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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訪|【大雨】導演不思凡:用動畫訴說對世界的看法

2024-01-13新聞

1月12日上映的電影【大雨】,是導演不思凡的第二部電影長片。

故事講述蒙受冤屈的通緝犯大谷子與棄嬰饅頭之間的父子之愛和彼此救贖的故事。片中「官老爺」為搶奪寶物玩樂,不惜將平民父子逼上絕路;為和兒子活下去,大谷子登上亡靈古船,在雨夜重生改命。

影片的核心場景「戲鼓船」雲集了各方勢力:柳家軍團是上層掠奪者,夜翎鳥則象征自然資源;上層的掠奪產生了一系列災難,而戲鼓船是災難下的人間縮影,如一個「微縮社會」,有人為改變處境甘願當怪物,也有人堅守心中理想不願妥協。

【大雨】海報

片名「大雨」,是整部影片的核心意象和創意來源,從【老子】中的「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到老舍在【駱駝祥子】裏寫的,「雨下給富人,也下給窮人,下給義人,也下給不義的人,其實雨並不公道,因為下落在一個沒有公道的世界裏。」這一意象同時也成為貫穿全片的時間線,從雨前、雨中、雨後的一天,講述不思凡心目中一整個世界運轉的前世今生。

不思凡開玩笑,說用一個字形容大雨的美術風格,那就是 「土」,一種接近自然的泥土氣息。影片的場景取景自浙江溫州的山區泰順,溪流苔蘚石頭路,充滿江南山村的禪意之美。據介紹,【大雨】團隊成員超過90%來自江南水鄉,不思凡和美術指導小月半都是在山區長大,用動畫還原中國鄉村之美,是這部動畫的美學追求。

一面是接地氣的「土」,一面是腦洞大開的「飛」,【大雨】中的世界觀和角色設定,依然充滿了帶點暗黑的想象力。戲鼓船像一座水泊梁山,聚集了形形色色漂泊的人。

在不思凡的構想裏,每個角色背後都有自己完整的故事線:畫著醜角臉譜、陰森古怪的小婁,是船裏的大副;如一團迷霧在船內飄蕩的神仙哥哥穆影之,是迷失在自己的理想裏的亡魂。角色表演誇張中自成一格,有心人也能發現,主角饅頭和大護法之間有著冥冥之中的聯系與呼應。

【大雨】隱藏彩蛋,饅頭和大護法有一樣的寵物

【大雨】距離不思凡的上一部電影【大護法】已經過去了6年。

【大護法】上映的時候,被彩條屋包裝為繼【大聖歸來】【大魚海棠】之後第三部「大」字輩的國漫大作。事實上,更為晦澀的敘事和小眾的議題,讓這部影片當時的票房表現欠佳。但經得住品的內容有知音,【大護法】在多年之後依然被許多國漫迷提起,甚至奉為心目中最強的「白月光」。

不思凡是動畫行業的老人了,他是千禧年活躍在互聯網上的「閃客」一代。2004年,他執導個人首部動畫短片【黑鳥】,從而開啟了動畫導演生涯。【黑鳥】淩厲簡潔的畫風,大巧若拙,給許多網友留下深刻印象,以至於這個「坑」在B站、豆瓣等平台都有粉絲念念不忘。

不思凡並非科班出身,中專畢業後得了個電信局的飯碗,一幹就是十三年。但他從小有個漫畫家的夢想,即使是在電信局被「發配農村」工作的年月裏也沒放棄畫漫畫。等到flash技術開始興起普及,他也嘗試著用flash將自己的漫畫釋出到互聯網上,收獲了一批讀者觀眾之後,他鼓起勇氣砸掉了自己的鐵飯碗,到杭州成立動畫公司,從此成了一名動畫導演。

如果說近年來,頂著 「國漫崛起」的口號,對應著一批新興成長的動畫人投身動畫工業水準的提升,不思凡則是一批「崛起」的創作者中,富有作者性的代表。【大雨】既有不思凡延續自我,也有突破自我的部份。

相比【大護法】,【大雨】顯得溫柔了許多,父子親情線更明確地貫穿在片中,饅頭以尋父之名,為觀眾「導覽」了戲鼓船從汙濁到清澈的異想世界。同時,片中的種種隱喻依然保持著不思凡的犀利與憤怒。他說,「【大護法】是我對人性的思考,【大雨】是我對世界的認識。」

【大雨】人物海報,饅頭

另一個特別之處是,【大雨】采用二維手繪的方式完成。要知道,這種「電影手工業」如今在行業裏,已經是如「保護動物」般的稀少存在了。二維動畫需逐幀手繪,相較三維費時費力;一個場景只要換了不同角度,就需要重新考慮遠近關系、光影變化和人物的運動規律。

不思凡曾憑借水墨風短片【白鳥谷】獲得 「動畫界奧斯卡」的法國昂西動畫電影節獲獎,潑墨山水的美術風格一直是他的所長。【大雨】中蒼葭之綠、青冥之藍、緗葉之黃、青鸞之白......東方之美和江南山水的靈動都被融進了「雨」的靈魂。

同時,【大雨】在工業水準上也有了大幅升級,創作【大護法】時,不思凡的團隊僅有6名員工,如今團隊已經發展到30余人。從【大護法】到【大雨】,實作了單幀圖層從個位數到超過400、特效鏡頭從81個到685個的升級。【大雨】中,僅單鏡頭制作最長達200天。

但不思凡竟坦言這樣的「升級」一度成了苦惱。他自嘲是「窮出來的導演」,「習慣了在貧瘠的土壤裏有限制地創作,好像並不知道怎麽花錢讓片子變得更好。」於是創作【大雨】的過程也成了他一次新的學習和歷練。

影片上映期間,不思凡接受澎湃新聞記者專訪,談到從【大護法】到【大雨】,一個作者性十足的動畫導演的美學觀念,以及面對內心和外部環境的雙重變化,所面臨的挑戰和思考。

【大雨】劇照

【對話】

讓雨水「表演」

澎湃新聞 :【大雨】的故事靈感來自哪裏?你是如何構思這個故事的?

不思凡 :最早創意來自很多方面,從內容上來說,可能我對於自身經歷過的家鄉曾經的好山好水受到汙染,那種環境被破壞帶來的強烈沖擊感一直難以釋懷。我想象有一場大雨以後,汙染都褪去,把山和水洗得幹幹凈凈。這種想象讓我對大雨有了非常想要描述的情感沖動,產生了想要去追溯汙染誕生的源頭,什麽樣的利益驅使,以及災難性的後果對所有尋常人家產生的沖擊這一系列的想象。

同時,我們想要在動畫技術上面有一些突破和挑戰,比如說水的樣態。大雨對於影片來說是一個大背景,影片的一開始,它是透明狀的在天空上面水汽的積累。影片發生在一天裏面,從即將下雨,到雨中、到狂風暴雨、到雨後這樣的過程。所有的故事都是圍繞在一場雨的概念下面去展開的。

【大雨】劇照

澎湃新聞 :怎麽解讀「大雨」這個意象?

不思凡 :結合老子說,「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以及老舍的話說,「雨下給富人,也下給窮人,下給義人,也下給不義的人,其實雨並不公道,因為下落在一個沒有公道的世界裏。」這樣的內容進行了一些意象的組合、生發和探索。

我們設計了一個黑暗冰冷的世界中,大雨下面前行的兩個人相互依靠,那種微弱的閃光,它看上去很渺小,但身處其中,那種相互關愛的溫暖也會打動人心。

【大雨】劇照

澎湃新聞 :動畫裏為表現「大雨」做了哪些努力與創新,有哪些難點?

不思凡 :用動畫去表現一些不確定的東西,是比較難的。現在的技術手段有很多的不同的表現手法,我們還是基於最傳統的做法,大量的表演部份都是透過手繪來完成。三維的話只要給它物理性,它就可以呈現出非常好的物理實感,二維要畫到完全符合物理性就會比較困難,但是表現張力上會強很多。

一開始,我們透過一兩個鏡頭來測試一些水花的表現,當時覺得還好。但當整個故事鋪開,戲裏出現了大量的水的時候,我們發現無形的在各個角落的表現是千奇百怪的,事情遠沒有想象的簡單,比如說水怎麽樣從墻上流過,雨下到每個人身上的表現,同時為了表達情緒,我們要考慮讓這些水滴透過「表演」來加強我們需要的情緒,這些地方可能就是我們花費很大的心力去做的工作。

【大雨】劇照

笨拙的真誠

澎湃新聞 :做動畫新技術層出不窮叠代的這些年裏,【大雨】還采用二維手繪制作,為什麽有這個執念?

不思凡 :可能不算是執念,你可以說是堅持,也可以說是條件限制。二維有它的優勢,也有它的弱點,從業人員的減少,制作的難度慢慢的在向上走,但二維的優勢是在意象的表達上面,會更加準確且有感染力。我們的出發點就在這兒,很多時候這並不是排斥三維,【大雨】裏面也用了部份三維的技術,包括一些畫面也用到了三渲二的方法。我覺得最重要的一點,對於我們來說,並不糾結用什麽樣的技術去闡述它,只是當下我們可能更加擅長在二維的方面。

澎湃新聞 :這些年一直聽到這個行業說二維人才難留,你自己團隊的情況是?

不思凡 :二維動畫人才的流失其實不單是我們國家,全球都面臨著一樣的問題,因為它確實不太高效,需要長時間,很難工業化。要做到用二維產出的話,它意味著你的畫師需要有足夠成長的時間,在追求效率的時代,很難兩全。

【大護法】之後,我們也組成了新的團隊,招募了很多的大學生,老實說這些大學生其實技術能力並沒有那麽強,但大家非常真誠地去做作品。可能成片也能看出一些笨拙的地方,但我反而覺得,這裏面有種笨拙的真誠,給作品一些特別的味道。我自己能感覺到這種真誠的力量,似乎可以把「弱勢」變得更富效果。

澎湃新聞 :看【大護法】,還有你早期其他作品的時候,都會發現其中的戰鬥場面處理得很簡潔,這是你的美學觀念,還是預算所限?

不思凡 :當年就有人評價說,【大護法】是一部「窮出來」的作品。我們做【大護法】的時候,開始的時候只有3個人,做完公司也就6個人,確實是花了很多心思,在能完成的基礎上,在各個方面去控制。

其中一個方法就是分鏡上面的設計,比如我通常會透過鏡頭的轉切來表達一個淩厲的東西,一個動作的起勢,下一個鏡頭切換到一個動作的落幅,省掉了中間的動作鏡頭,不用去纏結那些復雜的制作手段。包括我們的場景,因為缺人,美術總監小月半去研究一種美學系統,我要求必須一天畫出三張來,這樣大的工作量,必須研究出一套最簡潔有效的方式,最後我去統合各個方面的表現手段,就呈現出【大護法】的這樣作品。

澎湃新聞 :確實【大雨】看起來預算就充足了很多,動作場面也更豐富了,這對你來說是挑戰嗎?

不思凡 :【大雨】相對來說條件好了太多,也相應地激起了自己的一些「野心」,當年可能沒有辦法實作的東西,甚至當時不敢想象的東西,現在有條件做了,同樣也給自己帶來了很大的麻煩。結果在做的過程裏,我發現以前那種條件的約束,居然是我具備的某種能力。

具備條件以後,去到的是從未涉足過的世界,我發現自己根本不知道怎麽樣去花錢,也不知道怎麽樣運用資金,讓作品變得更好。以前那種創作過程,把大量的心思花在貧瘠環境下去創作的經驗,在新的專案裏也不再適用,我等於是重新學習一種新的創作過程。

【大雨】劇照

溫情的「橋梁」

澎湃新聞 :【大護法】當年很多人說沒看懂,這會令你重新思考創作與觀眾的關系嗎?

不思凡 :【大雨】就是對於這些說法和反饋的一次嘗試。說實話,那會兒我並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確實是上映以後,才發現原來這麽多人會說看不懂。我在團隊裏或者跟朋友聊天的時候,也慢慢意識到對方是很難知道我在說的一些真實的含義。

所以【大雨】創作的初衷,也蘊含著我想要更尋常地創造更容易理解的內容的這種訴求和企圖,以此作為一個橋梁,進入一個故事系統。由一對父子的視角進入,也希望觀眾能夠看懂最靠近他們的那一條線。

澎湃新聞 :但你也不會滿足於只講一個溫情故事,那就不是你了。

不思凡 :我並不認為那是直白的講述。另一部份,人們在追求利益的同時,對世界的傷害,對於周圍人的影響,像這些東西我依然在講述,可能這些東西觀眾是否領悟到,看懂和看不懂,都不影響整個觀影過程和情感體驗。可能有一些觀眾會覺得,尋常的故事沒那麽滿足,更希望有一些思考的內容,那就讓不同的觀眾去捕捉他自己想要的東西就好了。

澎湃新聞 :【大雨】和【大護法】其實都講了某種世界「秩序」的問題,你自己也有說這部電影是你對世界的認識,所以你的作品怎樣反映你的世界觀?

不思凡 :我自己認知世界的方式,是去看待每一個個體和世界的關系。在我看來,人類通常就是欲望驅使下的行動,導致了一系列的後果和反應,甚至導致了覆滅,然後又有新的秩序產生,這樣不間斷無數大大小小的輪回。好像這是一種最簡單的世界背景結構,它扣在任何一個地方,都是可以成立的。在【大雨】的世界觀裏面,在背景上,我自己構思了一個非常簡潔的輪回過程,透過在一個地方一天的下雨去闡述。

澎湃新聞 :你覺得自己是一個腦洞清奇的人嗎?很多人說你的作品很黑暗,你怎麽看這個評價?

不思凡 :首先腦洞這個事兒,並不是說我腦洞和別人比有多清奇,我只是有點不滿足。比如說我去創作一個內容的時候,如果發現似曾相識的話,我就會特別想要去打破它。而當我花了很多的精力去「沖破」一些固有概念的時候,可能在別人看起來就成了我的腦洞很清奇,但它其實是對於創作的要求導致的結果而已。我只是不太喜歡陳腔濫調,和那些熟悉的東西。

另一個說到黑暗,我的理解是,我會比較直來直去地描述真實。去耍弄些讓人不舒服的東西,我並不喜歡。大多數的動畫可能會圍繞著相對幻想、美好的東西,但非常直白地指向一些真實的東西時,可能會給人一種不適應的感覺。如果是這樣被定義為「黑暗」的話,我也接受,因為很多時候,我好像確實沒有辦法去包裝粉飾。

【大雨】劇照

刻意保存的「火種」

澎湃新聞 :你在成為動畫導演前,在電信公司的13年,當時是什麽樣的狀態?

不思凡 :那個時候還是比較隨意,有時候也天天在玩,突然有一天發現,我怎麽過了這麽多年了,好像也沒做什麽,就在一段時間裏面沒日沒夜地畫,白天上班,晚上畫到深更半夜。有的時候弄完了,發到網上,收獲了一些支持的聲音,獲得了短暫的信心,但信心過後,又發現並沒有什麽變化,又會覺得這事也沒什麽意義,就又擺爛。起起伏伏,大概就是在這樣的過程裏反復,有時候沒命地玩,有時候拼命地畫。

澎湃新聞 :進入影院創作體系的你,和閃客時代的不思凡有什麽變化嗎?

不思凡 :如果說變化,還是我個人對於世界理解的變化。年輕的時候,我跟所有的年輕人一樣,懷揣著理想和滿腔熱情做事,那個時候想成為漫畫家,可能比較單純地看著漫畫家的光環,就想去成為那樣的人。

在這個過程裏面,發現內心和外部環境都在變,不同的時間段思維上有一些質變,但我自認最核心的地方是沒有變的,我還是想要去訴說我對於世界的看法。回看過去十幾年在電信公司,好像當時內心世界想要去做的,就是我自己現在依然想做的事兒,沒有間斷過。

即使是在生存空間非常貧瘠的十幾年,幾次轉行的過程裏面,我都在以不同的方式保留自己的某種「火種」,雖然中間的過程裏也有遊離過,懷疑過這個事兒有沒有可能性,但是不管怎麽樣,最終還是慢慢地走到現在這樣一種狀態。

澎湃新聞 :從【大護法】到【大雨】這6年,你會怎麽描述這個過程?

不思凡 :【大護法】到【大雨】,可能是我人生階段裏面感悟最多的,在【大護法】以前,我屬於一直在向前走,在追求目標的征途上。【大護法】之後,好像到了一個人生節點,你習慣的環境起了變化,我的內心世界和外部環境都是全新的展開。一開始,我還是用以前的思維邏輯在推進新的創作,不可避免的就是遭遇到了很多全新的問題。

創作過程裏,可能我們擁有了更大的野心。但在一個非常陌生的世界裏,我們當時並沒有洞察到自己的能力、經歷和野心之間的差距,所以在整個創作過程裏面,就遇到了很多的麻煩,才發現自己身上很多並不具備的能力。整個過程就是在經歷這場對於未知世界和未知自己的探索過程,其中甚至有過非常絕望的時候。現在回過頭去看,這也是非常典型的成長過程。非常幸運的是,在很多人的幫助下,我們也把【大雨】給完成了。

【大雨】劇照

澎湃新聞 :你之前的作品裏留了很多「坑」,怎麽看待自己的這種創作習慣?是某種想到的都要先做出來不顧後果嗎?

不思凡 :首先它肯定不是一個「習慣」,就是我的創作開始會比較快,那些作品並不是說不能完成,是因為作品開始了以後,可能獲得了新的機會,做了一段時候,我就去做新的東西了。我自己有一個理念是,就是做肯定比不做好。

這些年我也看到了很多人,為了做一個東西,研究了很多年,最終連開始都沒有,就結束了。我要堅持創作,就是不要停息的,在創作的空檔裏面,有靈感或者有一個別的機會,我可能又去做了,原來的專案可能暫時斷掉了。這種不間斷中,就會產生一些後來看來是「坑」的東西。

澎湃新聞 :你會偶爾回想起那些坑,想著說哪天我把它填一填嗎?也有很多人在呼喚你填坑。

不思凡 :那些坑是這樣……我舉個例子,最早時候的【黑鳥】,做的時候,我覺得那個東西還是不錯的,哪怕是幾年後,還有很多觀眾說,什麽時候你把【黑鳥】的坑填掉嘛。我後來還真的做了兩集,但一直沒有發,因為在當時的時代背景下,看【黑鳥】是很過癮的,幾年以後,那些技術手段,包括描述語言已經落伍了。

觀眾保留著當時觀看的感受,但創作者要清醒地認識到,那個手法已經不適合新的時代了,以同樣的手法去填它,我就覺得沒有意義了。當然,如果有另外一種手法,比如做一個【黑鳥】的大電影,讓我去講完黑鳥的故事,我可能會比較願意嘗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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