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完結)十二歲那年,他拼命把我背出了火場,為此還被砸傷,瘸了一條腿。
他撫養我長大,供我上大學,把最好的東西都給了我。
而我,只想讓他死。
「哥,你那麽疼我,就再幫我一次,好嗎?」
1
手術室的燈,亮了好幾個小時了。
正在急救的人,是我弟弟宋義。
警察說,他與人互毆,動了刀子,雙方都很慘烈。
被發現時,有兩個已經涼透了,宋義也只剩下一口氣。
「別怕,他應該沒事的。」警察看了看臉色煞白的我,「被捅了好幾刀還能活下來,說明他命大。」
可我最怕的,就是他沒事。
他要是沒事,那我就該有事了。
其實,我才是宋義。
躺在手術室裏的,是我的雙胞胎哥哥宋忠。
2
十二歲那年夏天,家裏的煤氣罐突然爆炸,父母不幸雙雙殞命。
而我哥宋忠,冒死把我背了出來。
為了保護我,他被橫梁砸傷了右腿。那之後,他就變成了一個瘸子。
成了孤兒的我倆,從此相依為命。
我哥讓我繼續讀書,自己卻輟學去打工。
由於年紀小,又瘸著一條腿,他找不著什麽好差事,只能撿些別人不願幹的體力活兒,比如搬貨送水運垃圾這些。
十幾年來,他拖著那條殘腿,悉心照顧著我,把我撫養成人,還順利念完了大學。
都說長兄如父,他不過比我早出生了幾分鐘而已。
大學畢業那天,他開心的喝醉了,說咱倆總算熬出來了一個,父母在天上應該很安慰。
我望著他那張滄桑的臉,不知不覺的濕了眼眶。我說如果有下輩子,讓我來當你的哥哥。
他笑了,緊緊的握住我的手。
那時沒有人會想到,後來有一天,我們這對相濡以沫的親兄弟,會走向你死我活的深淵……
3
大學畢業,並不代表著坦途無阻。
我經過努力,終於找到了一份工作,由於專業不對口,做著很是吃力。
爾虞我詐的人際關系,也令我陷入無盡的內耗。
不記得從何時起,我開始用賭博來排遣壓力。
賭博這種東西就像罌粟,一旦沾唇便會忍不住啜吸下去。
隨著賭癮的深入,我漸漸債台高築。不光擼遍了網貸平台,還借了地下錢莊的高利貸。日積月累,已經高達百余萬。
百余萬,不是個小數目,以我微薄的薪水,顯然是無法償還的,於是我只好跑路,過著東躲西藏提心吊膽的日子。
要知道,那些債主可不是吃素的。
一旦被他們抓到,我這條小命可就夠嗆了。
4
我認識一個女孩,叫唐曉。
唐曉是個按摩女,在足療店上班。她很喜歡我,甚至願意倒貼,只要我開口,她就會給我錢。
見我走投無路,便讓我躲到她家裏。她在足療店附近,租了一個房子,地方不大,落腳是夠了。
這一躲,就是大半年。
我白天睡覺刷手機,晚上才敢出來走一走,就跟陰溝裏的耗子似的,活得那叫一個憋屈。
唐曉怕我悶,千方百計哄我開心,還找來很多電影,陪我一起看。
我們看了無數電影,懸疑的愛情的什麽都有。
這天,唐曉又轉來一個。
「這個電影真好玩,說的是雙胞胎兄弟。弟弟冒充死去的哥哥,接管了嫂子一家……」
我認真的看完了這個電影。
一個陰暗的念頭,在我心裏逐漸幻化成形……
5
我沈溺於賭博的事,當然瞞不住宋忠。就算我不說,那些債主也會找上他。
他無數次幫我還債,無數次苦口婆心的勸我。
我也知道我錯了,辜負了他這麽多年來對我的期望與付出。
可是沒用,我已回不了頭。
這輩子,我註定是要虧欠他了。
這天夜裏,我給他去了個電話,說有事找他。
等我趕到約好的地點時,他已經趕在那裏等我了。生氣歸生氣,他還是很關心我的。
不等我開口,他就把一沓錢塞了過來,說是這段時間攢的,讓我拿去用。
我捏著那沓錢,心裏五味雜陳。
他還說,他正在想辦法籌錢,等幫我還完了債,我就不用再東躲西藏了。
「以後你就把賭癮戒了,好好的過日子。浪子回頭金不換,哥對你有信心。」他用粗糙的大手,溫柔地捏著我的肩膀。「等再過幾年,哥幫你成個家。」
我不禁苦笑。
那可是百余萬的債務啊,他拿什麽還?靠賣苦力嗎,無異於癡人說夢!
盡管如此,我還是被感動了。
甚至對於此行的目的,都產生了一絲動搖。
6
「成天提心吊膽的,都沒吃好吧?看你現在瘦的,跟麻桿似的!我帶了些吃的,你好好補補。」
宋忠彎下腰,去翻帶來的東西。
這個時候,他整個後背都呈現在我的面前,就像多年前的那個晚上,他朝我蹲下來的樣子。
「小義別怕,哥哥不會丟下你的。」
「快上來,哥哥背你出去!」
我楞了幾秒,還是掏出了準備好的刀子,然後猛一咬牙,朝著那堵背刺了下去……
宋忠搖晃了一下,艱難的轉過身來。
他望著我,還有我手裏滴血的刀子,一雙眼神裏,盡是震驚與不解。
「為,為什麽?」
我別開臉,不敢與他對視。
「對不起,這種日子我真的受夠了!我想要好好的活著,活在陽光裏……」
「哥,你那麽疼我,就再幫我一次,好嗎?」
說完,又朝他的腹部捅了幾刀。
他倒下了,鮮血染紅了地面,以及他帶來的,那些為我準備的食物。
他的那雙眼,卻大大的睜著。
震驚的,痛苦的,不敢置信的瞪著我。
我丟下刀子,用顫抖的手蓋住他的臉。
可等我把手挪開了,他依然是怒目圓睜的樣子。
我崩潰了,跪地痛哭。
7
我並沒有讓自己沈淪太久。
因為我還有事情要做。
我把自己的手機和證件,跟宋忠的調換了。
現在,你們應該猜到了吧,我的計劃就是,把自己變成宋忠!
而宋忠,則以我的名義死去。
從法律上講,兄弟之間一方欠債另一方沒有義務償還。
也就是說,人死賬消。
以後,我會以宋忠的身份活著,開始新的人生篇章!
在此之前,我還要做一件事。
我用自己的手機,給某個人打了個電話。
這個人叫於昊,是地下錢莊的王牌打手。
於昊嗅覺靈敏,又心狠手辣,我過去有好幾次栽到他手裏,被揍得很慘,所以我很恨他。
現在,我終於有辦法報復他了!
我約他出來,說商量一下還債的事。
他雖然有點意外,還是很快趕來了。
當然了,帶了一個小弟。
像他這種人,是不會單獨出門的。仇家太多,擔心遭到伏擊。
對此,我已經有了對策。
我表現出非常誠懇的樣子,殷勤的遞上了香煙。
於昊可能沒有想到,我敢在香煙上動手腳,所以順利的被我麻翻了,成了我砧板上的肉。
我把過去所遭受的羞辱和毆打,全都加倍還給了於昊。
最後抹去刀上的指紋,塞進了他的手裏,精心偽造了一個互毆的現場……
8
宋忠是開車來的。
他有一個破麪包,二手的。除了喇叭不響,哪裏都響。
這車有些年頭了,是他重要的交通工具,陪他跋過山涉過水,立下汗馬功勞。
他現在是個送水工,車裏還放著好幾桶水。
我開著這輛破麪包,回到了久違的家裏。
這個所謂的家,也是租來的。
宋忠最大的願望就是買個房子,有一個真正的家,可是這個願望,在我染上毒癮後徹底破碎了。
這幾年來他掙的錢,幾乎都幫我還了債。
我把染血的衣服,都剪碎燒掉了,又整理了一下發型,搞成宋忠的樣子。
看著鏡子中,那熟悉又陌生的臉,我不禁一陣恍惚。
我仿佛看到,哥哥在幽怨的看著我。
「小義,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我是你哥啊,你的親哥!」
我狠狠抽了自己幾嘴巴,強迫自己清醒過來。然後睜大雙眼,狠狠的瞪著鏡子裏的自己。
「宋義,你已經死了!從今天起,你是宋忠!」
「你以後誰都不用怕了,想去哪裏就去哪裏!東躲西藏提心吊膽的日子,一去不復返了!」
9
我倒在床上,酣然睡去。
直到,我被警方的電話叫醒。
正如我計劃的那樣,警方將死者認定為「宋義」,而案件偵察的走向,也在我的設計之中……
可我萬萬沒想到的是,宋忠竟然還活著!
他被送去醫院,進行了緊急搶救!
一旦他被搶救過來,那麽我的下場可想而知!
我盯著手術室的燈,十根手指都攥成了麻花。
這是我這輩子,最漫長最恐怖的一段時間……
「別怕,他應該沒事的。」警察看了看臉色煞白的我,「被捅了好幾刀還能活下來,說明他命大。」
我能說什麽呢?
實在是太諷刺了!
手術室的燈,終於滅了。
「你是宋義的家屬?」醫生走出來,疲憊地摘下口罩,「經過搶救,病人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
我傻眼了。
腦子裏,像是有一萬個螺旋槳在狂轉……
10
術後,宋忠被送去了ICU病房。
ICU是封閉式管理,不允許家屬進入,我只能透過影片,檢視他的情況。
宋忠躺在床上,身上插滿了管子,唯有儀器上的線條,證明他還活著。
我真是後悔透了,為什麽不再多捅他幾刀。
心慈手軟的結果,就是害死自己!
我想偷偷溜進去,拔掉他的氧氣管。
可這種病房是有監控的,我怎麽下手?
我站在外面,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
「醫生,他什麽時候會醒?」我問醫生。
「不好說,他的情況比較嚴重。雖然目前脫離了生命危險,但也有惡化的可能,所以需要再觀察一下。」醫生答道,「最壞的可能,就是變成植物人。」
「什麽,植物人?」我眼睛一亮,旋即反應過來,繼續表演悲傷和焦慮。「醫生,求求你,一定要治好他!」
我抓住醫生的胳膊,涕淚俱下。「他可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啊……」
「放心,我們會全力以赴的。」醫生閃身躲開,大概是怕我把鼻涕甩在他身上。「不過你得有個心理準備,治療費用肯定是不會低的。」
「砸鍋賣鐵我都治!」
11
我以籌錢為借口,離開了醫院。
當然了,是一瘸一拐走的。
我沒有忘記,宋忠是一個死瘸子。
回來後,我就倒在了沙發上。
這件事太頭疼了,我得好好整理一下思緒。
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先籌點錢給醫院交上,再視情況而定。
如果宋忠變成了植物人,那再好不過了。
可如果他醒了,就只能對不起了!
等到他轉到普通病房,我自然就有動手的機會了……
我打起精神,想看看能不能找到錢,卻意外在盒子裏,發現了一個手機卡。
這個盒子,是用來存放重要東西的,宋忠不可能把一個沒用的手機卡,放在這裏。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我把它裝到了手機上。
開機後,我進去看了看。
通話記錄很幹凈,只打出了一個電話。
相簿也空蕩蕩的,只有一個影片。
我開啟那個影片,看了一眼。
登時,我震驚的跳了起來!
影片裏,拍的是一個十來歲的男孩子。他被綁住了手腳,眼睛也被蒙住了,在拍攝者的引導下,撕心裂肺的哭喊著:
「爸爸媽媽,救救我!」
「如果你們不給錢,我肯定會死的!我不想死,我想回家!」
12
我的天,宋忠綁架了一個孩子!
我驀的想起,那天晚上他說過的一句話。
他說他正在想辦法籌錢,要幫我還掉那些賭債。
莫非,這就是他的辦法?
為了我,他不惜鋌而走險!
他沒有對我全盤托出,肯定是不想讓我卷入。
所有的風險,他只想一個人擔了,我卻鬼迷心竅,對他下此毒手……
愧疚和後悔,像毒蛇一樣纏住了我。
可是很快,恐懼掬緊了我的心臟。
綁架啊,不是鬧著玩的。如果警察找上來,那麻煩可就大了!
這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斃!我必須趕在警察之前,解決掉這個麻煩!
可問題是,那個孩子在哪裏呢?他現在是活著,還是已經死了?
這些,都只有宋忠知道!
而宋忠,此刻躺在醫院的ICU裏!
一萬頭草泥馬,從我心中呼嘯而過……
本來還以為,自己能打個翻身仗,誰他媽知道,竟然掉進了一個天坑!
13
我翻遍了所有可能的地方,都一無所獲。
也反復檢視那個影片,試圖找到蛛絲馬跡,可影片是懟臉拍的,什麽都看不出來。
我心急如焚,恨不得闖進ICU,把宋忠揪起來問問,你他媽到底把那孩子藏哪兒了?
手機突然響了,嚇了我一跳。
這個時候,我哪有什麽心思接電話。可它響個不停,更是讓我心煩意亂。
我只好拿起手機,沒好氣的接聽。「你他媽誰啊,催命呢?」
「矮油,被你猜中了呢。」一個陰陽怪氣的男聲,「宋忠,我看到你帶走了那個孩子。如果不想被警察抓,那就給我點封口費。」
又一個沒想到,這竟然是一通勒索電話!
真的,我腦瓜子嗡嗡的。
「要錢是吧,好說。」我咬著後槽牙,「不過我怎麽知道,你是不是個騙子。」
「南山,一個廢棄多年的防空洞。孩子,被你藏在了那裏。」
臥槽,我怎麽沒想到呢?
小時候,我經常跟宋忠去那兒玩!
「現在,是不是可以談條件了?」男人幽幽的問。
「你想要多少錢?」
「綁架兒童,那可是重罪。要你十個W,不算多吧?」
別說十個W,一個W我都拿不出來。不過現在,我必須得把他穩住。「不多,但你得給我一點時間。」
「兩天。」
「行!」
14
掛了電話,我就沖出了家門。
開著那輛破麪包車,風馳電掣的趕往南山。
我們這裏是喀斯特地貌,擁有很多的地下洞穴。在抗戰時期,一些洞穴被修建成了防空洞。
後來,隨著歲月的變遷,它們漸漸被人遺忘了,成了蛇蟲鼠蟻的巢穴。
那個防空洞藏在山麓深處,位置特別隱蔽,把孩子藏在那裏,確實不錯。
我憑著兒時的記憶,攀山越嶺找到了它。
洞口堆著石頭和雜草,顯然是宋忠搞的掩護。
我把它們挪開,鉆了進去。
裏面黑漆漆的,也靜悄悄的。我借助手機的光,檢視著四周。
果然在一個角落裏,發現了那個孩子。他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我過去推了推,沒有任何反應。伸手一摸,人早就涼透了!
我不禁倒退了兩步,癱坐在了地上。
在這種封閉的地方,面對一具冰冷的屍體,那種震撼與驚恐,是具有深化效果的。
15
這孩子怎麽死的,不會是宋忠幹的吧?
一般情況下,在沒有收到錢之前,綁匪是不會撕票的,畢竟還要利用他進行談判。
我壯著膽子上前,仔細檢查了一下。
孩子左腿腫脹潰爛,且有小孔狀咬痕。
看來,他是被蛇咬了!
小時候在這裏玩,我也被蛇咬過,當時嚇得直哭,以為自己要沒命了。
「哥哥,我是不是會死?」
「不會的,哥哥幫你把蛇毒吸出來!」
是宋忠救了我。
又一次。
想到這個,我的心狠狠的揪了一下。
就在我怔楞的時候,有幾個人闖了進來。
他們是警察,手裏拿著槍。
「不許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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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我沒有綁架,我只是路過,我什麽都不知道……」
我垂死掙紮,堅決否認自己綁架了孩子。
「路過?你咋不說是夢遊呢。」審訊我的警察,白眼都快翻上天了。他拿出手機,給我播放了一段影片。「你好好看看,這上面的人是誰?」
影片是夜裏拍的,地點正是南山一帶。
有一個男人,把麪包車停在山根,鬼祟的張望了一下,從車裏卸下一個紮口麻袋,然後扛起它,鬼祟的上了山。
他戴著帽子,帽檐壓得很低,看不清楚臉,車牌也故意擋住了。
但我認得那輛破麪包,以及他一瘸一拐的腿。
他是宋忠。
「這是孩子失蹤那晚,路過車輛的行車紀錄儀拍到的。我們已經透過調查,核實了車主的身份資訊。」警察冷諷的說,「現在,你還有什麽話說嗎?」
「……」
還說什麽說?
黃泥掉在褲襠裏,不是屎也是屎了!
綁架並致人死亡,大概率是死刑。
謀殺於昊等人,更不用提了。
總之不管是做宋忠還是宋義,我這根香都算是燒到頭了!
早知道會這樣,還他媽折騰個啥啊?
泄氣之余,我又有一點釋然。
懸在頭上的劍,終於掉下來了!
我也終於可以,安穩的睡個覺了……
17
幾天後,有人來找我。
「我是叢飛,法律援助機構為您指派的辯護律師,接下來我將負責跟進您的案子。」
「在您面臨法律訴訟或有罪指控的困境中,我將全力維護您的辯護權利。」
「同時,也會維護您的私密權和個人尊嚴,確認您的案情資訊不被泄露或濫用。」
「您有什麽想法和要求,都可以跟我說。」
這位律師很年輕,戴著一副眼鏡,書生氣十足,一看就是個沒啥經驗的新手。
援助律師嘛,還想要怎樣,無非是走個過場,敷衍了事。
我撇了撇嘴,「那真是辛苦你了。」
「應當的,這是我的工作。」叢飛坐下來,取出錄音筆。「說說你的案子吧。」
他一本正經的樣子,讓我覺得好笑。「我說不是我幹的,你信嗎?」
「你只管說,我有自己的判斷。」這小子扶了扶眼鏡,「但是,我希望你能明白一點,辯護權利並非絕對,它受到法律的限制和規範。」
「我會根據案情和相關法律法規,力求為你爭取最佳的法律結果。」
「所以,你最好對我說實話。」
18
我很討厭他的口吻,有種不屑掩飾的優越感。
口口聲聲說是我的律師,會全力維護我的辯護權利,其實他根本就沒瞧得起我。
對於這種人,我有什麽好說的呢!
不錯,我是申請了法律援助律師,但我知道,那根本起不了什麽作用。
我只是想利用他,幫我做一件事。
「你剛才說,我有任何想法和要求都能跟你提是吧?那你能不能幫幫忙,帶個人來見我?」我乜著他,「在見到這個人之前,我什麽都不想說。」
「刑事拘留期間,不允許會見親屬或朋友的。」叢飛不假思索的拒絕,「但是,我可以幫你轉達。」
「那麻煩你告訴她,我很懷念從前,我們一起看電影的日子。」我只好退而求其次,「還有,讓她有空的時候,去醫院看看我弟。」
「可以,怎麽聯系她?」
「她叫唐曉,電話是……」
已經過去幾天了,也不知道宋忠怎樣了。不過他現在醒不醒,已經影響不到我什麽了。
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反正橫豎都是個死。
被抓後,我倒是安心了,時常想起從前,我倆之間的那些事。
如果沒有宋忠,我可能已經消失在當年的那場大火裏。
如果沒有宋忠,我可能也早就倒在南山的防空洞中。
如果沒有宋忠,我可能還會餓死在街頭。
如果沒有宋忠,我還上什麽大學?
……
可我呢,都對他做了什麽?
我越想越是愧疚,覺得自己太不是東西了。
後悔已經晚了,我現在什麽都做不了。
我只能拜托唐曉,替我去看看他。
也不知道,唐曉能不能聽懂我的話。
19
隔天,叢飛又來了。
「我已經聯系上唐曉,將你的話帶到了。」
「她說她已經去過醫院了,你弟還沒有醒。」
「她要你好好配合律師,爭取從輕處罰。」
「她會等你出來,一起看電影。」
我很欣慰。
那丫頭沒有讓我失望。
「唐曉還要我告訴你,你不是一個人。不要放棄希望,她會陪你一起努力。」叢飛笑了笑,露出兩顆青澀的小虎牙。「你朋友真的很關心你。」
我翻了個白眼,其實我更習慣他的冷臉。「你應該把那兩顆虎牙拔了,再來當律師。」
「為什麽?」
「嘴上沒毛,辦事不牢!」
「我辦事牢不牢,你以後會知道的。」叢飛收起笑臉,拿出錄音筆。「現在,是不是可以聊聊你的事了?」
「我的事,你們不是都很清楚嗎。」我擺出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宋忠,這可是你最後的機會。」叢飛皺眉,「你真的甘心,將一生都葬送在這裏?」
「不甘心又怎樣,你有那個本事把我弄出去嗎?」
「我有,」他凝視著我,一字一頓,「只要,你肯配合我!」
20
我望著他。
他的眼神有點深不可測。
今天的他,跟上次不太一樣了。
是因為見了唐曉嗎?
無利不起早,那丫頭是不是給了他什麽好處?
我收起癱在桌上的胳膊,直起了腰。
「你想要我怎麽配合你?」
見我端正了態度,叢飛也振奮起來。
「你知道嗎,精神病人如果是在不能控制自己行為的情況下犯罪,是不需要負刑事責任的。」
我秒懂。「你是讓我裝精神病?」
「我可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跟你科普一個法律常識。」他搖頭,扶了扶眼鏡。「致命ID你看過嗎?那個電影很有意思。」
當然看過,這是我最喜歡的電影之一。
當時一邊看,一邊跟唐曉猜測誰是兇手。
結果是一個精神病,分裂出了十種不同的人格,而這些人格支配著他的身體,犯下了累累罪行。
叢飛是在暗示我,讓我跟那個男主角學習!
我揚眸,會心的笑了。想了想,又擔憂。「司法鑒定那一關,怕是不太好過吧?」
「不試試,怎麽會知道結果呢?」叢飛唇角輕勾,「說不定這次,老天爺站你這邊呢。」
他又一次,慷慨的露出了那兩顆小虎牙。
但這一次,我從他的臉上,讀到了狡黠和殘忍。
就像一頭披著羊皮的,嗜血而貪婪的野獸!
寶們全文在這裏: 好人之死-知乎結局全文後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