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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沒有什麽細思極恐的懸疑故事?

2023-04-03新聞

逼瘋一個女人需要多長時間?

我的答案是「一晚上」

更精確一點說,只需要一個故事的時間。

由於我講的故事太過逼真,畫廊美麗的女經紀人瘋了,逢人便說我是殺人兇手。

可連警察都不相信她的話。

反倒是我的畫水漲船高,成為受人追捧的藝術佳作。

1

畫展舉辦得很成功。

深夜,畫廊經紀人於莉莉拎著一瓶紅酒敲開我的房門:「大畫家,賞光小酌一杯?」

我本想拒絕,但她嫵媚地挑起下巴,露出胸前一大片雪白如瓷的肌膚。

這讓我想到好久以前的一個夜晚,就是握上這麽一片細膩光滑的瓷器,然後世界逐步扭曲成畫中的樣子。

大家都叫我「鬼才」,但只有我知曉自己經歷了什麽。

這個世界總有人篤定自己是獵人,比如眼前這位。

我淡淡一笑,側身讓道:「請進。」

2

旋轉開紅酒塞,我將殷紅濃郁的液體緩緩倒入醒酒器。

於莉莉慵懶地坐在沙發上,隨意散開的華麗晚禮服裙䙓像是一條擱淺的美人魚。

「真看不懂你,今晚過後你將是畫壇最炙手可熱的畫家,但你似乎沒有太多喜悅。」

我攤手自嘲:「我的確做不到範進中舉那樣。」

於莉莉被逗笑了:「廖先生還真有趣,同您的畫一樣令人著迷。」

我遞過來一支紅酒杯,然後端起另一支坐到她身邊:「深表榮幸。」

兩只高腳杯輕碰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

交談很愉快,幾杯之後,美麗的女人如一條魚似的滑入我懷抱。

「廖先生,我對您和您的畫都很感興趣,不如全部交由我打理?」

露背的設計,讓一大片細滑的肌膚覆蓋在我掌心。

上好的瓷器。

沈封的記憶再次沸騰起來。

我避開女人的索吻,一手攬住她的腰,緩緩道:「既然你這麽感興趣,不如先聽聽這背後的故事。」

3

我叫廖予青,是一名新銳畫家。

新銳在什麽地方呢,這麽說吧,凡是看過我成名作的人都會倒抽一口涼氣。

那是一片色彩濃烈的玉米地,葉障成林,墨綠卷焦的葉脈從下一直蔓延到上空,仿佛一張令人窒息的巨網鋪天蓋地,幾只驚鳥飛攛割裂天際,又增添了些許亢奮和不安。

整幅畫的氛圍十分微妙。

一切皆看賞畫人的心態。

畫廊邀請的媒體曾大言不慚地報道:「中國的『梵高』」

不懈余力的宣傳背後,更是對自己慧眼識珠的鼓吹——你看你看,我們絕不會讓梵高般的天才逆旅獨行,我們,就是TMD伯樂!

當然,一匹千裏馬是應該感謝自己的伯樂。

但,只限於第一個伯樂。

畫廊當然不是第一個。

我的繪畫天賦是被一名鄉村支教老師發現的。

別驚訝,我正是農民的兒子。

【玉米地】也不是什麽超現實主義的產物,就是寫實作品。

這樣的玉米地一直籠罩了我整個童年。

我的老家位於華中平原,玉米是那裏的主要經濟作物,家家都種,我在青紗帳裏穿梭過無數個燥熱的夏末秋初,也沒覺得玉米地有什麽與眾不同。

「一直到十歲那年,我在玉米地裏目睹了一場謀殺。」

聽到這裏,於莉莉微微側目,但僅僅只是調整了一下躺在我懷中的睡姿,然後示意我繼續講下去。

或許她壓根不相信故事的真實性,只當我吊她胃口的杜撰。

那麽作為說故事的人,又怎麽能叫她失望呢?

我輕輕撫摸著她濃密的頭發,又道出一句:

「被殺者正是我的父親。」

4

我自幼沒有母親,我還在繈褓之中時她就撇下我去南方打工,然後了無音訊,一去不復返。

這種情況在農村也不少見,沒有就沒有吧。

我一直跟父親、奶奶生活。

父親為人老實憨厚,還好有一把子力氣,靠種幾畝荒地勉強維持一家生計。

說是荒地,是因為離村子很偏,別人不要的分到父親手裏。

那一年父親起早貪黑,眼看馬上要有收成了,卻發現夜晚總有野豬來謔謔即將成熟的玉米。

沒辦法,父親只好收拾了鋪蓋守在玉米地裏過夜。

有天晚上悶熱難耐,我實在睡不著就去玉米地找父親,他睡的簡易涼蓬四處透風,應該比家裏涼快。

可不巧,我去的時候正巧碰到野豬出沒。

父親抄著家夥在玉米地一路狂奔追趕。

黑黝黝的山坳下,夜風穿行,寬厚碩長的玉米葉嘩嘩作響。

我怕擾亂了父親的捕捉計劃,沒有聲張一路尾行其後,眼看就要走出這片玉米地了,突然驚覺四周都安靜極了。

風停了,父親的腳步聲也不見了,一株株玉米桿子紋絲不動,安靜的仿佛從來沒有人走過一般。

我左右環顧,一下子不知道該往哪裏走。

頭頂烏雲密布,我一顆心砰砰直跳。

我俯身貼近地面,想用這樣的土法子聽一聽父親到底走向哪個方位。

令我沒料到的是居然真的聽到幾聲雜亂的腳步聲,隨之「啊啊~呃」的一聲悶喊穿透安靜的玉米地,讓人頭皮發麻。

我小心翼翼地挪近,盡可能避開每一片玉米葉。

然後,我就看到了令我這輩子都無法忘懷的一幕。

一道閃電劈亮夜空。

玉米地的田埂上,一人舉起一團灼眼的什物狠狠砸向父親的後腦勺。

父親應聲倒地,那人沒有就此收手,依舊瘋狂砸著。

我看到鮮血糊了父親一臉,他貼在地面的眼神迅速渙散,卻死死盯著我藏身的方向。

我想喊,卻發不出聲音,嘴唇哆嗦著死死咬向虎口。

之前被父親按在身下的另一人飛速跳起,抱住施暴那人的胳膊,我以為他會援救,卻聽那人沙啞低吼:「好好的東西讓你毀了!」

他不是譴責行兇者的暴行,而是在心疼行兇的「兇器」!

雷聲滾滾而來,豆大的雨點砸落四野。

我終於看清了兩個殺人兇手的樣貌。

5

杯中紅酒搖曳,猩紅一片。

於莉莉兩腮坨紅的酒暈已經散得幹幹凈凈,抿唇追問:「你記住了他們的樣貌,然後報了警,讓警察抓住了兇手對嗎?」

我失笑道:「誰會相信一個孩子的舉報?正義從來不站在弱者這邊。」

「那你——」

我輕抿一口紅酒,示意她繼續聽下去。

一個十歲的半大孩子記住行兇者的樣貌並不難,可怕的是我認識他們!

閃電劈過來時,第一位高高舉起兇器偷襲的,是村裏最不好惹的潑皮,李碩。

第二位跳起來幫忙的,是李碩的堂哥李碸,村長的兒子。

父親倒在血泊中任由他們擺布。

他們草草收拾完行兇現場,背起兩筐簍物件匆匆離去。

我連滾帶爬上去抱住父親的身體,而父親緊閉著雙眼再無一絲生機。

這一刻,我清晰地認識到我失去了一切。

大雨傾盆而下,我渾身濕透摟著父親的遺體懊悔。

無數次我走上田埂,喊著「爸~回家吃飯」,父親一回頭擦著額角的汗水沖我笑:「就來~」

我還沒來得及扶他去田埂上歇一歇。

再也沒有機會了。

我的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

……

你必須要承認,人是在一瞬間長大的。

那一夜之後,我便不再是以前的我了,我留下父親的屍體,獨自回了家。

我知道就算我作證,也扳不到那兩個有恃無恐的惡人。

果然暴雨過後,案件很快被定義為意外身亡。

村裏人唏噓不已:都是命,好好的一個人追頭野豬就摔死了,你說可不可惜?

我在眾人交頭接耳的議論中越發沈默。

那兩個殺人兇手還跟沒事人一樣在村子裏逍遙快活,而我的父親卻永遠地埋於地下。

再也看不到他沈默勞作的背影,也看不到他回應我時的眼角笑紋……這麽好的父親,不應該是這樣的結局。

村支部和生產隊象征性的送來一筆慰問金,奶奶還是承受不住病倒了。

那一年的暑假是我獨自一人掰下地裏的玉米棒子。

累了躺在玉米地裏,我的眼控制不住流淚,我的心恨到發痛,我甚至後悔「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的決定。

仇人近在咫尺,我卻什麽也沒做。

十年太長了,我每一天都等不急。

在渾渾噩噩的仇恨中我終於等到一絲轉機——新學期開學了,班上來了一位支教老師。

6

對於小孩子來說,新來一位支教老師是多麽令人興奮的一件事。

但我對此無動於衷。

我以沈默抵擋痛苦,全世界的熱鬧和歡樂都被我隔絕在外。

除了上學、幹農活兒、照顧奶奶,我唯一的釋放渠道就是畫畫。

我繪畫的風格大概從那時就奠定了基調,晦暗、扭曲。

在旁人眼裏,那些支離破碎的畫面多少有點不正常,雖然大家都憐憫我失去父親,但更多的是擔心我的精神狀態影響到其他孩子。

我在黑暗中掙紮,對現實世界的一切都懶得回應。

「關老師別理他,他傻了。」有同學這樣說。

但這名支教老師卻走下講台,我以為他會沒收我手裏的畫,出人意料地是他十分欣賞,甚至對其他同學說:「他是個繪畫天才!」

那是失去父親後,我聽進去的第一句話。

此後他任由我在課堂上作畫,甚至送了我一套水彩筆,鼓勵我參加省城的繪畫比賽。

他的關心讓我有過一絲動容。

當然,關老師不止對我關心,他對農村的一切事物都充滿好奇和熱情。

他帶學生們上山尋找秋天的痕跡,采集植物標本甚至休息日挨個家訪跟著大人們做農活,比田間的蚱蜢還能蹦噠。

村裏大人說都說:「今年這個支教,簡直就是放虎歸山的孩子王咧~」

聽到這裏,於莉莉眉頭微松:「所以——是這位老師拯救了你,帶你走出低谷?」

我搖頭失笑:「陽光背後皆有暗面。」

而我發現開朗熱情的關老師的B面,正是一幅畫的契機。

學期過半,關老師把我叫去他宿舍,準備兌現「參加比賽」的承諾,他仔細甄選我帶來的一打畫稿,自顧自地說著那個比賽的某些註意事項。

我聽的心不在焉,想著家裏雞鴨等著餵,想著奶奶還沒吃晚飯,想著復仇。

等我回神時,發現他正盯著其中一幅畫看的出神,我以為他是選上了這一幅,動手準備把那頁撕下來。

他卻夢囈般不松手:「你、你是怎麽想到的?」

這幅畫跟我常畫的農田荒野、溪水河流是不一樣,它是一座大山。

一座像瓶形的山峰。

烏雲壓頂,周遭一切都壓抑極了。

只有這座水藍色的瓶山,遺世獨立,就像嬰童眼睛一樣幹凈純粹。

可惜這份美好被打碎了——一道暗紅閃電從天而降,瓶山龜裂。

一塵不染的藍色,染上駭人的鮮紅。

——這是父親死亡的真相。

那個讓父親腦殼開花的兇器,就是這麽一個瓶子。

7

但可笑的是,這個秘密沒人看得懂,或許我眼裏看到世界與他們的迥然不同。

我麻木回答:「不是想的,是看到的。」

沒料到關老師的眼睛瞬間迸發的狂喜。

他驚喜若狂從書架上拿下一本書,翻開其中一頁指給我看:「是不是這樣的?」

彩色書冊上,那個長頸圓肚的天藍瓶子更加好看。

細膩的瓷身泛著溫潤的光澤,瓶身上細微的開片紋理跟我畫中的龜裂一模一樣。

迷人的破碎感。

關老師一臉亢奮地繼續追問:「你是在哪裏看到的?」

那份按耐不住的急切,讓我瞬間明白這瓶子的與眾不同。

我訥訥搖頭:「記不得了。」

關老師掩飾不住的失望,不甘心的收起畫冊,再三叮囑我想起來立即告訴他。

「故事說到這裏,你來猜猜那個瓶子的來歷吧?」我笑著提問。

於莉莉遲疑答道:「汝窯?」

嬰兒般純凈的天藍色、美麗的開片細紋、出現在書冊以及關老師的狂熱……種種跡象都說明此物的不凡。

但十歲的孩子是猜不到這麽準確,只是串聯起小時候聽到的一些傳聞。

村裏老人常常自詡是皇室的守陵人後代,但守的哪朝哪代早就忘了,連陵墓埋在在何方都搞不清楚,唯一捕風捉影的是夏日漲水的小溪流裏偶爾撿到過一些碎瓷片,比家裏的粗碗花紋好看。

如果說李氏兄弟深夜偷偷摸摸攜帶的是價值不凡的瓷器,那麽很大可能就是挖墳掘墓盜出來的。

當時我的大腦轉的飛快,一下子想通了很多前因後果。

李氏兄弟雖然平日裏在村子裏飛揚跋扈,但沒有道理對追趕野豬的父親痛下殺手。

除非是撞見了他們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趁著月高風黑殺人滅口。

如此一切都說的通了。

我百思不解的一環終於在此打通了關竅,原來是這麽荒誕可笑的一個起因。

再次翻湧而出的仇恨讓我萌生一個大膽的復仇計劃。

我曾反復籌劃過,無論從體力還是勢力上,我都幹不過根深蒂固的李氏兄弟,想要他們的命,除非他們自己互相殘殺。

就像【二桃殺三士】的典故,兩敗俱傷,一個不剩。

而現在,我終於找到了合適的那個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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