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回來的那日,懷中抱著一名紅衣女子。
我站在人群中,明明是艷陽高照,我卻感到寒入骨髓。
我是將軍的未婚妻,是正正經經下了聘的,本來三年前的十月是要成親的,只因外族來犯,這成親一事便待將軍歸朝後再商議。
現在,罷是沒有成親的必要了。
我淚眼朦朧的看著將軍抱著那名紅衣女子進入將軍府,那一刻,我想了很多。
我回到了尚書府。我坐在窗前,看著外頭盛開的月季,想到了曾經,我緊握著手裏的桃花簪,痛哭出了聲。
我和將軍自幼相熟,他說他日後要去保家衛國,我告訴他,那我就守好我們的小家,你出征我就在家我等你回來。他當時笑得很開心,我也羞澀的笑,期許著我們的未來。
「小姐,將軍來了!」小桃在一旁輕喚。我擦了擦眼淚,起身行了一禮。
「霜兒,我回來了!」韓澤溫柔的向我走來。
我招呼小桃先退下。我望著眼前的男子,一襲墨衣,俊逸非常。
「你…過的可還好?」我忍者酸澀問道。
「我在軍中一切都好!」
「美人在側,紅袖添香,你當然過的好!」我哭著罵道,「你可知你抱她進城,你帶她回來,京城裏的人會如何笑話我!」
「霜兒,我不是……」韓澤焦急的想要辯解,我已無心聽他解釋,借口說我累了,便把他打發了。
晚上我去了爹的書房。
「爹,我不想嫁了!」
「說什麽胡話,韓澤現在風光無限,有大好的前途,於我們家百無一害,霜兒,不可任性。」
我望著眼前威嚴的爹爹,似乎不認識他了,他不是最寵我了,而在利益面前,我又算什麽呢?
「爹,你可知今日韓澤帶了一名女子回家!」
「不過一名女子罷了,你嫁過去,是正妻,她怎麽都越不過你,再說,男子三妻四妾很正常。」爹擺了擺手,不願多說,讓我退下了。
我漫無目的的走在府裏,這身份,如今卻是我的枷鎖了。
「小姐,夫人喚你過去。」柳嬤嬤迎來,十分恭敬。
「娘…」我一臉復雜的看著眼前的女子。
娘親已經臥病好幾年了,看著她呼氣都困難的樣子,我並不想因此煩擾她。
「霜兒,今日之事,我已經聽說了,你莫要怪你爹,他是為了你好。」娘拍著我的手,輕聲說。我點了點頭,強笑著告訴她讓她放心,我會聽爹的話的。
我找了韓澤,我告訴他,我嫁入將軍府後,那名女子不可出現在將軍府。韓澤有些猶豫,最後還是答應了。對於韓澤的話,我信了,畢竟從小到大,他沒負過我。
他回來是在入冬那日,我們的親事商議後定在了來年三月。三月啊,我想著來年春暖花開,我便是心上人的妻了。
我是數著日子過的,今年這個年有韓澤陪在身邊,我甚是開心,這是我過過最開心的一個年了,我們去看了燈會,一起守了歲。
馬上,我就是他的妻了。
春天在不經意間就來了,百花齊放,萬物競春 。
我出嫁那日,府裏的桃花開的正艷。一切都在往我希望的方向發展,直到我看見了她。
嫁了人,第二天是要拜公婆的,只是韓澤的爹娘已經去世多年,我就賴了會床。
「夫人,起床了,將軍快下朝回來了!」小桃在門外叫我。
我梳洗一番,看著鏡中滿面春色的自己,低低笑出了聲。
「將軍,辛苦了,我準備了……」我的聲音戛然而止。
「霜兒,她是何婳,是故人之妹!」韓澤扶著何婳 ,慌忙的解釋 ,「我本是將她安置了的,但我方才下朝回來遇見她被欺辱,就帶她到家裏來了!」
我如鯁在懷,怎麽也開不了口。
「抱歉,姐姐,是我唐突了!」何婳溫溫柔柔的開口,轉身便準備走。
「既然來了,進來喝口茶吧!」我說完後就進去了,我怕我失態。
「她…你打算怎麽處理?」我盯著韓澤 ,等著他的話。
「不如接近府裏來?」
我猛地站起身來。「你什麽意思 我才入府一天,你就忍不住納妾了?」
韓澤也惱了,「我並未有如此想法,你怎會這般想我!」
我張了張口 ,最終卻是沒說話,我怕我一開口就哭了。我怎會如此想他,他陪她上街,為她買女兒家的小玩意兒,行為舉止親密異常,這又哪裏只是對故友囑托的緣故。
這一場對話不歡而散,何婳沒有住進府裏,我和韓澤也多日不見。
「夫人,將軍來了!」小桃欣喜的聲音傳來,我迷迷糊糊睜開了眼,見韓澤立在我床頭,我嚇了一跳 。
「你知不知道這樣會嚇死人的!」我惱怒的罵道。
「知道了,知道了,為夫下次註意,霜兒,今天為夫帶你出去逛一逛,可否賞臉?」
我面色一羞,罵道:「出去就出去,這般姿態幹什麽?」主要是韓澤雙眸含笑,面色如水,就這樣柔柔的邀我,明明前些天才吵了架。
韓澤牽著我的手,像尋常夫妻一樣,在街邊的小攤上逛,我們並未去京城貴女愛去的玲瓏閣,我只讓韓澤在攤子上為我買了普通的花簪。
「韓澤哥哥,你怎麽在這裏?」我身子一僵,轉過身去,只見何婳笑盈盈的和韓澤談話,我扯了扯他的袖子。
韓澤握住我的手,笑著說:「不過是陪夫人閑逛罷了,只要夫人開心,在哪裏都好!」
對於韓澤的甜言蜜語,我臉色緋紅,自然也就忽略了何婳眼中的嫉妒。韓澤拉著我與何婳作別,她倒是好聲好氣的。
轉眼就到了七月初七,是七夕亦是我的生辰。韓澤說好了晚上陪我去看花燈,去廟裏祈福,還說給我備了禮物 。我滿心歡喜的等著。
已經到了戌時了,燈會早早就開始了,我心中失落,卻又期待著。這時,一陣嘈雜驚擾了府裏的清靜。
我皺著眉,向門口走去。
「何事如此喧嘩?」
「夫人,我們小姐有要事找您,請來一敘!」那丫鬟高聲叫到,面含不屑。我心中一緊,不知為何,心跳的格外快,像壓了塊石頭。
我滿心疑惑的來到何婳府上,卻並不見人影。「即是有要事,為何不見何小姐?」「夫人隨我來便是!」
那丫鬟領著我向後院走去,在一處院子前停下了。「夫人進去便知!」我心有疑惑,緩步走了進去。這院子裏種滿了時興的花,井然有序,我朝房中走去。正待敲門,卻聽到了不該聽的聲音。
我猛地推開門,一把掀開床簾,看著裏面的兩人,心中鈍痛不已。正是韓澤和何婳。許是驚擾了他們,兩人悠悠轉醒,韓澤看著眼前的我,慌亂的想要解釋。我轉身向外跑去。
我胡亂的在街上遊蕩。這可真是好大一份禮 韓澤,你如何對得起我,我滿臉淚痕,心中已然麻木。
「霜兒,你聽我解釋!」
「你有什麽好解釋的,你是想說這一切都是意外?還是想說你最愛的是我?既然你都做了這種事,就把人接近府裏來吧!」我深深地看了一眼韓澤,回到了房中,我已經沒有眼淚可以哭了。
第二日,何婳就進了府,按照規矩,入府的姨娘是要給主母敬茶的。我怕我看見她會想殺了她,就讓她沒事別來打攪我。
晚上,韓澤來到我房中,欲言又止。
「你去找何婳吧,我這裏你最近也不必來了!」
韓澤嘆了口氣,說道:「你近日別和尚書府再有聯系了!」
「你納妾我管不著,我和家裏的關系你也要來插一手嗎?」我冷冷的質問。
「不是,唉,最近皇上開始動三皇子一派了,要想太子日後登基江山穩固,必須要肅清其他勢力。先前五皇子一派已經肅清的差不多了,現在輪到三皇子了,尚書府和三皇子有聯系,必會受到牽扯,你現在和他們關系太密,不是好事!」
「怎麽會這樣!不會的,爹爹向來穩妥,怎會扯上黨羽之爭,那,你有什麽辦法,你有辦法對不對,你說啊!只要你能保住爹爹和娘親他們,日後你的事我再也不管了,好不好!」我哀求道。
「霜兒,這是皇上的旨意,我沒有辦法對抗,但是我會盡力的,你爹爹先前囑托我保護好你,我定會做到!」
我的手無力滑落,韓澤的話我也聽不到了,我將韓澤推出了房門,獨自坐在床上,雙腿蜷縮,手抱著雙腿,哭了起來。
難怪爹爹和娘親讓我與韓澤成親,原來是為了把我摘出去,保我性命!可我呢,我該如何保全爹爹他們呢?似乎今年不是個好年,什麽壞事都發生了!
我每天擔驚受怕,因憂思過慮,很快身子便消瘦下來,過了三月,判決下來了,冬至那日男子處以死刑,女子流放千裏。
冬至啊,那該很冷吧。我神思恍惚,不由得笑出了聲,我笑聲淒厲,似女鬼夜啼。我去求了韓澤,讓他安排我和父親見一面。韓澤猶豫了許久,答應了。
韓澤很快就安排好了,我偽裝成送飯的走卒,進入了天牢。天牢裏昏暗潮濕,不時有老鼠之類的蟲蟻爬過,我一聲冷汗,幾次忍著未叫出聲。
很快便到了關押父親的地方,我看著眼前瘦成皮包骨的爹爹,哽咽著出了聲。
「爹爹…」
「霜兒,你怎麽來了!你聽著,你日後好好的和韓澤過日子,不可任性,知道嗎?不用擔心爹爹,一切都是命,你娘親那邊爹爹都打理好了!」爹爹快速交代著,我聽著這些話,只覺得心中一暖,到這時,爹爹都還在關心我。
「放心吧,爹爹,我會好好的,你不用擔心!」
出了牢門,我慘然一笑。
看望過爹爹後,我身子便好了些,到了冬至那日,我未出門去為爹爹送行,在那日,何婳院中傳來了好訊息,她有孕了。我開心不起來,只是派人去送了東西。
爹爹死去七日,我央著韓澤準我去上香,我不想爹爹做一只孤魂野鬼。韓澤準了,我推辭了他派給我的護衛。
我孤身一人來到那座小山,算不上多好,只是沒有辦法了。我將香蠟給爹爹和娘親插好,又擺了些貢品。
是的,這裏面不只有爹爹,娘親也去了。我偷偷派人將他們埋在一起,好全了一份情。
「爹爹,你說讓我好好照顧自己,可沒了你和娘親,我如何照顧好自己?沒有人給我撐腰了!現在韓澤怕是喜不自勝,在照顧何婳呢。爹爹,我沒地兒去了,我想你和娘親了,這黃泉路上怕是有些擠了,爹爹,你這般疼我,就忍一忍吧」
那一日,下了好大一場雪,城外,死了一個人 。
彼時正在府裏和何婳調情的韓澤心中一緊。看到面色微變的韓澤,何婳擔憂的問:「澤哥哥,怎麽了?」韓澤忍著不適好好安慰了何婳一番,轉頭便向晴霜居走去。
「夫人呢?」韓澤搜尋了一圈,冷著臉問院中的丫鬟。「夫人…夫人去城郊了,說…說是將軍您準許的。」丫鬟戰戰兢兢的回復,臉色煞白。韓澤聽到丫鬟的回答,蹙起了眉頭,去城郊祭拜她爹爹確實是他準許的,只不過如今天色酉時近戌時了,怎麽也該回來了吧。韓澤心中頓感不好。
「備馬,我要出府!」韓澤急匆匆的朝外走,順道吩咐身邊的小廝。「是,將軍。」小廝領了吩咐,匆忙去備馬。「將軍,已近戌時,城門快關了,有何事明日再去吧!」老管家在身後焦急的喊。但現在,已經韓澤只想去找齊霜年。他不知道的是,我已經死了。
等韓澤到齊老尚書的墓時,他看見我倒在墓前,鮮血刺痛了他的眼睛。韓澤臉色煞白,顫抖著走向我,他眼中滿是不可置信。他似乎想哭,但是似乎哭不出來,看著是悲痛萬分,肝腸斷絕。而我,我看著他,眼中剩的只有冷漠。
韓澤倒是將我帶回了府,為我置上滿府縞素,就連何婳也在韓澤冷漠的目光中不情不願的穿上了素衣。我看著府中每天哭哭啼啼,想也知並無幾分真心。韓澤為我辦喪時,太子也派人來敲打過,意思無非就是,我爹已經死了,既然留下了我就當不聞於世,他怕的是前尚書府的余黨偷偷投靠韓澤,給他帶來威脅。但他這麽個人,余黨怕是也不會來投靠他吧,太子真是多心了。但我沒想到的是,幾日後,還真有人來投靠他了。
我看到來人,還詫異了好久。這人是我爹的養子,也是我名義上的弟弟,名叫齊明宴,三年前金榜題名,做了從六品的刑部員外郎。這對於當時的他是潑天的恩寵了。半年前已經晉升正三品門下侍郎的他被外派去地方巡視了。本來這事是輪不到他的,但在外派前夕原來的人意外身亡,皇帝沒什麽人可用,就派了他了。
齊明宴和韓澤一臉嚴肅、正派的臉不同,齊明宴看著是一副嬌柔的狐貍臉,眼中光波流轉,身子也是看著嬌嬌弱弱的。但這也只是看起來而已,他武功也是數一數二的,只是少有人知。
「你為什麽來投靠我?即使尚書府倒台了,也威脅不到你吧!而且,我不認為你會為了齊尚書來找我。」韓澤和齊明宴對立而坐,眼中滿是防備。「你為什麽認為齊尚書一家對我不重要呢?而且韓澤,有件事你或許不知道吧!」齊明宴輕笑,「當年韓家的死可與當今聖上脫不了幹系!」
聽到這裏,韓澤一楞,「韓家不是如今吏部尚書李家冤枉韓家有不臣之心嗎?」「韓澤,你也太天真了吧,韓家被冤枉又怎麽樣,要是聖上不信,誰冤枉都沒用!」齊明宴笑出了聲,臉上滿是戲謔,「韓家的倒台,明顯是聖上一手策劃的,聖上那時初登皇位,韓家家大業大,聖上自然需要殺雞儆猴,樹立威信!而你韓家就是那只雞。」齊明宴從袖中掏出幾封信,遞給了韓澤。韓澤慢慢接過,看著信,看上去整個人顯得蒼白無力。
「你好好考慮吧。」留下這麽一句話,齊明宴就起身離開了,但是,為什麽我會被帶走啊!我飄在齊明宴身邊,和他面面相覷,我敢肯定,他看的見我。「小霜兒,好久不見,怎麽把自己搞得這樣狼狽!」齊明宴看著我,眼中流露出疼惜。我沒說話,沈默了,以這種方式見他,確實狼狽。
「你怎麽在這裏,還有,你怎麽看的見我?」我直接轉移了話題。見我轉移話題,齊明宴也順著我。「我知齊府近有大難,緊趕慢趕,還是回來遲了。」齊明宴悶悶的開口。「不怨你,只是,你別陷進去了!」看著委委屈屈的齊明宴,我開口安慰道,伸手摸摸齊明宴的頭,雖然碰不到,可齊明宴還是乖巧的蹭了蹭我的手。
我在齊明宴身邊留了下來,跟著他每天早出晚歸。看著他一次次幫韓澤出謀劃策,韓澤也在一次次試探中慢慢放下戒心。「時安,你到底想做什麽!」我喚著齊明宴的字,心中隱隱不安。齊明宴只是朝我笑,並不回答我的話,其實,我可能猜到了。他,要攛掇韓澤謀反!我並不擔心韓澤謀反,我擔心的是齊明宴到時候要如何脫身!
齊明宴每天依然忙忙碌碌,但我並不時常跟著他,因為我只是一只小鬼而已。三個月後,齊明宴帶著我來到了城西。這裏房屋鱗次櫛比,街上熱鬧非凡。城西是王公貴族住的地方,一般人進都沒機會進來。我跟著齊明宴七拐八拐的穿梭在巷子裏,終於,他停下了。
齊明宴扣了扣門,安靜的在門外等待,不一會,從門中傳來腳步聲,門開了。小廝恭敬的迎齊明宴往裏走,到了一處房門前,說了聲「公子來了」,門內傳來低沈的嗓音「進!」和齊明宴慵懶的聲音不同,門內的聲音更加正經。
齊明宴推開門走了進去,看見坐在窗邊的男人,我的眼睛都亮了。劍眉星目,氣宇軒昂,一只手支著頭,一只手漫不經心的撥弄著手中的棋子,眼睛幽幽看向齊明宴。看我看的起勁,齊明宴的手都快掐爛了,他眼中隱著嫉妒,但我沒看見。雖然生前我被教養的非常嚴格,但我都死了,放肆點怎麽了。
齊明宴微不可見的挪了挪身子,遮住了我的視線。「準備好了嗎?」帥氣男人問了一聲。「一切都就緒了,哥!」齊明宴難的正經嚴肅一回。我聽到齊明宴的稱呼,渾身一僵。哥?他哪裏來的哥?他不是個孤兒嗎?他們正在細細的謀劃大事,但我的腦子很混亂,完全沒聽見他們說什麽。
「姐姐?姐姐!」在齊明宴焦急的呼喚下,我回過神來,此時,我們已經出了府了。我回頭看了一眼這裏。「你為什麽會有個哥哥?這一切都是你們的陰謀對嗎?你們就是為了顛覆這個王朝?那我的爹爹!我的娘親!他們又有什麽錯呢!」我冷著聲音開口。明明我的內心充斥的都是憤怒和失望,但我看起來還是很冷靜。
「不是這樣的,姐姐!」齊明宴嘆了一口氣,開口解釋,「我母親本是前朝兵部侍郎的女兒,和你母親是閨中好友。她年輕時被選入宮中,被迫和愛人分離,入宮兩年後又生下了我和哥哥,但她無心爭寵,所以也只是個貴嬪。後來,前朝皇帝荒淫無度,最終被覆滅。我和哥哥也被悄悄送出宮,托付給了你母親。」
「那為何我之前從未見過你哥哥?」我心存疑慮。「因為他身有虧欠,所以一直在莊子養著,去年才進京,住在了那裏。」我心中的疑慮在齊明宴的解釋下消失了一大半。「而且,要不是因為韓澤和皇帝這次做的太過分,我們也沒有顛覆這個王朝的打算。」聽到齊明宴的話,我心中一怔。從前跟著我身後跑的小男孩,現如今也是可以撐起一片天的人了。
在齊明宴的精心謀劃下,又過了兩個月,韓澤在皇帝生辰禮上發動了叛亂。皇帝被身邊的大內監一刀斃命。韓澤臉上露出瘋狂的神色,可是之後他的臉上卻只留下了驚恐,因為齊明宴也給了他一刀。叛亂過後,大臣們迅速推舉了一位皇子上位,他們的理由是國不可一日無君,可笑的是,最後上位的既不是野心勃勃的三皇子,也不是老皇帝力保的太子,而是看起來寂寂無名的七皇子。
這次叛亂後,七皇子給了齊明宴很多金銀財寶,還要為他封官進爵,可齊明宴都拒絕了。「陛下,您答應過我的!」齊明宴笑著提醒道,七皇子,也就是現在的皇帝神色復雜的看了他一眼,揮了揮手。齊明宴行禮後結束了殿門。我很好奇他們做了什麽交易,也就問出了口。
齊明宴笑得一臉溫柔,向我解釋。「三年前我金榜題名後,七皇子找到我,想找我合作,我當時並沒有答應,可兩年前我答應他了。那時候你爹已經和三皇子合作了,三皇子野心勃勃,又急功近利必不是一個好的合作者,我要是跟你爹說,他也不會聽我的,我在他看來,只不過是個孩子罷了。我想為尚書府尋一份保障,便開始為七皇子謀劃。可惜我最後被外派了,沒能救下你們!」說到這裏,齊明宴眼中滿是悔恨。「於是我開始謀劃要讓皇帝付出代價,韓澤那般對你,也該付出代價!」
「我心中還有一個疑問!」猶豫了下我問出了口,「為什麽你能看見我?」齊明宴猶豫了下,還是告訴了我。「因為我天生陰陽眼!」齊明宴說完,眼中有一絲擔憂。我微微頷首,「那你從小到大,豈不是能看見很多鬼怪,你不怕嗎?」可能是沒想到我會這麽問,齊明宴明顯一楞,接著他露出一個大大的微笑,「我從不畏懼這些,看多了也就習慣了。」
「那你接下來有什麽打算嗎?」我問道。「想與你長相廝守!」齊明宴臉一紅。我的心砰砰亂跳,可是我沒有答應。「你應該好好的活下去,找個溫柔可人的妻子,好好的過完這一生!」齊明宴臉上有失望,可還是沒有逼迫我答應他。「可是,我沒有一生,我很早就被大師批命,我活不過弱冠之年。所以,我快要死了。」我沒想到他居然活不過弱冠之年,心中有幾分難過。
「但是,那樣我們就可以見面了啊!我可以用我的鬼生來追求你,因為我覺得,遇見了你,你就是我的一生!」或許是察覺到了我的難過,齊明宴開口安慰我。我的臉有些發燙,但感覺也不賴。又過了一個月,齊明宴安詳的躺在了床上,他的身後事都交給了他哥哥了,人間也沒什麽值得他留戀的了。這可是他自己說的,可不是我胡謅的。
「娘子,今日可有什麽想吃的嗎?」看著眼前的男子,我笑著說,「你自己做吧,我什麽都好!」他又絮絮叨叨的走遠。如今我已經投胎了,可是我沒喝那孟婆湯,我還記得他。他雖不記得我了,可這一世,他又追著我從小到大。
在二八芳華那年,在那個桃花紛飛的日子裏,我嫁給了他。我們經營這一家小酒樓,不大,也就能裝下我和他的一生。
(完結了寶子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