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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知):琴無
譽王大婚之日,我被天下人恥笑。
因為今日鳳冠霞本該是我,譽王妃也該是我。
如今局面,他們笑我活該。
「一個空有名的郡主,竟善妒成性,濫殺無辜,如今能活著都算上天仁慈了。」
聞言。
我戴上鬥笠,穿越賓宴,趁那人飲酒間隙,踩了他一腳。
而後徑直走到敬酒的穆子恒身邊。
我隨手拿起一杯酒:「最後勸你一句,南宮鶯嫁給你,可能是想要你的命。」
1
穆子恒一聽是我的聲音,眸中驟然被寒氣所裹。
「我已經給你許了妾位,為何還如此執迷不悟!」
我無聲一笑。
「抱歉,我瞧不上,給我備一匹快馬。」說著,我迅速將短刀架在了他脖子上。
月光被刀刃刺入賓客的眼中,頓時軒然大波。
無奈,穆子恒只能依我,吩咐了一句便隨我朝著俯外走去。
我瞧方才那人呆滯的目光,路過時便又給了一腳。
他這一次倒是瞧見是誰踩了他,奈何不敢動手。
如此,我順利地走出譽王府。
彼時,俯外只有我與他二人。
他嘆道:「姜無憐,以你的本事還無法挾持我。」
音未落,他竟已經握住我的手腕。
下一刻,短刀掉在了地上。
「所以呢?繼續讓我們相看兩更厭?」
他搖了搖頭:「我並不是不念及舊情,但願你是想明白了,如若再犯事,下次見面我定不會饒了你。」
我不由一笑:「無妨,或許我們再也不會見面了,畢竟……」
畢竟,你的命已經交給了一個想要你命的人。
「罷了,祝你好運。」
兒時,我還是端親王府最受寵的郡主時,穆子恒只是大將軍南宮問麾下的驃騎少將。
他年少戰功赫赫,成了黎國的紅人。
我很喜歡與他玩,且事事向著他。
我父王也是自幼看好他,後來向皇上請纓我們的親事。
一來,給了我提前尋了好夫家。
二來,讓他的仕途能夠平步青雲。
可後來,不知是誰參了父王,立了叛國的罪名。
男丁皆被砍頭,女眷流放關外。
穆子恒當時已為譽王,受命查封端親王府,他將手伸向我。
「你是我未來的王妃,跟我走吧。」
那一刻,我仿佛在血路中看到了一縷光,便將手遞給了他。
在這片是非之地,我得好好活著,興許還要翻身的機會。
在我們相敬如賓的日子裏,南宮鶯竟常來王府關心我。
穆子恒眼中,她是那麽的心善。
可我眼中,她是那樣的虛情假意。
只有我們二人在場時,她總是暗諷我是罪臣之女,做譽王妃可能會害了穆子恒。
我不願理她。
穆子恒幾番勸我戾氣不要這麽重,但又覺得我慘遭家族淪落而心中不快,便沒再說什麽。
直至一日,穆子恒出征三月的最後一戰。
我在王府發現了奸細,得知那一戰是圈套。
2
我不敢信任何人,便自己策馬奔赴沙場。
不分晝夜,不分冷暖,只要穆子恒活著。
整整三日未合眼的我,趕到他身邊時,卻瞧見他已與南宮鶯談笑風生。
他告訴我,如果不是南宮鶯及時趕到,必然要遭敵軍埋伏。
他滿眼心疼地看向她,這一路上,她吃了不少苦。
不說風雨兼程,卻也遭流匪偷襲,弄得滿身是傷。
我拉了拉衣袖遮住自己的傷口,問她:「南宮小姐是如何知道的?」
「將軍府有奸細,我不敢信旁人,只好親自來了。」
我心頭不由微震,當真這樣巧?
南宮鶯唇色發白,笑容卻燦爛沁人。
而我親自前來,竟成了穆子恒口中的多此一舉。
有南宮鶯幫忙,他便連夜調整戰線,將捷報傳到了宮中。
而我,竟成了累贅。
我的傷讓我大軍難以行路,體力更是不佳,楞是讓勝利緩了一天。
我還聽到軍中有人竊竊私語。
「她便是譽王未來的王妃?」
「正是,也只是個毫無實權的郡主,老天真是瞎了眼,為何不是南宮小姐?」
我心中寒涼,只能默默忍受。
可周身的劇痛刺激著我,讓我舉起刀走向他們。
「什麽宵小,也配論本郡主?」.
他們立馬服軟,便跪在我面前求饒。
正當我猶豫要不要饒恕時,穆子恒恰巧走了過來。
「姜無憐,你發什麽瘋?」
我手起刀落,二話不說劃過他們的脖頸。
待到鮮血噴湧,他上前奪走了我的刀,對準我:
「故意延緩大軍的步伐,如今又隨意殺害士兵,你究竟要做什麽?」
我登時啞然。
是啊,我要做什麽?
本來,我應該是要你平安歸京,與我完婚,可如今怎麽成了這般局面?
「王爺軍紀不嚴,他們實在口無遮攔,我只是替王爺樹立軍規罷了。」
他看向我的目光,茫然中透露著失望。
看樣子他也聽到了軍中的閑言碎語,卻選擇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那我還真是殺對了,否則他們永遠不受懲罰,我心頭也會永遠憋著一口氣。
回宮後,穆子恒與南宮鶯成了功臣。
皇上要嘉賞他們二人。
問起南宮鶯時,她盈盈一笑:
「黎軍可以勝利歸來,全憑王爺善戰,臣女不要任何獎賞。」
她的大度,惹得朝堂一陣唏噓。
另一邊,將軍府把敵國的奸細送到了朝堂上。
當他擡起頭時,我瞧著面孔分外熟悉,明明就是我在王府揪出的奸細。
可他不是被我關進了王府柴房嗎?為何會落入南宮鶯手裏?
3
難不成,他們是一夥的?
皇上剛對他下了死令,我立馬站起身。
「皇上,臣女瞧此人甚是眼熟,這時才想起,他是譽王府的下人,為何會出現在將軍府還需查明。」
皇上皺眉,問穆子恒:「譽王可眼熟?」
穆子恒搖了搖頭:「回皇上,小王對此人沒有半點印象。」
說著,竟在轉瞬即逝間瞪了我一眼。
隨後,所有人都看向我。
譽王府上的人,自然是穆子恒比我要更清楚。
在他們眼裏,此時的我像是在包庇奸細,或是有意拉南宮將軍下水,而南宮將軍可是皇上的心腹。
當時我救人心切,根本沒有留任何證據,再這樣下去,只怕我也要跟著受疑了。
「請皇上贖罪,是臣女眼花了,仔細一看,也只有六分相似而已。」
「無礙,無憐郡主有幾分洞察力不是壞事。」
席罷,我與穆子恒一同回了譽王府。
他立馬給了我一記耳光。
「姜無憐,我這個外性王爺還未坐穩,你不怕抖出此事讓有心之人大做文章嗎?」
我驟然一忤,馬上還了一巴掌。
「所以……你知道這一切,那你告訴我,為何南宮鶯知道聯系,且快了我一步。」
他不可置信地瞪著我。
隨後不耐煩道:「為什麽?是你猶豫不決,難道阿鶯不該快你一步?」
「阿鶯同我說,她來王府找你,也是發現了奸細,可你始終怕險在猶豫,所以她第一時間來送訊息,為了譽王府不被議論,便稱那奸細在將軍府中。」
「而你呢,如今除了找麻煩還能做什麽?」
我腦中疑惑不已,在我發現奸細的前一日,南宮鶯確實來找我了,不過很快便離去了,每一刻我都在身旁,哪有發現奸細一事?
說著,他的目光驟然冷了幾分。
「姜無憐,我甚是有些後悔了,當初完全可以廢除我們的婚約,讓你隨你的母親在關外自生自滅。」
我斜睨著他,不由微露幾絲譏嘲。
「王爺,您難道忘了,當初您被封為譽王,有一半的功勞歸於我們的婚事,莫非王爺是忘恩負義之人?」
話出,他滿臉的慍色夾雜了幾分震驚。
「三月不見,居然學會威脅人了,如果你能安分守己,我們的婚事如期舉行。」
我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沒再多說一句。
畢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4
自從入住譽王府後,我活得尤為小心,不敢表露半點對家族沒落的埋怨。
日日的噩夢,只盼著我能成為譽王妃,而不是空有名號的郡主。
故此,任何人都不能擋我的路。
第二日天亮,我便動身去了將軍府。
我要單獨與南宮鶯見一面。
可來了以後沒見到她人,下人便讓我在她房中稍等片刻。
正是此刻,我竟瞧見她的書案上放著一本很奇怪的書。
它的材質畫面很特別,是我從未見過的。
腦中突然回蕩起一個聲音:近日所發生的奇事,跟這本書有關系。
我委實控制不住自己,便拿起它端詳。
摸著書封,竟出奇得光滑,上面的字也是非常奇怪,明明覺得眼熟,但不認識。
翻開一看,還是那些密密麻麻的字,看不懂。
倒是裏面一幅畫倒是吸引了我的註意。
一白衣女子在烈日下策馬奔騰,頭發只有一檀木發釵隨意束在後面,鬢角散落了不少碎發。
這不是那日我去見穆子恒的畫面嗎?
我腦中一楞,便要往後翻。
「喲,這個秘密居然被你發現了。」
聽到南宮鶯的聲音,我不由一驚差點沒把書拿穩。
我轉過身平靜地看向她。
「你單獨留我在這裏,應該是故意讓我看到它吧?」
南宮鶯滿意地點了點頭:「也算不笨,可惜你看不懂。」
隨後,她緩步走到我面前,一臉的得誌模樣。
「你的命,都在這本書中,如今只有我能看懂,所以恭喜你,往後的日子,你都要活在我的掌心了。」
我單手將書舉到她面前,而後滿是不屑的瞥了一眼那本書。
「南宮鶯,你不覺得很可笑嗎?我的命素來由我做主,何時輪得到一本爛書決定了?」
「是嗎?」她眼中仿佛來了興致。
「好啊,今天你已經知道了你想知道的真相,接下來,我且看你如何決定自己的命運。」
說著,她便奪去了我手裏的書。
回到王府後,我將自己一人關在了房中。
腦中思緒萬千,仿佛有一張錯綜復雜的巨網將我的視野籠罩。
彼時,似有不同的聲音傳入耳中。
「認命吧姜無憐,努力活著就行了。」
「你與南宮鶯遲早要站在敵對面的,她手裏有掌命之書,你鬥不過的。」
……
一股怒意沖破思緒,我奮力甩過衣袖,將桌上茶杯灑在了地上。
「忍辱負重這麽久,我娘尚在關外受苦,我為何放棄!」
她有掌命之書又如何,我與穆子恒的婚約仍在。
待我成了譽王妃,她還不是要向我屈膝行禮?
5
第二日,我來到府外兩個月前種植的茉莉花田,親自挑選幾朵為穆子恒熬粥。
仿佛這些天什麽也沒發生,想著我們還是像從前那般相敬如賓。
可他一見著我,很快便鐵著一張臉。
我淺笑:「王爺,今天的粥加了你最愛的茉莉香,快趁熱嘗嘗,喝完了我給你個驚喜。」
聞言,他卻擺手將我手裏的粥灑在了地上。
「姜無憐,我不是跟你說過了要安分守己嗎?」
「什麽意思?」我不解。
他的目光狠厲了幾分。
「還跟我裝糊塗?昨日你去將軍府,沒見到阿鶯,你竟然動手殺了她的侍女,難道你還以為自己是那個高高在上的郡主嗎?」
我眉頭微蹙,不禁冷冷一笑。
「行吧,去了她的地盤,她想怎麽捏造我都無法辯解,可你半點都不肯信我了?」
「如今的你,我已無法相信。」
我頓時來了脾氣。
「穆子恒你用你脖子上的東西好好想想行嗎?我如今毫無地位,倘若我在將軍府殺了人,今天還能站在你面前嗎?」
他卻無動於衷,只是揉了揉眉心,似乎覺得我聒噪。
罷了,看樣子手握掌命之書的南宮鶯可以把黑的說成白的。
「好,我成全你們。」
說罷,我便揚長而去,再次來到茉莉花田。
三個月的心血,竟是為了一條狗?
可笑至極。
我拿著火把走到花田深處,不禁自嘲:「什麽狗屁驚喜,不如化成火海來的痛快。」
音落,我便將火把丟在地上,大步離去。
可剛走出花田,竟看到了穆子恒與南宮鶯的身影。
南宮鶯哭著喊著向我沖來。
「郡主,有什麽事你可以沖我來,這可是我為王爺辛辛苦苦栽了三個月的花!」
我閃過身躲避她,像是躲避什麽臟東西一般。
「南宮鶯,要不聽聽你在說什麽?這片花田跟你有什麽關系?」
她癱坐在了地上,滿眼心疼地望著火海:「不,不!」
穆子恒指著我怒吼道:「姜無憐,原來這就是你給我的驚喜,當真叫本王意外。」
隨後,他便去尋附近的花農一同滅火。
我蹲下身冷冷地看向南宮鶯。
「好了,他走了,不用裝了。」
南宮鶯抹了抹眼角的淚,嘴角浮現一抹笑。
6
「姜無憐,掌命之書在我手,你做的一切皆在我掌握中,這王妃之位,怕是要與你無緣了。」
「你究竟是誰,憑什麽掌命之書在你手裏,憑什麽只有你一人看得懂?」
我雙拳緊握,真想把她推進火海。
「就憑我是南宮鶯。」
她眼含笑意,夾雜著幾許得意。
「其實你也從書上看到了,當日為王爺送情報的本該是你,這才有了對你的愛,可現在這個人成了我,書中對於他的命正是不顧一切向著所愛之人。」
「呵,你可真可憐,俘獲一條狗居然要靠本破書來搶,也謝謝你,讓我不用走這窩囊之路。」
南宮鶯剛要說什麽,突然聽到穆子恒等人的腳步聲,便大叫了一聲跳進了火海。
「王爺,救我!」
此時的我懊惱不已,早知剛開始就推你了。
畢竟穆子恒趕來需要時間,至少可以讓你燒個爹媽都不敢認。
穆子恒聞聲,便立馬趕來了,毫不猶豫走進花海將南宮鶯抱了出來。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他滿目怒火。
我搖了搖頭:「穆子恒,你沒救了。」
說著,突然話峰一轉「我在做什麽你看不出來了嗎,當然是為你設計一出英雄救美,還好你來的及時,要不然她自己就走出來了。」
穆子恒自是聽不懂我的話,冷聲道:「七日後,阿鶯會與我完婚,做我的譽王妃。」
我有些不可置信,南宮鶯的王妃之位來的如此迅速?
「穆子恒,原來你真是一個背信棄義的人。」
回到王府,我的東西竟全部扔到了柴房,房間留給南宮鶯養傷了。
真有意思。
一點小傷都如此興師動眾,倘若她被燒得久一點是不是要翻天了。
我想進去看看她,卻被門口的丫鬟攔住了。
「王爺交代了,任何人都不能打擾南宮小姐養傷,尤其是郡主你。」
「翠竹,讓郡主進來吧。」
屋裏的南宮鶯喚了一聲,丫鬟也不好阻攔。
我一進屋,便對上了她那張小人得誌的面孔。
「你還沒有回答我,你究竟是誰?」我一臉嚴肅地問她。
她坐在床榻上淡淡笑著。
「自然是未來的譽王妃,我可以給你一條生路,做我的貼身侍女,如何?」
我坐在茶桌前,為自己沏了杯茶。
「好歹我也是郡主,給你做侍女,你配麽?」
「你也知道我手裏面有什麽,單憑這一點,讓你做我的侍女已經是恩賜。」
說著,她便緩緩走來。
看她走到我面前,我一擡手將茶水灑在了她的臉上。
「啊!姜無憐你做什麽!」她捂著臉尖叫。
聽到外面的腳步聲,我連忙起身把茶杯塞在她的手中。
「南宮小姐,用茶水怎麽可能恢復灼傷的皮膚,況且茶水還燙,這不是找罪受嗎?」
彼時,穆子恒也走了進來。
他見狀,立馬握住南宮鶯的手檢視情況。
我看她臉上又紅了一片,加上燒紅的一塊,楞是像個紅臉猴。
「郡主,我給你倒茶,你為何往我臉上潑!」
7
我一臉驚訝。
「王爺進屋時也瞧見了,方才茶杯明明在你手中,我還當真信了你,以為你要敷面,不曾想又是為了誣陷我,虧得我還好心勸阻。」
穆子恒怒視著我,顯然不信我的話。
無妨,自從他回京,何時信過我的話了?
至少這一次,是我親自動手了,心裏總算舒服了一點。
此時的他哪有空再理會我,正小心翼翼地為南宮鶯擦藥。
我看他們也委實濁眼,便轉身就走。
「慢著,我讓你走了嗎?」
穆子恒叫住了我。
腿長在我身上,走不走跟你有什麽關系?
我當沒聽到,繼續朝門外走去。
可剛走到門口,兩侍衛便抓住了我。
「你對下人下殺手也就罷了,今日居然對阿鶯下殺手,本王不得不罰你了。」
南宮鶯一聽,立馬抓著他的衣袖央求。
「王爺,郡主這麽做都是因為愛著你,因為我你取消了你們的婚約,我已經很愧疚了,求你不要再責罰郡主了。」
穆子恒眼底盡是心疼。
他撫摸著南宮鶯的臉頰,道:「阿鶯,現如今也只有你將她當做郡主,離了我,她什麽也不是,你的傷,不能白受。」
「可是王爺……」
「好了。」
他又看向侍衛:「青山,去辦吧。」
你的傷,不能白受。
多麽深情的一句話啊。
兒時,我同別家小孩打架受了傷,穆子恒也是跟我說了同樣一句話,想要替我教訓他們。
可他一聽是武將人家子弟,便猶豫了。
畢竟他剛剛升為驃騎少將,還要收攏軍心。
我知他處境,便也沒再追究,那句話自然化為了煙雲。
今日再次聽到這句話,竟越發覺得惡心了。
我被侍衛關到暗牢,被鐵鏈鎖在了木架上。
「姜無憐,你說說你得罪誰不好,偏偏得罪南宮小姐,也虧得她心善,要不然南宮將軍肯定不會饒了你。」
好一個心善的南宮小姐。
「別廢話,說說你家王爺是想如何處置我呢?」
他嘆了一口氣。
「暗無日光的牢獄,每日與鼠蟲作伴,七日後,王爺大婚之日,會放你出來。」
我輕蔑一笑:「就這樣啊。」
「說的也是,這處置未免有些太輕了。」
說完,侍衛便帶著鄙夷的目光離開了暗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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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穆子恒竟親自來看我了。
「怎麽?改變主意了?覺得這懲罰太便宜我了?」
我嘴角微揚,眸色寫滿了挑釁。
他一聽,立馬伸手鎖住了我的咽喉。
「姜無憐啊姜無憐,你是真不怕死啊。」
我咬了咬牙,眼角的笑意愈發濃烈。
「別光說不敢做,來啊,掐死我,剛好皇上最煩忘恩負義的人了。」
你可以不娶我,但我們姜氏曾是你的恩師,倘若你為了私情殺了我,你註定會成為忘恩負義之人。
穆子恒勃然大怒,氣得收回了手,氣息開始發顫。
「當年將你帶到譽王府,是我這輩子最為錯誤的一件事。」
我先是咳了兩聲。
「是嗎?可我記得當時文武大臣都在誇你是賢德之士,能夠果斷執行查封端親王府的任務的同時,施以合理的恩情,皇上對你也很是欣賞呢。」
「夠了!」
不用多說,穆子恒多半是破防了。
他將雙手負於身後。
「給你兩個選擇,要麽做阿鶯的義妹,明日便可到將軍府,要麽在這裏待七日,在我們大婚之後再納你為妾。」
「我選前者。」
我沒有做任何思考,竟讓穆子恒有些意外。
「你當真想好了?」他問。
我皺起眉:「別廢話,讓我收拾回去東西。」
他什麽也沒說,只是杵了片刻便轉身離去。
臨走時,吩咐下人為我解鎖。
那視為一邊取鎖鏈一邊搖頭:「真不知道你是怎麽想的,做南宮小姐的義妹不就是等於要受她欺負,還不如做王爺的妾呢?」
彼時,鎖鏈剛被開啟,我睜大眼抓住他的手臂。
「所以你能看出端倪,你知道南宮鶯是故意針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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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衛被嚇了一跳,不知所措地點了點頭。
我突然無聲地輕笑:「好一個掌命之書,原來只掌當局者的命,既然你們能看出來,為何不告訴穆子恒,那南宮鶯並非善茬!」
「無憐郡主,我們只是小小的下人,我們又怎能左右王爺,去惹南宮小姐。」
聞言,我才冷靜下來。
是我唐突了,居然對一個下人發泄。
不過我有些好奇,那書中有哪些人物,書中的南宮鶯,又是怎樣的命。
翌日天明,我上了南宮鶯的馬車,同她一起去將軍府。
在穆子恒面前,她對我態度不錯,確實將我當做了義妹。
但他不放心,竟綁著我的手,以防馬車上我對她動手。
除了冷眼,我一個字未吐,仿佛是對他們的你依我濃麻木了。
到將軍府,南宮鶯將我安排在了她苑裏的小廂房,與她的閨房相鄰。
這樣一來,她吩咐我幹事也相對方便一點。
當然了,最重要的是讓我親眼看著他在大婚前操辦的排場。
為了這場婚事,她整日都要出門,且都需要我陪同。
直到一日穆子恒約她,我這才可以歇息一天。
哦不,在這裏我是下人,我既要打掃院落,又要洗衣。
何來歇息的說法。
可我在洗衣的時候,兩個丫鬟走到我跟前將抹布帥在水桶上。
「姜無憐,記得把小姐的閨閣打掃了。」
說完,兩人便走了。
也真是,想走早點走便是,為何白白拖了這麽久。
我擡起頭將手上的水甩幹,隨後走近了南宮鶯的房間。
我在她書案上翻找,不時便找到了那本掌命之書。
由於時間緊迫,我只能將書中每一副畫的內容記錄了下來。
有些判斷不出的人只能靠人物描寫代替。
除了上次看到的,其余也就六副畫面。
從這些圖畫中看,我與穆子恒果真相愛。
那副紅燭步舞的畫面中,有一對璧人正是我們,兩人相視的剎那,眼底是藏不住的綿綿情意。
還有一幅畫是南宮鶯,身後站著一威嚴貴氣的男子,他們手中有一樣的玉佩。
他眼裏都是她,看樣子南宮鶯還會俘獲一位男子的心。
收好記錄的圖紙,我又開始研究文字。
其實並不是完全不認識,仔細一看,其實就是將我們的字簡化了而已。
對照著那些畫,似乎也能大致獲得一些資訊。
就這樣,我一直摩挲到了晚上。
我點了燭燈。
突然,門外傳來聲響,打破了夜幕的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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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是南宮鶯回來了?
我便急忙收好了書,去拿桌上的抹布。
可猛然間,我腦中浮現出書中的一幅畫面。
是燭火搖曳的閨閣,一丫鬟在擦桌子,卻有男子站在她身後將匕首紮進她後背。
那閨閣,不就在眼前?
不對,他應該要選擇一間有燈火的房間!
我立馬轉過身去吹滅燭火。
可終究遲了一步,一黑衣男子已經破門而入,竟又關好了門。
「小姐,不要讓任何人進來。」
我才看清,原來他身上有傷。
如果我不救他,他是不是會殺了我。
我點了點頭,隨後扶他藏在了屏風後。
很快,有人敲門:「大小姐,府裏有刺客,請讓屬下進屋搜尋。」
什麽?
府裏的侍衛難道不知道南宮鶯出門了?莫非他們根本不是將軍府的人?
我沖門外怒道:「本小姐在苑裏沒聽到任何動靜,別在我這兒浪費時間,如果讓他跑了爹爹肯定不會放過你們!」
「請小姐恕罪,我們也是擔心小姐的安危,還是讓屬下進去看一眼。」
我提高了嗓音。
「一會兒爹爹要來,如果你們忤逆我,我定要爹爹砍你們的頭。」
此言一出,外頭的人便相繼離去。
我來到屏風後,發現他已經沒了唇色,仿佛下一刻要倒在地上。
我瞧著他的眉眼,不正是書中南宮鶯身後的男子?
「我為你包紮傷口。」
說完,便不顧他阻攔,為他包紮。
「你難道不問我是誰?不怕我殺了你?」
他似乎是放棄了,任由我擺布。
我低眉沁心一笑:「如果你要殺我,還能與我多這句話?我只關心你欠了我一個人情,至於你是誰,我並不關心。」
他峰眉輕挑:「不關心?那我非要告訴你,我是城外驛站的提領莫昀。」
傷口處理好以後,他似是緩和了一些。
「南宮小姐,今日多謝你了,你說的對,我欠了你人情,待日後有需要,你大可來驛站找我。」
「好,我記住了。」
他走了後不久,南宮鶯才算是回來了。
此時的我正坐在梨樹下觀星,甚是悠閑。
她坐在了我對面,笑道:「不錯嘛,還活著。」
「你不想猜猜我用什麽法子保住了性命?」我繞有深意地看向她。
她臉上的笑容微斂:「什麽法子?」
「當然是把他殺了,屍體就藏在你房間的屏風後面。」
她急了,急忙起身去房間檢視。
「睡個好覺,南宮大小姐。」
我也站起身,回了自己的小廂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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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幾日,我與南宮鶯之間誰都沒再找過誰的麻煩,叫我幹什麽活我便幹什麽活。
畢竟,我們都期待普天同慶的那一日。
大婚那日,我守在南宮鶯旁邊。
她在銅鏡中欣賞著自己的妝容,笑得異常美艷。
「姜無憐,你不用擔心,我已經求過王爺,等我們成親以後,他會納你為妾。」
我冷冷一笑。
「多此一舉,我跟他說過我不可能做他的妾。」
她回過頭藐了我一眼。
「你不知道,我跟他說你離開王府以後,你常常念著他而寢食難安,我求他時,他還誇我大度。」
說著,她又嘆了一口氣:「既然你不願,那便做我的陪嫁丫鬟,總之,這輩子別想逃脫我們。」
「我跟你有仇嗎?金錢,名利,王妃之位都是你的了,為何非要揪著我不放?」
此時,我的眼中湧上一絲殺氣。
「因為在掌命之書中,你的命太好了,我就是想讓你吃些苦頭,你的命,不如由我來掌。」
嗩吶響,是穆子恒來接親了。
南宮問樂呵地進了屋,在丫頭婆子們的簇擁下,上了花轎。
滿城紅綢,嗩吶聲響徹了整個京城,四周轉來人人驚羨的目光。
書中,這一切好像都屬於我。
如今我卻慶幸,還好與我無關。
到了譽王府,便有人認出了我,那驚羨的目光頓時化為鄙夷。
我當做沒看到,直到晚上大家喝得酩酊大醉時,我終於可以脫離一些視線了。
但王府還有眾多侍衛把守,我只能逼迫穆子恒離開這裏,順便讓他給我準備了快馬。
走前,我有提醒他,爬的太高,總要遭人妒,遭人奪命。
至於有沒有聽進去,我不關心。
有人欠了我的人情,如今有機會去討了。
來到驛站,莫昀一見我當場楞住,
「南宮小姐,今日是你大婚之日,洞房花燭夜,怎麽能來我這兒?」
我把馬栓在了一邊,笑道:「怕了?夜晚敢跑到將軍府避難的勇氣呢?」
「你是我的恩人,我怕你回去受罰。」
我向他走近了兩步。
「不用怕,我是將軍府的丫鬟蓮無,南宮鶯想讓我做陪嫁丫鬟,我不肯,所以才來這兒了,你應該不會拒絕收留我吧。」
他抿唇一笑:「自然不會。」
如此一來,也算有了一處棲息地。
當然了,我不白住,每日要麽在廚房忙活,要麽在莫昀書房整理文書。
莫昀不由發問:「蓮無姑娘,你整日這麽忙活,倘若不給你工錢,我欠你的人情豈不是還不上了?」
「無礙,如今我與提領大人是朋友,說欠字顯得多生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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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昀思索片刻,道:「明日和碩國要向黎國進貢一匹珍寶,使者的車隊要在此處歇腳,我可以向他們要一個非貢品的珍寶送給你。」
和碩國?
「如果提領大人要送我禮物,不見得必須是什麽珍寶,大人身上珍藏的送我豈不是更有意義。」
他頓了頓,才開口。
「我身上倒是有一個玉佩,但是與我而言淵源深重,日後若想到其他物見再送你,可行?」
「沒事,其實送不送的都不重要,我也只是隨口說說而已。」
說完,我沖他莞爾一笑。
他果然是要等那位與自己持一樣玉佩的女子,他註定是要愛上南宮鶯的。
所以,他註定要與我為敵。
第二日,和碩車隊進入驛站。
安頓好一切後,莫昀與一使臣在房中交談了許久。
我去送茶水,門口的守衛非是攔著我不讓進。
看樣子我對掌命之書那句話的理解沒有錯:
和碩使臣會攜帶一分信抵達驛站,那份信事關端親王府的舊事。
還好,我趕上了。
入夜,驛站異常熱鬧。
使臣初到中原當然是興奮不已,故此莫昀為他們準備了酒宴。
又是一個好機會。
看他們已經步入正題,開始把酒言歡,我繞過人群走向莫昀的書房。
誰料半路遇到了醉酒和碩使臣。
「沒想到這小小的驛站還有生得如此標致的下人。」
說著,他的胳膊搭在了我的肩上。
我一臉嫌棄地想要推開他,但終究是力氣懸殊,我越是反抗,他便摟得更緊。
「我不是下人,是提領大人的妻子,你倘若對我不敬,他自然不會放過你。」
他卻不屑一笑。
「黎國攝政王的妻子,怎麽可能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
聞言,我瞳孔不由放大。
原來莫昀的真實身份是黎國不常露面的攝政王,郁徹。
這個名字我很久之前便聽說了,有傳言他生性冷漠,手段狠辣,有活閻王之稱。
這幾日,他待我總是掛著溫和的笑容,有時還會調侃兩句。
卻不想,他藏得這樣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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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依舊驚慌不亂。
以威脅口吻道:「那你大可試試,倘若他真要對你下死手,我一定會親手剝了你的皮。」
一言出,他像是被嚇到了,臉上的笑容頓時煙消雲散。
但代替笑容的,是憤怒。
「好,我們這就去他面前對峙,我可沒有聽說過他有王妃!」
就這樣,他拽著我來到宴上。
「攝……莫大人,我看上了你們這兒的下人,她竟說是你的妻子,這算不算以下犯上?」
此時,他竟還摟著我不放。
莫昀的眼皮微垂,寒意直逼,氣息緊繃。
「放開她。」
一位年長的使臣立馬上前把他拉了過來,給了一記重重的耳光。
「提什,如果你還是那副德行以後別跟著來了!」
他嚇得立馬求饒。
莫昀突然把手伸向我:「蓮無,你過來。」
我腦中突然一片空白,居然是鬼使神差般走向他,握著他的手坐在他身邊。
「夫人,你說要不要給他一些懲罰?」
我會心一笑,看向跪在地上的使臣。
「大人,怎麽說他也是和碩朝中重臣,而我們只是驛站的普通夫妻。」
話出,莫昀只好讓他們回到坐席。
使臣車隊第二日一早便進京了。
到了下午驛站有人議論,昨日調戲了我的使臣去湖邊取水居然失足跌入了湖中,打撈上來了,已經沒了氣息。
彼時我在庭前的花叢中修葉。
「蓮無姑娘,你真是好運氣,上天都為你懲罰了惡人。」
不知莫昀何時到我身後的。
「看他德行,應當有不少女子被糟蹋,不是我運氣好,是他想找死。」
他不由淡然一笑,「還是那樣伶牙俐齒,過兩日我要進宮,可隨我一起?」
我轉身看向他:「入宮,可以。」
這兩日,我總是以端茶送粥為由去他書房,可就是沒有機會尋找所謂的信。
直至進宮之時,依舊沒有機會。
可剛剛入京,馬車突然顛簸,一支利劍隨之即來。
接下來的戲碼我知道。
莫昀被殺手暗襲,一直到了街市遇上南宮鶯才躲避追殺。
她讓我們上了她的馬車,莫昀的馬車則是越馳越遠,殺手都去追那輛空馬車了。
此時馬車內的氣氛異常安靜。
自始至終,南宮鶯的視線都在我身上,夾雜著一絲敵意。
「譽王妃,如果可以,我為蓮無贖身。」
南宮鶯一臉驚訝:「蓮無?」
隨後又冷冷一笑:「好好好,先帶你們去譽王府療傷。」
別了才一月,又要踏足那片是非之地了。
許是快到了,南宮鶯突然揭開帳幕。
「蓮無,你快看,你為王爺種的茉莉花田,被王爺救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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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莫昀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王妃說的哪裏話,王妃種植這片花田,我也只是幫了一點忙而已,怎麽敢居功呢。」
話出,莫昀果真用余光掃了一眼。
譽王府內,氣氛更是古怪。
穆子恒一臉的滄桑,已經不再是我印象中英姿颯爽的少年將軍了。
回來的路上南宮鶯說過想與穆子恒和離,再加上身中劇毒,
成了這幅模樣也不意外。
南宮鶯此時正為莫昀擦藥,穆子恒竟單獨喚我出來。
「無憐,你為何會跟著莫昀?」
我沒打算回答他,而是拿出了一個藥包放在收上。
「我知道南宮鶯給你下了什麽毒,現在開始服藥,還來得及。」
他頗為意外,嘴角漾起一抹笑。
「我就知道你還念著我,你為我種的茉莉花田我就活了,我帶你去看看。」
說著,他便要拉我。
我立馬後退一步:「給你藥,是因為大婚那日你放走了我,接下來我與你便再無瓜葛了。」
穆子恒剛要回話,目光卻轉向我身後。
我轉過身一看。
是莫昀和南宮鶯,他們果然握著一模一樣的玉佩。
接下來有復原了我在書中看過的內容。
莫昀先是收起玉佩,隨後拿出一份信。
他威脅穆子恒,這封信是太子與和碩王子私通,從而陷害端親王。但皇上舍不得處置太子,定會找一個與他走得近的人賜死。
這個人便是穆子恒。
只要穆子恒幫他找到太子的其他罪證,這封信便不會交到皇宮。
書上說,我與穆子恒恩愛,為了他,便放棄了這次翻案的機會。
可現在,我不想放棄。
我漸漸挪步至南宮鶯身邊,擡眸間,取下簪子抵在她喉管處。
「莫昀,倘若你藏著信,我現在就殺了她。」
「蓮無,你威脅我,用她?」
「少廢話,派人把信送到皇宮,現在!」
莫昀立馬吩咐人去送信了,然後朝我走了兩步。
「你別告訴我,你還愛著他,覺得這封信不會讓他受到影響。」他神情淡然。
「攝政王,這些與我無關,我只要我爹正名,我娘回京。」
穆子恒也是麻木地靠在了墻上,像是在一具行屍走肉。
「姜無憐,我很好奇你為什麽用她威脅我?」
「對你淵源深重的玉佩,她也有一個,還好奇麽?」
互相做戲這麽久了,乏了。
明明知道彼此的身份,卻不願戳破。
等到端親王府恢復清白的那一日,我終於做回了郡主,娘親等人也被接回了京城。
我聽說,太子被廢,穆子恒削了王爵,貶回了驃騎將軍。
這處罰還是輕了,大抵是皇上也從未重視過我父王。
幾日後,老皇上駕崩。
莫昀,也就是郁徹,登基為新皇。
一日,我與母妃在花園捉蝶,小廝突然送來一封信。
我開啟一看,竟是郁徹。
「我說過日後要送你什麽,今日想好了,我想送你母儀天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