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家人也擡頭看山,幾個手電筒照向山裏,當然是看不出李永清看到的玄妙。
李永清回頭對趙母說: 「你必須自己往山裏走,經我演算,母羊會在接近山頂的位置,你進山以後一直沿主路上山,切記不能走小路,如果碰到母羊,不要輕舉妄動,情況不對馬上下來找我,母羊對你心裏有恨,你絕對不能頂撞它,如果你沖動,孩子就保不住了。」
趙母把李永清的要求記在心裏,她作為一個女人,當然會對這些怪力亂神感到害怕,但是為了趙香蘭,自己必須要去面對。
趙父和其他趙家人跟著幹著急,問李永清,一定要讓趙母自己上山嗎?哪怕讓趙父也跟著去呢?
李永清很嚴厲地反駁了他們:
「現在是磨嘰的時候嗎,想把孩子害死啊!」
眾人只好閉嘴,都看著趙母。趙母深吸一口氣,顫顫巍巍踏上了進山的路。
夜晚不斷有冷風吹打著趙母的身體,並刮過林子發出嘩啦啦的聲音,趙母咬緊牙關身體微微顫抖,她等待著看到那頭母羊反光的雙眼。
沿著主路,趙母在漆黑裏一步一步地走了三十分鐘,就在快接近山頂時,她看到了前方的林子裏隱約有兩處靜止的小光電。
那只母羊在前方一動不動地盯著趙母,好像知道她會來。趙母心臟砰砰直跳,她從未感到這樣害怕,可一想到自己孩子,她只能逼著自己靠近那頭母羊。
借著月光,趙母漸漸看清了那頭母羊的輪廓,但是可能因為自己一天心力交瘁,此時她感覺到有些眩暈,眼前的母羊變得虛虛實實。
趙母咬著牙,她試探著向母羊走去,母羊看她靠近,仍然一動不動,但是趙母能感覺到,那對反光的羊眼始終盯著自己。她於冥冥中感受到這是兩個母親的對峙,眼見母羊不動,趙母稍微加快了腳下的速度,逐漸離它只有幾米遠了。
正當趙母離母羊只剩大概三米遠時,那母羊竟然突然往前 「嘎達嘎達」地走了兩步。
這一動給趙母嚇得後背驚出一層汗,她腦子一片空白,不知道現在應該做什麽,只能在黑暗中呆呆地看著母羊的雙眼。
母羊沒有停下的意思,直直向趙母走來,正當趙母不知該怎麽辦時,母羊突然開口。
「媽……」
這一聲喊得趙母心臟要跳出嗓子眼兒,一連串的沖擊不斷壓垮她的精神,她的雙腿開始劇烈顫抖,很快就要站不住了。
「媽……」母羊顫顫巍巍又叫一聲。
趙母完全失去思考能力,她只記得李永清說過不要輕舉妄動,有情況趕緊下山和他說。於是趙母拼盡全力轉身跑下山,因為腳下無力摔得頭破血流也不管。
趙家人早就在山下急得夠嗆,用手電筒一看,發現趙母滿臉是血往山下跑都急壞了,趙父抄起鐮刀帶著家裏男人就要往山上沖。
李永清眼疾手快攔住人,他把趙母攙扶過來,趙母開始語無倫次地向大家復述。
聽完後,李永清迅速擡手抹一把趙母臉上鮮血,掏出一沓符紙蘸血拋向高空,念了一串聽不懂的話,與此同時趙家人突然聽見山上隱約傳來羊的淒厲慘叫。
「你們可以上山去找了,要快!晚了嬰兒就沒命了!」
趙父打起手電抄起家夥,火速領人往山上跑,用了大概十五分鐘就帶人跑到了母羊之前所在的位置。
此時的母羊躺在地上費力地呼吸,肚子破開一個大口子,許多器官連著艷紅的羊血順著山路往下淌,這個場面給眾人都嚇了一跳,圍著羊四處找了幾圈也沒看到趙香蘭的影子。
突然,趙父意識到了什麽,他跑到母羊旁邊蹲下,用手扒開母羊肚子上的傷口:
嬰兒趙香蘭被羊血糊滿全身,一動不動地躺在羊的腹腔裏。
趙父趕緊從羊肚子裏把孩子抱出來,趙香蘭似乎已經沒呼吸了,不做任何動作也不發出任何聲音,眼見胸膛也沒有起伏。
趙父連忙把嬰兒口鼻處的血汙用手擦掉,然後輕輕拍打嬰兒的後背。趙香蘭突然咳嗽幾聲哭了出來。
一頭肚子破開口子的母羊躺在地上,趙父在母羊腹腔中把趙香蘭抱出來,趙香蘭渾身都是羊血,在父親的拍打下哭出聲音,這個場景就像 ……
就像,趙香蘭是被母羊生出來的羊胎。
村裏對這件事眾說紛紜,最後形成兩個版本:
一是母羊喪子,為了以牙還牙,憤怒之下一口把趙香蘭吞了下去;
二是母羊念子心切,把趙香蘭吞下肚當成自己孩子要生出來。
李永清這一天神仙下凡般的操作,徹底征服了土門村所有人,村裏人對其無不崇拜敬畏,紛紛尊稱他為 「大仙」。
村裏對牲畜的恐懼也達到頂點,每一戶對待自家牲畜都像座上賓一般,甚至還出現過人吃不上飯也要讓牲畜吃飽的荒唐事。
按李永清的說法,嬰兒趙香蘭也是從閻王爺那邊扯回來的,保住命自然也要付出代價。趙香蘭又長大幾歲後,表現出了智商和行為上的明顯缺陷,但趙家不在意,人活著就抵過一切。
路平原聽完張萬林的講述,和周全對視一眼,兩人臉上都是極其驚訝:
如此離譜的,簡直是不現實到極點的事情,土門村居然全信了?
「多離譜啊,田有福的事兒沒有目擊者,傳得邪乎也就算了,趙香蘭的事兒這麽多目擊者,你們村為啥都沒人質疑過啊?」周全實在忍不了了。
張萬林也表示很無奈,真沒辦法,田有福黑牛的事在前,讓趙香蘭的事情成了板上釘釘的牲靈還魂。
路平原的心情十分復雜,趙香蘭的遭遇不是一般的迷信問題,這和刑事犯罪幾乎一線之隔。
田有福和趙香蘭的事件,明顯是有人在背後利用土門村人的迷信思想,制造靈異事件掩人耳目,來達到自己某種目的,田有福這最近剛清醒過來,只不過是給路平原和周全又提供一些資訊,就又被嚇得精神失常。
兩起事件,都以如此不合理的方式出現,土門村居然沒有一個人敢調查事件的真偽。
路平原繼續思考,兩起事件的共同店,現在可以總結出以下幾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