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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金悲情——短命的利斯康姆灣號護航航母(4)

2024-07-17軍情

水深火熱

猛烈的爆炸將艦上的擴音器和雷達天線震倒在艦橋上 ,殺死了兩名艦員。戰前曾是一名無線電播音員的加德納·史密斯海軍中尉爬上敞開的艦橋尋找威爾茨艦長,但他眼前已是一片狼藉。兩名活著的海員被壓在了擴音器下面,史密斯嘗試了幾次才將這兩個人救出來。巨大的熱浪包圍了航空母艦的島式上層建築,金屬艙壁被烤得滾燙,人手根本無法觸及。從鄰近的科列治多爾島號上望去,利斯康姆灣號的艦橋看上去就像「一個發熱的紅櫻桃」。當熱浪稍有減退,船員們立刻從島式上層建築內向艦橋欄桿外投擲繩索,並沿著繩索滑到飛行甲板上。

當魚雷擊中航母時, VC-39飛行中隊的指揮官馬歇爾·畢比正在航母前部,他回憶說:「整條航母都傳出恐怖的爆炸聲,在一次爆炸中,我被掀翻在甲板上。接下來,我記得我試圖在黑暗中找到艙門逃到外面,但是我沒有辦法找到出口....….」畢比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來到飛行甲板的,他看到飛行甲板已是一片火海,泄漏的燃油在船首附近的海面上燃燒,附近的軍火開始接二連三地發生爆炸。威爾茨艦長命令所有艦員盡快轉移到艦尾,並緊接著下令棄船。當他向艦尾轉移時遇到了畢比,他們沿一條僅存的狹窄通道向艦尾進發。「火勢迅速蔓延,」畢比回憶說,「顯然,我們離大火並不遠。我叫上校繞道前進,但是他沒有理睬我..…」威爾茨消失在大火和煙霧中,此後再也沒有見過他。前進的道路已經被大火阻擋,畢比不得不找到一個破口處跳到海裏。他很幸運地找到一個完好的救生筏。由於左臂已經負傷,他無法在水流中緊緊地抓牢筏子,好在中隊裏另外兩名落水的飛行員及時過來幫助他。他們推著救生筏遊到離航母200米的地方,然後才將救生筏吹起來。

美軍占領吉爾伯特群島後,利用島上機場為下一步行動提供支援,正在降落的美軍F6F戰鬥機和地上日軍飛機的殘骸表明了太平洋戰場的制空權已經易手

船上各處的艦員們都意識到,由於消防用水管道中沒有水壓,已經沒有可能戰勝風暴的大火,他們開始棄船。一名被困在甲板下的水手,摸索著來到已經擠滿人的梯子旁,但他爬不上去。他隨後沿著發燙的蒸汽管爬了上去,雙手都被嚴重灼傷。其他人則沿著十多米長的電氣管線爬到了一個炮位上,然後跳入大海。一名 VC-39中隊的駕駛員,法蘭希斯特魯克剛剛從6天前的闌尾切除手術中蘇醒過來,他不會遊泳,但他還是跳入大海,在他的朋友們和一小塊漂浮的碎片的幫助下,登上了幾百米外的一艘救生筏。當爆炸撕裂航母的船殼時,VC-39中隊其他準備稍後執行飛行任務的飛行員們正在睡覺。爆炸擊碎了他們中一些人的臨時床鋪,並將另一些人扔出了鋪位。像大多數幸存者一樣,他們在離船前不得不穿過遍布全船的殘骸。VC-39中隊的15名飛行員稍後被驅逐艦救起。當船尾飛行甲板在魚雷爆炸產生的火球中消失時,有14名飛行員死在了他們的飛機裏。利斯康姆灣號搭載的飛機中,除了那5架迷航的戰鬥機外,其余的都在爆炸中損失了。

在付出超過1000人的傷亡代價後,美軍終於占領馬金環礁。

亨利 ·馬利尼克斯海軍少將的命運沒有人知曉。當魚雷爆炸的時候,他正在航空指揮區,顯然在爆炸中受了傷。有幾個人記得看見他坐在一張桌子上,雙手抱著頭;其他人回憶說看見他在船下沈的時候,遊泳離開了那條船。但無論如何,他都沒有幸存下來。利斯康姆灣號爆炸時,馬利尼克斯將軍的參謀長約翰·克羅姆林剛剛走出淋浴間。「猛烈的震動讓我赤裸的雙腳根本無法站穩,」他回憶說,「我重重地栽倒在甲板上。燈光全部熄滅了,但是爆炸的火光立刻照亮了艦體內部....…」赤身裸體的克羅姆林在甲板下的隔間裏找到了逃生的出路。「我感覺自己像一個傻瓜,渾身赤裸,連新兵都知道在火中逃生需要穿防護服。我的手指看起來就像十根煮熟的法蘭克福香腸。」他的右臉、雙腿和雙臂都被燒傷了。盡管如此,他仍堅持指揮他附近的艦員,並在自己跳入大海前為其他人指出逃生的道路。「我來到飛行甲板後就立即跳入海中,」他稍後說道,「我的一部份生命就留在了那裏。」在獲救以前,克羅姆林赤身裸體地抓著一塊軟木在海裏泡了接近一個小時。

在利斯康姆灣號的最後時刻到來的時候,艦上的高級醫務官約翰 ·羅海軍上尉仍在竭盡全力拯救幸存者,雖然他自己的一條腿也受了傷,但他還是盡力幫助那些傷員登上一艘前來營救的船。羅沖進手術室準備讓他的病人們撤離。飛行甲板正在燃燒,羅醫生在前往醫務室途中由於爆炸產生的震動多次摔倒在地。他將病人們組織起來開始撤離並帶上了急救箱。羅率領著15個人,包括航母的損管部門指揮官韋爾斯·卡羅爾海軍上尉,他一直在領著手下試圖延續這艘船的生命,拒絕停下來讓羅醫生處理他的傷口,不過他所做的都是徒勞的。和他們在一起的還有航母上的牧師羅拔·卡利海軍中尉。卡利牧師和畢比一樣,當爆炸發生的時候,他正在船頭。卡利從已經粉碎的水槽、梳洗器具和馬桶殘片中站起來,穿過艦內的通道,尋找需要幫助的人。他在過道裏遇到了羅醫生和他率領的人,並和他們待在一起。

美國海軍驅逐艦伊文·威爾茨號,以紀念利姆康斯灣號護航航空母艦艦長。

卡羅爾和他手下的人試圖壓制火勢 ,他們看到水流從頭頂上的管道破洞中噴出,但是消防水管裏卻沒有水。知道已經沒有辦法撲滅大火的卡羅爾率領著他的手下沿著滿是煙霧的過道向外走、並遇到了羅和卡利一夥人。這隊人沿著扭曲的梯子爬到上面,勉強透過已被摧毀的過道,那裏的過道就像被壓扁的鎢質罐頭一樣,最終他們到達了前部升降機,一位名叫享特 的水兵正試圖用手提式二氧化碳滅火器撲滅火焰。見到亨特徒勞的努力,卡羅爾讓他在被困住前趕緊離開,但是亨特拒絕離開,繼續在那裏滅火。這隊人隨後爬上飛行甲板。出現在他們眼前的一幕完全是詩人但丁對地獄的描繪。肆虐的大火正在高聲咆哮著,而艦員們只能透過大聲喊叫著才能彼此聽到對方的聲音。艦上彈藥還在持續爆炸,更增加了場面的混亂。當卡利讓三個蜷縮在一門20毫米機關炮周圍的艦員棄船時,他們卻沒有反應--他們已經死了。另外三個水手則麻木地站在「守夜點」附近,當他們聽到卡利的命令後,立即跟著卡利沿一條繩子滑到水中。

卡羅爾雖然由於傷口失血而身體虛弱,但他仍不停地在飛行甲板上來回奔走,命令那些還在船上的艦員棄船 ,並協助他們當中行動不便的人脫離險境。

卡羅爾拒絕離艦 ,要與艦共存亡。水手亨特在放棄了滅火的打算後,從甲板下的艙室裏爬了上來。他對卡羅爾說,除非卡羅爾離開,否則他也不走,直到此時卡羅爾才肯離艦。醫官羅、卡羅爾和亨特一起離開了軍艦。當他們跳到海中後,亨特四處尋找救生筏,以便讓受傷的卡羅爾能夠爬上去,而羅則用力將卡羅爾的頭部托出水面。亨特很快就帶著一個救生筏遊了回來,他問羅自己的長官情況如何。羅低下頭看著他扶著的卡羅爾,「他死了」。說完他松開手讓卡羅爾的屍體滑入海中。

在被魚雷命中 23分鐘後,利斯康姆灣號仍在猛烈燃燒的船尾開始沈入海中,很快整條船都沒入水中。「看起來好像巨大的獨立日火炬",一名幸存者這樣描述當時的情景。「我看著她離去了,」高空氣象觀察員萊爾·比歷克利說,「聽到了她下沈時發出的汩汩水聲。那裏沒有產生很強的漩渦,只有一種很響的嘶嘶聲」「利斯康姆灣號溫文爾雅地下沈了",畢比中隊長這樣評論說,「在船尾的拖拽下,這條船開始下沈,不斷向後滑行。她最後的告別是發熱的金屬遇冷時發出的嘶嘶聲。這條船的船頭被一團白色的霧氣包裹著,我們什麽都看不見"。利斯康姆灣號沈沒了,隨船帶走了馬利尼克斯海軍少將、威爾茨海軍上校和其他51名海軍軍官及591名水手,只有55名軍官和217名水兵幸存,這些人中的大多數都嚴重受傷,例如肢體骨折、重度燒傷以及劇烈爆炸導致的嚴重腦震蕩。

為了紀念犧牲的馬利尼克斯海軍少將,美國海軍以他的名字命名了一艘驅逐艦DD-944

那些在漂浮著厚厚油層的海面上依靠救生筏、小塊的船體殘骸甚至是木絲棉夾克活下來的人都被救起--主要是被驅逐艦莫裏號和休斯號營救的。這兩艘驅逐艦在7時30分之前救起了最後一批幸存者。莫裏號和休斯號隨後將他們轉移到錨泊在馬金環礁瀉湖區的運輸船尼維利號和李奧拿德·伍德號上。兩艘船隨後於11月25日運載著利斯康姆灣號的幸存者前往珍珠港,經過8天航行後,於1943年12月2日到達。同日,美國海軍部為利斯康姆灣號發出了悼文,內容如下:「美國海軍利斯康姆灣號(一艘護航航空母艦)於1943年11月24日,被一艘潛水艇發射的魚雷擊沈於吉爾伯特群島水域。這是吉爾伯特群島作戰期間唯一一艘被擊沈的美國軍艦。」

尾聲

作為美國海軍在二戰中損失的第一艘護航航空母艦,利斯康姆灣號是一艘非常短命和不幸的軍艦。從她正式完工入役到被擊沈,正好是 110天。全艦超過三分之二的艦員陣亡,也使她成為二戰中單艦傷亡最多的軍艦之一。她的沈沒使美軍為攻克馬金島而付出的傷亡代價一下子超過了日軍。算上遇難的艦員,美軍傷亡超過1000人,而守島的日軍只有700人。這種傷亡比例在太平洋戰爭中是不多見的。珍珠港的英雄米勒也是陣亡者中的一位。他的名字出現在利斯康姆灣號的失蹤人員名單上,於1944年11月25日被官方宣告陣亡,這一天是利斯康姆灣號沈沒後第一年零一天。利斯康姆灣號由於參加了攻占馬金環礁的戰鬥而榮獲了一枚戰鬥之星。

另一方面,利斯康姆灣號也是日本海軍在吉爾伯特群島戰役中取得的唯一戰果。田端海軍大尉在偷襲得手後還向珊瑚海號護航航母發射了 2枚魚雷,但是沒有命中。珊瑚海號尾部的瞭望員發現了這第二批魚雷的航跡,這兩枚魚雷幾乎是擦著船體而過。其他的日軍潛艇都一無所獲,反而在美軍的打擊下損失慘重。參戰的9艘潛艇中有6艘被擊沈,回到特魯克的3艘潛艇也都是傷痕累累,這是一次得不償失的行動。伊-175號潛艇的偷襲為日本海軍多少挽回了點面子,但它最終也難逃葬身大海海軍在吉爾伯特群島戰役中取得的唯一戰果。田端海軍大尉在偷襲得手後還向珊瑚海號護航航母發射了2枚魚雷,但是沒有命中。珊瑚海號尾部的瞭望員發現了這第二批魚雷的航跡,這兩枚魚雷幾乎是擦著船體而過。其他的日軍潛艇都一無所獲,反而在美軍的打擊下損失慘重。參戰的9艘潛艇中有6艘被擊沈,回到特魯克的3艘潛艇也都是傷痕累累,這是一次得不償失的行動。伊-175號潛艇的偷襲為日本海軍多少挽回了點面子,但它最終也難逃葬身大海的結局,於1944年2月4日被美軍飛機擊沈。的結局,於1944年2月4日被美軍飛機擊沈。

美國海軍驅逐艦多利斯·米勒號紀念那位珍珠港的英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