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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述：胡紅芳
整理：水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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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寫一則關於我鄰居孫伯伯與他養子的故事，他們之間的真情相處，令人感動又溫暖。
01
孫伯伯大名叫孫建國，他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苦命人。
1970年，在他十二歲時，父母就因故雙亡。
那時候的他才半大小子，不能參加隊裏勞動，只能替生產隊放牛放羊，掙來一點工分勉強糊口。
也幸虧村人鄰居大多善良，不時地送點米和菜接濟他，他才得以活命。
25歲那年，他結婚了，娶了一個逃荒來的女人為妻。
這女人看上去要比他大幾歲，臉色黑紫，瘦骨如柴，沈默寡言。
即便這樣，孫伯伯也很開心，畢竟有了一個家，有了一個能說話的大活人。
那時已經分田到戶，孫伯伯帶著他的半啞老婆沒日沒夜在地裏幹活，希望能早日蓋上瓦房，過上富裕日子。
他老婆叫什麽名字，村人誰也不知道，大家背後稱呼她為河南女人，當面喊她建國家的。
河南女人別看瘦，生育能力倒是比較強，三年生了兩個大胖小子，這可把孫伯伯樂壞了，幹起活來更加帶勁。
1988年，天降橫禍。
這年的夏天，孫伯伯去了一百多裏外的農場幹活，主要是幫著養殖戶餵豬以及打掃豬圈，一個月差不多能掙150元。
由於路途遙遠，他無法趕回家住宿，誰知道就這麽出了事。
有一天半夜裏，突然狂風大作電閃雷鳴大雨傾盆。
孫伯伯家屋東有一排大樹，其中一棵樹被風連根拔起，砰地砸在了土坯房上。
本來他家的房子就不結實，這麽被雨一泡被樹一砸，東屋轟然倒塌，母子仨全部被埋在裏面。
等到天明村人發現扒出，三人早沒了氣息。
有人趕緊飛跑去農場喊回孫伯伯。
孫伯伯回家一看，大叫一聲，頓時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也是啊，活蹦亂跳的三條人命，就這麽突然沒了，擱誰身上都受不了，何況一向孤苦無依的孫伯伯呢？
這個打擊太沈重，孫伯伯躺在醫院裏一下子恢復不過來，他每天閉著眼睛生無可戀。
02
有一天，他聽到護士議論，說有一個產婦，剛生下孩子就跑了。
現在醫院裏拿那個孩子沒辦法，想著應該送到哪裏去才適合？
聽到這個話，孫伯伯突然眼睛睜開，他問：孩子在哪裏？
其中一個護士說，護士長在照顧著呢。
孫伯伯立刻下床，找到了那個護士長，要求收養這棄嬰。
經過詢問打聽，孫伯伯完全符合收養條件。
就這樣，他又有了一個兒子，取名孫逢吉，寓意，希望他遇到災難能逢兇化吉順利長大。
得到這個兒子，孫伯伯如獲至寶，立刻渾身充滿了力氣，抱著他就回到了家。
孩子沒奶喝，餓的哇哇哭，孫伯伯托人去街上買來奶粉慢慢餵他。
老餵奶粉，也餵不起，孫伯伯牽回一頭奶羊，專門擠奶給小逢吉喝。
害怕再出意外，孫伯伯索性把舊房子扒掉，蓋了兩小間瓦房，又把房子周圍的樹木都砍了，確保萬無一失。
沒有人帶孩子，他幹活的時候，就把小逢吉放在藤條框裏睡覺，稍微大一點，在地頭鋪一塊塑膠布，任他爬著玩兒。
說來也奇怪，這孩子從小就乖巧，孫伯伯讓他在哪，他絕不會爬別的地方去。
才幾個月的小人兒，看到孫伯伯就眉開眼笑，抓住他的衣襟不放，樂得他滿身的疲憊一掃而空。
眼看著孩子一天天長大，一天天越長越俊，孫伯伯失去妻兒的痛漸漸被治愈。
等到孫逢吉八歲，孫伯伯立刻把他送去了學校讀書。
這孩子天資聰穎，每學期考試都是第一名，孫伯伯樂呵的同時，心裏下了一個決心，無論生活多麽困難，一定要把小逢吉培養成才。
他深深知道，農村家庭供養一個大學生，實在很不容易。
孫伯伯未雨綢繆，在小逢吉讀小學時，就開始想法替他掙大學費用。
為了多掙錢，他把五畝地都種上了大棚菜，沒日沒夜在裏面忙乎。
小逢吉很懂事，回到家，先把作業做好，再把飯做好，就跑到地裏幫著孫伯伯拔草鋤地挖菜施肥……。
星期天，他更是像一個小大人，整天跟在孫伯伯後面勞作，攆他回家看書，他也不肯，反而說：
爸，我書在學校都看熟了，保證考試能得第一，你一人幹活太累，我多做一點，你就能輕松一點。
有兒子這種貼心話，孫伯伯激動得熱淚盈眶，感覺自己所有的付出都值得。
03
意料之中，孫逢吉考上了縣一中的火箭班。
所謂火箭班，也就是重點班，只要進這個班的學生，很有希望考一個重點大學。
不過，這個班的收費也奇高，比普通班要貴一倍。
孫逢吉舍不得，他與孫伯伯商量，打算去別的班級，這樣可以省下一筆錢。
孫伯伯不同意，他說：娃兒，你不要愁學費的事，你只要把成績搞好就成。
害怕小逢吉自作主張，孫伯伯親內建著他去學校交錢報到。
眼看著父親為了自己吃苦耐勞耕耘不止，小逢吉更加用心學習，他知道，唯有拿出好看的成績，才能對得起父親的辛苦付出。
在家裏的孫伯伯，他白天種菜收菜，淩晨兩點鐘，就得用小三輪踩著滿滿的一車菜，去縣城批發市場賣掉。
幸虧縣城離村子才三十多裏，再遠一點，他這條老命都不夠在路上消耗的。
饒是如此，他還是病倒了。
由於他貪圖幹活，總是忘記吃飯，長年累月下，他得了嚴重的胃潰瘍。
有一天中午，他在大棚裏忙碌時，疼痛難忍，突然暈倒。
幸虧有人過來借九齒釘耙用，才發現倒地的孫伯伯。
孫逢吉聽到這訊息，立刻飛奔醫院照顧。
醒過來的孫伯伯一個勁攆他回學校看書，他哭著說：
爸，你都躺在醫院了，我能看得進書嗎？如果你想我專心學習，那你趕緊做手術，趕緊好起來。
孫伯伯害怕花錢，堅決不肯手術，他提出來吃點藥就成。
可他那個胃，早已經千瘡百孔不堪重負，再不手術的話，後果會更嚴重。
在孫逢吉的勸說下，孫伯伯只好點頭進了手術室。
孫伯伯住了八天醫院，孫逢吉寸步不離，在病床旁，他一邊認真看書做作業，一邊細心照顧著他。
醫生護士和同病房的人，知道了這對父子之間的故事，無不稱贊佩服。
孫伯伯出院，孫逢吉又照料了七天，確定自己父親能自己做飯吃，他才重新回到學校拼命用功。
04
城裏的孩子，多數吃的好穿的好用的好，可孫逢吉從來不眼饞。
他是全校讀書最刻苦的，吃的穿的是最差的，面對別人的指指點點，他好像看不見聽不見。
他的眼裏只有書本，他的心中只有一個誌向：一定要考取大學，一定要帶父親過上好日子！
功夫不負有心人，高考時，他以優異成績考取了東南大學。
一開始孫伯伯不知道東南大學有多牛，以為是一個普通大學，他只知道清華北大復旦厲害，沒聽過什麽東南大學。
經過孫逢吉一解釋，他眉開眼笑樂不可支，天天倒剪雙手滿村溜達，接受眾人的祝賀。
有人說：建國啊，這下你可巴出頭了，以後就等著享福嘍。
也有人說：大學四年，起碼要花費十多萬，你有那麽多錢嗎？
孫伯伯樂呵呵道：有有有，我老早準備好了，就等我娃考上大學用呢。
結果，孫逢吉大學四年，楞是沒用孫伯伯一分錢。
他課余勤工儉學，只要能掙錢，什麽活都搶著幹。
白天在食堂幫著打飯，放學後跑去圖書館打掃衛生，周末時間，他去替有錢人家的孩子補課。
逢年過節，他會去批發市場進很多禮物在學校內推銷。
在他的精打細算下，四年大學做到了自給自足。
有時還會省下一筆錢，過年時替孫伯伯買一條煙幾瓶酒，樂得老頭子瞇縫眼睛逢人就誇。
大學畢業後，他對孫伯伯說：爸，你收拾一下東西跟我走吧。
孫伯伯說：我跟你走家裏那麽多地怎麽辦？
孫逢吉道：都租給別人種吧，你撫養我23年，落下了渾身的毛病，我怎麽忍心還讓你在農村受苦呢？
爸，從今天起，換我來照顧你了，我到哪裏你就跟我到哪裏？絕不會再讓你受一點累。
孫伯伯還舍不得他那個破家，孫逢吉不管三七二十一，在他上班兩個月後，回家拉著他跑了。
自此，孫逢吉一直把孫伯伯帶在身邊，他說：
有我爸在身邊，就有家的感覺，我心才會踏實平靜。
後來孫逢吉結婚生子，他老婆與兒子都對孫伯伯敬愛有加孝順非常。
孫逢吉讀書厲害，幹事業也是一把好手，他的專業是土木工程，後來進入某大省建築設計研究院工作，由於成績斐然，得到了破格提拔……。
總之，孫伯伯的晚年生活很幸福，偶爾回老家轉轉，話裏話外顯得很是心滿意足。
看到曾經多災多難的孫伯伯，如今過得順心如意，大家更多的是送上祝福。
他與養子孫逢吉兩人，可以說是相互成全吧。
兩個可憐的人，在某一時間突然被命運連線到了一起。
由於雙向的善良，雙雙成了人生贏家，真是可喜可賀。
真心希望所有的苦命人能被生活眷顧，能被溫柔以待。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