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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萬年上任廣州軍區司令員,頭天上班便說:我先到副司令那報個到

2024-07-22軍情

1987年11月,中央軍委下發了一條調令:原廣州軍區司令員尤太忠調任軍委紀委擔任第二書記,由時任廣州軍區副司令員張萬年代替尤太忠擔任廣州軍區司令員。

張萬年是我軍著名的虎將。在對越自衛還擊戰中,擔任43軍127師師長的張萬年,依靠靠前指揮、出奇制勝,率部四戰四捷,打出了對越自衛還擊戰師級坦克部隊零戰損的奇跡,為保衛邊疆立下了赫赫戰功。

1982年,張萬年升任武漢軍區副司令員。

在這個位置上,他按照中央軍委提出的「積極防禦」戰略方針和我軍建設總目標,狠抓新形勢下的軍事訓練改革,深入探索部隊正規化建設路子,著眼現代化戰爭需要,大力開展新形勢下軍事訓練改革,把部隊打造成了一支戰無不勝的鐵軍。

1985年6月,張萬年從武漢調往廣州,擔任廣州軍區副司令員。

剛走進廣州軍區的大門,早已在門口等候廣州軍區司令員尤太忠便主動迎上前去,緊緊地握住了張萬年的手:「萬年老弟,可把你盼到來了!」

張萬年萬萬沒有想到,尤太忠作為他的頂頭上司,居然親自在門口歡迎自己,心裏十分激動,同時又倍感親切。因為尤太忠作為開國少將,當時廣州軍區的一把手,無論是資歷、職務還是戰功,都要比自己高出許多。

一、

尤太忠1918 年生於河南光山。1931 年參加紅軍,是在艱苦卓絕的革命戰爭中逐漸成長出來的一員虎將。

1943 年 10 月,侵華日軍對太嶽抗日根據地實行了一次「鐵滾掃蕩」,企圖消滅在中條山區堅持抗日的八路軍太嶽軍區部隊。時任 386 旅 17 團團長的尤太忠在掩護領導機關轉移後,決定趁日軍主力全部調至中條山區之機,打掉日軍的重要據點隆化鎮。

長期以來,鬼子利用該據點深入我根據地腹地進行蠶食掃蕩,尤太忠早就看它不順眼了,現在正好利用敵後方空虛拔除這個禍害。

11 月 7 日夜,尤太忠率領17團,將盤踞在隆化據點內的兩個中隊的鬼子圍了個水泄不通。鬼子則依托堅固的碉堡,瘋狂地利用機槍朝據點外掃射。

尤太忠見敵人負隅頑抗,於是親內建著一個連機動到敵人碉堡附近,一面用機槍鎖鬼子碉堡上的射擊孔,一面指揮人在機槍的掩護下迅速接敵近戰,把手榴彈成捆成捆地扔進敵人的據點。經過一番激戰,據點內的一百多名日偽軍全部被殲,隆化據點也被17團炸成了平地。

在抗戰中,尤太忠帶領第17團經常大鬧日軍後方,攪得鬼子日夜不寧,日軍甚至向各個據點的鬼子下發了一條奇怪的軍令:「八路 17 團,團長尤太忠,各部務必小心,不可輕敵冒進!」

1947 年 8 月,劉鄧大軍根據黨中央、中央軍委的戰略部署,開始千裏躍進大別山。要想完成這個戰略目標,大軍首先就得渡過汝河。於是劉鄧首長命令16 旅旅長尤太忠率部一切代價在小雷崗攔擊敵人,掩護大軍安全渡河。

防守小雷崗的國民黨部隊有一個軍,而尤太忠的手上只有三千來人,敵我力量對比懸殊很大。但尤太忠知道小雷崗關系著大軍戰略進軍的勝敗,自己無論如何都要完成這個任務!

果然第二天天還沒亮,敵人就開始用炮火連續轟擊小雷崗,我軍陣地上一時間火光沖天。面對洶湧而來的敵人,尤太忠指揮16 旅官兵與敵人展開殊死周旋,始終將小雷崗牢牢地掌握在 手中。

天亮後,敵人發起了最猛烈的一次攻擊,一度占領了小雷崗的外圍陣地。關鍵時刻,尤太忠決定趁敵立足未穩、隊形火力混亂之際,動用預備隊發起反擊,盡一切力量把敵人壓下去。

他親自率領敢死隊沖入敵陣,打得敵人魂飛魄散,調頭就跑,丟掉的陣地很快又被我軍奪了回來。惱羞成怒的敵軍利用武器裝備上的優勢,用密集的炮火對我軍陣地進行了兩個小時的炮擊後,又組織了最後一次沖鋒。

尤太忠則命令部隊等敵人集中擁向陣地前沿的時候,用成束的手榴彈往人堆裏拋,然後與敵展開肉搏戰。敵人一群群擁上來,又一排排倒下去,激戰到中午,敵人再也沒有膽量和勇氣發動進攻了。

就在尤太忠率部和國民黨軍隊激戰時,我劉鄧大軍 4 個縱隊的5 萬大軍,利用這個間隙全部安全地渡過汝河。

汝河之戰,是劉鄧大軍挺進大別山途中最緊要、最艱苦的一次作戰,尤太忠在關鍵時刻,用一場勝利書寫了他一生中最光輝的戰例。劉伯承便曾當面表揚尤太忠「是一員戰將,有功之臣。」

新中國成立後,尤太忠還參加過抗美援朝戰爭, 參加了上甘嶺等戰役。回國後,他歷任第二十七軍軍長、 北京軍區副司令員、成都軍區司令員, 廣州軍區司令員等職,1955 年被授予少將軍銜。

二、

張萬年這次調任廣州軍區,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得益於尤太忠向中央的力薦。

一向愛才的尤太忠在看到張萬年在對越自衛反擊戰中表現出來的軍事才能,以及他在武漢軍區時,在推動軍區部隊正規化建設方面的成就,讓尤太忠產生了愛才之意,這才向中央推薦,讓張萬年來廣州軍區,領導即將開始的部隊簡整編以及全軍合約戰術訓練改革試點等重大改革專案。

看到尤太忠將軍那張真摯的面孔,張萬年察覺出了老將軍對自己的深切希望,連忙給尤太忠敬了個軍禮。

從那以後,張萬年這位副司令和尤太忠這位正司令在工作上相互配合,克服了一個又一個困難,廣州軍區也在他們的領導下,各項工作都得到了中央的表揚。除了工作之外,兩位司令員也結下了深厚的戰友情誼。

張萬年曾經在回憶中說過,在和尤太忠共事的兩年中,最讓張萬年敬佩的,是尤太忠將軍身上那種「不唯上,不唯書,只唯實」的工作作風。

1986年,是紅軍長征五十周年。為了紀念中國革命史上這一偉大壯舉,總政治部向廣州軍區戰士話劇團下達了一個任務,創作並演出一部反映長征的話劇【北上】。這部話劇由總政撥款兩萬,不足的部份由廣州軍區自己補上,如果演員不夠的話可以向海軍單位借。

沒想到的是,面對總政下達的這個任務,廣州軍區司令員尤太忠卻明確表示:「我們軍區不演這個戲!就是撤了我職,也堅決不演!」

尤太忠為什麽這麽激烈地反對演這部話劇呢?原來作為長征的親歷者,尤太忠看到自己的很多部下就在長征中犧牲了,也看到長征路上的紅軍戰士們沒有東西吃,沒有軍服穿,沒有棉被蓋,很多戰士走著走著就倒下了。尤太忠所在的連隊在結束長征時,106人僅剩下53人。

尤太忠曾在廣州軍區的一次會議上談到他反對演出【北上】的原因:「總政要軍區上演【北上】,我專門把劇本要來看了三、四遍。哪有那麽回事嘛?

紅四方面軍30軍9師長要跟毛主席北上,結果不讓他北上,而把他槍斃了。九師長我熟得很,叫汪乃貴,住在武漢元寶山,前幾年才去世。還說槍斃了兩個團長,四方面軍的團長我都認識嘛,哪有被槍斃的?

哪有那回事嘛!這個劇 本裏很多東西都是假的,我看了一半就把它扔了,這種不符合歷史的東西,怎麽能讓它和老百姓見面?」

聽了尤太忠的講話,大家這才知道原來將軍將自己親身經歷過的長征,與話劇【北上】故事情節進行了對比,發現這部話劇裏面有太多的藝術加工,與真實的長征有不少出入。作為一名正直的老紅軍,尤太忠不惜得罪總政,也拒絕讓廣州軍區文工團排演這部話劇。

尤太忠的這個做法,也得到了包括張萬年在內的軍區黨委一幫人的支持。總政見尤太忠態度堅決,於是打消了讓廣州軍區排演這部話劇的念頭。

在廣州軍區司令員的位子上,為了解部隊情況,尤太忠經常會親自去部隊視察。每次視察,他都只在最基層的部隊的食堂用餐,食堂裏有什麽他就吃什麽,不搞特殊化。

久而久之,大家都知道了他這個習慣,於是有個別領導就偷偷在食堂加菜,然而尤太忠從不吃這些加的菜,而是挑最便宜的菜吃。

陪同的人提醒他,今天食堂加菜,可以吃點好的,尤太忠早就看出他們的做法,也不點破,回答道:我是吃不起的,你們想吃自己可以掏錢吃。

以上這些事之後,張萬年對尤太忠這位司令員又多了一分尊重。

三、

兩年後,尤太忠被中央軍委任命為軍委紀委第二書記,廣州軍區司令員一職由張萬年接替。

接到中央軍委的命令後,尤太忠很快便與張萬年辦理完交接工作,把司令員的辦公室讓給了張萬年。

張萬年坐進司令員辦公室的第一天,便有不少軍區下屬部門領導來找他請示匯報工作。

這本是正常情況,一開始張萬年並沒有發現什麽不妥。但很快他便發現,今天來請示匯報的領導們,大多都是向他提出軍區的一些工作存在不符合實際的情況,希望張萬年這個新任司令員進行出面糾正。

張萬年又仔細地翻看了這些人遞交上來的材料,漸漸地明白了其中的玄機。於是他打電話叫來了秘書,讓秘書通知這些領導去黨委會議室,說自己有話和這些人說。

這些領導來到黨委會議室後,發現張萬年一個人板著臉坐在會議裏。看到大家後,也沒有和以前那樣對大家打招呼,不免心中都有點忐忑,不知道張萬年這個新司令員,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只能一個個打位子坐下,大氣都不敢出。

一時間,會議室裏鴉鵲無聲,氣氛顯得很嚴肅。

見大家都到齊了,張萬年這才開了腔:「你們今天來找過我,提了很多對軍區工作的意見和想法,這是好事。

但我仔細地研究了一下你們的報告,發現大家針對的大多都是尤司令員的指示。

可當初尤司令制定這些措施的時候,大家都是同意的,怎麽今天尤司令員一調走,大家就想推翻這些措施了呢?再說這些措施我也仔細看了,絕大多數都是正確的,是經過了實踐檢驗的,我認為沒有反對或者修改的必要!」

說到這裏,張萬年用嚴厲的目光一個個掃過這些領導的臉,然後加重了語氣:「這裏面有個問題,是不是大家腦袋裏都有「一朝天子一朝臣」的思想,看到尤司令員不在廣州軍區了,是不是他所有的措施都要推翻,去另起爐竈?」

頓了一會,張萬年一拍桌子:「如果大家對軍區的工作有意見,尤司令在的時候不提出來,等他一走就集中提?是不是肚子裏有借此討好我的小心思?同誌們,你們的做法讓我疑惑和憤怒啊!」

聽了張萬年的講話,眾人不由得一個個低下了頭。這些領導中,的確是有個別人存在張萬年講的想討好這位新司令員的心思的,見馬屁拍到馬腳上,他們更是恨不得地上有個縫讓自己鉆進去。

張萬年當然也知道,除了個別人,其他領導大多都是出於這樣的心理:對尤太忠某些措施有看法,但尤太忠在任時不敢說,怕得罪領導;現在見尤太忠調走了,所以才向他這會新司令員反映。這些同誌的本質還是好的,所以批評一下也就夠了。

不過為了維護尤太忠的威信,張萬年還是在會上做出了一個決定:「今天,我這個新任司令員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尤老司令那裏去報個到!」

說完這句話,張萬年扭頭離開會議室。參會的那些領導一個個面面相覷,然後紛紛跟在張萬年的身後,朝尤太忠的新辦公室走去。

四、

張萬年當了一輩子兵,從來沒有幹過拉幫結派的事,也沒有想過要去拍誰的馬屁,他只知道部隊裏最重要的就是團結,不是說不能反對領導的看法。

但有看法就應該當面提出來,而不應該等領導下台後再去七嘴八舌的反對,這樣不但對工作沒有益處,還會嚴重影響到部隊的團結。一支不團結的部隊,又怎麽可能打勝仗?

張萬年並不是一個沒有原則的人,他尊重尤太忠,也是在實事求是的基礎上的。在廣州軍區擔任副司令的這兩年裏,他對軍區的各項工作都進行了深入了解,自然對今天這些人遞交上來的報告中的情況是真是假,是對是錯有著清楚的認識。

在他看來,尤太忠的做法絕大多數都是正確的,所以他必須維護,而不能為了樹立個人權威,利用這件事去否定尤太忠這樣一位開國將軍。

張萬年的舉動後來傳到了北京,軍委的領導在聽說這件事後,都紛紛感嘆道:「張萬年是一個真正帶兵的人!」

張萬年軍教生涯更進一步,又擔任了總參謀長,中央軍委副主席,達到了軍教生涯的頂峰,也為我軍現代化建設發展作出了突出貢獻。

參考資料:

【煙台日報】(2015.01.23):【張萬年同誌生平】

解放軍出版社:【張萬年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