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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沒有好看的小說推薦…我又書荒了!救救孩子?

2021-04-20親子

還沒出嫁就跟死人訂婚了,後面竟然陪著死去的老公層層闖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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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紅的燈籠,喧鬧的長街,孩童們提著小燈笑嘻嘻的奔跑打鬧。今天是元宵之夜,目之所及,均是火紅一片。

瑾兒身著白色素袍,與丫鬟玉春走在街上。

「小姐,你看今日各家女子均穿大紅大紫的盛服,這樣在夜裏才顯眼。為何您只穿府中最寡淡的素袍出門啊?」玉春提著燈籠,小聲叨念著。肖家就這一個小姐,平日裏都出不得門,要不是在府裏當差,估計也沒幾個人知道肖家小姐美貌驚人。

肖瑾轉身笑道:「我又不是來尋姻緣的,何必惹人眼球。」

肖家作為臨城的小小官員,算不上當地的達官貴人。自從肖容鶴三年前負責的剿匪失敗以後,更是貶出大宅,只安置了臨城一家遺留的小家眷宅子給住著。肖容鶴一生理想未能實作,怎奈又僅得一女,在抱怨上天不公的同時,也只能將寶貝女兒緊緊護著,生怕肖瑾受一點點傷害。

從小就被關在肖府裏的肖家小姐,雖一直渴望出門看外面的世界,卻又能理解父親的苦衷,除了搬家那一次,還從未出過門。不知不覺,這樣的日子過了十四年,肖瑾雖然依然聽著父親的話,但年紀長了之後,就巴不得見識也長,她不想再從仆人口中去了解臨城是什麽樣的了。在三日前,她便向父親央求今日出遊,並保證絕不露臉,也絕不和陌生人說一句話。

女兒長大了,終究是要看看外面的繁華。肖老爺安排了府裏最伶俐的丫鬟玉春看著小姐,並要求燃放煙花之前,必須把小姐帶回家。

看著滿眼的紅色,肖瑾拉好半遮臉的面巾,今晚只能欣賞臨城風景,絕不能給父親惹事。

「小姐小姐!你快來看!」

肖瑾隨著玉春一路小跑,來到了湖邊。

「這就是每年都要放蓮燈的予願湖,湖裏流水小,花燈緩緩而過,讓人欣賞的時間就更多了。小姐,快把您老早做好的花燈也放進來吧!」玉春興奮的已經走下兩個台階,隨時可以幫小姐將花燈放入湖裏。

肖瑾見下邊蓮花一片,朵朵清秀又美艷,便也想下湖親自去放。她掀起白色的紗裙,小心翼翼的準備踏到石板上時,突然一個花球迎面飛來,嚇得肖瑾重心不穩馬上要摔進水裏!

就在入水之際,一只大手用力將她一把擄過,一黑衣男子抱著肖瑾踏出石階,再用力一腳頂過蓮葉,飛回安全的地面。

在玉春驚聲尖叫還沒結束之前,男子已將肖瑾安全送到地面。

「你沒事吧?」黑衣男子臉色暗沈,並開始搜尋繡球的蹤跡,還沒等肖瑾嘴裏的「沒事」說完,黑衣男子已快速消失在人群中……

「小姐,小姐,你沒事吧!」玉春也已踉蹌的從湖邊跑上階梯。

「玉春,我沒事。」肖瑾只覺得左邊的胳膊被拽得生疼,莫名其妙飛來的繡球和救她的男子,都讓她感到疑惑。但周圍看熱鬧的群眾聚著還沒散,肖瑾趕忙又提緊臉上的面紗,可不能被別人看見。肖瑾拉著玉春退到遠處,看見河裏的花燈才曾想:「哎呀!我的燈!」

二人再往湖裏看時,已不見花燈蹤影。

那是肖家小姐十年前就開始做的花燈。每年元宵,肖府夫人就會帶著小姐學做花燈,並承諾到元宵一定會帶她出去放。但還沒到小姐五歲,肖夫人就香消玉損了。從那以後,肖瑾都是在家拿著母親教她做的那個花燈,一遍一遍的補了又補,添了又添,做成臨城圖案最多,細節最好的一只花燈。而就因為剛剛的意外,肖瑾尋不到自己的花燈,和母親留下的美好記憶,似乎也在那一刻都不見了。

肖瑾失落的望著湖面,但沒過多久,她又恢復笑容對玉春說:「沒事,我們明年再做一個就是了,玉春,我們走吧。」

看著小姐強顏歡笑的樣子,玉春心裏不是滋味。但距離燃放煙花的時間也快到了,老爺叮囑過,一定要在煙花大會之前,將小姐帶回家。玉春也只好依著小姐,開始往回走。

剛往回走沒幾步,肖瑾便看見人群中有一抹熟悉的顏色,那白色衣服公子的手上,拿著的藕色花燈,與自己做的一模一樣!

肖瑾沒顧得上跟玉春說一聲,就馬上追了出去。那個藕色花燈上,還有自己和母親一同畫的花邊……就是自己的燈沒錯了!

白色的背影在人群中若隱若現,肖瑾顧不得大家閨秀不可奔跑的禮儀,一心想要拿回花燈。漸漸的,人群少了,白衣公子的背影走進一條小巷,肖瑾跟著這個身影,進入到黑暗的小巷中。終於,挨得近了,肖瑾喘著氣大聲喊道:「公子請留步!」

白衣公子好似聽見了呼喊,便停下步來。

他緩緩轉過身,烏黑的頭發下是一張清秀的面龐。肖瑾在夜色下認真分辨,才清楚看見公子輪廓。劍鋒般的眉下是一雙平糊的眼,公子鼻尖挺拔,嘴唇線條恰到好處。平日裏在府裏,肖瑾一直認為父親是最英俊的男子,而今碰見了,才知道什麽是風度翩翩的美男。

白衣公子提著花燈儒雅上前:「請問小姐,方才是在叫我嗎?」

這清脆又具有磁性的聲音,肖瑾聽著雞皮疙瘩起了一地,原來有人說話像有魔力一樣!會擊中心靈。

「是的,公子手中的花燈,是……是我的。」肖瑾不敢擡頭看他的眼睛,但又想再多看幾眼,眼神只好飄忽不定的遊移起來。

公子看了看手中的花燈,嘴角揚起微笑:「原來如此,我還疑惑,怎會有花燈從天而降,落在了我的船裏?既然是小姐的物品,我理應交還於你。」

在公子遞出花燈的那一刻,突然發出「嘭」一聲巨響!嚇得肖瑾馬上捂著耳朵躲到公子懷裏。沒過幾秒,天空「沙沙」的亮了起來,呈現出五顏六色的光彩。

公子看著懷裏的女子,她因害怕而緊閉的雙眼,眉頭緊緊皺著,看來是確實被嚇慘了。

「這是煙花,你擡頭看看?」

煙……煙花?

肖瑾松開雙手,往天上一望,果然!五顏六色的花火在空中閃耀,美不勝收。

不經意間,臉上的面紗緩緩滑落,肖瑾標誌的面容在煙花的映襯下更顯精致。她第一次看見這麽美麗的煙花,如同孩子般癡癡的看著,感嘆煙花的美麗。

白衣公子呆呆的望著,這姑娘的一顰一笑,都秀色可餐,不自覺也看得有些入神。

「小姐,小姐!」熟悉的聲音傳來,是玉春。

收回看煙花的目光,肖瑾才發現自己竟一直男人懷裏鉆著!瞬間面色發紅,趕忙結束一步。

玉春的聲音越來越近,終於找到了小姐的身影。

「小姐,咱們得趕緊回府了。」玉春也是累得氣喘籲籲,小姐忽然一聲不吭就消失不見了,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她可是找了好久好久。

「呃……那個,我的花燈。」

「噢!」公子好像也剛醒悟過來,馬上把花燈遞了過來。肖瑾小心的將花燈拿穩,再緩緩擡頭看了一眼公子,心又開始止不住的狂跳起來。

和父親約定的是煙花大會之前就得回到府中,而自己已經耽誤多時,身旁的玉春更是等著急了,雖然戀戀不舍,但肖瑾也只能趕緊撿起面紗,給公子作了個揖便被玉春拉著匆匆離去。

離開的過程中她還是沒忍住,想看公子最後一眼,當她回頭望去時,發現公子還在原地,直到黑夜中看不清那抹白色的身影,才緩回神快步走去。

自那一夜的偶遇,肖瑾才知道什麽是春心蕩漾。每每想起公子的面容,嘴角就會不自覺的揚起。那身白衣,雖簡樸,但也看得出裁體合身,面料絲滑,也應是哪位府上的公子。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再找到他,如果能和公子府裏談上門親事,那自己豈不就是……

哎!不行不行!肖瑾放下手中的針線,順勢拿起昨日剛做好的桃花扇,自己還未到出閣的年齡,豈能就有這等想法!羞恥,實在是羞恥。

自打母親去世後,肖瑾不哭不鬧,她不僅沒有因喪母而任性跋扈,反倒是異常的懂事,處處考慮父親的感受。她知道父母感情頗深,父親失去了摯愛,她也只能充當好父親的小棉襖,讓父親心裏隨時有個慰藉。在遇到公子之前,她可從沒想過要離開肖府。曾經不懂事,還嚷嚷著一輩子不嫁呢,怎麽這次就動搖了內心的想法?雖然平日裏也悄悄看了些男女之情的話本,但是從未有過這般體會,看來自己還是得早點忘懷才行。

就這樣又過了一年,肖瑾出落得更水靈了。如果這個階段的少女要比喻成花,那肖瑾絕對是花叢裏嬌艷卻又不刺眼的那朵。長時間的讀書寫字,讓她美貌裏多了分秀氣。平易近人又愛替他人著想,讓府裏仆人對她敬仰不已。

在府中待了二十年的管家何叔說:「不知道哪家公子能有這個好福氣,娶到我們臨城僅此一位的佳人。」

已經被聖上冷落了幾年的肖容鶴,越發負擔不起家裏的開銷,不得不辭去了一半仆人,但老仆中還有幾個沒走,就比如管家何叔。肖老爺和肖夫人待人和善,且從不做茍且之事,雖在官場沒得到過賞識,但私下裏深得民心。好些人收到辭呈後,依然表示願意留下,不求餉銀,只要管口飯吃就行。

說起當初剿匪失利,也是匪夷所思。當初肖老爺與護城軍首領徐劍恩一同上的山,肖負責出謀劃策,徐負責帶兵圍捕。但也不知山匪用了什麽妖術,使百余士兵橫屍山野,肖容鶴騎著最後一匹活馬逃出了山頭,而徐首領卻再也沒回來。也因此,徐家夫人憎恨肖容鶴貪生怕死,只顧自己茍活,沒能把徐劍恩也給救出來,兩家便再無來往。

但臨城所有人都知道,山匪所在的那座靈暉山,可是個邪祟之地,肖老爺還能撿回性命,已是萬幸!

在肖家的祠堂上,還供奉著徐首領留下的血色玉佩,那是徐劍恩臨死之際留給肖容鶴的,肖老爺拿回來後便放入自家靈堂,可見他不曾忘記舊友的恩情。

肖瑾看著父親對著玉佩不語,想必是又想起徐伯伯了。她輕輕提起酒壺,給祠堂酒杯裏添了些酒水,肖老爺才緩回神來。

「瑾兒,你覺得父親是個好人嗎?」肖容鶴皺著眉頭問道。

「女兒覺得……父親是好人。」肖瑾走到父親面前,替父親拂去衣服上粘的香灰。「這可不是女兒藏有私心,女兒覺得,世間很多事情不是單靠努力就能解決的,很多時候都是天意。」

天意?肖容鶴不經苦笑起來,其實很多時候,如果能早一點發現,早一點處理,也許就沒有那麽多「天意」了……

突然門外傳來雜亂的腳步聲,瑾兒和父親趕忙走出祠堂探視情況,聽見仆人們被打「嗷嗷」慘叫,情況不妙!

院子裏來了一群頂尖侍衛,紅黑相間的大褂配著黑色發冠,各個人高馬大,手中還有鋒利的長劍,在陽光下光亮得駭人。

還沒來得及反應,肖容鶴就已被人按起,肖瑾也被兩位侍衛給死死定住。

「你們是誰!怎可到肖府放肆!」肖容鶴盡力吼著,這群黑烏鴉,將自己整個府裏的人都控制起來,還押住了瑾兒。

黑壓壓的人群中,走出一位叼著狗尾巴草的男子。他一襲紅衣,一看就是個頭目。手裏拿著的辟天劍,竟然是徐府中人!

「肖老爺,好久不見。」紅衣男子從牙縫裏冷冷擠出這幾個字。

「你,你是誰?我什麽時候見過你?」肖容鶴怒視對方。

聽到這個答復,紅衣男子也不惱,反而是心平氣和的說到:「您還真是貴人多忘事。不過,這些也都不重要了。」

男子淡淡的將肖府巡視了一周,突然發狠的說到:「罪人肖容鶴,四年前勾結山匪,害死首領徐劍恩,近日捕獲一靈暉山山匪,方才真相大白。現奉聖上指令,將罪人肖容鶴關入大牢,等候發落。因徐府特別要求,肖容鶴之女肖瑾,交由徐府處置!」

什麽?父親勾結山匪?這絕不可能!「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我父親沒有勾結山匪,這些是誣陷!還請聖上明查!」肖瑾急得大哭,她已十幾年沒落淚了,看著刀架在父親身上,淚水就止不住的流。她已經失去了母親,可不能再失去父親了。

淚眼中,望向父親的身影:「父親,父親!你快向他們解釋啊!您不是這樣的人,這些絕不是您做的!」肖瑾哭的鼻子通紅,卻發現父親只沈默的低下了頭,雙眼通紅,沒有辯解。

紅衣男子示意兩邊的人,將肖容鶴帶走。

肖容鶴起身時,只對著男子說了聲:「這些事都與瑾兒無關,不要連累到瑾兒。」一切言語都已變得蒼白,這一刻,他只想讓寶貝女兒不受折磨。

紅衣男子眉頭一挑,低聲說到:「肖老爺您放心,至於肖瑾,徐夫人自有安排。」

父親……父親!肖瑾看著父親被拖走的身影,心如被萬千螞蟻啃食,也察覺不到自己也是被拖拽著送上馬車。這一切發生的太突然了,嚎啕大聲的哭著哭著,突然好像喘不上氣,兩眼一黑,便暈倒在馬車裏了……

等她再醒來,已是在一間大屋子裏。

是一陣檀香,讓她恢復了知覺,睜開眼,發現面前是一副紅色的帷帳。她想起身,卻發現動彈不得。這是哪裏?她努力的掙紮著,才勉強能坐直身子。這屋子滿屋的紅燭,處處貼著大寫的喜字,再看到自己的身體……嚇!自己竟然穿上了紅色的嫁衣!

門外傳來腳步聲,門「嘎吱」一聲被推開,一位穿著華麗的冷面婦人走了進來,身後跟隨的兩位仆人,面色也頗不友善。

「你醒了。」冷面婦人說到。

「你是誰?這是哪兒?我為什麽會穿成這樣?」肖瑾急切的問到。這奇奇怪怪的地方,奇奇怪怪的裝束,好詭異。

「呵,問題還挺多。」徐夫人入座後整理好裙擺,細細的將肖瑾打量一番。不得不說,肖容鶴與劉苑之的女兒還挺漂亮,提前安排的嫁衣穿在她身上還正好合適。這一張俊俏的小臉,冕兒應該會喜歡。

「既然來了,那我也應該告訴你,這裏是徐府,我是府裏唯一管事的,你可以叫我徐夫人。不過成婚之後,你就得改口叫我婆婆了。雖然我也很不樂意,但是沒辦法,這是報復你們肖家最好的機會了。」當徐夫人說到「報復」二字時,眼神明顯帶有殺氣。

婆婆?成婚?肖瑾腦子裏像一團漿糊,自四年前與徐府結下恩怨,府裏人對徐家事就避諱如深,如今竟被強抓進徐府,還要給他們當兒媳?不對……徐家的公子是誰?怎麽莫名其妙就結下姻緣?肖瑾看著滿屋子奇怪的擺設,還有徐夫人家詭異的氣息,這裏的一切都讓她感到害怕,空氣中都漂浮著一絲驚恐。

「徐夫人,我不知道你們為何把我抓來,但是我沒有婚約,我不能成婚。」肖瑾被捆綁著,只能苦聲哀求。

徐夫人猛的站起來:「你來找我問原因?你家當初把徐老爺害死在山裏的時候,我有去找過你們問原因嗎?」徐夫人佛起衣袖,往婚床走來。「今天開始,你就是我們徐府的兒媳。」

婚床的邊上,是一個棕色的大箱子。徐夫人圍在箱子邊上,輕輕撫摸著,目光也變得溫柔。

肖瑾再定睛一看,天吶!這哪是什麽箱子,這是一口棺材!

「啊!」肖瑾嚇得叫出聲來,整個人也在床上立不穩了,癱坐在枕邊。

「怎麽?害怕了?」徐夫人回過頭,命人給肖瑾松了綁。「這就是你的夫君,我的兒子,徐冕。」

什麽?要我嫁給一個死人?徐夫人怕是瘋了吧!臨城雖小,但是也從未聽說過興冥婚的。倘若給死人當老婆,那自己豈不是也得陪葬在墓裏?狠,實在是太狠了,沒想到徐府為了報仇,竟要將人活埋!

父親已經被帶走,家裏與其他府沒有往來,小小的肖府敗落,別說有人願意相助了,就算聽聞此事,也就笑笑了之。看來是沒有人能拯救自己了……

徐夫人命人給她松綁後,便拂袖而去。

肖瑾清清楚楚的聽到門關上之後,有鎖匙悉窣的聲音,她趕緊跑向房門想要阻止關門,卻冷冷的聽到大鎖已經閉合的響聲。「放我出去!徐夫人,快放我出去……」肖瑾哭坐在地下,回頭再望一眼這詭異的婚房,張張囍字都透出瘆人的寒冷。

不知不覺,已到子時。

通紅的燈籠和滿眼的帷帳,都在提醒她這是個洞房花燭的夜晚。肖瑾蹲坐在床上,雙手緊緊的環住腿,淚水在她臉上流了又幹,幹了又流,到現在只剩下幾道淚痕,已哭不出來了。

她知道現在自己就是個任徐府處置的物品,今天是跟死人共處一室,明天能否繼續活著,也難以預料。

夜深了,風大,窗外的風呼呼的刮著,突然把窗戶給吹開了。

這一刻,比起趕緊從窗戶逃走,肖瑾更多的是害怕。屋裏的飾品全被風刮得搖擺不定,還伴隨著奇怪的響聲。她想起身,卻發現坐得太久雙腿開始麻木了……

屋內的香薰已燃盡,十六個燭台被風接二連三的吹滅,眼看著最後一個床頭旁的燭火也即將被風吹滅,肖瑾忍著螞蟻啃食般的疼痛用力把窗戶關好。屋裏又變暗了。

隨著一聲雞鳴,好像這個夜晚就快要過去了,肖瑾拖著疼痛的身體往臥榻走去,不經意間,卻發現旁邊的這幅大棺材竟然歪了幾分!

肖瑾凝視著這一道縫隙,難道是被風刮開的?

雖說是口棺材,除了感覺到一陣寒意之外,並沒有異樣的味道。難道這徐家公子剛過世不久?

肖瑾也不敢多想,就在她準備回床上繼續蹲著的時候,棺木突然緩緩開啟……

這一口棕色的棺木,應是百年花梨木制造而成,其重量必定不輕,但偏偏這棺材蓋就自己開了。

既然要給這個死人當妻子,那就看看自己是嫁了哪個死人吧!

肖瑾牙一咬,硬著頭皮靠近棺木,漸漸地,漸漸地,她看見了一副白凈的臉龐……

什麽?竟然是那位白衣公子!?

不可能不可能,時隔一年,一定是自己記錯了!肖瑾只好蹲下仔細觀察。

雖然是閉上的雙眼,但這眉眼之間,確實是那副動人模樣。這是出現在自己夢裏千千萬萬次的面容,錯不了……

沈默半晌,肖瑾的眼圈又被淚水浸透。原來,上次遇到的就是徐公子,如今自己嫁的,也正是這如意郎君,可又為何,再次重逢時,徐公子竟然是躺在了棺木裏。

雖然母親早逝,府中清貧,但肖瑾從未覺得自己命苦。可這一刻,她實在忍不了,父親被抓走,生死未蔔,為何就連心儀的男子,都那麽早就殞命?看著棺木中死去的徐公子,肖瑾試探的把手伸進棺木裏,輕輕撫摸著心上人的臉。

「嗯……」

忽然一聲嘆息,死去多時的徐公子緩緩的睜開雙眼,俯在棺材旁的女人還哭個不停。

雖然是閉著眼的,但所有的談話,所有的淚水,他都聽見了。徐冕使勁移動自己的右手,握住了停留在自己臉上的玉手。

淚眼婆娑的肖瑾突然感覺到一陣溫潤,當大顆的眼珠吧嗒落的在棺材裏,她才看清裏面躺著的人兒正在溫柔的註視著自己。

「啊……!」肖瑾嚇得往後倒,這這這……這死人睜眼了???

雖說是自己欽慕已久的公子,但畢竟是死人吶!肖瑾慌亂的退到床邊。完了完了,撞鬼了,這個詭異的房間就只剩一盞燈,要不要趁著還有力氣,趕緊從窗戶逃出去?腦子裏有一萬種想法,但腿已經嚇得動彈不得。

徐冕從棺木裏直起身子,看著自己住了十幾年的屋子被裝飾城這番喜慶模樣,還稍微有點不習慣。再看嚇傻的小娘子,已經待在地上發懵了。

他借助著棺木兩邊的板子,使了個勁讓自己站立,再溫柔的踏了出來。

這一刻,他與活人並無差異,臉色紅潤,面容溫和,這紅色的新郎官禮服讓他更顯風采。他慢步走到肖瑾面前,笑著蹲下:「都怪為夫不好,讓娘子受驚嚇了。」

娘子?夫君?這兩個詞光聽著就讓肖瑾臉上迅速布滿紅暈,這甜蜜的場景,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洞房花燭夜啊!但是……前提是兩個都是活人啊!!!

看著肖瑾驚恐的目光,徐冕伸手將她緩緩扶起。這雙手也是溫熱的,難道徐公子逝世是有苦衷的謊言?

肖瑾隨著徐冕移步至床邊,二人雙雙坐在婚床上。雖然二人重逢沒有更多言語,但肖瑾嬌羞的低著頭還是想問一聲:「你還認得我?」

「我能說,自從那日一別後,我便開始搜尋小姐的訊息了麽?」徐冕看著肖瑾通紅的小臉,可是好些日子沒見了,越發的吸引人。

「啊?你找過我?」肖瑾睜大了眼睛,有公子來尋,為何這一年自己卻從未聽聞。「徐公子,我常年在府上不曾出門,但家中也不大,如果有人來尋,我也應該曉得。」

徐冕寵溺的敲了敲她的小腦瓜,「有時候尋人,可不止一個辦法。」

肖瑾正準備進入了解,卻突然想起更大的問題!眼前的這位美男,之前可是一直躺在棺材裏的屍體!身體不自覺的隔出距離,眼神也開始不敢直視。

看著肖瑾這一反應,徐冕也馬上知道是因為什麽。

他眉頭微皺,心裏好似有萬千的苦卻說不出來。最後還是鼓起勇氣告訴她:「瑾兒,對不起,我知道我不該拖累你。」看著瑾兒沈默的低著頭,徐冕的心情也一下跌落至谷底。

他站了起來,背對著嬌妻:「我是一個死人,具體來說,我數日前就死了。但是你別害怕,我不是鬼,我不會害人。可我只有在夜裏能回到軀體裏,在沒有找到更好的辦法之前,我只能以這種姿態出現在你面前。」

說罷又走回肖瑾身旁,抓起肖瑾的手牢牢握住,他真誠的雙眼讓肖瑾無法躲避。「瑾兒,你給我點時間,我會想辦法回到你身邊。」

面對眼前男人的肺腑之言,肖瑾也顧不得害怕了,思維開始轉動起來。想辦法回到我身邊?想什麽辦法,怎麽回?難道人還可以起死回生?

「你是說,你還可以再復生?」雖然覺得這句話絕不可能,但是眼前的景象讓她不得不期待徐冕說的以後。

看著眼前的嬌美的人兒不在害怕,徐冕再次坐在她身旁,鄭重說到:「我希望我跟你說了之後,你可以不害怕。」肖瑾乖巧的點了點頭,在紅色帷帳中,徐冕娓娓道來……

自從一別後,徐冕便開始托人去尋那位白衣女子,可找遍了臨城,也沒得到有用資訊。徐夫人以為兒子想成家了,興奮得差人聯絡了一府又一府的小姐,可兒子就是不滿意。不說傾國傾城,但長得如花似玉的小姐還是有幾個的,但徐冕總見了一面後,托人打發幾句就不再來往。這可傷了不少女子的心。

得知這一方法行不通,徐冕便找了府中身手敏捷的顧離相助。顧離是三歲時被徐府收養的,徐老爺看人眼光獨到,料定顧離是練武巫師,便讓他從小和冕兒一同習武。也許是天資聰慧,顧離進步比常人都大,慢慢的,徐冕也打不過他了,時值十六七歲,就已是臨城一把好手。徐老爺見顧離衷心又刻苦,便把辟天劍贈與他,從此顧離的名聲,也在江湖裏響了起來。

徐老爺過世後,顧離便擔負起兄長的責任,照顧徐冕和徐夫人。這次冕兒求他尋人,便馬上應下事來。經過幾次探尋,皆沒有符合描述的女子,顧離思索良久,那最大的可能,就只能

到老死不相往來的肖府去看看了。

向徐冕要了幅人像畫,顧離便趁著夜色潛入肖府。

肖府家宅雖小,但應有的設施沒少。趴在屋頂的顧離左右觀望著,便看見隨父親一同走出祠堂的肖瑾。

肖家小姐身著一身淡粉色的羅裳,頭飾朱釵,比普通大富大貴的小姐多幾分靈氣。她緊緊挨著父親,明亮的笑容讓月色也黯淡無光。顧離開啟徐冕給的畫作,除了臉上那顆淚痣與本人無異,還真認不出是一個人。看來冕兒十幾年的畫工,也勾勒不出肖小姐的美啊。

得,原來是冤家的女兒。顧離正準備起身離開,卻被一陣檀香吸引了,這股香味極為罕見,也讓顧離對祠堂產生了興趣。趁著夜深無人,顧離抵步飛跨到祠堂屋檐,幹凈利落的滑下,輕輕推門,藏在肖家祠堂中。

濃烈的香氣,除了是香火,好像還有其他味道。看著一排排的祖先碑牌,更吸引人的是盛放在左邊的一塊血色玉佩。這塊與玉佩通體發亮,是少有的血玉,近看還有點晃眼。再看這玉佩下的繩結,正是徐府特有的系法……難道這是徐老爺的那一塊?

「呸!狗賊,竟還盜走徐先生貼身物品!」顧離惡狠狠的朝門外啐了一口,仿佛肖容鶴就在門邊一樣。

氣呼呼的把玉佩放下,顧離快速出們一個彈跳飛上圍墻,他巴不得趕緊離開肖府,單純是因為這裏讓他惡心。

顧離出去也有個把時辰了,當聽見門外細微的腳步聲時,徐冕知道一定是師兄回來了,便開心的起身去迎。

沒想到推門而入的顧離臉色暗沈,還把手中的畫卷一把仍在桌上:「人是個標誌的好人,就是攤上了個惡毒的父親。」

好人?父親?師兄怎麽話說不明白。「今日成果究竟如何?」徐冕關心的問到。

看著冕兒一臉的求知欲,顧離只好憤憤的把今晚的結果說了出來,臨了不忘提示一句:「冕兒,你怕是真心錯付了,咱們和肖家,可謂不共戴天,勸你盡早放下吧!」

說完就怏怏的離開了。

怎麽會呢?是誰家小姐不好,怎能是肖家的呢!

徐冕癱坐一旁。母親的性格他是知道的,徐家對肖家的憎恨,他看得清清楚楚,這樣一來,自己註定是無法與肖小姐攜手相伴了。望著桌上攤開的畫布,那張人臉只能模糊的存在於腦海,無法觸摸……

就這樣過了一年,徐冕對兒女之情閉口不提,徐夫人也只能作罷。

轉眼又到了徐老爺的忌日,家裏奴仆都在忙著給徐老爺準備祭品,府上氛圍哀切中又顯得團結一致。這次祭拜,徐夫人只帶了徐冕顧離,和就家裏幾個得力的仆人一同前往。雖說靈暉山有妖怪作祟,但每年祭拜,徐夫人都會來到靈暉山下,今年也毫不例外。

顧離和徐冕在前邊探路,徐夫人和家仆緊隨其後。到達每年的祭祀點,便大家一起動手布置香火。可這一次和以往不同,家仆點香火時就試了好幾次,這天氣也不潮濕,奈何火引子就是出火困難。還是顧離幫手才勉強升起一點火花,燒成了第一張紙。

在陽光正好的中午,忽然天色暗了下來。就在大家擡頭看天的同時,忽然湧出一股迷霧,伴隨著陣陣妖風。一瞬間,辛苦燃起來的紙錢堆被風吹滅了,散落的灰燼被風刮得害人睜不開眼。

妖怪來了,妖怪來了!膽小的奴仆嚇得躲在樹後。都說這了靈暉山邪氣得很,這回是親自撞見了!

這風像有目標似的,飛快的纏住徐冕的身體。強大的風力讓他抽不了身,只能大聲呼喚母親和顧離。

黑暗之中,徐夫人看見徐冕被緊緊的禁錮住,她想奮力去救人,卻發現根本邁不開腿!「冕兒!冕兒!」

不知道風刮了多久,終於平靜了下來。天空的烏雲也開始滿滿消散,周圍的迷霧也隨之淡去。眾人放下庇目的手,才發現少了徐公子一人!

被風吹散的頭發,淩亂在空中,徐夫人憤怒的註視著人群,好啊,上次奪我一夫,現在又搶我一子!你們這群鬼東西,我跟你沒完!

顧離緊張的問到:「徐夫人,冕兒不見了,我們要不要進山去找?」

進山?幾個家仆害怕的搖搖頭,靈暉山這座吃人的山,光是山腳下就夠詭異了,再進山裏去,怕是有去無回吧!

徐夫人也示意退下,她深知僅憑現有的人手,只能白白送命。便快速下令回府調兵,並派人到六芒山請出張大仙人,同她進山去尋。

張大仙人與徐夫人有交情,接到委托後便馬上安排四位弟子一同前往,在天黑之前趕到靈暉山,一路上做法驅邪,保徐夫人一行人馬安全。

可說來也奇怪,今天怪像屢出的靈暉山,到了夜間卻安靜了下來,一路上沒有出現怪異的事情。原打算進入到山腰就不在往前的張大仙人,也不得不估量著是不是還可以繼續往裏探。

草叢裏忽然閃現一個身影,顧離手疾眼快的跳入草叢中,將鬼祟之人捉了出來。

徐夫人趕過來一看,是個身著怪異的林中人,便立馬審問徐冕在哪兒。

林中人承認自己是靈暉山的山匪,但不知徐公子身在何處。只知道山中有個存放死人的地盤,那裏興許有徐公子的訊息。

顧離一聽,氣得一腳將賊人踹開,便領兵去尋。當他們趕到時,徐公子只剩下冰涼的屍首……

徐夫人瞬間暈厥。

回到府中,顧離給徐夫人在一旁搖著扇子,徐夫人逐漸醒來。

吾兒!就這麽去了……

眼看徐夫人又抑制不住難過,顧離趕緊稟報:「徐夫人,今日抓來的山匪,有重要情報!還與……還與老爺的死有關。」

什麽?這小小山匪竟然和四年前的案情相關?徐夫人忍下心中悲痛,連忙審問山匪。

原來,這山匪是隔壁村莊一個孤兒,他十歲勿入靈暉山,被山匪收留,從此就留在山中,與惡為伍。他透露出四年前的剿匪之所以失敗,是因為肖容鶴與山匪頭目裏應外合,徐將領進山時發現了他們的勾當,才慘遭殺害。

聽到這,徐夫人兇中又是一股怒火!連夜上書給聖上,要肖容鶴他家破人亡!

想起自己也死在山中的兒子,哼,那就要肖家小姐,一起陪葬!

母親出於報復的心裏,徐冕完全理解,但是肖瑾確實是個無辜的人,這樣對她也太殘忍了。

徐冕回過身,看著眼前穿著嫁衣的肖瑾,他內心十分不安:「瑾兒,對不起,我知道這樣對你不公平,請你不要怨恨我母親,不要……怨恨我……」

比起自己的命運,肖瑾現在腦海裏只盤旋著兩個問題:父親是真的與山匪勾結了嗎?徐冕為何能死而復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