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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見過的最沈得住氣的人是怎樣的?

2017-04-05財經

周一下午三點,死亡將要來臨。他只有八歲,他的癌細胞對治療不再有反應,他體內的白血病細胞每天都在增加,骨髓不再產生紅細胞或白細胞,甚至不再產生血小板,他的血液中充滿惡意成分:癌細胞。

他很累,但是他對生活還有熱愛,他喜歡草莓,喜歡拼圖遊戲,甚至喜歡藥丸的薰衣草香味。他只有八歲,現在,他正在竭盡全力的維持自己的生命。但死亡找上了他,死亡的線索也很清晰:他沒有食欲,呼吸緊張,手腳冰冷,腳踝腫脹,他甚至不可能站起來了,而且他的體溫高得嚇人,這都是死亡的預兆。

周一下午三點。醫生和護士聚集在病房外面,人聲嘈雜,我們在醫院花了很長時間來了解惡化的病情。當我被悄悄喊出病房的時候,我一點也不驚訝。主治腫瘤的醫生認真而安靜的對我說:「你的兒子快要死了,也許不會超過兩個小時,樂觀的情況是,他撐不過今晚了。」

聽到這個訊息,我還不是最震驚的人。我深呼吸了一口氣,回到病房裏去,坐在我即將死去的孩子身邊,我在思考怎麽跟他說——他馬上就要死掉的這件事情。在幾周前的一個周一下午,我和兒子一起躺在床上,他身體受到了巨大的傷害,我當時甚至都不能撫摸他。

我屏住呼吸,冷靜的對兒子說:「很抱歉的告訴你,你快要死了。」

「什麽?」兒子大驚兼大怒,他說:「我不想死!」我看到他的眼睛睜開了,滿是恐懼,還有愛與疲勞。我的大腦極速飛轉,想找個合適的詞句來幫助兒子鎮定下來,但是沒有任何魔術般的語句可以阻止親人的死亡,也不能讓他完全不恐懼。

我說:「很抱歉。我知道,但是不管我們願不願意,我們都會死掉,我會死掉,爸爸也會死掉,我們都會死,我們無法控制死亡。很抱歉,真的。」

「我什麽時候會死?」兒子一如既往的好奇,並思考著死亡的意味。

「我不知道,但是很快。」

「什麽?!」

憤怒和難以置信又在兒子臉上顯現出來,聽到他快要死的訊息,他比我更震驚,這一點也不奇怪,他還是個孩子。**告訴兒子死亡的訊息,並讓他接受這一事實,是我有史以來最難的事情,但是我必須保持冷靜,並且說服兒子接受這個事情。我必須找到合適的字句來跨越生死的鴻溝,以便讓兒子面對死亡變得愉快**。

我告訴兒子,他不會因此而孤單,世界上有很多人跟他經歷著相同的事情,而且我們是人類,是社會性動物,不論任何時候,我們身邊都會有家人和朋友的陪伴,我還告訴兒子,他正在經歷著最偉大,最不為人知的事情。

在過去的治療中,我兒子承受著巨大的痛苦,最初的時候,他骨骼內壓不斷的增加,癌細胞即將爆發,直到有一天,他完全不能走路了。在接下來的治療中,不斷的針紮抽血和骨髓活檢,以及脊椎穿刺,頭疼,惡心和全身不適都圍繞著他。在這種情況下,我們無法控制癌癥,但我們可以安撫他的神經。

那天晚上,我們陪著兒子一起入眠,給他讀哈利波特與混血王子,我告訴他,我們會沒事的,讓他不要擔心。雖然兒子只有八歲,但他一直懂得關心別人。那天晚上,死亡並沒有降臨,這是奇跡。我兒子堅持了整整一個星期,在一個星期後,他拉著我的手死亡了。那天,我也死了。

這是珍納·哈林頓的親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