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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現實生活中經歷過什麽懸疑驚悚的事情?

2019-02-05新聞

【已完結】

「這啥玩意?」

我走到路燈下,打量著從牙縫中摳出來的一根粗硬的、微微卷曲的毛發。

不是頭發,更像是......陰毛。

我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再看向手裏吃剩下半根的烤腸和不遠處排起長隊的烤腸攤,冷汗從額頭上滑了下來。

1

「我艹你媽——」

「嗚嗚嗚,別打了別打了!」

迷迷糊糊間我被樓上的吵架聲吵醒。

蹙著眉頭將被子蒙在頭上,本打算繼續睡,可這老房子不隔音,樓上吵架的陣勢又太大,聲音斷續地傳進耳朵裏。

「敢碰老子的人,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我呸!你一個農村佬,以為我會怕你嗎?」

伴隨著兩個男人的叫罵是東西聽聽框框砸到地板上的聲音。

我掀開被子,煩躁地按亮手機一看,淩晨12點30。

「這大晚上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我扒了扒頭發,低低地抱怨一句。

「你個賤婆娘,你還敢護著他?看老子今天不弄死你們!」

「啊!我錯了!嗚嗚嗚,以後不會了!你放過,啊,放過我吧!」

「背著老子偷男人!你幾次了!幾次了!」

男人憤怒的咆哮中摻雜著女人尖利的叫聲,聽起來十分可怖。

這動靜也太大了吧,會不會出事啊?

我盯著天花板,心裏琢磨著要不要報警。

我和朋友合租了這一間兩室一廳。

雖然房子老了一些,地理位置偏了一些,但勝在價格便宜,走五六分鐘就有一個地鐵站,對於剛大學畢業兩年,沒攢下多少錢的我來說,再合適不過。

我們租在6層,頂層7層之前是住了個男人。

前一段時間搬來一對兒夫妻,聽室友許明義說是農村過來打工的。

之前都挺好的,也不知道今天是怎麽了,鬧出這麽大的動靜。

而且,聽那意思,好像是夫妻中的女人出軌被男人抓住了。

按理說,這是人家夫妻倆的事情,可......

我眨了眨眼睛,有點兒擔心男人在怒極之下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來。

就在我猶豫要不要報警的時候,樓上的聲音消停了下來。

我凝神又聽了幾分鐘,除了男人模模糊糊罵咧咧的聲音外,再沒有其他聲響。

我放下手機,覺得可能沒啥大事就睡了過去。

第二天早上和許明義說起這件事,結果這丫昨晚睡的太死壓根就沒聽見。

「不過,有一次我加班回來,倒是撞見那女的和趙燁在樓道裏打情罵俏。」

「啊?他倆真有事啊?」

我瞠圓了眼睛。

趙燁就是原本7樓的租戶,三十出頭,在貸款公司跑業務。

之前我們家水管爆了多虧他幫忙,所以就認識了。

在我印象中,這人雖然有點兒不務正業、說話吊兒郎當的,但是有女朋友的,怎麽會和有夫之婦勾搭上?

「真不真有事我不確定。但7樓那女的別看是農村出來的,但長相、身材都不差。而且,她還喜歡穿一些緊身的衣服,就——」

「許明義,你觀察挺仔細啊!」

我揶揄地打斷他。

「哎呀!我也就看到過兩三次!」

許明義臉上漫上紅暈。

「我怎麽一次都沒瞧見過?」

「就你那社畜的作息時間,你能瞧見過誰?」

許明義翻了個白眼。

我無奈地聳了聳肩,叼了塊麪包走出了家門。

晚上下班從地鐵站出來已經是9點了。

本來想買跟烤腸墊墊肚子,不想,烤腸大哥居然沒有出攤。

我在地鐵口周圍找了兩圈,發現對方今天確實沒來,只能遺憾地往家走。

第二、第三天,烤腸大哥都沒來。

第四天,在我的萬分期待中,烤腸大哥總算出攤了。

「王哥你這幾天咋都沒出攤?我天天來找您呢!」

我站在烤腸攤面前,一邊盯著烤架上滋滋冒油的烤腸一邊跟大哥搭話。

「家裏有些事情就沒來。」

王哥邊撒料邊說。

「咦?您這臉上咋了?」

瞧著王哥臉上的淤青,我關心地問。

「摔了一跤。」

王哥淡淡地道。

「那可得註意啊,嫂子今天沒跟您一起來?」

王哥手上的動作一頓,臉色變得不太好看,「她回娘家去了。」

這是吵架了?

我心下了然,沒再說話。

要說王哥雖然看著五大三粗,但卻很會照顧人。

之前帶媳婦出攤的時候,他不管自己熱的一頭汗,在旁邊給媳婦支了個椅子和電風扇,就讓她在一邊收錢,其他活都不讓沾手。

不過也能理解,王哥的媳婦比他小6歲,長得白白凈凈的,笑起來時眼睛彎彎的,讓我這個單身狗羨慕的抓心撓肝。

「喏,烤腸好了。」

王哥遞給我。

「好嘞~錢掃給您了哈!」

我笑呵呵地接過,一邊過馬路一邊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

鹹甜的汁水混合著辣椒面、孜然的香氣瞬間充斥滿口腔,我幸福地瞇起眼睛,不由感慨王哥這烤腸做的好像比之前還要好吃了!

尤其是這肉,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感覺比之前吃的還要彈嫩一些。

我一口下肚又咬了一大口到嘴裏。

但這口嚼到最後忽然感覺牙縫裏好像塞了根線,硌得我很是難受。

走到路邊,快速把嘴裏的肉咽下去,伸手摳了好一會兒才把那根線拽出來。

「這啥玩意?」

我走到路燈下,一邊自然自語一邊仔細打量。

發現我從牙縫中取出的根本不是一根線,而是一根頭發!

不,說它是一根頭發也不是很準確。

它比頭發要粗、要硬,還帶著微微的卷曲......

這樣子的......我能想到人體只有兩個部位能有這種類別的毛發。

可關鍵是它怎麽會出現在我口中的?

2

我的視線移向手裏還剩下半根的烤腸,一個荒謬到讓我頭皮發麻的想法浮現在腦海裏。

「嘔!」

我將烤腸丟到花壇裏,蹲在花壇邊幾乎要把胃裏的東西都吐空了才站起來。

馬路對面,烤腸攤生意還是很火爆。

王哥低著頭,一邊翻轉著烤腸一邊撒著料,常年的煙熏火燎讓他的皮膚又黑又粗糙。

他憨厚的模樣一如即往,但此刻在我眼中,卻變得有些扭曲。

回到家,我把烤腸的事情跟許明義說了一下。

誰知他竟然大笑到眼淚橫流。

「啊哈哈哈哈哈!江騰,你說會不會是賣烤腸的大哥一邊那啥一邊絞肉餡兒,所以才讓你吃到?」

「許明義,你信不信再說我就撕爛你的嘴!」

我擰著眉頭道。

「好好好,我不開玩笑了,你別生氣。」

許明義擺了擺手,好半天才止住笑意。

「你說我要不要報警?」

我問道。

「報警?報警幹什麽?」

許明義不明所以。

「你不覺得很奇怪嗎?那根.....額,它怎麽會出現在烤腸裏?你要說是頭發我覺得能理解,可......這不正常。」

「哎呀!江騰你是不是平常懸疑小說看多了,不過就是一根毛而已,可能烤腸大哥天生毛發粗硬,就是頭發或者是腿毛、胸毛,不是那個位置呢?惡心是惡心了點,但也沒必要報警吧!」

「不是。我現在想想覺得那個肉也跟之前吃的不一樣,你說會不會是——」

「是啥?你該不會想說是人肉吧。」

許明義的話讓我的心臟一突突,剛開口要說什麽,房門「砰砰」被敲響。

「你找誰?」

我開啟門,發現是一個不認識的女人站在門外。

「不好意思啊,這麽晚打擾你們。我男朋友住在你們樓上,但是這幾天我都聯系不上他,敲門也沒有人開就來問問你們。」

「樓上?你是說趙燁?」

許明義從身後探頭問。

「對對!我這幾天給他打電話、發資訊都沒回。我不知道他出什麽事情了,所以就過來看看,但是剛才我敲了好久的門,都沒人開門。」

「是不是沒在家?我這兩天是沒見過他,你呢?」

我轉頭看向許明義。

「我也沒有。」

「啊!可他以前從來不會這樣的。我問過他朋友,也說這幾天沒有聯系。」

「要不你等會再來看看吧,跟趙燁合租的人估計也還沒回來。」

「行、行吧,謝謝你們啊。」

女人歉意地點點頭,然後便下了樓。

第二天是個周六,我和許明義難得早起去一趟市場,大包小裹地剛走到樓下,就發現好幾個鄰居聚在一起指著我們這個樓洞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我和許明義對視一眼,湊過去一聽。

原來她們在討論趙燁。

「該不會是卷錢跑路了吧!我聽說他不是幹那什麽......什麽貸款嗎?」

「年紀輕輕的不至於吧。」

「咱不知道!我看那人三十好幾還天天沒個正形,指不定能幹出什麽事呢。」

「我覺得應該不是,聽說是他女朋友報的警,說是好幾天聯系不上了。」

「跟他一起住的是一對夫妻吧,他們怎麽說?」

「女的不在。男的說好幾天沒看見人回來了,也不知道去哪裏了。」

趙燁的失蹤就這樣沸沸揚揚地傳開了。

次日,警察再次上門調查,但因為我們和他只是普通鄰居,雖然樓上樓下住著,可交集並不多,也不能提供啥有效線索。

周一下班,一出地鐵那鮮香的烤腸味就勾得我肚子咕咕直叫。

王哥還是自己一個人在烤腸攤前忙乎,那一根根被烤得肥嘟嘟、油滋滋的烤腸看著還是那麽誘人。

但只要我一想起那根毛發,胃裏就開始翻江倒海。

我快速地經過王哥的攤位,連招呼都沒有打。

當天晚上,我因為趕一個方案,晚上12點多才上床,剛躺下沒多久,就又聽到樓上傳來「嘩嘩」的沖水聲。

這是第幾天了?

樓上怎麽天天半夜洗澡?

我邊想邊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我被鬧鈴吵醒,在被窩裏翻了個身卻感覺有些不對勁。

這被子怎麽潮乎乎的?

我閉著眼睛伸出手在被子上摸了一會兒,發現確實是濕的,於是猛然彈坐起來,然後便被眼前一大片血紅嚇得差點滾下了床。

3

「我艹!」

我穩住身形,盯著被子上被染了一大片的血紅大腦空白一片。

我是還沒醒嗎?

我掐了掐大腿,很疼。

就在這時,一滴冰涼的水滴突然掉在我的額頭上,激得我一哆嗦,伸手一抹,紅色的!

我緩緩仰起頭,只見雪白的天花板中間,氤氳著一片血紅,剛才那水滴正是從上面滴落下來的。

「這、這這這什麽情況?」

我跳下床,來不及套上外衣就沖到隔壁,「嘭嘭」砸響了許明義的房門。

「許明義!許明義你快開門啊!鬧鬼了!艹!」

「江騰一大早你鬼叫什麽啊?」

許明義睡眼朦朧地開啟門。

「你快來我屋,鬧鬼了!」

我拉著他直接沖進房間。

「我的老天爺啊!這什麽情況?」

許明義呆呆地站在門口,仰頭看著天花板那一灘血紅驚叫。

「誰知道啊,現在怎麽辦?要不要報警?」

「報、報吧,這該不會是出人命了吧。」

我哆哆嗦嗦地撥打了110。

1個多小時後,警察在檢視了我房間的情況後決定要上樓上去看看。

可敲了半天,在樓上沒人開門的情況下,警察聯系了房東。

樓上沒有人,房間裏面也很幹凈,乍看之下沒有任何異常。

於是警察進行了血液反應檢測,客廳、房間、廚房都很正常,只有衛生間......

衛生間墻上、地上都檢測出大量的血液痕跡,而衛生間正下面就是我的房間。

「我這幾天晚上經常半夜聽到樓上的人洗澡,警察同誌,你說,那人會不會不是在洗澡,而是.....而是.....」

「別想那麽多,調查案情是警察的事情。」

警察同誌打斷我的話,但是第六感告訴我,事實就是這樣。

可樓上除了趙燁就是那一對從農村來的夫妻,是誰會這麽喪心病狂呢?

我不敢想,連帶著連家也不敢回,和許明義在附近找個酒店住下。

三天後,房東聯系我說房子處理好了,讓我們可以回去了。

「樓上那男人被警察帶走了。這房子樓齡老,樓上衛生間接連放了好多天水才氳到了樓下來了,我重新做了防水,應該沒事了。」

房東坐在屋裏跟我們倆閑聊。

「樓上到底咋回事啊?那麽多血,太嚇人了!」

我心有余悸道。

「具體不知道,但聽說在衛生間的血跡裏檢測出來了三個人的DNA。」

「三個?」

我有些不淡定了。

「嗯,住7樓那三個人的。」

「這是幹啥?集體放血?」

許明義問。

「說是打架造成的。」

「我擦!有一天晚上,我聽到樓上聽聽框框的,打的可兇了!好像是那男人發現自己老婆和趙燁有問題,當時我就覺得挺嚇人的,還想著要不要報警呢!」

我驚愕道。
「但現在找不到趙燁和男人的老婆,警察懷疑是男人把兩人給殺了,但男人不承認。」

「什麽?這都不承認?」

許明義叫道。

「我聽一個在警察局的朋友說,男人承認發現自己老婆出軌後跟趙燁打了一架,打得挺狠的,雙方都見了血,但是不承認殺人。說是第二天自己老婆就不見了,他覺得是趙燁把自己的老婆拐跑了。」

「這也太扯了吧!那麽多血,說沒殺人過得去嗎?」

「誰說不是呢!但是,除了血跡,警察確實沒有在7樓發現任何人體組織,也沒有找到兇器,而且男人咬死說他沒有殺人。現在是沒有其他證據,警察也沒辦法。」

說到這裏,房東重重一嘆氣,接著又道:「說起來,樓上那兄弟我還跟他說過兩次話,說是在這邊擺攤賣烤腸,看著是挺樸實的,沒想到竟會做出這種事情。」

4

賣烤腸?

我心裏一驚,腦海裏浮現出王哥那一張黝黑的臉。

會這麽巧嗎?

幾天後,我下班回來就聽說7樓那男人被放回來了。

「這就放人了?說他沒殺人鬼都不信吧!」

「誰說不是呢!但警察說證據不足。咱們這還是老小區,四周也沒有監控,查不出來男人犯罪的痕跡。」

許明義攤了攤手,滿臉無奈。

同一時間,我發現消失一段時間的王哥也出現了。

他的烤腸攤位前聚了兩三個人,王哥悶聲轉著烤腸,看臉色好像比之前更憔悴了一些。

可能是因為天氣太熱,王哥把袖子擼到了胳膊肘處,我看到精瘦黝黑的左胳膊處有一道還沒有好利索的傷痕。

我眼皮跳了跳,直覺王哥就是7樓那男人。

想到這裏,我又想起了那根被自己遺忘了的摻著毛發的烤腸......

警察說沒有找到任何人體組織,那如果不是找不到,而是被處理了呢?

我渾身發寒,看向王哥的目光裏浸著恐懼。

可我沒有任何證據,這些也不過是我自己的揣測。

如果想要讓警察相信,那就得找出確鑿的證據。

我思慮片刻,強裝鎮定地走上前,道:「王哥,這些天忙啥了?好長時間沒瞧見你了。」

王哥掀開眼簾看了我一眼,道:「家裏有些事情回去處理了,這才剛回來。」

「哦。那嫂子還沒跟你回來啊?」

話音剛落我就感覺王哥看向我的眼神充滿了冷意,再定睛一瞧,對方神色如常,似乎一切都是我的錯覺。

「她有事,回不來。」

「哦哦,那、那你給我來兩根烤腸吧,一根烤了,另一根直接給我的生的就行。」

我強裝淡定道。

「生的?」

王哥意味深長地睨了我一眼,那眼神看得我背後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你這烤腸別地方買不到,我就想買了放冰箱,明天早上正好放空氣炸鍋裏一熱,還能當早飯。」

「烤完再熱也一樣。」

王哥道。

「那......那哪能一樣啊,皮、皮肯定都不脆了。」

我咽了咽口水,雙手死死地抓住褲縫,生怕被對方看出自己的異常。

王哥又看了我一眼,隨後才道了句:「行吧。」

離開烤腸攤,我幾乎是一溜小跑地沖回家,一進門就拉住許明義急急道:「老許,我有線索了!」

「啊?什麽線索?」

「就是樓上消失的那兩個人!我是覺得他們是被做成了烤腸!」

我把烤腸舉到許明義面前。

「噗!」

許明義剛喝進去的水全數噴在我的臉上,「我說江騰,你差不多點兒啊!做成烤腸?虧你想的出來!」

「不是,我沒有開完笑。我沒見過7樓那男的,但那天房東說他是賣烤腸的,所以,我覺得他就是在地鐵口擺攤賣烤腸的大哥!」

許明義聽我這麽一說先是一楞,隨後思索片刻道:「地鐵賣烤腸......我不坐地鐵,這人我沒啥印象啊。」

「嘖!咋沒印象,你忘了之前有一次咱倆出去吃飯坐地鐵回來,大概9點多吧,那大哥還在那裏賣,我還給你買了一根!」

「啊!啊!我記起來了,你別說,好像還真是!」

「是吧!而且我今天發現這段時間這大哥經常不出來擺攤,尤其是最近這次,跟樓上那位被抓起來的時間幾乎可以說是完全重合的。」

「所以,你就憑這點就懷疑他把自己的老婆和趙燁做成了烤腸?」

「也不全是。還有就是我跟你說過的那跟毛發,當時我就覺得奇怪,現在再一想......」

我話沒說完,但許明義明顯已經知道我是什麽意思,不由得,眼球都顫了顫。

「江騰,這要是真的,也太變態了。」

「誰說不是。所以,我想把這根生烤腸送去警察局。」

許明義的視線移到我手裏的烤腸,喉結上下滑動一下,看得出來也挺緊張。

起初,辦案警察也覺得我的想法是天方夜譚,可聽了我的解釋之後,他們就沈默了下來。

因為這件事,我第二天上班都心不在焉的。

下午,我接到了警察的反饋電話。

「江騰先生,您昨天送來的烤腸我們仔細檢驗過了......」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5

「經過檢查比對,烤腸的肉為豬肉,不是您說的......人肉。」

「啊,是、是嗎?」

「嗯,感謝您提供的線索,但——」

「警察同誌,您說有沒有可能他是把豬肉和人肉摻著賣,我這根是豬肉的,但或許,他賣的其他烤腸是人肉呢?」

電話那頭陷入沈默。

「要不您們還是去查一查其他烤腸吧,我真覺得那些烤腸可能就是破案的關鍵。」

「您的想法我會和領導反饋,感謝您提供的線索。」

「不客氣......」

我挫敗地掛掉電話。

晚上從地鐵口出來,我發現王哥又沒有出來擺攤。

走到樓下時,門洞外圍了好幾層人。

「這是怎麽了?」

我疑惑地問旁邊的一個大姐。

「還能怎麽了?就是那個殺人犯唄!剛才三四個警察過來,從他家擡出好幾個大箱子。」

大姐道。

「大箱子?裏面裝的什麽?」

「我沒看見,聽別人說好像是香腸。」

「就是香腸!三大箱子呢!你們說,警察突然來搬香腸是幹啥?」

另一個阿姨接話。

「那家夥不是賣烤腸的嘛,你們說那些烤腸會不會有貓膩?」

「啊?不可能吧!」

「咋不可能啊!失蹤的男人和他老婆一直都沒找到,你說倆大活人總不可能消失了吧!警察找了這麽些天都沒找到人,我感覺這倆人兇多吉少。」

「哎呦,你可別瞎說。這人還能變態到把人......把人......」

「把人剁成肉餡做成烤腸賣給別人。」

此話一出,周圍一圈人皆把目光投向我。

同一時間,從樓道裏走出來的警察和王哥也齊齊停下了腳步,我和王哥的視線在空氣中對了個正著。

他起先是楞了一下,隨後視線掃過周圍又重新聚焦在我身上。

那一刻,我確定在他憨厚的臉上看到了一絲猙獰的狠意。

幽深的眼底滿是晦暗,看得我頭皮一緊。

但轉瞬間,他就換上了一副老實巴交的模樣,扯著警察的袖子委屈道:「警察同誌,我的烤腸都被你們沒收了你讓我賣什麽?」

「檢查沒問題後會給你送回來。」

被扯住的警察道。

「你們不能這麽欺負人啊!我就這一門營生,本來就賺不了多少錢,你們還全都擡走了!你讓我怎麽活!讓我怎麽活啊!」

王哥紅著眼睛叫喊。

「嘖嘖!看把人逼成什麽樣了~該不會真搞錯了吧?」

「可不是~好歹給人家留一箱啊。」

鄰居們小聲議論,但我心裏卻篤定這王哥肯定有問題!

然而,現實卻狠狠地打了我一巴掌,那三箱烤腸都是豬肉,沒問題。

「怎麽會呢?不可能啊!」

我蹙著眉頭,坐在沙發上自言自語。

「我看7樓那男人挺老實本分的啊,是不是真搞錯了?」

許明義在一旁開口道。

「不對!他絕對有問題!只是——」

「叮咚!」

突然響起的門鈴聲,打斷了我的話。

「你找——」

推開門的一剎那,在看清門外站著的人時,我立馬息了聲。

王哥拎著一個黑色塑膠袋,不發一言地站在門外,直勾勾地盯著我。

6

「原來是你住我樓下啊!」

王哥扯起嘴角,將黑色塑膠袋遞到我面前,「你說你愛吃我做的烤腸,所以我給你送來一些。」

我舔了舔下唇,盯著黑色塑膠袋,垂在身側的手微微顫抖起來。

「怎麽不接?這些可都是生香腸。」

王哥話裏有話道。

我神色一凜,預感他應該猜出來警察之所以查他的烤腸是跟我有關系。

「不、不用這麽客氣。我這兩天減肥。」

我把手背到身後。

「是嗎?所以,昨天買烤腸是為了給警察嗎?」

王哥戳破了那層窗戶紙。

「哈!哈哈!王、王哥你說什麽呢?什麽給警察?我可跟警察沒什麽交集。」

我幹笑道。

「哦,這樣啊。那是我誤會了,這些烤腸你真不要?」

「不要不要!」

「那好吧,不過這烤腸確實也做了好幾天了,我以為你喜歡這、款,所以才拿來送給你。」

王哥特意在「這款」兩個字上加重了語氣。

我眼皮抖了抖,視線移到塑膠袋上,覺得他多半是在挑釁,但又忍不住想,萬一這是真的呢?

或許是看我一直不說話,王哥收回了手,遺憾地道了句:「不喜歡就算了。」,然後頭也不回地上樓了。

當天晚上,我正睡得半夢半醒,忽然聽到門外傳來「嗑嚓嗑嚓」的聲響。

起先,我並沒有在意,蒙上被子醞釀著重新入睡。

但越聽這聲音,越覺得不對勁。

且不說這大半夜的,誰吃飽了撐的,在門外搗鼓一些有的沒的。

光聽這聲響......怎麽感覺都是來自我家的大門!

我「唰」的一下睜開眼睛,赤腳下地,走到門口開啟房門,探頭朝大門處看去。

黑暗中,沒有任何異常,但那聲音卻格外清晰。

「嗑嚓!嗑嚓!」

我惶恐地意識到,有人正在敲我家的大門。

我「咻」的一下縮回房間裏,反手想鎖住房門,卻猛然想起之前我的門鎖壞掉了,一直沒有換新的。

於是一咬牙,沖到許明義門前,一邊急促地敲響,一邊壓低音量叫道:「許明義!許明義你開門!」

然而,等了一會兒都不見門裏面有任何動靜。

擦!

還真是一睡熟就跟死豬一樣!

我在心裏暗罵。

「嗑嚓嗑嚓嗑嚓!」

就在這時,門外撬鎖的聲音急促起來。

我眼瞅著許明義是叫不醒了,咬牙跑回到自己屋裏面,然後拼勁全力將書桌抵在了門前,撈起床上的電話,立馬撥打了110。

「餵,110嗎?有人在撬我家的大門!」

話音剛落,我就聽到外面傳來「吱呀」一聲悶響,門,被開啟了。

我瞳孔緊縮了一下,小聲快速地報出了家裏的地址後就掛斷了電話。

我雙手抵在書桌上,屏住呼吸,全神貫註地聽著門外的動靜。

「噠、噠、噠。」

鞋子和地面摩擦的聲音清晰地傳進耳朵裏。

我緊張得汗都冒了出來。

「嗑嗒~」

門外那人似乎走到了許明義門前,扭動了兩下門把手卻沒能扭開。

門外寂靜了一會兒,就在我懷疑那人會不會撬開許明義的門對他不利時,腳步聲再次響起,他朝我的房間走過來了!

7

我的心臟「砰砰砰」的跳動起來,握住書桌邊緣的手骨節都泛了白。

時間似乎被按下了慢放鍵,我眼睜睜地看著門把手緩慢地轉動兩下,隨後一股大力使勁兒一撞,房門居然被生生撞出了兩指寬的縫隙,我被後撤的書桌撞得後退兩步。

「艹!」

我禁不住低吼一聲,一個邁步,重新把書桌給抵了回去。

「找到了。」

門外響起王哥那讓人毛骨悚然的聲音,恐懼猶如毒蛇順著我的腳踝逐漸攀升上來。

「嘭!嘭!」

他開始大力地撞門。

而我則咬牙,吃力地抵抗著。

這人是牛麽?

力氣怎麽這麽大!

我看著逐漸被撞開的門縫,心裏又急又燥。

警察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到,許明義那邊還睡得跟死豬一樣。

我住在6樓,要想跳窗逃跑是不可能的。

可這門......

我驚恐地發現,就在我剛才恍神的功夫,王哥已經把手透過門縫伸進來了。

「餵,你不是很喜歡吃我做的烤腸嗎?我現在就教你怎麽做啊!」

王哥半個臂膀擠進門縫,聲音裏浸著瘋癲。

「教、教個屁!我、我我我告訴你,我已經報警了!你跑不掉的!」

我壯著膽子大吼。

「跑不掉?只要把你做成烤腸就沒事了。」

王哥的話讓我臉色煞白。

他這是真對我動了殺心!

難道是因為晚上我說的那句話?

是了,如果我是王哥,聽到我說的那句話再聯系起之前我跟他買生烤腸的舉動和警察突然要檢查他發熱烤腸這些事情,他多半會以為我知道了些什麽。

所以,這才急著要殺我滅口。

想明白這些,我再不敢懈怠,使出吃奶的勁兒使勁頂住書桌。

決不能讓王哥闖進來,不然我的小命可就真要交代在這裏了。

然而,我一個天天坐辦公室的根本不是王哥的對手,在他一下又一下的撞擊下,我被震得後退好幾步,額頭上的青筋都冒出來了,也抵擋不了房門越開越大。

「多嘴的人還是死了好。」

王哥大半個身子探進來,垂在身側的手裏赫然正握著一把寒氣森森的長刀。

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恐懼的情緒,大叫道:「許明義!救命啊!許明義你踏馬快醒醒!!!」

王哥神情一楞,隨後用力把書桌往我的方向一推,整個人便鉆了進來。

我尖叫地朝後跳去,眼神四下亂瞟,瞅準衣櫃旁的羽毛球拍,抄起來就舉在了胸前,「你你你你不要過來!警察、警察馬上就來了!你不能一錯再錯!」

「錯?哼!明明是那對狗男女不要臉!我起早貪黑的工作,給她吃好的穿好的,她呢?她背著我勾搭別人!還在我眼皮底下!」

王哥猙獰地大吼。

「對對對,是他們不要臉。」

我不敢激怒王哥,只能迎合著他的話道。

「你也是。你不也惦記著我媳婦嗎?她沒跟我一起出攤,你可是問了好幾次。你們都一樣,都該死!」

王哥握著刀的手因為太過用力而發出讓人不寒而栗的「咯咯」聲。

我心中叫苦不叠,我怎麽就惦記你媳婦了?!

我那是寒暄!是沒話找話好嘛!

但現在說什麽都無濟於事了,王哥已經朝我走了過來。

我連連後退,可房間就這麽大,當我後背貼上窗戶時,我仿佛已經看到了地獄的大門。

「你們該死!你們都該死!」

王哥像是來自地底的惡魔,咆哮著舉著刀就朝我刺過來。

電光火石間,我猛的往旁邊一偏,鋒利的刀尖擦著我的大臂而過,尖銳的刺痛讓我整張臉都皺巴到了一起。

但我沒心思管胳膊上的傷口,因為對方一擊不中,緊跟著又撲了過來。

「去死吧!」

眼看著刀尖就要刺過來,我手疾眼快,死死地握住了王哥的手腕。

「你這是殺人!是要被判死刑的!」

我牙咬切齒道。

「我死也要把你們這些臭蟲拖下地獄!」

王哥暴戾地道。

刀尖離我越來越近,我胳膊顫抖著,哪怕已經拼盡了全力,但似乎也改變不了什麽。

就在這時,門口突然傳來一道響亮的聲音:「警察!舉起手來!」

我眸光一亮,趁著王哥動作一頓,歪頭往門口看去。

可哪裏有什麽警察,只有許明義驚慌失措地站在那裏。

8

擦!

他居然玩狼來了!

我趁王哥沒反應過來,用力往他腳背上一跺,趁他踉蹌的功夫,飛快地往門口躥去。

我發誓,這絕對是我行動最敏捷的一次,以至於站門口的許明義都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被我拽著就往大門沖去。

「跑啊!傻站著等死嗎?」

我邊跑邊喊。

剛跑出門,就聽到屋內急促的腳步聲追了出來。

我不敢回頭看,只悶頭往樓下跑。

跑出去!

只要跑出去,說不定就會獲救!

我手扶著欄桿,腳步搗騰得飛快。

「噔噔噔!」

身後的腳步如影隨形,只眨眼的功夫,就跟我們只差一層樓梯了。

不能被追上,追上就完蛋了。

「警察!警察來了!」

我邊跑邊喊。

「呸!還想騙老子!」

王哥氣急敗壞地怒吼。

「擦!他怎麽跑那麽快啊!」

跑在我前面的許明義氣喘籲籲地道。

「別說話,趕緊跑。」

說話間,我腳下一個踩空,竟然一頭攮了下去。

「唔!」

我摔在平台上,雖然挺疼,但貌似並不嚴重。

爬起來剛要跑,泛著銀白色光芒的匕首距離我的雙眼只有幾厘米的距離。

「江騰!」

許明義站在下一層樓梯的平台上,膽戰心驚地叫了我一聲。

「呼~呼~」

因為剛才的跑動,我的胸腔仿佛要炸開一般,但此刻我卻連大口呼吸都不敢。

「王、王王哥,你別沖動,我們之間有、有些誤會,你——」

「沒有誤會。我就是想要你死!」

王哥打斷我,刀尖正要落下的當口,一聲「警察!把手舉起來!」從樓下響起。

又來?!

許明義這是要把狼來了踐行到底嗎?

我有些絕望地閉上眼睛。

但下一秒,「嘭」的一聲槍響,王哥悶哼一聲,匕首掉落在地上。

我震驚地睜開眼睛,幾個身著制度的警察已經沖上來將王哥制服住了。

「你沒事吧?還能走嗎?」

離我最近的警察低頭問。

「能——唔!」

手撐在地上的一瞬間,疼痛感就順著手臂刺進心裏。

我這才發現,自己的整個衣袖已經被鮮血染紅了大半,剛才逃跑的時候不覺得,現下手臂上的傷口疼得我呲牙咧嘴。

「我們先送你去醫院,稍後再錄口供。」

警察將我扶起來道。
「警察同誌,這人是殺人犯,他很可能是把受害者做成了烤腸!」

我急急道。

「哈哈哈哈哈哈!胡說八道!你有什麽證據?」

王哥忽然哈哈大笑,似乎篤定警察找不到任何證據。

「地鐵華北街A口對面的花壇裏,我曾把在他那兒買的烤腸丟在那裏。你們去找找,說不定能找到絕對性證據。」

王哥聽我說完,臉色一下子陰沈了下來。

我瑟瑟地避開他的視線,一直到警察把他帶出樓洞才言簡意賅地對身邊的警察解釋了幾句。

就在剛才跟王哥對壘的時候,我記起了此前那根被我丟在花壇裏的烤腸。

如果這兩天的烤腸沒問題,那很可能有問題的就是我之前吃到過毛發的那一批!

隔天,我到警察局去錄口供,快結束時我向辦案的警察打聽了一下烤腸的檢測情況。

「你說的那根烤腸經過檢測確實有問題,基本上可以確定屬於女性失蹤者。」

從警察局出來,我蹲在路邊又吐了半天才往家走。

兩周後,聽房東說,王哥認罪了。

原來,王哥之所以能娶到這麽個如花似玉的媳婦是因為對方之前到城裏打工,仗著自己年輕還有點兒姿色和有婦之夫搞在了一起,結果懷孕之後對方翻臉不認人,王哥媳婦沒辦法就回了老家。

家裏嫌她丟人,讓她打掉孩子她不同意,僵持之下,女人找上了一直沒結婚的王哥。

不想,婚後不久,孩子因為意外流掉了。

女人自此便不安分起來,聽說在趙燁之前,勾搭過好幾個。

出事那天,女人說自己身體不舒服就沒跟王哥一起出攤。

恰好那天生意異常火爆,烤腸早早賣完,王哥就提早收攤回家了。

結果一進門,就看見自己媳婦和趙燁兩個人衣不蔽體地躺在床上。

壓抑很久的情緒在此刻爆發,王哥怒極之下失去理智地將兩個人全殺了。

事後,他清醒過來,想要毀屍滅跡。

於是就把兩人分屍,肉和內臟剁成肉餡,做成了烤腸。

而骨頭被他藏在烤腸箱的最底部,每次出攤就帶出去一些,趁著夜黑風高,埋在了小區不遠處的公園裏。

本來這一片沒有監控,王哥的行徑不會被發現,或者說,不會這麽早被發現。

可好巧不巧,我在那天買了根烤腸。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