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2日,自拍於病榻。
2022年2月14日,赴渡過杭州基地前,我做了一個耽擱已久的體檢,發現肺部有一塊2×1.5cm的陰影。於是緊急做CT,顯示陰影部份是一個空洞,醫生說可能是肺炎、肺結核、肺膿腫,也可能是肺腫瘤。因基地開業在即,醫生同意我先做抗炎治療,一個月後再查。於是,我帶著消炎藥和僥幸心理,就去基地了。
沒想到,在杭州基地一呆就是50多天,等第一期月度營結束,已是4月1日。匆匆收尾後,我趕回北京。4月6日,回京後第四天,我去北京醫院做胸部CT。時隔50多天,再次面對此事,我心裏多少有些忐忑。4月8日,看到CT報告單,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報告顯示:「右肺見團片狀混雜密度影,大小約3.0×1.9×4.1cm,考慮惡性肺腺癌;左側肋骨骨密度異常,建議進一步檢查,排除骨轉移。」不僅尺寸增大,而且考慮肺癌,甚至可能骨轉移!我心如亂麻,茫然不知所措,強作鎮定,打電話告訴家人和幾位好友,商討對策。
從那時起,直到5月16日住進腫瘤醫院,我內心經歷了好幾輪過山車似的大起大落,恐懼、懊悔、不甘、悲涼……各種負面情緒接踵而至,甚至久違的抑郁和焦慮感受又回來了。我意識到大事不好:如果我不能處理好負面情緒,並因此陷入抑郁,不僅對癌癥治療不利,更意味著多年心理成長的失敗,將來還有何臉面帶領渡過往前走?我對自己說:得癌是壞事,但總不能白得。得抓住這個機會,去覺察和體驗患癌恐懼,直面死亡,並運用心理學知識擺脫負面情緒。倘能如此,這場病說不定能成為我成長的又一個契機。於是,從4月15日起,我開始詳細記錄每日行止和思想活動,想方設法自我調整,最終形成了這篇文章。
一 認知調整 4月8日上午,從手機看到CT報告的瞬間,我似乎很平靜,還如約接待了一對母女,給她們做咨詢。後來我想,這個不正常的平靜應該是創傷後應激狀態,我的身心還來不及對突如其來的災難做出全面、理性的反應。中午,送走來訪母女,我再看CT報告,這才心慌意亂。幸得好友海宏相助,立刻在北京醫院為我約好醫生,三天後面診。此時已過午餐時間,我毫無胃口,隨便吃了幾口速凍餛飩,到附近公園走動,感覺步履沈重;晚飯時恍恍惚惚做了兩個菜,清炒菜苔和黃瓜雞蛋木耳,強作鎮定陪家人吃飯,但味同嚼蠟。晚飯後開始出現焦慮反應,頭脹、心悸,胸口有下墜感;但能斷斷續續睡著,醒來後狀況好轉。4月9日晨,天還沒亮,我就醒來,在床上輾轉反側。趕緊起床,仍然六神無主,坐立不安,什麽事都不想做、也做不了。我意識到:必須趕緊調整,千萬不能陷入抑郁,否則豈不是雪上加霜、災難疊加?怎麽辦?我首先想到做認知調整。此前,我曾經自詡已基本解決日常生活中的內心沖突,也曾思考過人類的終極問題——死亡和喪失,自認為對於死亡的理解是通透的。於是,我把記憶中哲人關於死亡的論述,在心裏默念一遍,如下: ◇ 老子: 萬物並作,吾以觀復;夫物蕓蕓,各歸其根。歸根曰靜,是曰復命;復命曰常,知常曰明。 ◇ 莊子: 方生方死,方死方生。 ◇ 陶淵明: 親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體同山阿。 ◇ 金庸: 焚我殘軀,熊熊聖火,生亦何歡,死亦何苦?
◇ 叔本華: 人未曾死亡,只是回到他原來的地方。 ◇ 弗洛伊德: 一切生命的唯一目的是死亡。這些辭句,都是我喜歡、信服的,未患病時,它們能給我帶來美感;但此時此刻,我發現這些超脫、達觀的道理,對改變我的情緒並無用處……於是,我轉換思路,開始回顧自己的人生,目的是做一個評估:此生是否值得?是否還有遺憾?那些天,我集中心神,由近及遠,厚今薄古,把自己50多年的歲月,像局外人看投影片一樣過了一遍——少年和求學時期、工人日報時期、【財經】時期、財新時期、渡過時期……得益於微信朋友圈,我尤其能夠清晰看到最近十年的軌跡:從走出抑郁,到撰寫【渡過】四冊,到創辦渡過公眾號、社群互助、打造陪伴者社會支持系統、尋找抑郁完整解決方案……一邊看,一邊想,我沈浸在過往歲月中,暫時忘記了當下的危機…… 4月24日朋友圈:
5月3日朋友圈:
回過頭看,那幾天的人生梳理是有益的。它至少能讓我暫時從驚惶和恐懼中擺脫出來,獲得自我滿足,甚至產生了感恩的心態。尤其是,我發現此次患病的時機恰當好處。如果早幾個月發現,我忙於治病,那麽杭州基地一定爛尾;如果再晚幾個月發現,說不定腫瘤會轉移而告不治;如今恰在杭州基地開業前夕發現,讓我來得及做完最後一件事,並且以健全之軀在基地感受了一個多月——這應了一句話:「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我想了想:對於渡過,該做的事情已經做完,心願已了,此生無憾,即使死亡也能坦然面對。既如此,何必還有這樣的思維——為什麽我運氣這麽不好?為什麽偏偏是我?我進一步思考:地球上一切生命的最高準則是物種延續,為此必然要面對大自然的嚴酷選擇,所以幸福從來不是生活的常態,痛苦才是。苦難可以說是人類的需要,必須接受苦難,這是一種像饑餓一樣的自然需求;要接受自己有時候不好,只有在承認和接受自己痛苦感受的同時,我們才能把握真實的自己,了解自己到底是誰。這麽一想,我認可自己的運氣並不算太差,而生活給我的報償已經很多很多!最後,我把我平日給別人做咨詢時常用的CBT 「三問法」,用在了自己身上。所謂「三問」,是問自己三個問題:「第一,你遇到了什麽情況?第二,這個情況可能會有哪幾種結果?第三,如果最壞的結果出現,你能否應對?」我依次回答:「一,我可能患了肺癌;第二,最壞的結果是已經骨轉移,將不久於人世;第三,如果真的如此,因為心願已了,不枉此生,可以坦然接受。」在5月10日發表於渡過公號的【我這十年】中,我寫下了這段文字:
「從2011年到2021年,是我人生最跌宕起伏的10年。先是一場不宣而至的抑郁,在七個月時間裏徹底摧垮了我,那是我人生的最低谷;而後,沒有任何過渡,突如其來的轉相,帶給我全新的生命體驗,激發了我的活力和創造力。幸運的是,我沒有像很多抑友那樣陷入一輪輪躁郁迴圈,而是漸趨穩定(我後來稱之為「軟著陸」),並成就了渡過的事業。回望過去,我總有一種無法言說的感慨。這10年的運命,哪些掌握在上蒼手裏,哪些是由我安排,不得而知。
唯有感恩。
是的,感恩。渡過的事業其實很艱難,我能堅持不懈做到現在,多半是因為我懷有感恩的心態。」
至此,我完成了認知層面的自我調整。
二 接納自我和技術疏導 盡管在認知層面接受了現實,但我發現,這只能帶給我理性的平靜,軀體感受卻未能同步改善。比如,還是沒有食欲;還是會心慌和沮喪;還是不能像以往那樣投入地做事情。道理我是明白的:軀體感受,尤其是食欲等等,受植物神經支配,有自己的習慣性反應模式,不會因為認知調整就能立竿見影改善。既然如此,那就另想辦法。根據我這些年所學,我決定嘗試一下ACT——接納承諾療法。此前,我曾經讀過渡過咨詢師於德誌老師的【反內耗】,還采訪過他,寫過一篇對話錄【練習,是獲得心理靈活性的不二要訣】。不過從前我是為工作而學習,這次則是出於個人需求,是學以致用。我邊復習邊練習,做了以下努力:首先,接納自己的各種不適。我對自己說:面對死亡威脅,很少有人能做到心如止水,這是人類面對困境的正常反應;我要允許自己難受,如果刻意追求平靜,這種為了控制的努力一定會誘發緊張,給自己帶來二次傷害——這麽一想,我放松了很多,至少不會羞愧於自己的脆弱。其次,學會體驗自己的感受。我想起2019年我發表【我對抑郁的完整認知框架】後,一位讀者在文後留言: 「作者痊愈日久,對抑郁癥已沒有當初的直接感受,寫的文章開始脫離患者實際,開始顯得高大上、大而全,反而沒有【渡過1】那樣能直達患者心靈。」 既然如此,何不抓住這個機會,重溫一下昔日的抑郁感受?這麽一想,我就釋然,不再懼怕焦慮和恐懼,而是主動去覺察、辨識、把握和體驗。於是,我按照「身體掃描」程式往下走:我感受到咽喉發緊,想咽口水,胸口有一股熱氣往上湧,心沈甸甸下墜,後背冒汗;我註意到思緒在漂浮,各種想象、雜念紛至沓來,災難性聯想像鬼打墻一樣翻來覆去……神奇的是,當我專註於捕捉身體感受和念頭時,心慌緩解了很多,不那麽驚惶了。第三步,去驗證一些具體的心理技術。我知道,人的軀體反應是大腦神經連線的產物,一個動作重復幾十遍,就會形成神經連線。所以,要改變情緒,可以從反復做一些動作入手,改變大腦神經回路,從而改變認知和情緒,反作用於行動,形成良性閉環。於是,從來都不屑於儀式動作的我,那幾天時常模仿ACT創始人希耶斯的招牌動作——雙手上揚、開啟身體、擁抱天空;我嘗試腹式呼吸,練習肌肉漸進放松法,希望透過身體的語言,改變緊張情緒。我還練習了一個特別重要的技術——抽離。所謂「抽離」,就是把自己的想法(認知)、感受(情緒)和真實的自我分開來,好比抽身而出,居高臨下,觀察和體驗另一個自己。4月13日前後,回顧一生時,我就用了這個「抽離法」,就像在劇場旁觀銀幕上的自己,看到了周邊的各種環境、關系,過去和現在,以及如何一步步走到今天……然後,再回歸當下,身心合一。這是從「自我沈浸」視角轉化為「第三方視角」——「第三只眼睛看自身」。此外,還有一些小技術,如「自我疏離四步法」、「時間觀療法」、「思維命名法」、「思維剎車法」等等,都可以不同程度地緩解焦慮。讀者有興趣,可以自行閱讀於德誌老師的【反內耗】一書。那幾天,我把上述這些心理學技術,逐個試用一遍,看哪個最適合我。這樣做,即使焦慮和恐懼不能完全消失,至少消磨了時間。我認識到,這些技術有一個共同點,就是把註意力從思維世界拉回到此時此刻——正念之「把握當下」,也是這個道理。
三 陪伴和社會支持 以上所述,是我嘗試用認知調整和心理學工具來緩解恐懼和焦慮。這些當然都是有用的,但當我走過完整的過程,橫向比較,我發現再好的心理學辦法,都不如陪伴和實實在在的支持有用——因為它們能直接給予你力量。回顧4月8日至14日那一周,面對癌腫是否轉移這個巨大的不確定性,我的心情可以用「四無」來形容——無知、無助、無望、無奈。這個領域太專業了,我茫然無措,不知路徑,迷失方向。此時折磨人的與其說是軀體癥狀,不如說是一種巨大的無力感——你覺得被快速運轉的社會甩出了跑道,路遙日暮,孤獨無依。這個時候,特別需要獲得信心,讓你感覺到你不是一個人在面對。所幸,經歷了2011-2012年的抑郁,我已經知道應該怎麽辦——主動求助。4月9日,周六,是我最驚惶不定的一天。當時海宏已為我約了4月12日北京醫院的專家門診,還有三天時間,無事可做,只能等待。我在家裏坐立不安,就給老同事趙雲麗(她是渡過「大管家」)打電話,老老實實告訴她:我很心慌,需要安慰。她說:到我家來吃飯吧。我從來沒有這麽迫切想見人,那是一種尋求依靠的需要。要知道,抑郁的時候是害怕見人的(從這個角度看,患癌還是比抑郁好)。我當即從床上爬起來,叫上老婆,朝雲麗家趕。進了她家門,見到她老公,第一句話是:我是來尋求心理建設的,言畢苦澀一笑。雲麗老公低頭微笑,什麽也沒說,只是把好酒好菜端上桌來。晚餐豐盛,一天沒有好好吃東西了,我胃口稍開,吃了很多菜,喝了酒,餐後還有水果,記得是桔子、櫻桃、草莓。這個時候,好吃好喝是非常重要的!至少不擔心因為吃不下會身體垮掉。席間雲麗說,再過三天她陪我一起去北京醫院,我心裏有了點底。當夜11點,我和老婆才回家,很快入眠,否則不知道這一夜如何熬過。4月12日,海宏和雲麗一起陪我到北京醫院面診。醫生安慰我,腫瘤是在早期,體積不算小,但惡性程度不高,可以做一個PETCT確定是否骨轉移。如果尚未轉移,就可以做手術,長期生存率非常樂觀。PETCT是一個昂貴的自費專案,海宏和雲麗搶著給我付了費。從北京醫院出來,雲麗陪我一路走回家,在車水馬龍的大街上擁抱而別(當時心裏空落落的,擁抱很管用)。此時治療至少有了方向,我踏實了很多,居然有心情走進一家海鮮店,點了清炒蟶子和醬爆八爪魚,還有一瓶啤酒,吃喝一空。陸續有渡過群友和朋友知道我患病,想方設法用實際行動表達關切。知道我不愛購物,就直接買了吃的快遞到我家。一位老友從海南快遞了袋裝椰子雞給我,連各種輔料、調料都配好,下鍋就能喝上雞湯。4月13日,是做PETCT的日子。天不亮,我就起床,因坐熬時間更心慌,幹脆出門,步行去北京醫院。走了一個多小時,趕到北京醫院,還不到7點。這是一個陰天,我在北京醫院一個偏僻的角落來回走動,等待PETCT室開門;淒風苦雨中,我給好幾位朋友打電話,告訴他們我在哪裏,在做什麽,訴說我的心慌……那是最糟糕的幾天,做什麽事都沒心思,而閑著更難受。於是做心理建設之余,我給很多朋友打電話,開門見山說:「我得了肺癌,心情沈重,很脆弱,想到了你。」所以,那幾天接到我電話的朋友,要知道,你們是我最具支持性的力量……4月14日傍晚,PETCT結果出來,有喜有憂:憂的是進一步確定是肺癌,喜的是尚未骨轉移。這一瞬間,我如蒙大赦——至少最壞的結果沒有發生,命能保住了!醫生的意見很明確:肺癌早期,能手術就是幸運。建議盡快動手術。去哪裏動手術?北京醫院是一個選擇,但幾位朋友說,最好去更專業的腫瘤醫院。問題是腫瘤醫院很難掛號,他們建議我向胡舒立求助。胡舒立是我的職業生涯引路人。1988年,我22歲,從中國人民大學研究生畢業,就被舒立招至麾下,2009年又追隨她創辦財新傳媒。但自2017年暫別新聞生涯、一心一意做渡過後,我就和舒立疏於聯系。我不知道她最近忙不忙?是否還顧得上幫我?便試探著給她發了微信。沒想到,舒立看到資訊,立刻把電話打了過來。聽到她聲音的一瞬間,所有記憶的細胞都復活了。她並不寒暄,也不安慰,直奔主題,立刻開始排程、安排,聲音高亢而有力。似乎這五年並未分別,一切仿佛還是昨日。她以最快的速度,托人打聽到哪個醫生水平高;知道我怕麻煩,還幫我掛了號。再往後,復診以及住院,都是她去安排,不讓我操心。
等待住院期間,舒立怕我心情不好,4月28日中午又讓我去她家吃飯,還邀請徐泓老師、王爍、繼偉作陪。一見面,舒立就緊緊抱住我,拍著我的後背說:「張進啊張進,你受苦了。」
4月15日,大局初定時,我在朋友圈發了一段感慨:
四 做事是最有效的心理建設 從4月8日北京醫院CT顯示患癌,到4月14日PETCT確定未骨轉移,是我對抗恐懼和焦慮的一周。此後,我的狀態漸漸回歸正常,睡眠完好,食欲恢復,軀體癥狀消失,不再心神不定。在此過程中,除了心理建設、陪伴以及社會支持,另一個要訣是:一定要找事情做!我體會到:當被恐懼和焦慮籠罩時,不能讓自己閑著,否則必定坐立不安,思維反芻,負面情緒封閉迴圈,一波高過一波——這是渡過群友的實踐所得,此番從我個人經歷得到驗證。那麽能做哪些事?這一個月,由易到難,我有如下次序:最容易做的事是走路。在擔心骨轉移的五天裏,我心煩意亂,看不進任何書,做不了任何事,渡過的同事找我匯報工作,我也很煩,聽都不願意聽。我知道悶在家裏更糟糕,於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只要心慌,二話不說就出門,走到哪裏是哪裏,多少能緩解一些焦慮。接下來,透過陪伴和心理建設,我心有所安,但還是不想工作。我也不勉強自己,那就做家務。我每天去菜場買菜,一天做三頓飯;家裏多時未大掃除,閑著也是閑著,我就把家裏各個角落打掃一遍,床單被褥統統拆洗,至少消磨了時間。4月18日,是渡過陪伴者職業學社開班的日子。本來我已打算躺平,此時狀態有所恢復,就在18日、21日、25日、28日,連續給學員們講課,既檢驗了自己的調整成果,也收獲了很多祝福。4月20日,工人出版社通知我去看【渡過】再版清樣,此時我已鎮定如常,侃侃而談。
4月29日,到了預定給藍方的C計劃做講座的日子。那幾天因不能住院,有些著急,但仍然打起精神,如約做了【如何關照孩子心理健康】講座。4月30日,和北大六院原副院長姚貴忠醫生一起,給渡過群友做聯合咨詢。5月2日-5日,備課陪伴者二階培訓「危機幹預」,做課件。
5月8日,完成【渡過史】提綱。此事起於最悲觀的4月10日,我覺得來日無多,決定提前寫渡過十年史,了一個心願,於是邊散步,邊構思提綱。後來確定沒有骨轉移,不再擔心很快會死,但既然開了頭,仍順勢把提綱做完,定名【渡過5:江湖傳燈錄】。
5月10日,在渡過公號發出【渡過】再版自序——【我這十年】;5月12日,「渡過家長課堂」啟動,我講第一課「青少年抑郁完整解決方案」;5月15日,住進腫瘤醫院前日,最後一次給群友做聯合咨詢。至此,算是經歷一次完整的直面死亡心路歷程,渡過了患癌恐懼。
五 總結
最後總體概括如下:
一、面對不幸,陪伴和社會支持最重要,勝過各種心理技術。鑒於人生無常,我想每個人平日最好能有意識自建一個命運共同體,遇到災難時可以守望相助;
二、學會接納。接納自己的不如意,接納自己的痛苦感受,感恩生活中好的一面,而不是陷於自怨自艾;
三、掌握一些適合自己的實用心理小技術,越多越好,能夠幫你解決具體問題。不是說認知不重要,認知是基礎;但認知調整涉及太多的因素,需要人生積累,不是每個人都能立刻學以致用的;
四、無論如何,行動第一。遭遇創傷應激事件,再多的心理建設,都不能代替實際行動。自救永遠是決定性的;
五、最後,相信時間,一切交給時間。再激烈的情緒,再深重的苦難,都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平緩。每個人都不會長期陷於痛苦之中,這是規律。所以要永遠對自己、對未來抱有信心。只要有信心,就會有辦法。(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