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3日,隨著伊以沖突的持續發酵,中東緊張局勢正在進入失控狀態。以色列官員向媒體透露,以色列將在未來數天對伊朗實施重大報復行動。伊朗的石油設施和防空系統可能成為以色列的襲擊目標。受此影響 ,WTI和布倫特原油價格小幅上漲。雖然目前市場主流觀點認為沖突不會擴大為全面戰爭,與4月的景象相似,不過從長遠來看,以色列的回應將決定油價走勢。
加拿大皇家銀行資本市場全球商品策略主管Helima Croft10月3日表示,「人們對這場戰爭過於自信。我們需要考慮伊朗石油供應面臨風險的情況。」美退役上校Jack Jacobs稱,「現在真正應該考慮的、更有可能發生的是針對石油設施的襲擊。」
Ballinger Group外匯市場分析師Kyle Chapman報告稱,「要使沖突對市場產生實質性和持久的影響,它需要成為一場更廣泛的戰爭,並透過限制石油供應或上升運輸成本對全球經濟產生重大影響,這可能會顛覆目前大多數發達市場快速降息周期的預期。」這就意味著,這場沖突如果不能在短期內得到有效遏制,包括美聯儲降息在內的多個已開發國家降息策略或將發生變化,進而會影響到美國等多國的金融資產價格,對華爾街資產的沖擊將更加明顯。
因為國際石油的供應鏈一旦受到嚴重損害,將導致高油價波瀾再起的同時,美國的高通脹卷土重來的風險就會驟然上升,進而可能會波及到多個發達市場。 正如2022年東歐受地緣沖突影響,導致供應鏈受阻和國際油價飆升,美國CPI漲幅一度高達9.1%的四十年高位,甚至美國的能源通脹指數一度達到20%的惡性級別。
當時這場危機直接影響到美國的中期大選行情,也給白宮帶來了極大沖擊。美聯儲當時也正是在這一背景之下,開啟了本世紀以來最激進的長達11輪加息,這一貨幣政策延續到今年9月。那麽,為什麽說,伊朗石油設施一旦被以色列襲擊,會波及到美國呢?
要知道,盡管美國長期以來對伊朗石油出口加以限制,但是伊朗過去幾年間依然以平均每天約180萬桶的石油向外出口。換句話說,伊朗早已沖破了美元和石油美元的枷鎖。而如果該國石油設施被襲擊,意味著,石油收入會降低,由此可能引發伊朗對整個中東水道運輸制造障礙,這將影響到包括美國在內的全球多國石油進出口貿易。
根據伊朗塔斯尼姆通訊社早在去年12月的訊息就表明,伊朗相關人士當時就表示,地中海、直布羅陀海峽和其他水道面臨關閉,以回擊美國、以色列及其盟友對中東加沙走廊的沖擊。要知道,直布羅陀海峽是北大西洋進入地中海的隘口,雖然目前對於遠在千裏之外的伊朗如何對直布羅陀海峽封鎖存在疑問,但伊朗支持的黎巴嫩南部和敘利亞武裝勢力確實可以進入到地中海之中,從而擾亂這一占據全球海上貿易五分之一的重要航線。
去年以來的紅海危機,胡塞多次襲擊擾亂了蘇伊士運河的國際貿易,一度使這一航線的商船不得不繞道非洲南端好望角,增加了燃料、物資、港口、保險等一系列額外成本,沖擊全球供應鏈,也導致拜登-哈裏斯政府的「紅海繁榮衛士行動」事實上宣告失敗,該行動未能確保這一關鍵海上咽喉要地的經貿路線安全。
而隨著本輪伊以沖突,截至10月3日發稿,目前已知的,伊朗支持的胡塞再次襲擊了兩艘商船,這是自9月以來首次發生此類襲擊,也加劇了紅海危機。同時,似乎也佐證了杜林普多次抨擊的,當下的美國,特別是拜登-哈裏斯團隊的薄弱讓世界陷入危機和動蕩。
雪上加霜的是,伊朗控制的 霍爾木茲海峽可能首當其沖地面臨被封鎖,而一旦伊朗采取行動,意味著,全球至少約1,300萬桶原油和500萬桶成品油的運輸將受到沖擊,這可能會導致油價上漲10美元/桶。Piper Sandler分析師的報告顯示,「(雙方)報復行動的下一步很可能與石油有關——以色列可能會透過具體行動降低伊朗的石油產能,伊朗及其在中東的代理人則會襲擊波斯灣的石油和天然氣運輸。」
分析師McNally表示,一旦波斯灣嚴重中斷,歐佩克(石油輸出國組織)閑置的石油產能將毫無意義。因為這些石油大部份都會被困在霍爾木茲海峽內。盡管美國在去年三季度時,原油產能就已超過沙特與俄羅斯,成為全球最大原油生產國,但數據顯示, 目前 美國的原油進口量仍然大於出口量。
因此,世界重要水道被封鎖誘發的高油價風險對美國通脹擡頭之勢將起到直接作用。進而中東失控的場面,也是美聯儲主席鮑威爾日前對接下去持續大幅降息潑冷水,改口之勢的重要參照物。而從過去兩天華爾街股市相對低迷的反應就進一步說明了問題。
與此同時,截至10月3日,美國東海岸和墨西哥灣沿岸的碼頭工人大罷工,可能給美國經濟造成數億美元的損失,導致數十億美元的貿易中斷,這一場景如果持續,或將導致美國惡性通脹概率激增。而截至目前,越來越多的美國消費者都在湧向商場超市,大幅囤積包括衛生紙在內的一系列商品,以防止通脹重燃。
再疊加中東地區的沖突如果進一步擴大,對當下的美國經濟來說,無論從通脹,還是維系 海上霸主身份,特別是 大選的需要等多個角度,美國都是最大輸家。 荷蘭合作銀行的分析師本傑明·皮克頓稱,我們看到美國經濟將更多的戰略資源轉移到中東及紅海,但迄今為止取得的成功有限。中東和紅海危機造就了贏家和輸家:顯然美國是最大輸家。
不僅於此,由於美國在中東地區的影響力下降,以及美元全球儲備地位近年不斷下降,就連石油美元的締約國-中東最大的石油王國沙特似乎都正在效仿伊朗,透過使用包括人民幣在內的非美元貨幣替代美元開展經貿和投資,而降低石油美元的覆蓋率。
特別是2022年時,美國發生惡性通脹,當時白宮希望沙特石油增產,透過降低油價緩解美國通脹的要求,當時就被沙特明確拒絕。由此也引發了美聯儲不得不透過多輪加息,人為制造強美元的方式來抑制通脹。這也是美聯儲向沙特等產油國進行貨幣宣戰的直接操作,但無形又加劇了沙特與美元經濟體系的割裂。
此外,截至今年10月,美國國會一直持續討論一項名為NOPEC(反歐佩克)的法案,旨在叫停沙特主導的歐佩克的石油定價權和話語權,並將允許美國相關部門可以沒收沙特等多個石油國的黃金儲備,外匯儲備在內的資產。雖然這一法案目前尚處於討論階段,但沙特相關部門已經多次警告,如果透過該法案,沙特就會第一時間終止石油美元協定,美元是唯一核心選項。
要知道,正是沙特於上世紀70年代,與美國簽訂了用美元交易石油的協定,並同意將美國國債列為該國外匯儲備,才引發多個石油國的跟進,並鞏固了美國經濟半個多世紀以來,透過「石油美元美債」這一有機組合,在全球占據優勢的財富密碼。甚至美國一直流行這樣一句名言:如果你控制了石油,你就控制了整個世界;如果你控制了貨幣,你就控制了所有世界經濟......因此,一旦沙特叫停石油美元協定,則意味著,美國金融帝國的大廈面臨倒掉風險。
值得一提的是,就在本輪中東沖突升級之前, 美國貴金屬機構MoneyMetals9月23日釋出報告稱,全球最大的石油輸出國沙特的央行過去兩年間,一直都在大幅秘密增加黃金儲備。報告顯示,自2022年初以來,沙特央行一直在瑞士秘密購買160噸黃金。雖然在此期間金價上漲,但沙特仍繼續進口黃金。這或許將改變沙特在上世紀70年代初全球美元本位制的誕生中扮演的關鍵角色,甚至沙特可能正在成為全球美元本位制解體的關鍵。
因為黃金作為美元和美國國債的對手盤,在中東地緣風險加劇的情況下,使沙特能夠有效對沖美元美債風險的同時,面對美國大選風暴,以及美國與中東地區的以色列存在的千絲萬縷的聯系上來看,特別是美國在中東影響力遠不如從前的背景下,沙特作為阿拉伯世界的主要國家,放棄石油美元協定的概率無形也在增加。
有華爾街媒體數周前就報道稱,沙特已經在向中國出口石油的過程中,接受了部份人民幣結算。而去年沙特已經與 中國簽署了雙邊本幣互換協定,協定有效期三年,經雙方同意可以展期。此外,僅去年3月,中國進出口銀行就與沙特阿拉伯國家銀行成功落地首筆人民幣貸款合作。沙特相關部門表示,向中國借來的人民幣資金將優先滿足兩國貿易項下的資金需求。
此外, 沙特主權財富基金(PIF)8月份發表聲明宣布,與中國主要金融機構簽署了6份價值總計高達500億美元(當時約合人民幣3600億元)的協定。截至目前,PIF正持續「重倉」布局中國,大手筆投資中技、新能源、商業等多個行業。而沙特重倉中國市場,僅僅是「中東土豪」將大筆資金投入中國的縮影。
根據全球主權財富基金數據平台Global SWF的統計,全球前十大主權財富基金中的一半來自中東地區,分別是阿布扎比投資局(ADIA)、科威特投資局(KIA)、沙特公共投資基金(PIF)、卡塔爾投資局(QIA)以及杜拜政府投資公司(ICD)。而綜合多方數據顯示,這些「中東土豪」們自今年以來,紛紛加大了對中國A股和人民幣資產的增持力度。
例如,有數據顯示,僅截至今年一季度,阿布達比投資局重倉持有(出現在前十大流通股東名單中)的A股公司有27家,持倉市值合計約112.89億元,較2023年末增加超10億元。而科威特政府投資局出現在前十大流通股東名單中的A股公司就有30家,持倉市值合計約45.17億元。此外,阿布扎比投資局等機構還向中國知名的房地產巨頭大手筆註資。這都表明,「中東土豪」們持續青睞中國資本市場和房地產市場。
有分析認為,在中東地緣風險上升,以及美國已被穆迪警告面臨失去AAA評級可能;又被野村警告,無論誰入主白宮,都存在無法按時還債風險;特別是全球首富馬斯克更是警告,美國正在快速破產的背景下......不但沙特存在叫停石油美元的可能性,「中東土豪」們或將進一步加大撤離美國市場,並將目光持續東移,加大用人民幣資產替代美元資產的行程。
美國金融分析機構零對沖分析稱,沙特不斷用人民幣替代美元對美國經濟和美元貨幣是生死存亡的。
按照美國財政部和美聯儲前官員波紮爾分析,人們正在見證石油美元的黃昏和石油人民幣的黎明。(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