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擔負新的文化使命,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

2024-07-23新聞
擔負新的文化使命,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
——專訪北京師範大學教授楊耕
人物簡介:楊耕,1982年畢業於安徽大學,獲哲學學士學位;1986—1991年就讀於中國人民大學,先後獲哲學碩士、哲學博士學位。現任北京師範大學哲學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教育部「長江學者」特聘教授,教育部社會科學委員會學部委員,第七屆國務院學位委員會學科評議組(哲學)組長,中國辯證唯物主義學會副會長。曾任教育部普通高等學校馬克思主義理論類專業教學指導委員會主任,北京師範大學黨委常委、副校長,中國人民大學哲學系教授、博士生導師。
在【人民日報】【光明日報】【求是】【中國社會科學】【哲學研究】等報刊上發表學術論文260余篇;出版專著20部,其中,【為馬克思辯護:對馬克思哲學的一種新解讀】【重建中的反思:重新理解歷史唯物主義】【東方的崛起:關於中國式現代化的哲學反思】等以英文、德文、俄文分別在英國、德國、美國、俄羅斯出版;獲國家級教學成果獎、國家精品課程獎、中國出版政府獎圖書獎等國家級獎8項。
「力圖在當代實踐、科學和哲學本身發展的基礎上準確把握馬克思哲學的本質特征,深刻闡述馬克思哲學的基本觀點,從而在理論上展現馬克思哲學的當代價值。」2023年底,作為楊耕教授「重讀馬克思」的誠實記錄和心靈寫照,作為其學問人生高度凝練的【楊耕文集】一經出版,便受到理論界的高度關註。這套包括10部12冊著作的文集,洋洋數百萬言,研究物件只有一個——馬克思主義哲學,目標就是一個——展示馬克思主義哲學的當代價值。
作為頗具代表性和影響力的馬克思主義哲學研究者之一,近50年來,楊耕之所以一直保持旺盛的思想活力,從根本上說,就在於他強烈的時代意識和現實關懷,即透過重讀馬克思實作對馬克思哲學的重新發現,進而與時代對接。正如眾多評論者所指出的那樣,楊耕哲學研究的重要貢獻,就是以重讀馬克思為基礎,「以深刻的學理把握現實中的時代」。
在2023年6月2日的文化傳承發展座談會上,楊耕作了題為【以當代中國實踐為座標推進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同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相結合】的發言,引起了很大反響。
在接受四川日報全媒體「文化傳承發展百人談」大型人文融媒報道記者專訪時,楊耕再一次強調,在新時代,我們必須擔負新的文化使命,造就新的文化生命體,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創造人類文明新形態。
選擇哲學:「已經成為我書寫生命的方式」
「我的職業、專業和事業都是哲學。」但說起最初為何選擇哲學,並進入馬克思主義哲學研究領域,楊耕說:「純屬偶然誤入。」
1977年10月21日,【人民日報】上一則【高等學校招生進行重大改革】的訊息如一聲春雷響徹中華大地。這年冬天,楊耕和全國570萬考生一道走進了考場,迎來改變命運的一刻。
「在上大學前,我是一名中學數學教師,所以,我最初的誌向是報考數學。但在高考前夕,一位哲學先行者告訴我,哲學是一個智慧的王國,中國需要哲學,而你的天賦適合學哲學。」楊耕說,就是這次談話,讓他改變了最初的誌向,選擇了哲學。
1978年春天,作為恢復高考後的首屆大學生,楊耕走進安徽大學哲學系。就在他入學3個月之際,在中國這片古老而廣袤的土地上,發生了一場關於真理標準問題的大討論。正是這次哲學大討論彰顯出來的馬克思主義哲學的思想威力和理論魅力,吸引著楊耕走向馬克思主義哲學。楊耕說:「在眾多的哲學體系中,我之所以選擇馬克思主義哲學,是因為馬克思主義哲學不僅深刻地把握了社會發展的一般規律,而且深切關註著人本身的發展和價值。」
從1978年至今,已近五十載,楊耕一直在哲學領域裏孜孜以求,探索跋涉。「如果說當初是我選擇了哲學,那麽,後來就是哲學選擇了我。當我走進哲學這片神奇的土地時,我發現,這裏不僅是一個關註規律的概念的王國,而且是一片承載人的價值的‘多情’的土地。」
盧梭曾感嘆過:「人類的各種知識中最有用而又最不完善的,就是關於‘人’的知識。」的確如此。人類最關心的是自己,但在很長的歷史時期內最不了解的也是自己。哲學關註的恰恰是人在世界中的位置,關註的是人本身的價值和意義,而馬克思哲學則實作了對人的終極關懷和現實關懷的雙重關懷。「‘人的問題’猶如一只‘看不見的手’牽引著我走進哲學,走進馬克思哲學的深處。」楊耕用詩一般的語言,形容他的哲學之旅,「今天,哲學已經融入我的生命活動中,成為我書寫生命的方式,而馬克思主義已成為我的信仰。」
是什麽力量支撐他對馬克思主義哲學進行如此持久、深入而廣泛的研究?楊耕自己的回答是:「責任與使命!」
「每一個時代有每一個時代的任務與課題,每一代人有每一代人的責任與使命。我們這一代學者的責任,就是要在當代實踐的基礎上重釋馬克思主義哲學;我們這一代學者的使命,就是要建構面向21世紀的、中國化的馬克思主義哲學。」楊耕說。
提出議題:「重讀馬克思」
如果把楊耕的哲學研究特點概括成一句話,那就是「重讀馬克思」。
為什麽提出這樣一個學術議題?楊耕說,重讀馬克思並不是無事生非、無病呻吟,而是當代實踐、科學和哲學本身發展的需要。
楊耕指出,「重讀」實際上是思想史上常見的現象。歷史常常出現這樣一種現象,即一個偉大哲學家的某個觀點甚至整個學說往往在其身後、在經歷了較長時間的歷史運動之後,才能充分顯示出它的內在價值,重新引起人們的關註,並促使人們「重讀」。比如,黑格爾重讀柏拉圖,皮爾士重讀康德,歌德重讀拉菲爾……一部哲學史就是後人不斷「重讀」前人的歷史。馬克思哲學的歷史命運也是如此。20世紀的歷史運動,資本主義的變化與社會主義的實踐,蘇聯社會主義的失敗與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成就,科技革命與金融危機……促使哲學家們不斷地重讀馬克思。楊耕說:「每當世界發生重大歷史事件時,人們都不由自主地把目光再次轉向馬克思,重讀馬克思。」
於是,楊耕開始重讀馬克思,並在1995年明確提出「重讀馬克思」。
在重讀馬克思的過程中,楊耕把馬克思哲學放到一個廣闊的理論空間中去研究:從馬克思哲學延伸到馬克思主義哲學史、西方哲學史,又拓展到現代西方哲學、後現代哲學,從西方馬克思主義延伸到蘇聯馬克思主義,最後又返回到馬克思哲學。同時,他進行了政治經濟學、當代社會發展理論的「補課」。這是因為,馬克思哲學是在哲學批判和政治經濟學批判雙重批判的過程中產生的,而唯物主義歷史觀本身就是一種社會發展理論,並在當代社會發展理論中得到了深化和拓展。
「經由這樣一個不斷深化的求索過程,我的面前便矗立起一座座巨大的思想英雄雕像群,我深深地體悟到哲學家們追求真理和信念的悲壯之美;我的腦海映現出一個哲學家和革命家完美結合的馬克思,作為解釋世界和改變世界、科學體系和價值體系高度統一的馬克思哲學。」「正是在馬克思哲學中,我看到了一種對資本主義制度的徹底的批判精神,感受到一種探索社會發展規律的嚴格的科學精神,體會到一種對人類生存異化狀態的深切的關註之情,領悟到一種追求人類解放、實作每個人全面而自由發展的強烈的使命意識。我深深地感受到,馬克思仍然‘活’著,並與我們同行;馬克思主義哲學依然是我們這個時代的真理和良心,依然占據著真理和道義的制高點。」楊耕如此描述「重讀」感悟。
重讀馬克思的過程中,楊耕並不是僅僅從文本到文本,從哲學到哲學史,而是從理論到現實,再從現實到理論。
在楊耕的觀念中,哲學不能僅僅成為哲學家之間的「對話」,更不能成為哲學家個人的「自言自語」,哲學應當也必須同現實「對話」。「同現實‘對話’,這是哲學得以存在和發展的根基。」
楊耕說,哲學的論證方式是抽象的,但哲學的問題都是現實的。「馬克思主義哲學研究絕對不能像馬克思所批判的那樣,‘醉心於淡漠的自我直觀’‘若有其事地念著一些誰也聽不懂的話’。馬克思主義哲學研究必須關註現實、深入現實,以一種新的哲學理念引導現實運動,從而超越現實。」
這種時代意識和現實關懷,使楊耕始終關註著當代中國的改革開放和現代化建設,並在同現實的「對話」中重讀馬克思。
重建體系:「再現馬克思哲學的本真精神」
馬克思並不是一個職業哲學家,因而並沒有刻意構造一種哲學體系。但是,馬克思的哲學觀點的確具有內在的邏輯聯系和理論體系,這種邏輯聯系和理論體系就蘊含並鑲嵌在他的哲學思想中。
「馬克思哲學體系的獨特性決定了不同時期、不同國家、不同派別的哲學家對馬克思主義哲學體系有不同的理解和不同的建構,也決定了中國的馬克思主義者需要重新思考和把握馬克思主義哲學的體系,並從當代實踐出發,重建馬克思主義哲學體系,從而在理論上再現馬克思哲學的本真精神。」正因為如此,從20世紀80年代開始,楊耕就開始關註馬克思主義哲學體系的問題。用楊耕自己的話來說就是,「以當代實踐、科學和哲學本身的發展為基礎,以馬克思、恩格斯的著作為理論依據,以‘人類解放何以可能’為理論主題,建構一個實踐唯物主義、辯證唯物主義、歷史唯物主義高度統一、融為一體的馬克思主義哲學體系,是我的‘夢想’。」
楊耕對歷史唯物主義的重釋、對馬克思主義哲學體系的重建及其基本論點無疑具有重要的創新性。早在2000年,就有學者指出,楊耕對馬克思哲學的解讀範式「提供了一種新的馬克思哲學的理解途徑,突破了傳統的馬克思主義哲學的理論框架,對於中國哲學體系的改革和建設具有突破性意義」。
從「誤入」哲學到「鐘情」哲學,從重讀馬克思到以實際問題為中心研究馬克思主義再到讓馬克思「活」在當代……楊耕的哲學使命始終不渝:「我的全部研究工作的根本目的,就是為中華民族偉大復興作出自己應有的貢獻。」
對話
對人類文明最大的禮敬,就是創造人類文明新形態
「教化」是文化的獨特作用和功能
記者:我註意到,學者們喜歡談物質文化、制度文化、行為文化,企業家喜歡談文化市場、文化產業、企業文化,百姓們喜歡談茶文化、酒文化、食文化……各種「文化」可謂層出不窮。您是如何理解文化的本質和作用的?
楊耕:文化是相對於經濟、政治而言的。就其本質而言,文化是觀念形態,包括文學藝術、倫理道德、宗教信仰、哲學思潮、行為規範、風俗習慣等。文化就是文化,它不是經濟,不是政治,也不是物質。
比如,你剛才提到的茶文化,實際上,茶本身不是文化,無論是四川的竹葉青,還是安徽的黃山毛峰,茶本身就是一種樹葉,但飲茶方式有其特定的文化內涵,【紅樓夢】中的「妙玉雅飲」與「劉姥姥牛飲」就體現了不同階層的不同文化。從根本上說,文化是在人類改造自然的活動中產生的精神性產品,自然物質一旦被納入人的活動範圍,並經人們審美把握、藝術塑造、觀念昇華,就會成為文化。比如,木材本身不是文化,而是一種自然物質,但木雕是文化,這就是人們常說的「木質匠心」。
文化的本質是觀念形態,屬於精神領域,但文化的作用並不限於精神領域。在經濟以及政治的決定作用下形成的文化,反過來滲透、熔鑄在經濟活動、政治制度、日常生活以及被納入人的活動範圍內的自然物質中。凡是人的活動,文化都在其中起著特殊的作用,發揮著獨特的功能。如果用一個概念來概括文化的獨特作用和功能,那就是:教化。文化正是透過對個人和社會的教化塑造個人、引導社會。所以,習近平總書記強調:「註重發揮文以化人的教化功能,把對個人、社會的教化同對國家的治理結合起來。」
正因為具有教化功能,所以,文化具有凝聚社會力量的作用。社會的發展離不開社會力量的凝聚,社會力量的凝聚有賴於民族認同,民族認同主要來自文化認同。這是因為,文化提供的就是是與非、善與惡、美與醜等社會標準,因而能夠凝聚國家的共同利益和人民的理想追求,能夠形成強烈的感召力和向心力,從而使整個社會力量凝聚起來。正因為如此,文化變革往往是政治變革、社會變革的先導。文藝復興運動為歐洲資產階級革命「發聲」,五四新文化運動為中國新民主主義革命「吶喊」。同時,我們應當註意,文化變革的背後是經濟發展和政治變革的要求,文化命運的背後是經濟狀況、政治走向和國家命運。毛澤東說得好,「一定形態的政治和經濟是首先決定那一定形態的文化的;然後,那一定形態的文化又才給予影響和作用於一定形態的政治和經濟。」
「第二個結合」的理論前提、理論依據
記者:習近平總書記提出,把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同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相結合,造就一個有機統一的新的文化生命體。您是如何理解這一重大命題的?
楊耕:這是一個具有時代性內涵的重大命題,不僅具有重大的政治意義,而且具有深刻的學理內涵。
把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同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相結合不是建立在抽象的「必須」上,而是確實存在這種結合的可能性。也就是說,不僅必須結合,而且能夠結合。從總體上看,中國傳統文化關註的是道德原則和倫理秩序,重在調整人與人之間的關系,由於人倫關系是人類社會中的普遍關系,因而中國傳統文化中的某些規則就具有普遍性的一面,而且中國傳統文化離它所維護的封建制度的距離越遠,它的意識形態性質就越弱,它所蘊含的具有普遍性觀點的現實意義就越凸顯。因此,隨著封建制度的衰亡和社會主義制度的建立,把中國傳統文化轉化為研究物件,對它進行科學研究、文化批判,達到客觀理解的可能性也就越大。也正因為如此,我們能夠把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從原有的觀念系統中解析出來,在新的基礎上加以重構。
馬克思說過這樣一句話,「中國的社會主義之於歐洲的社會主義,也許就像中國哲學跟黑格爾哲學一樣具有共同之點」。中華優秀傳統文化與馬克思主義的關系同樣如此,二者之間同樣具有共同之點;正是這些共同之點使馬克思主義與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具有契合之處。在我看來,這種共同之點、契合之處正是把馬克思主義同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相結合的理論前提、理論依據,是中華優秀傳統文化能夠同馬克思主義相結合的內在規定性。
我們應當註意,把馬克思主義同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相結合,是造就一個有機統一的新的文化生命體,而不是馬克思主義基本觀點+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例子,這是外在的拼接;不是術語的簡單轉換、觀點的簡單對接,把「矛盾」換成「陰陽」、「規律」變成「道」、共產主義社會等同於大同社會……這是文字遊戲、簡單類比;更不是用中國傳統文化去「化」馬克思主義,建構所謂的「儒學馬克思主義」,這是「中體西用」的翻版,即「中體‘馬’用」,其結果只能使馬克思主義「空心化」。
我們應當明白,不是傳統文化挽救了中國,而是中國革命的勝利使中國傳統文化避免了同近代中國社會一道走向衰敗;不是傳統文化把一個貧窮落後的中國推向世界,而是改革開放和中國式現代化的巨大成就把中國傳統文化推向世界,使中華優秀傳統文化重振雄風有了可能。歷史已經證明,背對現實實踐和時代精神的傳統文化無一不走向沒落,只能作為思想博物館的標本陳列於世,而不可能興盛於世。
結合什麽、如何結合取決於中國式現代化的實踐
記者:把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同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相結合,應當遵循什麽原則?
楊耕:一種文化的生命力不是拋棄傳統,而是如何繼承傳統、再造傳統。問題在於,對傳統文化繼承什麽、批判什麽,對優秀傳統文化轉化什麽、發展什麽。馬克思主義和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結合什麽、如何結合,這既不取決於馬克思主義理論本身,也不取決於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本身,而是取決於馬克思主義同中國具體實際相結合的實踐,在今天,就是取決於中國式現代化的實踐。
因此,我們應以中國式現代化為思維座標、根本原則,對中國傳統文化進行科學分析,分清優秀的方面與陳舊的方面,尋找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和馬克思主義的共同之點、契合之處,進而對那些與馬克思主義具有共同之點、契合之處的中華優秀傳統文化進行創造性轉化、創新性發展,並使二者融為一體,造就一個有機統一的新的文化生命體。
中華民族現代文明具有四個基本特征
記者:習近平總書記強調,擔負起新的文化使命,努力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創造人類文明新形態。在您看來,中華民族現代文明有哪些基本特征?
楊耕:從總體上看,中華民族現代文明具有四個基本特征。第一個基本特征是,中華民族現代文明同社會主義本質特征交織在一起,並體現了中華民族的民族性。現代文明產生於現代化運動。從歷史上看,現代化無疑是西方資產階級發動的,而且到目前為止,已經實作現代化的國家基本上是資本主義國家。這就是說,現代化與資本主義化具有歷史重合性。正因為如此,在這種現代化運動中生成的現代文明是資本主義文明。資本主義文明是和資本主義的本質特征交織在一起的,並體現了西方民族的民族性。中國式現代化是社會主義現代化,在這種現代化運動中生成的中華民族現代文明是社會主義文明。這就是說,中華民族現代文明是和社會主義的本質特征交織在一起的,並體現了中華民族的民族性。
第二個基本特征是,中華民族現代文明的精神支撐是新的文化生命體。文明不等於文化,但文明與文化又有內在的關聯。文明是文化的社會結晶,文化是文明的精神支撐。把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同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相結合,造就新的文化生命體,必將為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提供精神支撐。馬克思主義來自西方,相對中國傳統文化來說,馬克思主義屬於外來文化。但是,在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同中國具體實際相結合、同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相結合的過程中形成的中國化的馬克思主義,則不僅屬於馬克思主義,而且屬於中國文化。馬克思主義不僅改變了中國,更重要的是,馬克思主義本身已進入、融入中國文化中,並逐步同中華優秀傳統文化融為一個有機整體。在這個過程中,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拓展了馬克思主義的文化內涵。同時,馬克思主義啟用了中華文明的基因,推動了中華文明的生命更新和現代轉型。中華民族現代文明正是以這樣一種新的文化生命體作為精神支撐的。
第三個基本特征是,中華民族現代文明不僅包含著中華民族的價值觀念,而且體現著全人類的共同價值。在現代,任何一個民族的文明要真正在人類文明的版圖中占有重要位置,真正成為一種世界文明,就不僅要反映、體現自身的價值,而且要反映、體現全人類的共同價值。實際上,作為關於人類解放的學說,馬克思主義本身就反映、體現、彰顯了全人類的共同價值。在當今,隨著科學技術資訊化、交通工具高速化、交往網絡化、經濟全球化,形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人類命運共同體。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就是既立足中國實際,同時又面向人類命運共同體,因而必然要反映、體現、彰顯全人類的共同價值。
第四個基本特征是,中華民族現代文明生成於中國式現代化的實踐中。中國式現代化有一個顯著特征,那就是,現代化是和改革同時啟動、同步展開的,又幾乎是和市場化同步進行的。當代中國實踐活動的最重要特征和最重要意義就在於,在向世界的開放中,把現代化、市場化和社會主義改革這三重重大的社會變革濃縮在同一時空中進行,構成了一場前無古人、具有特殊內涵的新的實踐活動。「三重變革」「三位一體」使現代化、市場經濟和社會主義制度之間形成了一種相互制約、相互滲透、融為一體的關系,現代化、市場經濟和社會主義制度由此都具有了新的內容,因而必將推動文明轉型,必將賦予中華文明以現代內涵,必將創造人類文明的新形態。
在我看來,這就是中華民族現代文明的「現代」之所在,人類文明新形態的「新」之所在。
記者手記
從哲學中獲得智慧
對於普通人來說,哲學更多意味著高深莫測、遙不可及,甚至是艱澀拗口的。借著采訪的機會,記者向楊耕教授請教:對於普通人來說,學習哲學能收獲什麽?
楊耕從哲學的「本義」進行拆析:人們常說哲學就是「愛智慧」,實際上,哲學不僅「愛」智慧,更重要的是,哲學本身就是一種智慧,是關於人生的智慧,它教人如何生活,如何生活得有價值有意義。人生活在自然中,就有一個人與自然的關系;人生活在社會中,就有一個人與社會的關系,「人生之謎」的答案就在人與自然、人與社會的雙重關系中。而哲學正是從人與自然的關系、人與社會的關系的雙重視角探究並解答「人生之謎」的。楊耕說:「人與自然、人與社會的關系構成人與世界的關系,而對人與世界關系的總體理解就是世界觀。這就是說,人生觀就是世界觀,世界觀就是人生觀,在哲學中,人生觀與世界觀高度統一、融為一體了。」
正因為如此,學習哲學能使我們具有一種特殊的眼界。這種特殊的眼界能使我們從和諧中看到矛盾、從對立中看到統一、從現象中看到本質、從偶然中看到必然、從肯定中看到否定……能使我們真正理解個人與自然規律、社會規律的關系,從而在「向死而生」的過程中創造生命的價值和意義,在推動社會發展的過程中求得個人發展,實作個人的自我價值。
「所以,我們不僅要‘為學’,也就是學習專業,而且要‘為道’,也就是學習哲學,從哲學中獲得人生智慧。」楊耕說。
策 劃 李 鵬
統 籌 姜 明 趙曉夢
撰文 四川日報全媒體記者 王國平
攝影 四川日報全媒體記者 李誌強
來源:四川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