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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人口小縣,已經沒有退路

2024-10-16新聞

精兵簡政的機構改革浪潮,不只是縣城,很多中小城市也開始大規模推進了。

撰文丨熊誌

精簡編制,砸碎鐵飯碗,越來越多的地方開始動真格了。

最近,中央編辦主任李小新透露,2024年以來,按照部署,結合地方機構改革,在97個人口小縣開展機構改革,取得了初步成效。

「推動機構真正減下來、職能作用真正強上去。」人口小縣的這一波機構改革浪潮,說白了就是精兵簡政、降本增效,減輕地方的財政負擔。

在房地產熄火、債務率攀升等多重不利因素影響下,大量人口流失、依賴財政輸血的縣城,甚至中小城市,形勢越來越緊迫,推進機構改革,砸碎鐵飯碗,已經沒有退路可言。

01

縣,是經濟發展和社會治理的基本單元。

2022年的統計數據顯示,全國的縣級行政區劃單位多達2843個,這些單位中65%為縣和縣級市,所容納的城區人口,占全國城鎮常住人口的近30%。

放在如此龐大的基數下,97個人口小縣開展機構改革,遠遠談不上是普遍狀態。但不可忽視的是,近幾年來,精簡機構和編制的改革浪潮,在縣級層面明顯呈加速推進的狀態。

2020年,山西率先「動刀」,在省內選取了臨汾市浮山縣、太原市婁煩縣等6個縣城,進行機構改革的試點。

這些縣城有一個共同特征,人口數量較低,不足20萬人,甚至只有幾萬人,稱得上是「袖珍縣」;同時,機構設定相較於縣城規模,顯得越來越臃腫冗余。

具體的改革路徑也不復雜,該撤銷的機構撤銷,該合並的合並,減機構、減人員、減經費、減層級,實作大部制、扁平化。

以臨汾市浮山縣為例,透過機構改革,將35個黨政機構精減為22個,精減37%,科級領導職數由154名精減為128名,精減17%。

目前,湖南、安徽、青海等多個省區已經陸續跟進,人口小縣的機構改革浪潮,正在從山西擴散到全國。

根據統計,全國不到20萬人的人口小縣,一共多達400多個,其中5萬人以下的袖珍小縣,也有近百個,這些地區啟動精兵簡政的機構改革,大概率只是時間問題。

我們知道,改革開放以來,縣域經濟快速發展,大量農民進城置業安家,就近城鎮化,縣城的城區人口規模隨之持續膨脹,成為中國人口主要的生活場域。

在上世紀八九十年代,全國還掀起了「撤縣設市」的浪潮,一些人口大縣紛紛謀求身份升級,希望獲得更高的管理許可權,做大做強。

隨著縣城的不斷擴張和人口的快速增長,行政機構與編制人員也隨之增多。在不少人眼中,考上縣城公務員,躺平當「婆羅門」,是夢寐以求的鐵飯碗。

如今,機構改革浪潮席卷,精兵簡政意味著鐵飯碗不再鐵,編制的增長將受到嚴格的限制。

02

越來越多的省份,對人口小縣動刀,縮減編制,這是形勢壓力下的必然。

經過多年的發展,絕大多數縣城,如今已經過了擴張的階段。隨著人口向大城市集中,縣城的人口流失現象日益加劇。

數據顯示,從2010年到2020年,中國近七成的縣級行政單元(縣和縣級市)常住人口在減少。到2020年年底,縣域人口規模的占比,處在歷年的最低值,凈流出人口總規模已經超過1.5億人。

一邊是人口在持續外流,一邊是機構設定仍然延續著人口巔峰時期的規模,編制沒有進行刪減,這就導致服務物件不斷減少,提供政務服務的人員越來越多,財政負擔日益沈重。

以前面提到的山西浮山縣為例,常住人口不足10萬,機構改革前的2020年,它有超過5900名財政供養人員,一般公共財政預算收入僅1.3億元,僅僅給財政供養人員發放薪酬,就需要4.6億元。

所以很多網友調侃,一些小縣城,如今只剩下「公務員經濟」。

我們知道,中西部的很多縣城,根本沒有多少像樣的產業,造血能力較弱,財政收入來源主要依賴兩個渠道,一是房地產,二是上級的轉移支付輸血。

當下,縣城人口加速流失,房地產的增長引擎徹底熄火,樓市庫存積壓難以消化,土地財政模式難以維系,財政收入承壓,不斷攀升的債務率,更是如同懸於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形勢嚴峻。

另一方面,在全國過緊日子的大背景下,面對不斷加重的供養負擔,上級財政也沒有那麽多余錢來支援,大幅精簡編制和人員,已經沒有選擇的余地。

而且,縮減編制,不僅是因為財政養不起了,更在於,繼續維持臃腫的機構設定,很容易造成人浮於事的局面,政府服務效率低下。

這些人口小縣的機構改革,縱向縮減中間層級,橫向則將一些職能重合的部門合並,普遍朝著扁平化的方向推進,在減輕財政供養負擔的同時,還可以提升服務效率。

最簡單一點,一個審批事項,可能不用在多個部門之間來回奔波了。

03

放眼全國,精兵簡政的機構改革浪潮,不只是縣城,很多中小城市也開始大規模推進了。

比如今年4月,河南省委編辦的【紮實推進事業單位重塑性改革 為現代化河南建設註入強勁動力】經公布後引發熱議,其中提到,在省直單位層面,除學校醫院外,按照「531」比例進行精簡。

也即,事業機構按不低於50%精簡,事業編制按不低於30%精簡,其中財政撥款事業編制精簡比例不低於10%。

而在此之前的2021年,黑龍江經過一年的事業單位改革,共精簡事業單位2735個,收回事業編制8.3萬余名。

要指出的是,不管是縣城還是省直單位,類似的機構改革,往往不是直接將一些在編人員清理出去,端掉他們的鐵飯碗,而是嚴格控制編制的總體規模。

比如,以前可能是退休一個,就再招一個進來,現在退休兩人甚至三人,才能再招錄一名新人,逐步實作精簡。

對體制內人員來說,盡管這還算不上是淘汰機制,但也意味著,鐵飯碗不再鐵了,政府機關、事業單位進人更難,考公、考編的難度將進一步提升。

值得一提的是,因為編制數量有限,要處理的事務又比較繁多,不少地方的政府機關、事業單位會大量聘用編外人員,來分擔部份工作。在供養壓力持續增大的背景下,這些編外的合約工,接下來也會是精簡的物件。

像湖南此前就曾披露,該省多地開展編外人員清退工作,一縣衛健教育系統各清退500人。

考慮到中國的城鎮化進入中後期,人口增長放緩,經濟也進入轉型調整的新階段,人口小縣的縮編改革,將只是一個開始,更大規模、更強力度的改革浪潮還在後面。

據不完全統計,今年270個公布2023年常住人口數據的城市,157個人口在減少,人口流失成為大多數城市的常態。

隨著人口減少,服務民眾的機構和編制人員數量,當然也應該隨之精簡壓縮。接下來,機構改革要勇於突破既得利益的束縛,以更大的決心,大刀闊斧地推進。

編制數量的調整,和地方的人口規模、財政狀況相匹配,少一些不必要的機構,少養一些冗員,地方財政和經濟發展才能夠持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