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觀察者網 熊超然】全球最大對沖基金橋水基金(Bridgewater Associates)的創始人瑞·達利歐(Ray Dalio),以將歷史教訓套用於投資決策而聞名,他曾根據過往危機預測了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並在其他對沖基金陷入困境時獲得了豐厚利潤。
隨著全球金融市場因持續的通貨膨脹和碎片化威脅而日益緊張,【日經亞洲】日前向達利歐詢問了對這些經濟變化的看法,並於5月25日刊登報道。此前,達利歐在其著作【應對變化中的世界秩序的原則】中,描述了歷史中「大迴圈」的六個階段(或稱「國家內部周期六階段論」),他指出美國正處於「第五階段」,即「大混亂的邊緣」、「內戰邊緣或前夕」。
達利歐認為,今年秋季的美國總統大選是2024年的主要風險因素,無論是拜登或特朗普勝選,他們都要應對具有挑戰性的國內沖突和國際地緣政治沖突。在經濟方面,「債務貨幣化」將成為未來趨勢,他本人也不相信美聯儲可以達到其設定的通脹率目標。
而在地緣政治領域,達利歐也表達了對於中美關系的擔憂,他認為,這兩國之間的「經濟戰」無疑會帶來地緣政治風險。此前,他就曾警告稱, 中美關系在一些領域已經處於「紅線邊緣」 。
資料圖:橋水基金創始人達利歐 圖自【日經亞洲】
美國現處於六個階段中的什麽位置?
在【應對變化中的世界秩序的原則】一書中,有著「美國對沖基金教父」之稱的達利歐審視了歷史趨勢,「診斷」有關國家的「健康狀況」,並判斷未來可能的發展軌跡。
他早在2022年就曾告訴【日經亞洲】, 美國正處於他所說周期中「第五階段」的後期 ,在這一階段,美國正遭遇金融問題,出現了高度混亂的內部沖突,還面臨著外部挑戰。雖然美國尚未進入「第六階段」——內戰,但在財政、政治和社會各方面都存在風險。
如今,他再度表示,美國處於「第五階段」,該階段以財富和價值觀的巨大差異為特征,會導致導致左翼和右翼的民粹主義不考慮妥協,而是不惜一切代價爭取勝利,因此美國處於「內戰邊緣」,或「內戰前夕」。
「第五階段」的另一特點是,大國沖突、重大技術變革,有時發生的破壞性自然行為(幹旱、洪水和流行病)、過度制造債務、國際秩序受到挑戰……當這些同時發生時,意味著當前處於一個「巨大混亂的邊緣」,只是還未真正進入其中,這取決於我們自己,更重要的是領導人,要麽退回去,要麽走向混亂邊緣。
達利歐稱,未來美國最有可能發生的「內戰」類別,不是人們用槍互相射擊,而是州和地方政府拒絕遵循聯邦政府的指示,以及聯邦政府對此混亂、功能失調的處理方式。
拜登或特朗普上台,都難掩美國困境
對於今年年底舉行的美國總統大選,達利歐認為,無論是拜登還是特朗普當選總統,未來都有國內矛盾和國際地緣政治沖突需要應對。
他表示,對於這場大選中,人們現在普遍認為拜登將無法成功連任,誰將成為總統將會是一個問題。有人擔心,民主黨可能比溫和派更受極左勢力的影響,而共和黨又被極右翼控制,這意味著無論誰獲勝,美國都可能發生巨大的政治沖突。
拜登和特朗普 圖自【華爾街日報】
「有太多的債務將被貨幣化,就像在日本、美國和歐元區發生的那樣,世界上這三種主要儲備貨幣都是如此,這將使他們的貨幣和債務資產貶值,而這些債務資產正接受這些貶值貨幣的承諾。貨幣貶值將表現為更高的通脹和更高的金價,而不是一種貨幣相對於其他貨幣大幅貶值。換句話說,債務將被貨幣化,所有貨幣的價值將下降,我相信這將是未來幾年的趨勢。」
達利歐指出,如果特朗普當選總統,他將非常奉行保護主義,並將大幅提高關稅,這將導致通貨膨脹。如果拜登成為總統,在稅收方面,最重要的是公司稅,可能會提高。無論是誰勝選,都將出現巨額赤字,從而威脅到債券市場。
因此,對於美國經濟是否會實作軟著陸的問題,達利歐認為,為支持私營部門,美國政府的資產負債表和損益表會不斷惡化,因此政府部門仍將出售大量債務來彌補赤字。「我不相信通脹率會降到美聯儲或大多數央行的目標。」
「 (美國)與中國的‘經濟戰’,會帶來地緣政治風險 」
達利歐坦言,在地緣政治方面,美國針對中國而面臨到的風險在加大,同時在歐洲、中東和亞洲地區的鬥爭中過度付出代價。他認為,中美「經濟戰」的風險相對較高,「軍事戰」的蔓延風險也高於正常水平,但仍然較低。隨著地緣政治風險的日益增加,這也影響到了在中國開展業務的企業。
去年10月3日,作為全球非傳統投資行業最具影響力的論壇之一,格林威治經濟論壇在美國康涅狄格州召開。達利歐當時在該論壇上表示,全球最大的兩個經濟體在台海問題、芯片管制和地緣政治等多個領域存在「不可調和的分歧」,隨著美國國內政治矛盾加劇,美國政客可能會借機炒作台海等問題,「美中關系在很多方面都處於‘紅線’的邊緣。」
在他看來,盡管局勢存在惡化的風險,但美中兩國都不想發起戰爭,「每個人都擔心一場戰爭會給經濟和政治帶來淪陷性的打擊。這些問題將繼續存在下去,可能在未來5到10年內加劇。」
資料圖:達利歐上世紀80年代來到中國 圖自社交媒體
在2022年接受【日經亞洲】采訪時,達利歐還曾透露,他研究了中國自唐朝起的所有朝代,也就是約公元600年以後,這些內容提供了許多例證,說明了一個王朝的興衰和一個帝國的興衰是一樣的。
他表示,中國和中國人非常善於以史為鑒,中國領導人會從整體大局和未來領導人的角度看待問題,自新中國成立以來,歷屆中國領導人都處於不同的歷史階段,如今的中國則處於日益強大的階段。
「我很幸運,因為我去往中國已經有34年了,和那裏的高層決策者建立了關系,了解他們的想法。我曾聽到有人說過,美國是一個自下而上的個人主義國家,而中國則像是一個大家庭的延伸,領導層則如同嚴父慈母一般行事。」
達利歐提醒,美國若想要復蘇並與中國競爭,國內政黨必須團結起來,兩黨需要合作。此外,美國還需要加大教育投資以造就優秀人才,同時建立公平教育,讓窮人的孩子和富人的孩子獲得平等的機會。
對於中美兩國關系,達利歐則強調,許多美國人和中國人已經「交織」在一起,將他們分開幾乎對所有人來說都是可怕的事情。這種「共同連結」不僅有利於中美兩國人,所產生的相互理解和相互影響也會促進全球的和平與進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