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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靠騎行「發瘋」的年輕人

2024-09-12心靈

想「發瘋」的時候,他們去騎行。有人工作日四五點起床,先騎個90公裏,在山裏爬坡,心率飈到180,再趕在9點去公司上班。有人情緒積攢到一定程度,就獎勵自己一個上百公裏的長途拉練,爬過最後一個坡頂時,肌肉顫抖、意識模糊,但「成就感達到頂峰」。

「完成了其實也代表不了什麽,也解決不了你現實中的煩惱或任何問題,但是它給了你一個心理暗示,我可以掌控速度,控制身體,就可以掌控生活。我能騎完100公裏,你可以說這沒什麽,也可以覺得自己真牛。」

文| 李清揚

編輯| 張輕松

圖| (除特殊標註外)受訪者供圖

騎行「發瘋」

在長安街集體騎行成了今夏最熱的儀式感之一,不亞於熬夜看升國旗。

高峰時,從夜晚八點到深夜一兩點,浩浩蕩蕩的騎行隊伍從建國門堵到西單,平均每三四趟才能透過一個紅綠燈,短短6公裏要騎2小時,且一旦加入就只能前進不能後退,因為被洪流裹挾了……

長安街騎行隊伍。圖源視覺中國

社交媒體上,從「北京騎行的氛圍空前絕後」到「騎行?長安街直接把我勸退」,給這把火添了油,吸引著各種需要儀式感、追求打卡的本地青年和外地遊客。在長安街騎行甚至帶火了遊客跟拍生意,一單三四十分鐘,按人頭在299元到499元之間。

離職last day前一天,張雯也決定去長安街騎行。這是她八年來第一次在北京夜騎,之前她是一家頂級律所的律師,基本保持著「007」的節奏,淩晨兩點秒回郵件是常態。雖然朋友圈經常刷到夜騎,但那個點她以往都還沒下班。

這算不上一次非常輕松的騎行,龜速前行中,張雯甚至還摔了一跤。因為分神瞄了一眼運動手表,張雯就嘭地撞上路邊的雪糕筒,連撞兩個,膝蓋和手掌內側刮傷,紅剌剌的一片,滿腦子都是後怕,「如果剛才有速度很快的車從旁邊開過,會怎麽樣?」

為了避開人群,在北京媒體工作的汪琦選擇去山裏騎行,每周至少三次。她喜歡做「早鳥」,淩晨四點半起床,五點出門騎車,從家裏騎到戒台寺潭王路,或者松樹嶺。一趟下來往返約90公裏,騎完不到九點,再出發去公司上班。

汪琦在山裏騎行。

在最陡的山坡上,整個車頭都翹起來,人只能匍匐在車把上,一點點像蝸牛一樣往上移動,「自虐」感拉滿。但到了坡頂,開始「放坡」的瞬間,痛苦就煙消雲散了。

每當又成功爬上一座山,汪琦會短暫地覺得,「山屬於我」。

被朋友問及上班還不夠累嗎,還要「沒苦硬吃」?汪琦回答:跟工作中和人相處的苦比起來,這不算什麽。

情緒積累到極限,感覺「什麽都做不好」的時候,王吉知道,自己又需要一場長途騎行了。王吉在北京一家大廠工作,入坑公路騎行兩年,舒適圈的騎行裏程是五六十公裏。他喜歡獨自長途拉練,這樣最為解壓。

王吉喜歡把騎行的速度控制在每小時25公裏左右,在控制和失控之間,「你會有一種前所未有的自由,擺脫一切束縛的感覺。」

王吉的公路車。

迄今為止,他挑戰過兩次超過100公裏的騎行。一次是去年國慶在老家環湖,全程150公裏,離終點還有20公裏的時候,王吉還有最後一座橋要爬。

單車和機動車從身邊呼嘯而過,王吉大腿肌肉顫抖抽筋,意識都恍惚了。他想,要不算了吧,下來推上去,或者直接叫貨拉拉回家,「沒必要追求一個圓滿的結局」。

但另一個聲音,卻逼著他必須用最後「一口氣」頂上去,以非常慢非常慢的速度堅持到橋的最高點時,心一下子開啟了,後面就只有平路了,「在那一刻,成就感達到了一個頂峰」。

第二次長途拉練,是從北京騎到河北,再騎回北京,全程大約120公裏。那陣子他有一點輕度抑郁、焦慮的狀態,也不想讓家人擔心,只能自己消化。當他騎了七八十公裏,躺在河北和北京交界的草地上的時候,「釋然了也好,和解了也好,可能就是那個瞬間,我覺得這趟行程的目的達到了」。

王吉騎行到河北的路線。

最累的是到家前最後30公裏。騎到北京東四環附近的立交橋上的時候,他感覺渾身都在發抖,紅綠燈多了,人、車也多了,穿梭在逆行的快遞車、外賣車之間,他騎得越來越緩慢。雖然一路喝掉了10瓶水,中午幹掉兩大碗米飯,還是感覺身體裏的糖分都已經被消耗殆盡,在快暈倒前,他在一家小店吃了一大碗蓋澆飯,瘋狂補充能量。

王吉明顯感到,這兩年騎行的人更多了,北京長安街,浙江千島湖,上海濱江路,雲南洱海畔,杭州湘湖景區,廣東佛山半島路,各地的「網紅」騎行路線也多了起來。

王吉拍下的夜晚的長安街。

美團單車的數據也印證了王吉的感受:7月以來,全國夜間訂單量最高的城市有北京、上海、成都、深圳、武漢等地。以北京為例,18-22時的使用者夜騎總時長較去年同期增長約15%。

人流量的暴增,讓年輕人騎行變成事件,也帶來更多事故和爭議。根據都市快報橙柿互動報道,前段時間,騎手成了杭州蕭山區第一人民醫院夜間急診的「常客」,有時一晚上有六七個,嚴重的甚至摔掉了三顆門牙,通常集中在晚上七八點到十一二點之間,年輕人很多。受傷的原因,有的是因為車輪太細卡在路縫裏,有的是因為避讓行人或車輛來不及剎車。

住在附近的居民抱怨:騎行團速度很快,競速每小時最高超過了40-50公裏,騎者一群群開著尾燈,「像開火車一樣,一輛緊跟著一輛,原本大家晚飯後悠閑地散步,現在散步的綠道也成有危險的區域了」。

追求速度與激情的騎行者和休閑遛彎兒的居民產生矛盾,多地已經開始在主流的市內騎行路線上查崗限速。

王吉已經不像上頭期那樣,每天都想出去騎車,但騎行就像庸常生活裏的一個勾點,給他刺出一個出口。一旦開始一段行程,他要求自己「一定要完成目標,不能半途而廢」。

「完成了其實也代表不了什麽,也解決不了你現實中的煩惱或任何問題,但是它給了你一個心理暗示,就是說我可以做成,我可以掌控速度,控制身體,就可以掌控生活。我能騎完100公裏,你可以說這沒什麽,也可以覺得自己真牛。」

「面對自己的運動」

人們買下第一輛公路車,開始騎行,往往懷有各種各樣的憧憬。

在北京從事市場行銷工作的鐘娜最初買車是為了「通勤」。2022年,因為上班路上很難打到車,10公裏的路程說長也不長,她直奔捷安特買了一輛兩千多塊的單車。

第一次騎車上班的時候,她就被那種「自由」的感覺觸動了。當時還在疫情中,大家都有被困住的感覺,但騎在車上,夏天的風吹到臉上,拂起發絲,她突然產生了一種暢快感。

後來她逐漸升級裝備,開始去山裏爬坡。她特別喜歡在山裏騎車時那種遠離城市的感覺。「你會感覺全身的毛孔都張開了,清晨第一束陽光照在背上,鳥鳴穿過樹林鉆進你的耳朵,這是城市裏不會有的感受。」

她甚至也享受「痛苦」的感覺:大腿皮膚刺痛,心率飈到180,「這讓你感覺自己活著」。

鐘娜放坡。

王吉買車也是追求「自由」的感覺。這兩年,他困在「中年危機」裏,工作上,大廠收緊,曾經升職的野心已然失落,只能「茍住」動彈不得。感情上他也「落後」了,老家的同齡人孩子都挺大了。「就是很多事情都壓到你身上,覺得什麽都做不好,對下一個階段該怎麽走,也想不清楚。」

2022年8月,他花費1萬2,買下了第一輛公路車,能「逃」往的地方也越來越遠。

第一階段,他從住的地方騎到天安門,或者騎到奧森公園繞一圈,大概二三十公裏。第二個階段,他和同事從海澱騎到首鋼,往返六七十公裏。他們在首鋼大橋上欣賞了久違的日落,歇足一個多小時,回來已是深夜。第三階段,他開始挑戰長途拉練,並在完成一個個目標的過程中,找到「目標感」。

王吉騎行到首鋼大橋,等待落日。

他還發現了一個可以「休息」的角落。天安門附近,從東華門進去,騎到午門,再沿著護城河和城墻往外騎。第一次路過的時候,他找了個地方坐了很久,一直記得那裏的風吹到臉上的感覺。「就是感覺離自己的心特別近,你找到了一個可以好好休息下的地方。」此後只要路線方便,他都會從那裏路過一下。

王吉休息的角落。

汪琦把騎行當作一項需要不斷訓練以提高水平的競技,騎行時大腦是高速運轉的,需要監測心率的範圍,判斷復雜的路況,但這與處理工作需要的用腦不一樣,「工作是協調,是配合,但騎行是面對自己,處理自己的事」。

騎車是一個進步與退步都很顯著的運動。幾天不騎,再騎會明顯感到吃力。相對地,每一次騎到力竭,累得一句話都不想說,踩最輕的擋位都覺得吃力,全部註意力都集中到呼吸上——忍受過這樣的痛苦之後——肌肉會恢復得更強壯,體能會更充沛,騎行的水平能有明顯的提升。

為了騎車,汪琦放棄了喝酒。她之前每個周末都和朋友出去喝酒,「但你騎車之後你是不想去喝酒的,因為會耽誤你第二天的行程。久而久之,你的身體也真的健康了。」

汪琦在騎行。

湖北女孩黃萃萃將騎行當成對工作的「打斷施法」,她曾有一個特別喜歡打電話溝通的領導,時不時一個電話打過來,讓她不勝其擾。只有騎行的時候,她可以心安理得地不接聽電話,「感覺自己不是牛馬」。

她對騎行的興趣產生得更早。小時候過節去外婆家,舅舅背著一個小包,從武漢一路騎回家,吃完飯,又騎上車,一路揚長而去,留下一個瀟灑的背影。

高中時,地理課本上騎行環遊中國的故事格外吸引她。上了大學,她加入騎行社,從杭州出發,去過紹興;從海口出發,騎行幾天幾夜去過三亞。騎行成為丈量遠方的工具。

大學畢業之後,黃萃萃來到廣東佛山,騎行成為她在一個陌生的城市交到朋友、找到生活重心的錨點。騎完車,騎友們一塊結伴去打牙祭,關系也由此熟絡起來。

黃萃萃和騎友們。

她把運動完還去好好吃一頓的騎行稱為「腐敗騎」。廣佛一帶美食眾多,時常有人專門為了一口吃的,騎行近百公裏。有一回下班,她和幾個朋友一時興起,從佛山南海出發,騎行五六十公裏,去順德吃一頓醉鵝。快到的時候,突然下雨,差點淋成落湯雞,還好趕上最後兩份醉鵝,歡天喜地。

位於佛山的茶山也很出名。不僅由於它坡長彎多,適合騎行訓練,「另外一個就是山上有特別好吃的雞和豆腐花」,因此吸引了許多騎行者慕名前往。

豆腐花更像一個爬到山頂的獎賞。抵達山下,準備爬坡的時候,心裏還是會油然而生一種恐懼感。「你必須清空腦海中的想法,像啃東西一樣,一點一點磨它,因為坡真的很長,彎也很急,延綿不斷地旋轉上繞。」

不論是獨行,還是加入一個團體,騎行本質上都是孤獨的運動。

騎行是孤獨的運動。圖源黃萃萃

黃萃萃騎過最遠的行程,是在廣東江門台山參加的騎行比賽。早上七點鐘出發,一直騎到下午五點。出發時,幾千人在同一起跑線,上路沒多時,前後基本看不到人。

「很孤獨,就算遇到人,也沒有人跟你講話,因為大家都很累,都在埋頭往前騎,你也沒什麽心思去講話,就是純靠毅力,堅持騎完這一段。」

中午時分,烈日當空,太陽曬得人發暈。她補充了藿香正氣水,又吃了鹽丸,讓自己稍微保持清醒。她很難不去在意裏程,煩躁源源不斷,「到底什麽時候到?為什麽還沒到?」

在特殊的人生階段,人們會騎行上癮。

今年2月才接觸騎行的武漢攝影師邱陸,騎行頻率已經超過了身邊多數比他騎行時間更久的朋友。由於許多甲方削減了宣傳的開支,他經營的攝影工作室接到的合作單越來越少,價格越開越低。租住的倉庫在武漢三環內,租金不菲。一個月沒單接,下個月的房租就有斷繳的可能。

焦慮的時候,他就去騎車。

從上頭到放棄

「以前想看電影,如果搜出影廳在一兩公裏外就覺得好遠。騎車之後,覺得十公裏也就是蹬幾腳的事情,整個城市都在我腳下。」

社交平台上的分享,讓騎行出現「人傳人」的現象。

有人描述「騎行重構了我對距離的感知,讓遠方變得觸手可及」。有人形容「在騎行中感受到了心流」:壓彎、加速、目視前方、肢體松弛、人車合一,正好耳機裏播放了一首很好聽的歌,「感覺有一股巨大的能量從心臟湧上腦袋最後到全身」。

高速騎行。圖源視覺中國

不少人在美好的憧憬中上頭,卻被騎行的B面「打臉」。

網友「白頭叔」在小紅書發了一條勸退帖:信誓旦旦買了一輛公路車,學習騎行知識,規劃騎行路線,買了車頂吸盤,頭盔、護目鏡、放手機的臂套,騎行包,狗狗背帶,手套,五條騎行褲——打算每天一條,一個月後,他曬出二手平台上的出售資訊,車輪都是幹凈的。

「如果你沒有堅定的意誌,沒有足夠的熱愛,沒有說走就走的準備,那就放棄吧,因為我就是這樣把錢浪費了的。」

很多人第一次騎公路車時,都被車座對大腿的磨損和屁股承受的壓力打敗了。他們開始學習各種減少屁股痛的技巧,比如購買足夠好的騎行褲,讓厚墊在臀部和車座之間產生緩沖作用;騎行前塗點凡士林也可以減緩摩擦;無菌貼和乳貼都能拿來應急。在沒有專業騎行褲之前,有人甚至用衛生巾來減緩摩擦。學會正確的騎行姿勢也是必要的,要讓壓力分散落在手握、腳踏以及坐墊上,騎行時腹部要出力。

不過最終還是得靠埋頭多騎,苦練「鐵腚」。「就算買很貴的騎行褲,你的騎行姿勢不對,你騎行距離很長,爬坡很長,也一樣會屁股痛」,汪琦告訴人物,既然喜歡上騎行,這些都是必然要承受的結果,她曾被曬得騎行褲上沁出鹽粒,「能搓出三個鹽丸」。

汪琦騎到爆鹽。

「說到底,騎行是一項競技運動,你必須對騎行有敬畏心。」

你可能要面臨各種各樣的突發狀況。摔倒是其中之一。王吉摔過,汪琦也摔過。

王吉是在20公裏時速的騎行過程中試圖回頭,車子從直線變成斜線,一頭撞向綠化帶,當場爆胎,膝蓋和胳膊也摔破了,「那個瞬間你能明顯感覺到身體努力地想控制住車,但來不及了」。

汪琦是在千島湖環湖的時候,來到128公裏處,在「放坡」的過程中,稍有恍惚,人和車就被減速帶彈飛,雙手脫把,滾到路邊,「大腦一片空白,傻了好幾秒」。

對天氣也要有足夠的敬畏。今年五月,汪琦參加了舉辦地位於北京昌平的環西單車中國挑戰賽。那天風很大,騎行過水庫時,風刮得兇猛,部份體重輕的女騎手連人帶車被掀翻在地。面對不良天氣,陸續出現有人退賽。汪琦選擇下車推行,「過橋那段推著車過去」,一直堅持到完賽。

冬天在看似不冷的南方騎行,也可能會失溫。黃萃萃曾想報名廣州的一個騎遊活動,但天氣預報那天可能會下雨,她放棄了。朋友報名後,騎到半路就冷到不行,淋雨之後更是出現失溫狀況,於是中途結束,裹上保溫毯返回了。

黃萃萃也發現,騎行的人是這兩年多起來的,尤其去年,佛山江邊常常被騎行的隊伍占滿。因為綠道上會有散步的行人,「速度提不起來」,很多騎行隊伍上了機動車道,甚至占據整整半邊車道。黃萃萃曾見過,機動車故意緊貼單車躥過去,表達不滿,「確實也挺危險的」。

而隨著騎行越來越火,有些人會不自覺被帶入到攀比裏,卷裝備、卷速度、卷裏程。

騎行圈有這樣一個「鄙視鏈」:公路車、山地車、共享單車。公路車裏又有不少價位的差異。黃萃萃身邊不少人的車一輛就要幾萬甚至上十萬,有人甚至有好幾輛車。「有個男生剛買了輛兩千多的山地車,出去騎了一趟跟不上大部隊感覺很『low』,立馬換了輛上萬的公路車。」還有人不斷換車提速,瘋狂練習,下雨天就在家踩台子。

頭盔、騎行服等配件的價格也很「卷」。幾千塊的頭盔,有人可以買好幾個。兩三千塊一套的騎行服,愛美的女生可以入手二十多套。鐘娜說,騎行成了身邊一些年輕人除房貸之外最大的花費,有朋友在騎行上的總花費已經超過了40萬元。

騎行裝備。圖源視覺中國

黃萃萃屬於佛系選手,一直沒換車,她覺得動輒上千的騎行服價格也有些「離譜」。對於那些公路車飈到四五十公裏時速的,還有盲目追求騎行裏數的,黃萃萃都覺得,這些不僅危險,也是對身體的不負責任。

汪琦也不贊同這種盲目的「卷」。

上周,她挑戰了全程240公裏、爬升約2800米的809路線。汪琦之前從未騎過超過150公裏的路線。裏程數來到137公裏,爬升上升到2000米左右時,汪琦體力支撐不住了,「我也不會勉強自己,騎不動了就不騎了」。她上了保障車,同組的很多人都騎完了全程。

她在這次騎行的總結裏寫道:「拿下2000米左右的爬升和137公裏是我目前的極限了,接下來還需要不斷努力,提升肌肉耐力,多騎多練。」

在騎行大熱的當下,專註騎行,有時還能開辟出副業的天地。汪琦熱愛攝影,騎行時會拍不少照片,以騎行為垂類內容營運起小紅書後,她慢慢積累了幾千粉絲,陸續有騎行服的廠家向她投擲合作的橄欖枝。

邱陸也考慮把賬號做起來,結合他攝影師的本職,為自己再謀一個出路。

說到底,騎行的快樂來自於一些決定性瞬間。

與暑期「人從眾」的騎行盛況相比,九月之後的長安街,已經過了高峰期。人群有一些松散的時候,可以肆意蹬幾百米,車軲轆轉動會發出「滋滋」的聲音。

朋友在前面騎著,張雯和她聊起最近自己的idol,前段時間,她剛去線下參加了idol的影院應援生日場。她想起一句話,「青春期喜歡的東西,基本會影響人一輩子」,但目前她喜歡的人,上學時候並沒有多大的興趣。

朋友大聲回她:「因為你還在青春裏!」

那個瞬間,張雯覺得,「好像身處電影裏的場景」。送出辭職申請時都沒有出現的如釋重負,從身體的四肢百骸湧現。

圖源視覺中國

她當即跟自己說,以後要多來騎行。

關於人生下一階段的路怎麽走,王吉依然沒有清晰的答案,但騎行路線,他倒是還有幾個清晰的目標:從北京騎回老家,1000公裏,得騎十幾天。從成都騎到拉薩的川藏線「也特別棒」,大概需要一個月。「就是一些具體的目標,有機會的話你還是想去完成。」

(講述者均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