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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把一個人粉碎成原子再組合,這個人還是原來的人嗎?

2022-09-18知識

題主問了一個很好的問題。

大家都熟悉門衛的三大哲學終極問題——你是誰?你從哪裏來?你要到哪裏去?

是啊,人生在世,這三個問題真的很終極——我是誰?我從哪裏來?我要到哪裏去?

題主問的這個問題,其實就是這三個問題中第一問「我是誰」的一個子問題——「我」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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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轉譯轉載一篇文章,試圖來回答「我」是什麽這個問題。原文來自:What Makes You You?

以下開始直到全文結束都是轉譯轉載,我在轉譯的時候有稍許修改。

自2015年2月24日起轉載請務必私信咨詢,否則視為未授權轉載 知乎 @謝熊貓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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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你用到「我」這個詞的時候,你應該是覺得自己的意思很明確的。「我」大概是你在這個世界上最清楚、最不會搞錯的事情了,從很小時候你就知道了。所以當你在討論「我是誰」這個問題的時候,會把重心放在「是誰」上面,因為「我」是個不言自明的東西。

但是如果你停下來想想,「我」這個概念就變得不那麽清晰了,下面我們來討論一下。

身體理論

我們就從最基本的談起,我們說到一個人的時候,首先就是說到一個人的肉體。身體理論認為你的肉體就是你。其實這種理論是有道理的,不管怎麽說,如果你的肉體停止工作,你就死了。如果隔壁老王經歷了很重大的人生變故,老王的家人可能會說:「他變了,他不再是原來那個人了。」

當然,這裏的說法不是字面上的意思,老王自然還是那個老王,雖然他變了,但是它還是老王。因為老王的肉體就是老王,不管他的行為怎麽變化。人類總是覺得他們不只是肉體這麽簡單,但是歸根結底, 螞蟻的身體就是螞蟻,松鼠的身體就是松鼠,人就是人的肉體

以上就是 身體理論 ,下面我們來思考一下這個理論。

如果你減了次手指甲,你改變了你的肉體構成,你把一部份原本是你肉體的原子剪去了。那麽你還是你嗎?這個問題的答案很明顯,當然還是。

如果你要做腎臟移植,於是你拿你的腎6和隔壁老王換了個腎,然後把老王的腎給自己裝上了,你還是你嗎?這次的改動比剪指甲大多了,但是答案還是很明顯,你依然是你。

如果你得了重大疾病,需要更換心、肝、脾、肺、腎、血液和皮膚,做完這整套手術後,你順利康復並且恢復了正常的生活。這個時候,你的家人會不會因為你的大部份肉體已經不是原來的而認為你已經死了?顯然不會,沒了這麽多身體器官,你還是你。

那會不會是你的基因呢?也許那才是「你」的最核心部份,所有的器官移植都不算數,只要你剩下的細胞還含有你的基因,你就還是你。但是有一個問題,雙胞胎的基因是一樣的,但是他們不是同一個人。你是你,你的雙胞胎兄弟不是你。基因也不是答案。

看來這個 身體理論 不太靠譜啊,我們把你身上那麽些個重要器官都換了,你還是你。

那麽你的大腦呢?

大腦理論

我們假設,一個瘋狂的科學家(瘋科)把你和隔壁老王抓了起來。

瘋科先把你和老王麻暈了,然後把你和老王的腦袋切開來,把你們兩人的大腦交換了一下,然後把你們兩人的腦袋縫了起來。

一切完畢後,你醒了過來,你看到到你現在身在老王的體內,而你原來的身體卻具有了老王的人格。

現在,你還是你嗎?直覺上來說,你還是你,你還是擁有你原本所有的人格和記憶,你只不過是活在老王的體內罷了。然後你回家,向你的家人解釋發生了什麽:

其它的器官移植是不會改變你的身份的,因為準確來說交換大腦並不是「大腦移植」,而是「身體移植」。你感覺還是自己,只是換了一個身體。同時,你原本的身體就不再是你了——你原來的身體變成了老王了。

這麽看來,你就是你的大腦了。 大腦理論 認為,你的大腦去了哪裏,你就去了哪裏,哪怕是去到了別人的身體了。

數據理論

但是,如果瘋狂的科學家,在抓住了你和隔壁老王後,不是把你們的大腦交換,而是把你們兩個的大腦連線到了一台電腦上,然後把每個大腦中的全部資訊,一個位元也不差地復制到了另一個大腦中,然後把大腦中原本的資訊全部抹除了。

然後你和老王醒來,兩人的「大腦」並沒有交換,但是「你」卻到了老王體內,而「老王」到了你體內——原本老王的大腦裏已經是你的思想、記憶、恐懼、希望、夢想、情緒和人格。裝載著「你」的數據的老王的大腦和身體,還是會把你的家人嚇一跳。但是,經過一番努力後,你的家人會接受「你」還是活著的事實,只不過你活在老王的大腦和身體中。

哲學家洛克的個人身份的記憶理論認為「你」是由關於你的經歷的記憶決定的。根據洛克的「你」的定義,上面提到的老王的身體和大腦就是「你」,雖然這個「你」不包含你身體的任何一部份,包括你的大腦。

這就是 數據理論 數據理論 認為,你根本不是你的肉體決定的,你是由你大腦中的數據決定的。

我們的思考越來越靠譜了,但是要獲得正確答案,還是要用假想的情景來做測試。下面是英國哲學家伯納德.威廉斯的一個測試:

折磨測試
  • 情景1:瘋狂的科學家抓住了你和隔壁老王,按照前面提到的方法交換了你們兩個大腦中的數據。等你們醒來,他對著老王的身體(也就是「你」),說:「接下來我要折磨你們的其中一個,我該折磨誰?」
  • 這時候你的本能反應是什麽呢?我覺得應該是你原來的那個身體,因為「你」已經不在那個身體裏了。如果 數據理論 靠譜的話,那這個結論也是靠譜的,畢竟現在「你」已經在老王的體內,所以原本那個身體就不是你最擔心的了。

  • 情景2:瘋狂的科學家抓住了你和隔壁老王,但是他在動你們兩個的大腦之前,問了你幾個問題,這時候的「你」還是在你原本的身體和大腦裏面。這段對話很可能是這樣的:
  • 瘋科:我要折磨你們其中的一個,你說我是該折磨你還是折磨老王?你:當然是老王了。

    瘋科:好吧。但是不管我折磨誰,我都會把你們兩個的大腦清空,這樣當我折磨這個人的時候,你們兩個都不會記得你之前是誰。這樣的話,你要改主意嗎?
    你:不,你還是折磨老王好了。
    瘋科:哦,對了。在我折磨這個人之前,我不但會把你們的大腦清空,還會對你的大腦進行改造,把你改造成瘋子,改造完後你就會相信你是老王,而且你會擁有老王的全部記憶、人格、感知和知識。我也會對老王做同樣的事情,讓老王相信他其實是你。如果這樣的話,你要改主意嗎?
    你:額,還是不。不管我的大腦被怎麽改造,不管我認為我是誰,我都不想被折磨——瘋子也是會痛的,你還是折磨老王吧。

    在情景1中,「你」會選擇讓瘋科折磨你原來的身體;在情景2中,你也許會選擇讓瘋科折磨老王的身體。

    如果你仔細一想,你會發現,其實情景1和情景2是一樣的——在兩個情景中,瘋科開始折磨之前,老王的大腦都會擁有你全部的數據,你的大腦會擁有他全部的數據。區別只是「你」在這個過程中的那個階段需要做決定罷了。

    在兩個情景中,你的目的都是讓「你」不要被折磨,但是在情景1中,你認為大腦數據交換後,你就在老王的身體中了,你的所有人格和記憶也在老王的身體中。而在情景2中,你根本不在意大腦的數據會發生什麽,你認為不管怎樣你會和你的身體和大腦同在。

    選擇折磨誰,其實就是反映你支持哪種理論。

  • 選擇折磨你原來的身體其實就是 數據理論 ——你的數據在哪裏,你就在哪裏。
  • 選擇折磨老王的身體,就是支持 大腦理論 ,因為你認為不管大腦的數據發生什麽,「你」還是會在你自己的體內,因為你的大腦在哪裏。。
  • 甚至說,如果瘋科的科學家告訴你他要把你們兩個的大腦進行移植,有些人還是選擇讓科學家折磨老王的身體,這就是支持 身體理論
  • 不知道你怎麽想,但是這個情景考慮完之後我覺得問題還沒完。我們再來試一下另一個情景,這是哲學家戴歷·帕菲特在他的書【Reasons and Persons】中描述的傳送機思想實驗的現代版:

    傳送機思想實驗
    在遙遠的28世紀,人類發明了很多現在沒有辦法想象的黑科技,其中之一就是傳送機——能把人以光速傳送。
    它的工作原理是這樣的——你走進出發室,這是一個很小的小房間 接著你設定了你要去的地方,假設你從上海出發,要去北京。當你選擇好目的地後,你按下了按鈕。出發室的器材開始掃描你的全身,把你身體的分子組成,詳細到每個原子和每個原子的準確位置,全部收集起來。器材在掃描你的同時,也摧毀你,一邊掃描,一邊把你的每個細胞都摧毀掉。 掃描完成後,你也被完全摧毀了,出發室也空了。器材接著把收集到的資訊發送給北京的到達室。到達室利用這些數據,把你的身體重新構造了出來。當這一切完成後,你走出到達室,感覺和你剛剛在上海的出發室裏沒什麽區別——你的心情沒有變、肚子還是有點餓,甚至連手指上的劃傷也都還在。
    從你在上海的出發室按下按鈕,到你走出北京的出發室,這整個過程,大概要花五分鐘,但是這一切對你來說是即時的——你按下按鈕,然後眼前一黑,然後你就到北京了。碉堡了。
    在28世紀,這是很常見的技術,所有人都是這麽出行的。不但方便,而且安全——從來沒有人因為使用這項技術而受傷。
    但是有一天,你又要從上海去北京了,你按下了出發室中的按鈕,你聽到了儀器掃描的聲音,但是你並沒有被傳送。 原本的瞬間的眼前一黑沒有發生,你走出出發室,你依然在上海。於是你去找客服人員,告訴她出發室的器材壞掉了,然後問她你能不能用另外一個出發室,不然上班會遲到的。
    客服看了一眼使用記錄,告訴你:「掃描器材工作正常,它收集了你的全部數據,不過原本和掃買哦器材同步工作的細胞摧毀器材好像故障了。」
    「不可能啊,我明明還在這裏啊,我上班要遲到了,你快給我用另一個出發室吧。」你據理力爭。
    客服開啟監控錄像,上面是你在北京的監控畫面,「不,掃描器材確實正常工作了。你看,這是你在北京到達室的監控畫面,看來你不會遲到了,呵呵。」
    你怒了:「但是那不可能是我啊,因為我還在這裏啊!」
    這時,聽到吵鬧的客服經理走了過來,然後跟你解釋掃描器材確實正常工作了,而「你」確實已經到了北京,只是上海這邊出發室的細胞摧毀器材壞了而已,「但是你不用擔心,我們只要把你送到另一個出發室,然後單獨啟動裏面的細胞摧毀器材把你摧毀就好了。」
    雖然天天要去北京上班的你每天上班和下班都會被細胞摧毀器材各摧毀一次,但是這個時候你突然慌了:「等一下,不能這麽做,我被摧毀後不就死了嗎?」
    客服經理解釋道:「不是這樣的先生,你看監控錄像,你在北京活蹦亂跳的呢。」
    你更慌了:「但是那不是我啊,那只是我的一個復制品,我才是真的我!你們不能摧毀我」。
    客服和經理無奈地對望了一下:「很抱歉先生,但是法律規定我們必須摧毀你的細胞,我們不能在不摧毀出發室的身體的情況下就在到達室構造一個身體。」
    你囧囧地看著對方,然後開始逃命。這時候兩個警衛抓住了你,然後把你拖向另一個出發室……

    如果你跟我一樣,在看這個故事的前半段的時候,因為覺得瞬間傳送這個主意很酷。但是故事進行到後半段的時候,就開始思考—— 瞬間傳送是一種移動的過程,還是一種死亡的過程?

    如果在故事一開始就問這個問題,可能你會覺得莫名其妙——瞬間傳送明明是一種很安全的移動方式嘛,但是隨著故事的深入,它越來越像一種死亡的過程。也就是說你每天來回北京和上海的時候,你都是被細胞摧毀者殺死,然後器材又創造了一個你的復制品。

    對於那些認識你的人來說,你經歷了瞬間傳送後安然無恙,就好像你的太太瞬間傳送回家後也看起來安然無恙。她會像你吐槽今天上班的經歷,並且討論周末想去哪裏玩。但是,有沒有可能,你的太太在那天就被殺死了,而你抱在懷裏的只是幾分鐘前被創造出來的復制品?

    而這一切,依然取決於「你」是什麽。 認同 數據理論 的人會認為到達北京的你和從上海出發的你是相同的,瞬間傳送並沒有殺死你。 但是我們都能理解故事結尾處那個還在上海的「你」的恐懼——人們是否能在確認自己的數據已經活在了北京後,安然接受在上海被淪陷的現實。

    更進一步說,如果傳送器可以把你的數據送去北京進行構造,那麽它能不能把數據送去東京、南京和西京再造出三個同樣的「你」?這時候要承認四個「你」全都是你就很難了吧?而 傳送機思想實驗,其實就是對 數據理論 的有力的反駁。

    同樣的,如果有一個自我(ego)理論,認為「你」就是你的自我(ego),傳送器思想實驗也能同樣的反駁。一想到北京的那個「我」,會和我的朋友成為朋友,會繼續上網發帖,會繼承我的生活,沒有人會想念我或者覺得我已經死了(就好像你沒有覺得你被傳送回來的太太死了一樣),這些都沒有意義——北京的那個「我」的死活我不關系,我關心的是我的死活。

    這麽看 數據理論 也不靠譜,那麽我們是不是該回到 身體理論 大腦理論 呢?先別急。

    大腦分裂測試
    人類大腦很牛逼的一點就是左右腦是能夠單獨運作的,如果你把左腦或者右腦切除,那個人可能還是能夠存活下來的,甚至他剩下來的一半大腦能夠學會失去的那一半大腦的功能,使這個人能繼續原本的生活。
    假如說,你有個雙胞胎弟弟叫小新。小新的大腦生病了,你決定捐出半個大腦來救他一命。於是醫生把你們兩個的頭顱切開,把小新的大腦切除,然後把你一般的大腦給了小新。你醒來後,覺得和原來沒什麽兩樣。而小新(因為是雙胞胎,所以基因本來就是一樣的)醒來後獲得了和你一模一樣的人格和記憶。 當你意識到發生了什麽後,你慌了,「小新」知道了關於你的一切,而你這時候需要讓他發誓不要告訴別人,但是你又意識到沒必要這麽做——他不是你的雙胞胎弟弟小新,他是「你」。他對於你的私密同樣的在意,因為那也是他的私密。
    而當你看著那個曾經是小新的人,看到他因為在小新的身體中而驚慌,同時你也感到奇怪——為什麽我留在了我自己體內而不是去到了小新的體內?左腦和右腦都是我,那為什麽我現在只是在我自己體內,而不是同時透過兩個人的視野看世界呢?
    不管是哪一半大腦在小新體內,為什麽那一半大腦好像變成了另一個人?那個在小新體內的「我」是誰?為什麽「他」會在小新體內而我依然在我的體內?
    大腦理論 已經沒有辦法解釋了。如果大腦去了哪裏人就去了哪裏,那麽如果一個大腦同時在兩個地方呢?被傳送機思想實驗擊敗的 數據理論 大腦理論 根本半斤八兩嘛。

    本文一開始就被證明不靠譜的 身體理論 ,這時候就來勁了——你當然會留在你自己體內,因為你的身體就是你,你的大腦只是身體用來思考的工具而已。小新不是「你」,小新是小新,他只是擁有了你的思想和人格的小新罷了。不管怎樣,小新的身體依然是小新。

    但是不要這麽急就投奔 身體理論 ,我們再深入考慮一下:

    我們從傳送器思想實驗中學到的,就是 如果你的大腦數據被傳送到了另一個大腦裏面,哪怕這個大腦和你的大腦在分子結構上是相同的,這也只是創造了一個你的復制品而已 ——一個恰巧和你一模一樣的陌生人。上海的那個你是特別的,當你被用另一些原子重造了之後,一些很重要的東西失去了,而這失去的東西才決定了什麽是你。

    身體理論 大腦理論 會指出北京的你和上海的你唯一的區別就是組成的原子不同,北京的你的身體只是像你的身體,但是他依然是由不同材料組成的。那麽是否組成身體的材料就是答案了呢? 讓我們用兩個測試來驗證一下:

    細胞替代測試
    假設我們把你手上的一個細胞,用另一個完全一樣的復制品代替了,你還是你嗎?當然還是。那麽,如果我們一個接一個的把你身體1%的細胞都用完全一樣的復制品代替,你還是你嗎?如果這個比例變成了10%呢?30%?60%?
    北京的那個「你」就是一個被100%替代的版本,但是前面我們已經決定了這個版本不是你。那麽,分界線究竟在哪裏?究竟替代百分之多少的你能夠使得剩下的你變得不是你,而只是一個復制品呢?
    這個測試很難回答吧?考慮到我們用了替代的細胞是分子結構一模一樣的,那麽一個在一旁觀測的人根本不會覺得你發生了變化,這樣看來你在整個過程中都沒有死去,即使我們最終把你100%的細胞替換了也是一樣。但是,如果你100%的細胞都被復制品替代了,那這個你和在北京北傳送器制造出來的「你」有什麽本質上的不同嗎? 身體粉碎測試
    假設你使用一個原子分散器材來把你的身體粉碎成原子——器材啟動後你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浮動著的原子——然後幾分鐘後,這些原子又按照原來的排列方式重新組成為了你。 這個被重新組成的你還是你嗎?還是你在被粉碎的時候已經死了,而被重組後的那個其實是你的復制品?如果說這個重組的你不是復制品的話,那麽北京的那個你也不能算作復制品了——唯一的區別只是原子分散器材保存了你原本的那些原子,而北京的傳送機使用了另外的原子,但是在原子層面,原子是一樣的,你體內的一個氫原子和北京傳送機使用的氫原子是完全一樣的,所以如果北京的「你」不是你,那麽粉碎後重組的「你」也不能算是你。
    以上的兩個測試想要說明的是,上海的你和北京的「你」的區別不是你原本的那些細胞是不是還在。細胞替代測試說明的是用復制品細胞慢慢的提到你的大部份甚至是全部身體,並不會改變你是你這個事實,而身體粉碎測試則說明你的組成材料可以經歷粉碎和重組但是重組後的你並不比北京傳送器構造出來的你更原版。

    這下 身體理論 又靠不住了吧。

    這兩個測試同時還說明了,上海的你和北京的你的區別可能不是原子和細胞是不是原裝的,而是在於連續性。 細胞替代測試能夠讓你依然是你,因為替代的過程是逐步發生的,是一個一個細胞發生的。而如果身體粉碎測試是你的「終結」,可能因為粉碎是一瞬間發生的,而這種粉碎破壞了連續性。 這也說明了為什麽瞬間傳送機可能是殺人機器——因為北京的你和上海的你沒有連續性。

    所以,我們討論了這麽久的大腦、身體、數據、人格、記憶,其實是跑偏了?有沒有可能,當你移動你的大腦,或者粉碎再重組,或者把大腦數據傳送去另一個新大腦的時候,「你」已經失去了你?有沒有可能這些要素都不是單獨成立的,而是一起組成了一個連續的存在?

    連續性

    幾年前,我的祖父還在世,那時他已經90歲了,記性也不好。有一次,他指著墻上的一張自己6歲時候的照片,說:「那個是我。」

    他當然沒說錯。但是,你要說照片裏那個六歲小男孩和我面前這個九十多歲的老人是同一個人,難道不滑稽嗎?這兩個人沒有任何的共同點。物理上來說,他們完全不一樣,那個6歲小男孩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都死了幾十年了。

    至於他們的性格,我只能說這個小男孩大概是不會喜歡這個老爺子的。而且他們大腦裏的數據幾乎沒有交集,街上隨便找一個90歲的老人,他都比那個6歲的小男孩的數據更接近我的祖父。

    但是要記住,關鍵的不是相似性,而是連續性。如果相似效能夠定義一個人的話,那上海的你和北京的你就是同一個人了。我90歲的祖父和那個6歲小男孩所共有的是地球上任何一個人都不具備的,那就是這個90歲的老人可能不解的自己6歲時候的樣子,但是他記得自己89歲的樣子,而那個89歲的人,記得自己85歲時候的樣子。那個50歲的自己,記得自己43歲的樣子。而那個7歲的自己,記得自己6歲時候的樣子。

    這是一條長長的不斷重疊的由記憶、性格和物理表征組成的鏈條。

    就好像一艘年邁的小木船,你可能已經修過它幾百次,你一次又一次的替換它的木板,知道有一天你意識到這艘木船的每一片木板都被替換過了。這還是你的那艘小木船嗎?如果你曾經把你小木船命名為「隔壁王嫂」,那它現在是不是要改個名?但是你知道,它還是「隔壁王嫂」對吧。

    也就是說, 你其實不是一個事物,而是一個故事,一個不斷發展的主題 。你就好像一個裝滿了東西的房間,有些東西是新的,有些是舊的,有些你知道在那裏,有些你都不知道——房間的東西一直在變,每天都不一樣。

    同樣的, 你不是一組大腦數據,你是一個內容一直在變換的數據庫,不斷成長和更新。你不是一組原子,你是一套告訴這些原子該怎麽組織的指令。

    靈魂

    人們總是說靈魂,我總是不了解他們在說什麽。對我來說,靈魂好像一個充滿詩意的婉辭,用來描述大腦中非常內在的一部份;或者說是一種為了把人類從充滿生物本能的動物中區分出來的優雅嘗試;或者說是一種宣布永遠的方式。

    也許人們在說靈魂的時候,他們說的是那樣把我90歲的祖父和那個照片中的6歲小男孩聯系起來的東西。他的細胞和記憶來了又走,也許唯一不變的那一絲聯系就是他的靈魂。

    在從物質和精神的各個角度討論了「我」是什麽後,也許這一切的答案其實是看起來不那麽靠譜的理論——靈魂。

    結語

    本來文章寫到這邊就完了,但是想想不行,我還是不那麽相信靈魂。

    我現在的感覺是完全失去平衡的。為了寫這篇文章,我花了一星期思考自己的複制體、和別人分享自己的大腦、思考是不是每次睡著都是死去而醒來的是一個一模一樣的復制品。如果你想要一個很讓人滿意的答案,請自己閱讀以下的相關來源部份。

    我之前告訴別人我要寫這個話題,他問我為什麽。在寫作這篇東西的時候,我看到了帕菲特的這句話:「早期的佛教徒認為人生的很多甚至大部份痛苦來自於對於自我的錯誤認識。」我覺得這話說的可能很對,而這也是思考自我的目的。

    相關來源

    本文中只有很少一部份是原創內容。我在創作的時候讀和聽了很多關於個人身份的哲學,並把它們組成了本文。文章用到最多的兩處來源是帕菲特的【Reasons and Persons】和耶魯教授Shelly Kagan的關於死亡的公開課,內容可以線上觀看:http:// oyc.yale.edu/philosophy /phil-176#sessions

    其它來源
    David
    Hume: Hume on Identity Over Time and PersonsDerek Parfit: We Are Not Human BeingsPeter Van Inwagen: Materialism and the Psychological-Continuity Account of PersonalIdentityBernard Williams: The Self and the FutureJohn Locke: An Essay Concerning Human Understanding (Chapter: Of Identity and Diversity)

    Douglas Hofstadter: Gödel, Escher, BachPatrick Bailey: Concerning Theories of Personal Identity

    自我宣傳一波,每天更新新內容的公眾號謝熊貓君,和平常懶散的謝熊貓君仿若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