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有人敲門,我在貓眼裏看到了新聞裏的殺人犯。
這已經是第三回了,
每次只要這個小縣城有兇殺案,
當天晚上新聞裏被通緝的殺人犯總會在午夜11點來敲我的門。
2.
我是一個剛畢業沒多久的大學生,找到的第一份工作在X市望江縣。
望江縣,這是一個南方的偏遠小縣城,縣城裏的人口並不多。剛來到這座城市的那天,我就收到一條房子招租的短訊。
短訊裏的房子特別便宜,而我又剛好特別窮,於是當天便約了中介去看這套出租的房子。
望江縣幸福花園
這是一個坐落在望江縣邊緣的老舊小區,外墻的白色瓷磚已經在風吹日曬中一大片一大片地脫落,露出裏面紅色的磚塊。
我要租的那間房是望江縣幸福花園A棟404房,房的戶型是2室一廳,其中有一間房鎖著。擺設和家具都還是十幾年前的風格,不過屋內收拾得很幹凈,看得出屋主應該很愛惜。樓道裏沒有電梯,只有步行樓梯。
看房的時候,聽中介說,房東是一個孤寡老人,這是她兒子留下的,平時也沒人住,裏面有一間主臥和一間次臥,但只租主臥給我,房錢可以再減半,問我願不願意。
我一個人也住不了兩間,這麽便宜的房價還打折,我自然百分之兩百願意。
生怕房東反悔,第二天我就在中介的介紹下和房東簽下合約,房東是一個老阿婆,看起來歲數已經很大了。
因為房子便宜,我一口氣就租了一年,當天便立馬收拾東西準備搬進去。
我住的這棟樓人不多,搬東西來的那天,上上下下也沒見過多少住戶,大部份都是房門緊閉。
聽中介說這裏以前是某個政府單位的宿舍樓,後來升官發財的升官發財,買新房的買新房,大多數人都搬走了,只剩一些退休的孤寡老人還住在這。
住在3樓的是一個老頭,這幾乎已經是我在這樓裏看到的唯一活人了。他身形有些消瘦,穿著件火雲邪神同款的白色背心更顯得骨瘦如柴,但為人倒是特別熱情。
我第一次見到他的那天,他開著門正拿著把破菩提扇坐在自家門口歇息,看我忙上忙下一直熱心地招呼說,小夥子,用不用幫忙。
看大爺這身板我怕把他壓壞了,只和大爺說了聲,不用了,謝謝大爺。
隨便禮貌性邀請大爺等會上去喝茶。
大爺倒是滿口答應,可聽到我租的是404,又一直喃喃地說
「不好,不好。」
當時我也沒覺得什麽,只覺得晦氣。
可自從我住進這間房後就怪事就不斷。
3.
一開始只是時不時半夜聽到客廳有奇怪的聲音,像是在拖動某種東西,重物與地面摩擦的聲音。
那時我剛搬進來住沒多久,以為是有老鼠在客廳跑動也沒在意,畢竟在南方老鼠還是極為常見的。
第二天下班我就去買了粘鼠板,回來後擺在客廳中間,隨便還搞了根火腿。到了半夜那奇怪的聲音又再次響起,我本以為當晚就可以把這些大老鼠捉到,可一晚過去粘鼠板上卻什麽也沒粘到。
難道是這南方的老鼠比較聰明?畢竟南方的蟑螂都會飛,指不定這南方的老鼠也會飛。
上班下樓時剛好遇到大爺又在門口坐著,便和大爺打了聲招呼,小區裏的人都管大爺叫做老陳頭,我也入鄉隨俗地叫大爺老陳頭,大爺倒也應得歡喜。
「老陳頭這麽早又擱這乘涼呢。」
「屋裏熱還是屋外口涼爽。」
老陳頭扇了扇手中的菩提扇應道
此時正是七、八月份的天氣,不知道老陳頭咋想的,這天氣樓道哪會比在屋裏開風扇,吹空調涼爽,不過我也沒和老陳頭細究,繼續問老陳頭道
「我們這樓裏是不是老鼠特別多?」
老陳頭擡頭看了看我說道
「沒有啊,這樓裏也沒聽過誰家鬧老鼠。」
「啊,可我半夜總聽到客廳有聲音。」
老陳頭聽完露出了奇怪的神色,似乎有什麽想說但欲言又止,最後搖了搖頭,什麽也沒再說。
因為快上班了,我也沒追問下去,匆匆地趕去公司上班了。可腦海中始終還在回想剛才和老陳的對話,最後他那個欲言又止的神色,404究竟有什麽我不知道的秘密,還有客廳裏半夜傳出的聲音究竟是什麽呢?
這些秘密在我腦中不斷發酵,但是比起上班的痛苦這些都不是事。
4.
晚上下班回到樓裏,我本想找老陳頭再聊聊客廳聲音的事,可沒承想老陳頭家大門緊閉,這時也才8,9點鐘的光景。難道老陳頭睡覺了?
不過老年人早睡也正常,我也沒好意思打擾老陳頭。
那年的我剛滿20周歲,正所謂初生牛犢不怕虎,年少迎風尿三丈,加之又是堅定地唯物主義者,雖然感覺這404透著詭異,但也沒覺得這是啥大事。
回到家後,我先是洗了個澡,洗完坐在客廳一邊玩手機,一邊開啟電視聽個響。
此時電視裏X市電視台正在插播一則緊急新聞:
X市昨晚發生一起兇殺案,嫌疑人以上門送快遞為由進行入室搶劫,進入室內後將屋主殘忍傷害,經警察排查確認,嫌疑人為X市人士...目前嫌疑人仍舊在逃,現進行全城通緝,市民朋友獨自在家時註意不要給陌生人開門,若發現嫌疑人蹤跡請及時撥打報警電話。
新聞的最後還貼出了兇手的照片,小眼睛,尖下巴,一臉壞相。
真是個畜生。
我在心中暗罵道,接著看了眼我的木門,還是十分結實的,於是低下頭繼續玩起手機。
鐺鐺鐺
客廳旁那個老舊的擺鐘,敲了十一下,不知不覺已經來到晚上十一點。
我伸了個懶腰準備刷個牙,上床繼續玩手機。
可就在此時,屋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咚咚咚
一下,兩下,三下。
5.
這大半夜的誰還來敲門,我走到門邊正想直接開門,突然想到剛才的那則兇殺新聞,一下子就警覺了起來,而此時門外的敲門聲還沒停止。
我悄咪咪地透過貓眼檢視屋外的狀況,透過屋外過道那盞昏暗的白熾燈,我看到了一張陌生男人的臉。
小眼睛,尖下巴,還一臉壞相。
這不就是今晚新聞播報裏那個被通緝男人嗎,雖然和通緝照片上的略有不同。但無論怎麽變,一個人的基本特征還是不會有太大的改變。
眼前這一幕讓我一下子整個人都亞麻呆住了,整個人忍不住向後退了一步,我努力屏住呼吸,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但恐懼還是瞬間占據了我的大腦,身子止不住地有些發顫,不知如何是好。
但此時我不由泛起疑問,為啥這個通緝犯被通緝了,三更半夜不找個地方躲起來卻突然出現在這敲我的門。
莫非他知道我是一個人住又想行兇搶劫?
想到這,我在腦內快速風暴,如果現在去廚房找把刀,快速開啟大門,趁其不備,直接沖過去一個滑鏟把他砍死算不算正當防衛。
不過這個方案我只思考了1秒鐘就直接推翻掉,畢竟面對一個窮兇極惡之人我實在沒有一招秒殺他的把握。
那最穩妥的辦法就是報警,等警方來到現場將他制服,可真的等得了嗎,這個結實的木門可以擋多久完全是個未知數。
就在此時敲門聲戛然停止,一切又歸於寧靜。
屋裏屋外都安靜得出奇,
安靜得我可以聽見我急促的呼吸聲,心臟噗噗直跳的聲音,安靜得我可以聽到那個老舊鐘擺秒針規律走動發出的聲音。
難道他走了,猶豫再三,我又再次透過貓眼向往看去,
貓眼外是另外一只眼睛,此時屋外的殺人犯也正趴在門上透著貓眼看著屋內。
「啊」
我不由的失聲叫了出來,時間在此刻靜止。
幾分鐘後,樓道裏似乎有人開門,我也聽到屋外傳來輕微的腳步聲,雖然隔著木門聽不清,但依稀還是可以聽出來是屋外那人離開的腳步聲。
隨著腳步聲越來越遠,接著一切又歸於安靜。
也不知過了多久我才回過神來,但此時的我再也不敢透過貓眼觀察外面的情形,只是顫抖地拿出手機撥打了報警電話。
「餵,是公安局嗎,我這裏是望江縣幸福小區a棟404,剛才我看到你們通緝的嫌疑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