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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戰後的歐美經濟繁榮是透過剝削世界得到的嗎?

2021-05-11財經

試著總結回答一下這個問題:

一、二戰後是否存在大規模的經濟繁榮

答案是是的,1950-1960年代確實歐美經歷了經濟大繁榮時期。

在20世紀50年代,西德的人均國民生產力年平均增長率為6.5%,意大利為5.3%,法國為3.5%。與過去幾十年的表現相比,這些國家的經濟持續高增長率令人贊嘆:1913-1950年間,德國經濟的年增長率只有0.4%,意大利是0.6%,法國0.7%。即使是在1870年以後威廉二世帝國統治的幾十年繁榮時期裏,德國經濟也只是保持在平均1.8%的年增長率。

從1950年到1973年,奧地利人均GDP從3 731美元上升到了11 308美元(按1990年的美元比價換算);西班牙的人均GDP則從2 379美元上升到8 739美元。從1950到1970年間,荷蘭經濟以每年3.5%的振幅增長,與過去40年的年平均增長速度相比,其增速是原來的7倍。

二、經濟繁榮的原因是什麽?

1、持續增長的海外貿易

僅僅透過排除國際貿易障礙這一招,就在很大程度上幫助戰後西歐各國政府走出了以前幾十年的經濟停滯狀態。

所有工業國家這些年來都獲利良多,第二次世界大戰後的貿易條件明顯有利於它們這一邊,因為從那些非西方世界進口的原材料和食物價格一直在下跌,而制成品的價格卻一直在上漲。在和「第三世界」的不公平貿易特權中,這些西方國家簡直就是獲得了印制鈔票的特許證。

2、歐洲經濟共同體已成事實

早在【羅馬條約】之前,後來成為歐洲經濟共同體成員國的那些國家的主要貿易往來就已經在各國之間展開:1958年西德出口量(按價值估算)的29%都是銷往法國、意大利和比利時、荷蘭、盧森堡,另有30%銷往歐洲其他國家。在簽訂【羅馬條約】之前,比利時的出口中早已有44%銷往歐共體成員國。即使是那些事隔多年以後才正式加入歐共體的國家,如奧地利、丹麥和西班牙,它們也早就融入了這一貿易網絡:1971年,即在奧地利正式加入歐共體20年之前,它就從歐共體最初的6個成員國中進口了約占它本國進口總額一半以上的產品。

3、歐洲工人的生產力有了很大提高

過去30年來的政治動亂、大規模失業、投資不足以及人們身體上遭受的傷害等等,使歐洲大部份國家自1945年以來處在一種歷史的低起點。即使沒有當代人那種對現代化的興趣,也缺少技術上的革新,西歐的經濟發展也還是會有進步。

4、大部份歐洲經歷了工業化過程

1945年,大多數歐洲國家還處於前工業化時期。地中海沿岸國家、斯堪的納維亞半島、愛爾蘭和東歐還主要都是鄉村,並且不管怎麽說還處於落後狀態。1950年,南斯拉夫和羅馬尼亞的成人就業者中4/5是農民。在西班牙、葡萄牙、希臘、匈牙利和波蘭,每2個就業者中就有1個從事農業生產;意大利是每5個人中有2個務農。奧地利每3個就業者中有1個人在農場勞作,法國則是近3/10的就業者在從事這種或那種農業生產。即使在西德,就業者中也有23%的人從事農業生產。只有在英國,這一數碼僅為5%,還有相對比例小一些的比利時(13%)。

在接下來的30年裏,大量的歐洲人拋棄了土地,開始進入城鎮工作,使20世紀60年代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到了1977年,意大利的農業生產人數僅占16%;在東北部的艾米利亞——羅馬涅區,農業生產人數從1951年的52%猛跌到1971年的20%。奧地利全國農業勞動力的人數則降到了12%,法國是9.7%,西德是6.8%。即使在西班牙,到了1977年,其農業生產人數也只占20%。在比利時(3.3%)和英國(2.7%),在統計上(如果不是在政治上的話)農民所占的已經是無足輕重的地位。

農業在GDP中的比重不斷下降:在意大利,農業在國民生產中的比重從1949年的27.5%降到了1960年的13%。第三產業從業人員(包括政府部門的雇員)獲利最多,許多原先的農民及其子女享受到了這一優勢。在某些地方,如意大利、愛爾蘭、斯堪的納維亞國家,還有法國,只花了一代人的時間,就直接從農業國躍變成了以服務業為經濟基礎的國家,實質上跨過了工業階段。而英國、比利時為了實作工業化,幾乎耗費了百年時間。到了20世紀70年代末,在英國、德國、法國、比利時、荷蘭、盧森堡、斯堪的納維亞半島及阿爾卑斯山國家,從事服務行業的人員占據了就業人口中的絕大多數,他們就職於通訊、交通、銀行、公共管理等行業。意大利、西班牙和愛爾蘭也緊跟其後。

這還可以用來解釋為什麽英國在二戰後的經濟繁榮程度不如其他歐洲國家,因為英國已經完成了工業化,而其他國家是第一次吃到工業化帶來的紅利。

5、新生人口快速增長,出現了一波年輕人紅利

20世紀50年代及60年代,歐洲最顯著的特征就是到處都是兒童和青年,這一景象在當時的街頭比比皆是。經過40年的空檔之後,歐洲再次煥發出了青春。戰後不僅出生了上百萬的嬰兒,而且他們的存活率之高也是史無前例的。

自有記錄以來第一次,西歐進入了全面就業狀態,在許多部門還出現了用工短缺現象。

6、工會力量由於多種原因被嚴重削弱

這也是兩次大戰期間留下的後遺癥:那些戰鬥性的政治工會再也沒能從大蕭條的沖擊和法西斯壓迫的陰影下完全恢復。在充當全國性的談判方而重新獲得尊重之時,工會代表們在20世紀50年代至60年代初往往選擇同雇主合作,而不是利用勞動力短缺之機來獲得直接利益。

7、大量外來人口湧入西歐

在繁華的歐洲西北部地區,因對勞動力需求的不斷加強,導致20世紀50年代至60年代初擁入了大量的移民。

戰爭結束後不久就出現了跨越邊界的勞工輸出活動。根據1946年6月的一份合約,成千上萬的意大利青年工人被集體護送到瓦洛尼亞的礦區工作,以報答比利時對意大利的供煤支持。然而,到了50年代,歐洲西北部地區的經濟擴張遠遠超出了當地人口的增長速度,「嬰兒潮」一代還沒有加入勞動力大軍,但是對勞動力的需求卻已達到了高峰。尤其是當德國經濟步入加速發展後,波恩政府被迫從國外市場尋找廉價的勞動力資源。

1956年,阿登納總理來到了羅馬,同意為願意前往德國工作的意大利勞工免費提供交通費,並向意大利官方尋求合作,借道阿爾卑斯山向德國輸送意大利南部的失業工人。接下來的10年裏,波恩當局不僅和意大利,而且還和希臘、西班牙(1960)、土耳其(1961)、摩洛哥(1963)、葡萄牙(1964)、突尼西亞(1964)、南斯拉夫(1968)簽訂了一系列的條約,鼓勵外國(「客籍」)工人在德國就業,雙方都懂得,嚴格說來這只是暫時性的:他們最終將回到原籍。就像在瑞典工作的芬蘭季節性工人和在英國就業的愛爾蘭人一樣,這些絕大多數年齡還不足25歲的男人們幾乎全都來自貧窮的農村或山區。他們中的大部份人都沒什麽技術經驗(雖然有些人為了找工作而經過「技術掃盲」)。他們在德國和其他北歐國家的所得收入,對支持他們所離開地區的經濟發展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他們的離開甚至緩解了當地的就業競爭和住房壓力。1973年,這些勞務輸出者的匯款額占到了土耳其出口收入的90%,在希臘、葡萄牙和南斯拉夫出口收入中都占到了50%。

「輸入」人口的國家在經濟上都受益匪淺。到1964年,外國工人(主要是意大利人)占到了瑞士勞動力的1/4,該國的旅遊業主要依賴廉價的季節性工人:雇用起來方便又可以隨時解雇。在西德,1973年高峰時期有280萬外國務工者,主要從事建築業、金屬加工業和汽車制造業。他們占到了全國勞動力的1/8。在法國,當年登記在冊的外國工人有230萬,占到了總就業人數的11%。他們當中有許多是女性,其中又以葡萄牙籍婦女占了絕大多數,她們主要從事家政服務,充當廚師、清潔工、賓館接待員和嬰兒保姆。

這些男男女女中絕大部份人都未獲得永久居住權,而且他們也不能享受工會和雇主為當地雇工所簽訂的協定中提供的社會保障、福利待遇及退休金。因此,對雇用他們的雇主及接納他們的國家來說,他們並沒有得到什麽認可,也構不成長期的成本支出。

到了1973年,僅西德就有將近500萬名意大利人、53.5萬名南斯拉夫人和60.5萬名土耳其人。這些遷居人口的總數高達4000萬人,他們或者在國內遷居,或者從一個國家移居另一個國家,或者從海外來到歐洲。如果缺少了這種廉價卻又大量的移民,歐洲的繁榮也許就不會出現。戰後歐洲各國和私營企業老板們因往往無須支付全額的社會成本,而從這些順從的廉價勞動力身上穩穩地獲得了豐厚的利潤。當經濟繁榮開始消退,需要解雇多余勞動力的時刻來臨之時,最先遭殃的就是那些移民和流動勞動力。

8、消費模式的巨大變化

在一個傳統的農業時代歐洲家庭裏,最大的開支預算往往是衣服和食物,這兩樣和住房一起占據了一個家庭收入的大部份。大多數人都不會按現代人的觀念來購物或「消費」,他們僅僅維持著基本生活。到1950年,西歐的普通家庭一半的現金支出都是用在生活必需品上,用以購買食物、飲料和煙草。在歐洲的地中海一帶,這一支出比例明顯更高。一旦把衣服和房租都算在內的話,那就沒有什麽剩余的錢可以用來購買非必需品了。

1965年,在英國的居民消費中,衣物和食品僅占31%;到了1980年,北歐和西歐的全部衣食消費平均只占總消費的不到1/4。

歐洲人真正接受了資本主義式生活,日用消費品、各種電器甚至交通工具大量走入千家萬戶,造就了巨大的消費市場。

旅遊業也從戰前富豪專屬變成了大眾需要。

三、經濟繁榮是否存在剝削元素

應該說是存在一定程度上的剝削的。

主要體現在:

第一,歐洲是全世界唯一的工業輸出體,且內部基本達成了統一。因此刻意壓低了原材料的進口價格,擡高了制成品的出口價格。在十幾年內經濟騰飛。原材料出口國家意識到這點後,在1973年造成了第一次石油危機,提高了原材料出口價格,歐洲經濟騰飛隨之逐漸降落。

即使有了石油危機的例子,但非洲等國由於無法形成賣方聯盟,所以大量資源仍然以低價流入歐洲。

第二,歐洲利用北非、南歐、西非和加勒比等地輸入的大量廉價勞動力從事生產工作,壓低了人力成本,同時不需要在未來付出社會性養老成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