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完結】未婚夫失蹤了一年,再出現的時候,他摟著一個花枝招展的學妹,
笑著朝我打招呼:
「呦,未婚妻。」
未婚妻,這三個字咬的極重。
1.
我和祁望的照片同時出現在了學校的通報欄上。
批鬥大會上,校長一只手扶著桌子,唾沫星子四濺。
他在人前高聲朗讀通報上的內容:「現有兩名同學,出現違紀現象,現在予以通報批評,若再有違規違紀,一律記過處理!」
我就站在祁望的旁邊,看著他鼻青臉腫的樣子,心裏有點懊悔。
還能站穩,果然應該再打狠一點的。
我越想越來氣,緊握的拳頭終於又落在了祁望的臉上。
「啊!」他被打的措不及防,捂著臉慘叫一聲。
校長也回過頭來,指著我大吼:「余央央,你這是在幹什麽!」
話筒跟著發出了刺耳的尖叫。
我捂著耳朵:「我撓頭,不小心碰到他了。」
……
2.
祁望失蹤了足足一年。
這期間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發給他的訊息就像石沈大海,根本得不到任何回應。
就在幾天前,我終於又在女生宿舍樓下見到了他。
他的手搭在學妹的腰上,另一只手裏還抱著一束花。
「祁望?」
我遠遠的看著他,感覺那張看了二十年的臉逐漸開始陌生。
祁望註意到了我,他扭過頭,笑著朝我打招呼:「呦,未婚妻。」
未婚妻這三個字咬的極重。
他彎下腰,整張臉幾乎要和小學妹貼在一起,他指著我:「樂遙,這是我前女友,快跟她打個招呼。」
「學姐好。」
我的心裏閃過幾分疑惑,只是定定地盯著他。
「看什麽呀,前妻姐,這麽久了,你不會還對我念念不忘吧。」
我皺著眉,伸手緊拽住他的衣角:「我們什麽時候分手了?」
他低頭,視線不經意掃過我的手,瞬間露出嫌惡的表情:「大小姐還真是貴人多忘事。」
「鄙人可伺候不了大小姐的公主病。」
見我楞住,他的臉上滿是嘲諷:「你知道你現在這個樣子像什麽嗎?」
小學妹捂著嘴,跟著「咯咯」笑了起來:「學姐,你好像那種不被人喜歡的深閨怨婦唉。」
祁望也跟著笑,再看向學妹的眼神盡是寵溺。
我咬著牙,打住他:「祁望。」
「別喊我的名字!」
他的眼神冰冷,一字一頓地說道:「你讓我覺得惡心。」
許樂遙見我不松手,指甲狠狠地插進我的肉裏,在我手上留下幾道血痕。
「快松手,祁望哥哥的衣服都要被你弄臟了。」
祁望一驚,眼神裏瞬間布滿涼意,緊接著消失殆盡。
我疼得眼底泛起淚,卻還是扯著他的衣角沒松手。
3.
祁望是那個從小陪我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也是我名義上的「未婚夫。」
十八歲那年,兩家人私下給我們訂了婚。
說好等我們畢業就結婚的。
雖說是商業上的聯姻,但我從小便喜歡祁望,也沒怎麽反對這門婚事。
祁望也是如此。
他從小就喜歡跟在我的屁股後面跑。
他說:「央央,我家有好多好多好吃的,你以後嫁給我,肯定不會受委屈餓肚子的!」
那時候的他只覺得,我經常被我爸罰著不許吃飯,吃飽飯對我來說肯定是最大的誘惑。
而我只是對著他冷哼一聲:「本公主又不缺吃的!」
「那你喜歡什麽?」
我低下頭,看著還沒有我高的祁望:「我喜歡的是守在公主身邊的騎士。」
「那你救了我,我以後就做你的騎士好不好……」
於是我多了一個小跟班。
他跟著我考上了同一所初中,同一所高中,最後又到了同一所大學。
他從小就說,他會一直守著我。
後來又說,一定會娶我回家。
如果換作一年前,祁望根本舍不得我受一丁點委屈。
當初的他,還是那麽小一只,瘦瘦的,看起來倒是有點營養不良的樣子。
路邊沒牽繩的大狗朝我跑過來,他見丟石頭沒用,便自己擋在我前頭。
我至今記得,那條大狗生生扯掉了他胳膊上的一塊肉,他疼得直哆嗦,卻還緊緊護著我。
那時他經常裹著一條胳膊,揉搓我的腦袋哄我開心。
他常說:「央央別怕,我在呢。」
祁望看向我的眸子中總是帶著光。
後來,一通電話,他能發著燒,半夜從家騎車幾十公裏趕到學校。
就為了幫我痛罵「體寒室友」,替我出氣。
事後他抱著我,就像捧著什麽易碎的寶貝一樣:「央央,我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我愛哭,他便哄我。
「據說哭多了會變醜的,不信你看阿黃。」
阿黃是他養的一條哈巴狗。
我停下,含著淚露出一臉苦笑,他也跟著傻笑。
那時的少年,眼裏滿是我。
4.
回過神來,他的目光已經冷冷地落在我的手上。
嘴角微微上揚,最後露出一個輕蔑的笑:「怎麽,大小姐,這就受不了了?」
「你還記得這裏嗎?」
他指著自己當初受傷的手臂,露出一道猙獰可怖的疤痕。
「這道疤還是拜你所賜,這點小傷真是便宜你了。」
祁望露出藏了十年的疤痕,曾經的他只會穿長衫掩著。
他說:「這道疤不好看,會嚇到你。」
「而且我不想你喜歡我只是因為一道疤,因為愧疚。」
十八歲的祁望會貼近我的臉,目光真摯:「央央,我想你愛的,是我這個人。」
我痛苦地閉了閉眼,終究還是變了。
十八歲的祁望已經不在了。
「祁望哥哥,別說了,她都要哭了呢。」
「還真是有公主病,連這點小委屈都受不了。」
「難怪沒人喜歡。」
我的眼神逐漸變得冰冷,剜了許樂遙一眼。
沒想到她竟然猛地撲進祁望懷裏:「哥哥,她瞪我,她好兇。」
5.
祁望看著我,下意識地後退一步,緊接著又往前走,一把攬住她。
「余央央,你別欺負遙遙。」
他拉開許樂遙,自己擋在她前面。
四目相對,他的眼裏灰蒙蒙的一片,裏面就好像已經沒有我了。
「你好自為之!」
祁望留下一句話,轉過身就要走。
我擡手看著上面那幾道不深不淺的血痕,朝著他喊:「祁望!等等。」
「嗯?」
祁望回過頭來,不屑地笑笑:「余央央,難不成還想纏結……」
沒等他說完,我的拳頭就已經到了他的眼前。
「你說得對,我有公主病,就喜歡打狗男女。」
我的視線落在小學妹的身上,她打了個哆嗦,拔腿就跑。
「學長我先走了,你記得結一下賬!」
6.
「嘖嘖,你的小學妹跑了,她不要你了。」
我冷笑著把祁望踹倒在地,一拳一拳打在他的臉上。
期間他象征性地掙紮了兩下,最後認命般閉上眼。
直到學校的保安跑過來把我拉開,我的理智才恢復了些。
「同學,冷靜,冷靜。」
我看著祁望逐漸腫起來的臉,氣也跟著消下去不少。
他被人擡去了醫務室,而我被迫去見導員。
「你說你也真是的,就一點感情上的小問題,你連保研名額也不要了?」
「你以後有的是機會,何必在學校裏……」
我低著頭,「我知道了。」
回到宿舍,我含淚刪除了祁望所有的聯系方式,又一張一張地剪掉我們所有的照片。
「這張是我第一次看海,祁望說給我抓小螃蟹,結果摔了,趴地上硬說自己是累了歇一會。」
「這張是祁望不會遊泳,被我撈上來,結果不小心被我親了一口,整個人就像只熟透的大蝦。」
「這張是高中,哈哈他當時睡得好像一頭豬。」
「這張是訂婚……」
想到以前的瞬間,我看著看著就笑了。
「算了剪了吧,礙眼……」
我閉上眼,心一橫,把相簿裏的幾千張照片全部刪除。
7.
第二天,我還是被通報了。
我看著通報欄上並排的兩張照片,思索片刻。
晚上,我趁著夜黑風高,把照片剪了下來。
我要時刻提醒自己,別忘記祁望當初那張醜惡的嘴臉。
接下來的幾天,祁望時常拉著各種小學妹和我在學校偶遇。
每次都會笑意盈盈地跟我打招呼,然後向她們介紹。
「這是余大小姐,前女友。」
我用了好久才終於接受祁望變心了的事實。
或許他失蹤這一年,就是為了擺脫我呢……
後來我逐漸習慣了,也笑著朝他們打招呼:「呦,前夫哥,又被甩了呀。」
輔導員說得對,沒必要和這些人計較。
我開始轉戰圖書館。
但總是會有幾個「伸張正義的女俠」為祁望鳴不平。
8.
「你就是余央央?祁望的前女友?」
她們拿走我的書,在圖書館裏大聲質問。
「嗯。」
我低低嗯了一聲,發現周圍滿是看熱鬧的目光。
得到我的回應,她們把我的書扔到地上,然後打破我的杯子。
「祁望那麽好,你怎麽忍心傷害他。」
「真是不知好歹。」
我不想搭理她們,轉身往下走。
結果就看到了祁望。
我停下來楞神的功夫,他的小學妹就這麽把我推下了樓。
「哎呀學姐,你怎麽這麽不小心。」
「不會是看見祁望心虛了吧。」
祁望自然也註意到了這邊的動靜,瞇著眼睛看過來,周身纏繞著危險的氣息。
但是他的腳就像是在地上紮根了一樣,始終都沒有動。
看著我在樓梯上完成一個可笑的自由落體。
還好樓梯不高,只是膝蓋擦破了點皮,渾身多了幾處淤青。
「余小姐還真是不小心。」
他的手插在兜裏,站的離我不是很遠,低下頭,就像在看一個滑稽的陌生人。
我的心也跟著從樓梯上滑下來,不高不低,剛好碎成幾瓣。
「祁望。」
我緊咬著下唇,狼狽地趴在地上:「你喜歡過我嗎?」
結果他只是冷笑一下,蹲在我面前:「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余小姐才對。」
他的眼裏帶著恨意:「余小姐,你喜歡過我嗎?」
「還是說你喜歡的只是我的家庭,或者說是我家的錢。」
我猶豫了一下,沒等我回答,他捂著眼站起來,飛快地轉身離開。
原來年少情深,也可以走到相看兩厭。
9.
祁望再也沒分給我一個眼神。
我見到他的次數越來越少,少到我感覺快要忘記他了。
直到某天晚上,我接到了一個電話。
「余央央?」
「誰啊?」
「祁望喝多了,你來接一下他吧……」
「……」
打電話的是我們曾經共同的一個朋友,沈辭。
據說他剛從國外回來,可能還不知道我和祁望的關系變了。
剛想拒絕他,卻聽到他說的地址。
是我們這邊一個小型酒吧。
我開車趕到的時候,沈辭還在旁邊,守著喝的醉醺醺的祁望。
我看著周圍雜亂不堪的環境皺了皺眉。
「你們倆感情那麽好怎麽還會鬧矛盾?」
我搖搖頭,看著祁望那張喝的通紅的臉,心裏百感交集。
他以前從來不會來這種地方的。
「我路過的時候,從玻璃窗看他被人圍著在這強行灌酒,我對他身邊的人不太熟悉,怕他出意外,才給你打的電話。」
「他……」
沈辭見我的神情不自然,忙解釋起來。
「沒事。」
剛準備要把祁望架到我的車上,身後就傳來了幾道渾厚的聲音。
「等會,姑娘,我們可是出了錢讓他來陪酒的,他也答應了。」
「你就這麽把他帶走了那我們的錢不就打水漂了?」
「陪酒?多少錢?」
頭上是個五十多歲的胖嬸子,她笑著朝我伸出五根手指:「五萬!少一分都別想帶走他。」
我咬牙付了錢,和沈辭一起把他擡上車。
看他醉的像一攤爛泥,我沒忍住,踹了他一腳。
「堂堂祁家的大少爺,為了五萬塊錢在這陪酒。」
「你倒也不用這麽惡心我。」
外面下雨了,我沒好氣地把他從車裏拽出來,丟到他家門口。
「就算還清了,以後咱倆沒半點關系了。」
我上車,視線卻時刻落在後視鏡上。
看著他無助地坐在地上,直到模糊,再也看不見。
10.
我了一趟家。
我坐在沙發上猶豫半天,緩緩開口:「媽,我不想嫁給祁望了。」
誰知我媽只是笑笑,絲毫不見生氣的樣子。
她揮揮手:「我們已經給你和他退婚了,那小子現在配不上你。」
「當時還覺得你喜歡那家夥喜歡的緊,都沒敢告訴你。」
我眉頭一皺,聲音拔高了好幾倍:「什麽?退婚了?什麽時候的事,你們怎麽都不告訴我?」
「一年前吧。」
我爸媽對視一眼,有些不滿我的反應,但隨即又輕嘆一聲說道:「祁望他爸媽因為車禍全死了,公司破產,他現在連飯都不一定吃得上,我們哪還放心你嫁給他。」
我腦子裏「嗡」了一下,瞬間一片空白。
「下個月你去見一下羅家的那個小少爺,我們和羅家下屬公司有合作,做事機靈點。」
我媽見我呆楞楞地坐在原地,笑著拍拍我的手,她說:「你爸的意思是打算讓你嫁給羅家那個小少爺。」
「羅家家大業大,才不會委屈了咱們央央。」
「我們的掌上明珠必須要嫁的最好。」
「羅家……」
我回了房裏,感覺眼前空洞洞的。
祁望父母全死了。
公司不承認他,最後落得個樹倒猢猻散。
而「我」,他的未婚妻,曾經和他山盟海誓的人,也趁機和他退了婚。
我捂著眼,在床上想了好一會。
「祁望……」
我隨便找了個理由,提前回了學校,我要去找他說清楚。
但是直到開學,我都沒能等到祁望。
教室裏沒有,宿舍門口也等不到他,他室友也只是搖頭。
「祁望已經好多天都沒回來過了。」
「我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
上次去的房子已經不是他的家了,我好像真的把他弄丟了。
祁望又失蹤了。
11.
我被我媽帶著和羅思遠見面那天,透過玻璃窗,我看到了祁望。
他還穿著外賣員的衣服。
「祁望!」
我開啟車門跑出去,一把拽住他。
「我有話跟你說!」
「你,松手!」
「聽著,我不知道你當時的情況,也不知道他們瞞著我退了婚。」
沒等我說完,祁望掙脫開我的手,騎著電瓶車揚長而去。
我媽追出來,拉著我的手質問:「余央央,你這是要幹什麽?」
「你別忘了自己的身份。」
「他現在連自己都顧不上,你最好離他遠一點!」
……
羅思遠沒來,餐廳裏只能他媽坐在那裏朝我們揮手。
「過來坐。」
我媽忙著客套,我趁機在外賣平台上一頓翻找。
終於找到了祁望。
我訂了一個小蛋糕,單子指定在祁望上面。
「媽,我們學校要開會,我先走了。」
我跑到早就定好的位置,等著那個外賣。
「祁望!」
見他過來,我上前拉住他的手:「退婚這件事我也是剛知道,我不是真的要丟下你不管的。」
「對不起。」
看見我,祁望先是一驚,手一抖,把商家送的兩瓶飲料摔到了地上。
他緊緊抿著唇:「松手。」
「余央央,你就這麽喜歡玩我?」
見我沒動,他又加了幾分力氣,直接把我甩到地上。
「嘶。」
手掌剛好按在那堆碎玻璃上。
我抱著那個「多災多難」的手,憋了好久的眼淚瞬間大顆大顆掉下來。
「又不是我想退婚的,你電話又打不通,訊息也不回。」
我抽噎著,話都有點說不利索:「他們不說,你也不告訴我,回來就帶著別人在我面前晃。」
「我明明什麽也沒做,你寧願出來打工都要買她們去欺負我。」
我哭得腦子都開始缺氧,整個人暈乎乎的搖晃了幾下。
祁望起初只是站在旁邊冷眼瞧著我。
見我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他的雙手逐漸緊握成拳。
直到指節開始泛白,他終於還是走到我面前扶住了我。
「真是受不了你。」
「要不是看你暈在這我解釋不清,真不想管你。」
他嫌棄地從口袋掏出一塊皺巴的衛生紙,然後丟到我手裏:「別哭了,醜死了。」
祁望把我放到他的電瓶車上,馱著我去醫院簡單處理了一下。
他拉著我的手,眼裏的心疼還是流露了出來。
「別看了,可疼了。」
我抽回手,湊近他的臉問道:「你這是原諒我了?」
「沒有。」
我咧開嘴笑著,舉起五根手指:「我發誓,我真的,喜歡的一直都是你。」
他不自然地偏過頭,耳尖泛紅,就像初見時候的那樣。
祁望嘴裏小聲嘟囔著:「我以為你是知道的……」
然後低下頭,別扭的開口:「我,我只是氣不過,我們十幾二十年的感情,說沒就沒了。」
「我只是想氣氣你,誰知道她會劃破你的手。」
「圖書館那次,是她們說要替我報仇,我才去的……」
祁望猛地抱住我,下巴搭在我的肩頭。
他說:「對不起央央。」
12.
我拍拍他,把手背靠近他的胳膊:「好了,現在我們扯平了。」
「我們和好吧。」
祁望楞了一下,隨即緩緩開口:「那羅家的小少爺怎麽樣?」
「什麽羅家少爺,我說的是,我們和好吧。」
他搖搖頭,伸手揉了揉我的腦袋:「乖,羅家那個小少爺比我更合適。」
祁望臉上是掛著笑的,但是比哭還難看。
「可是我喜歡的是你。」
「我的情況你應該也知道了,我現在連自己都養活不起,而且你爸媽不會同意的。」
他的話很輕,重重壓在我的心上。
「我可以等你。」
「等我畢業,我陪你東山再起好不好。」
祁望嘆了一口氣,「可是……」
「閉嘴,你不是答應說要一直守著我的嗎。」
他輕笑,聲音也不自覺的拉長:「好。」
他低頭吻上我的唇:「等我再過幾個月,把債務還清了,我就娶你。」
「嗯……」
13.
我跟著祁望搬進了他的小出租屋。
他有點不好意思地解釋道:「因為宿舍樓有門禁,只好在這湊合一下。」
「有點小,你……」
「沒事,我都住了這麽多年宿舍了,這個屋子不比宿舍強多了?」
我環視了一圈四周。
屋裏還算幹凈,顯然是提前收拾過了。
連桌子都包上了粉色的桌紙。
我躺在床上,手腳並用地摟著祁望:「你別想趁我不註意又跑去酒吧陪酒!」
他訕笑著刮了下我的鼻子:「快睡吧,我以後再也不會去酒吧了。」
我再醒來的時候,祁望已經走了。
只留下桌子上還帶著熱乎氣的早餐還有一張紙條:我去幹活了,記得按時吃飯。
本來想趁祁望走了,出去幫他買點東西的。
「我的卡被停了?」
我看著怎麽也掃不成功的付款界面皺起眉頭。
「是的余小姐,您看您有沒有別的卡?」
導購對著我笑的燦爛,直到把我所有的卡都給刷了一遍。
我放下東西,臨走還得聽著背後導購的譏諷。
「看著穿的人模狗樣的,卡裏居然連一分錢都沒有!」
「……」
祁望回家,見我這幾天都呆呆的,就躲在屋子裏哪也不去。
他無奈的笑笑,摸著我的頭:「放心,我不會再失蹤了。」
「你也該多出去轉轉。」
他又好像忽然想到了什麽,繼續說道:「算了,明天我休息一天陪你吧。」
祁望又帶我去了那個商場。
他拿起昨天我被迫放下的那個禮物,對著導購:「這個,包起來。」
導購見是我,不屑地擡擡眼:「你們買得起嗎?」
我看她這副愛搭不理的樣子,拳頭又硬了。
還是祁望拉著我,他隨便指了一個角落裏的導購。
「你過來包一下,刷卡。」
「順便投訴一下他。」
那導購慌了一下,我趴在祁望的耳邊:「等我們東山再起,先把這個商場拿下。」
「然後把她掃地出門!」
祁望笑著敲了一下我的腦殼。
「那就都聽你的。」
我捂著腦袋忽然反應過來,叉著腰質問他:「你跟蹤我?」
「昨天頭癢,撓頭的時候恰好看到了……」
祁望賺錢的速度很快,幾百萬的債務,幾個月就被他還上了一大半。
我猜不出幾年,憑他的能力,借著攢下來的資金便又能東山再起。
但是我爸,好像有點等不及了。
14.
我再睡醒的時候,祁望像往常一樣早早去賺錢了。
一切都顯得那麽正常。
除了空空的桌子。
還有我手機上,備註為「爸」的未接電話。
「回來趟,有事。」
我回到家,我爸先是給我看了一段影片。
上面的人正是祁望。
他被人綁著,身上穿的還是昨天那件破了洞的外賣服。
我站在客廳中央。
屋裏沒開燈,夕陽逐漸落下,顯得陰森森的。
「央央,你也看到了,他現在就是一個人。」
「沒錢,沒權。」
「甚至就算從這個世上憑空消失,都不會有人註意到他。」
「或者說,根本沒人會記得他。」
我爸拍了拍我的肩:「央央,別讓我們失望。」
「這種人,只會耽誤你。」
「要是你不願意嫁,我們也不會逼你,但是他就……」
我爸盤著腿坐到沙發上,屋裏陷入死一般的沈寂。
我爸的話一遍遍在我腦海中重復。
我見識過他的手段,那時他便教我:「央央,如果有人傷害到了你的利益,大膽一點,讓他永遠消失。」
一瞬間,整個屋子都變得陌生。
過了好久,他的聲音才冷冷響起:「想好了嗎?」
「嗯。」
「我嫁。」
我爸笑起來,聲音回蕩在整個屋子裏:「我就知道我們央央最懂事了。」
「我們都是為了你好。」
我垂下眸子,乖順點頭:「我知道了。」
為了防止婚禮出現差錯,我被我爸關在房裏。
除了一日三餐,其他時候都被限制了活動。
他說:「這樣是為了你的安全著想。」
我爸答應我,只要保證和羅家的關系,他便不會再動祁望。
15.
「爸,我想跟他最後說說話。」
我爸把我帶到祁望的房前,沈聲警告道:「你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
我點點頭,緩緩推開門。
「祁望。」
他回過頭來,發現是我,趕緊抱了上來。
「央央,你怎麽來了,他們沒欺負你吧。」
「沒有。」
他擡起頭,這才發現,我的眼神冷的嚇人。
他捧著我的臉,吻上來:「央央,你怎麽了?」
「我要結婚了。」
祁望的眉頭緊皺,雙手緊緊抓住我的胳膊:「什麽?」
我深吸一口氣:「我爸說得對,你根本配不上我。」
「你沒錢,沒權,沒勢,甚至連我房裏最基本的小玩意都買不起。」
他一楞,我的胳膊被他抓得生疼。
「央央,你再等等我,我已經在努力賺錢了。」
看著他的樣子,我痛苦的閉了閉眼,再睜開又是一副冷漠的模樣。
我用力把他倒在地,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你養不起我,也給不了我想要的生活,就算再努力又能怎樣?」
「央央……」
「松手,我嫌臟。」
他拽著我的衣角,跪在地上卑微祈求:「央央,求你了,給我個機會。」
我從來沒見過他如此狼狽的樣子。
他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塊浮木,看到了希望,卻硬生生地就被人給打散了。
「你抱著別人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去夜店陪酒的時候腦子裏有沒有想起過我的名字?」
我冷笑著:「祁望,現在要機會了,晚了。」
祁望慌了,眼神也變得黯淡無光:「央央,是她們逼你這麽說的對不對?」
「央央,那些都是我的錯,我不該買她們來惹你生氣的,對不起。」
他輕輕拉起我的手:「你打我吧,別不要我。」
「你等等我,我一定會賺到錢的。」
「我再也不會去你不喜歡的地方了。」
「我現在就只剩下你了。」
「你說過會等我的,求你了……」
我擡腳踢在他的肚子上。
他悶哼一聲,眼眶微紅,卻還是緊緊抓著我的衣服不放,就好像這樣能留住我一樣。
「嘶啦。」
衣服順著我的動作,被他撕扯下一個衣角。
我瞪了他一眼:「我現在想通了,以後我們倆就分道揚鑣,你也別來纏我。」
「……」
祁望無助地坐在地上,像是被抽走了最後一絲力氣。
「給我個機會……」
我摔門離開,臨走只聽他自嘲地笑了一下,隨後低聲說了一句:「余央央,既然這樣,那,就祝你幸福。」
我倚靠著門,眼角滑出兩行淚。
我以為等時間久了,祁望斷了念想,就會逐漸忘了我,開始自己新的生活。
東山再起,然後找一個更合適的人在一起。
而不是滿腦子都是我這種被人控制的吸血木偶。
「也祝你,幸福……」
16.
我的婚禮辦的不大不小,宴會上的人無一不是笑著的。
流程很短,只因羅思遠是個小傻子。
小時候發燒燒壞了腦子,就變成了現在這副癡傻的模樣。
他朝著我嘿嘿傻笑。
我坐在床邊看著他冷笑:「那還真是為我好。」
我把羅思遠關在屋裏,轉身出門。
我得回去看看祁望。
「你要去哪?」
「余央央。」
我回過頭,發現本應在大廳喝酒的我爸,從一處陰影裏緩緩走出來。
「你還想去找那家夥。」
「你還記得我說過什麽嗎?」
我被他嚇得一哆嗦,扭頭就想跑,結果門口瞬間竄出來十幾個人。
我爸渾身散發著酒氣,聲音卻依舊冰冷:「你老實在羅家待著。」
「他已經被我送走了。」
我媽聽到動靜抓緊從大廳裏小跑過來,拉著我的手安慰道:「別擔心了央央,你以後就好好和羅思遠過日子。」
「祁望已經上飛機了,你爸給了他一筆錢,準備送他去美國。」
「你就放心吧。」
17.
我松了一口氣,回到房裏,和羅思遠面面相覷。
「餵,小傻子,你過來。」
我坐在床邊朝他揮手。
沒想到他扔下玩具,指著我:「不準叫我小傻子。」
「我媽說了,你就是余家白送過來的媳婦,等以後你家的錢都是我的,你得聽我的話。」
我皺著眉頭疑惑:「什麽叫白送的?」
那小傻子叉著腰,一臉得意地看著我:「就是說一分錢不花。」
「我媽說了,她有了證據,你家公司很快就要垮了!」
「嗯?」
我猶豫了一下,拿起手機準備給我媽打個電話,告訴她小傻子說的這些話。
電話還沒打通,一條新聞從螢幕正上方彈了出來:
飛機失事。
「飛往美國的飛機」「今天上午」「失事」。
我點開,每一個點都讓我的心臟傳來一陣細細麻麻的痛感,不會是祁望……
「怎麽了,央央?」
電話那頭被接通,我盯著螢幕楞了幾秒,接著開口問道:
「媽,祁望的飛機,是哪一個?」
……
每一個數碼都對得上,我的心瞬間沈入谷底。
「不可能!」
我低著頭喃喃,「他一定會沒事的,說不定延誤了,或者他逃出來了。」
眼淚竟先一步落下來。
我胡亂抹了一把眼淚,安慰自己:「哭什麽呀,他沒事,肯定沒事。」
「他都還沒能娶到我。」
「還沒能等我原諒他。」
「央央……」
我媽聽見我的動靜,小心問我:「怎麽了?」
我再也忍不住,崩潰大哭,感覺有一瞬間的窒息:「媽,祁望坐的那架飛機,出事了。」
18.
可能是出於愧疚,我在結婚當天被我媽接回了家。
我躺在當初關住祁望的那間屋子裏。
明明是同一間屋子的。
「央央,吃點東西吧。」
「別餓壞了身體。」
我這才想起來,我似乎已經一整天沒吃過東西了。
「我不能死。」
「我死了,就沒人會記得他了。」
我抓起碗裏的點心拼命往嘴裏塞,眼淚卻怎麽也止不住。
眼淚拌飯的滋味並不好。
直到我在角落裏發現了一張皺巴巴的紙條。
我胡亂抹了把淚,顫抖著手開啟。
上面祁望的字跡,只有簡短的兩行字。
他說:「央央,不怪你,還有,我愛你。」
一瞬間,我的心臟停跳了一下,就像當初見面時候多跳的那一下。
我以為他會恨我的。
他甚至不確定我說的是不是真的,或者能不能看見。
我蹲在地上,一遍又一遍地摩挲著紙上逐漸模糊的兩行字。
「祁望對不起。」
「對不起……」
「我錯了……」
我哭暈過去,夢裏,我又見到了祁望。
他大喊著我的名字朝我揮手,我跑過去。
差一點就拉到他的手,但很快畫面一轉,又回到了當初的這個房間。
祁望坐在地上,看著門在他面前「砰」的一聲關掉。
他竟是捂著臉哭了,邊哭邊笑,最後就連身體都開始不住地抽搐,終是撐不住,躺倒在地上大口喘息。
……
「媽,我想去失事的地方等他,萬一他還活著呢。」
我媽只是苦笑了兩下,她好像一下子老了好多,踮起腳最後摸了摸我的頭。
路過客廳的時候,我爸坐在沙發上抽煙。
他撇了我一眼,終究是沒再說什麽。
我坐著飛機到了失事的位置。
整架飛機幾乎只剩下殘骸。
我忍著淚朝著周圍歇斯底裏地大喊:「祁望,你在哪……」
「我來找你了……」
「祁望……」
我一遍遍喊著他的名字,直到張著嘴,再也喊不出聲音。
救援隊的人過來把我拉開。
我環抱著和祁望僅剩的最後一張合照。
是當初從通報欄上扣下來的照片。
我沒有再回去。
我爸因為扣稅被抓了,公司破產。
我媽臨走前告訴我,她說:「央央,是媽對不起你。」
「當初是我跟祁望說:你沒錢,你離開她才能過上更好的生活,你也知道,她從小錦衣玉食,哪能跟著你,過的習慣苦日子,你如果真的愛他,就自己走。」
電話那頭,我媽開始哽咽:「他最後還是答應了,媽後悔了,不該和他說這些,不該放任你爸幹涉你的感情。」
「不該趕他走的,媽只是想讓你找個門當戶對的好人家,你原諒媽……」
……
我終究還是恨不起任何人。
好像所有人都沒有錯。
最後,也只剩下我一個人了。
只覺得時間飛快,我的眼前越來越模糊,到最後連照片上的人都看不清了。
「祁望,我好像快記不清楚你的樣子了。」
恍惚間,我好想看到了祁望在朝我招手。
他捧著我的臉,聲音很輕很輕:「央央,我來晚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