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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丁堡」號運金記(2)

2025-01-07軍情

雪上加霜

就如勃納 ·卡特少將後來對他妻子說的那樣:「這艘受傷的軍艦只能以7節的速度打轉轉」。當時U 456號仍尾隨著「愛丁堡」號。泰歇特上尉一面要求增援,另方面又想獨自幹掉巡洋艦,看來,擔心和煩惱都沒有什麽意義了,因為斯特勞歇指揮的幾艘潛艇已從挪威的納爾維克出發了。

在被擊傷的 「愛丁堡」號上,英國人正等著德國人選擇時機再次攻擊他們。就在這時出現了幾個小插曲,似乎反映了「愛丁堡」號無法擺脫它的惡劣處境。艾倫·希金斯回憶起,在第一次爆炸後,軍艦「好像被握在一只顫抖的手裏,被使勁地往右扳過去。」他補充說:「油灑到塗有軟木和亞麻油的地毯上,我記得我是站在皇家海軍陸戰隊和通訊兵排列的最後一個,在滑膩的甲板上根本無法站穩。你可以想象,列隊中的士兵一個緊挨著一個,被迫透過那狹小的艙口,是多麽的慢呀!"

在油滑的軟木和亞麻地氈上走動,就像置身在擁擠的溜冰場裏一樣。希金斯說當時發生了 「一件非常有趣的事」。倫敦的英國海軍部曾釋出過一道長期有效的命令,像「愛丁堡」號那樣處在傾斜狀態的軍艦,應召集艦員站到傾斜的另一側,以恢復軍艦的平衡。因為艦身嚴重向右傾斜,人們盡快地跑向被毀船只的左舷。「我跑到貼水最近的那一側,有人使勁勸我,盡快用我112磅的體重壓在艦體升高的一側去。」希金斯說:「艦傾斜得十分厲害,我只好爬向彈射飛機的甲板上。可那裏已經有一些人放下了一只救生艇。」

匆忙中,水兵們忘記抓住緊緊拴在艦上的繩索,救生艇具漂走了。希金斯完全清楚,在寒冷的巴倫支海中,人是活不了幾分鐘的,尤其堅持待在救生艇中更是如此。希金斯回憶說。在那時,那個報務見習生寧願待在損毀的,但卻幹燥而溫暖的艦上。

盡管遭到了魚雷的攻擊,但 「愛丁堡」號在遙遠的巴倫支海域並不是孤獨的。它率領的QP11護航船隊從4月28日離開科拉灣之後,仍有6艘驅逐艦跟隨著它,即「大鬥犬」號、「小獵犬」號、「貝弗萊」號、「女將」號、「遠見」號和「福雷斯特」號,還有4艘獵潛艇和一艘拖撈船。懸掛著海軍少將勃納·卡特旗幟的「愛丁堡」號要給這個護航船隊以嚴密的保護。在「愛丁堡」號被 U-456號擊中前,它正在做「Z」字形運動,高速行駛在護航船隊前面約15英裏的地方。它的位置距QP11護航船隊中的其他艦船太遠,以至成為海軍部質疑和爭論的問題。

被德軍魚雷擊中的「愛丁」號後甲板

駛離摩爾曼斯克的第一天,曾有幾艘蘇聯踩地雷艦護送 「愛丁堡」號及英國護航船隊中的其他艦船,並有兩艘蘇聯驅逐艦「格雷姆斯基」號和「索克洛斯坦尼」號增援,但它們只護航到東經30度,從這裏往西,是這次護航船隊最危險的航程。事實上蘇聯軍艦達到集結地後不久便離開了。這一舉動對「愛丁堡」號造成了嚴重的後果,並且引起蘇聯和英國之間一場時至今日仍是重要而秘密的外交爭論。

4月30日夜幕剛剛降臨時,「愛丁堡」仍在繼續戰鬥。如果當時巡洋艦搖擺著駛向摩爾曼斯克還是有可能的。那天下午的爆炸為QP11護航船隊所目睹,指揮官急切地派出了「遠見」號和「福雷斯特」號去保護「愛丁堡」號。不久,「格雷姆斯基」號和「索克洛斯坦尼」號也趕到附近,這就提醒了U-456號的泰歇特艇長與軍艦保持一定距離。他指揮潛艇尾隨其後,並報告「愛丁堡」號的情況。在挪威的基爾克內斯,德國北方水域的艦隊指揮官決定派出三艘驅逐艦去進攻QP11護航船隊。這一計劃安排得很細致。那天晚上1時整,「赫爾曼·紹曼」號、Z24和Z25號駛往約有30小時航程的北方戰場。

「愛丁堡」號上的士兵在等待蘇聯拖船把巡洋艦拖回摩爾曼斯克。可此時天氣越來越壞,暴風雪狂飛亂舞,海面上的能見度更差。「愛丁堡」號航行日誌上記載,當時的能見度為2至10英裏。在戰爭中起過重要作用的豪少校註視著「愛丁堡」號的巨大損傷說:「擊中艦尾的魚雷炸掉了船舵和尾端的兩個螺旋槳。艦橋下而有一個大窟窿,裏面灌滿了水。被炸後的艦尾翹起來了,剩下的兩個螺旋槳由於太靠近水面,實際上起不到多大的推進作用。

當從埃塞克斯郡羅姆福德來的貝特立奇聽說 「愛丁堡」號被魚雷擊中時,他正在踩地雷艇「海獵」號上。當時「海獵」號和其他幾艘以摩爾曼斯克為基地的踩地雷艇受命火速救援「愛丁堡」號,同時出航的還有蘇聯護航艦「羅賓」號和急需的一艘拖船。

哈裏 ·貝特立奇是在1940年8月6日他21歲生日那天來到「海獵」號上的,此時英國對德國人的戰爭將近打了一年。起先,「海獵」號在大西洋擔任護航,但在1941年6月德國進攻蘇聯時,「海獵」號參加了第一支去摩爾曼斯克的護航船隊。當時船隊裏的護航軍艦幾乎和商船一樣多。和其他艦員一樣,貝特立奇發現大西洋的情況是令人不快的,但去摩爾曼斯克的北極航線更糟。貝特立奇回憶那些歲月的情況時說:「厚厚的冰層……我們建造的艦船不適合在冰區航行。艦員們的衣服也不夠。我參加第一次護航時,只有一件舊的灰色海軍大衣,一雙1914年的葡萄牙海軍皮靴,以及一副編織手套和一副駕駛摩托車用的長手套。戰爭後期才又發了好一些的羊皮衣服和靴子。但是教堂中仁慈、年長的夫人們怎麽會知道她們精心制作的衣服在潮濕和酷寒中竟沒有什麽用處。兩三條長圍脖以及好幾層的衣服穿在裏面。天氣很冷,但穿太多衣服也有危險,特別是在溺水時更是這樣。」

5月1日星期五正午,「海獵」號及其同行的幾艘軍艦已接近「愛丁堡」號的位置。與此同時,QP1I護航艦船繼續向熊島駛去,這是去冰島雷克雅木克這個較為安全港口的一條逃脫路線,德國人試圖巧妙地利用時機。當「赫爾曼·紹曼」號、Z24和Z25號向「愛丁堡」號駛來的同時,有四架德國魚雷機於黎明時攻擊了護航船隊,但未擊中。四艘緊緊追隨著QP11護航船隊的德國潛艇,其中一艘被英國驅逐艦「女將」號發現而被迫下潛。

「愛丁堡」號上的英國水兵卓思·懷特黑特正等待德國人對他所在的巡洋艦的再次進攻。巡洋艦此時有「遠見」號和「福雷斯特」號護航,這兩艘英國驅逐艦是在「愛丁堡」號遭到攻擊後一小時到達的。稍晚一點,兩艘蘇聯驅逐艦也趕到了,但不久就又離開了。懷特黑特回憶說:「艦身還是嚴重地向右傾斜,所以我們所要做的一項大工作就是把任何可以挪動的東西移到艦的左邊去,我們一方面在忙著做這些工作,同時又註意了望海面和天空。天氣越來越冷,頭和身體一樣凍得發僵。」使每個人心神不定的問題是德國人何時再發起攻擊?「由於我們仍處在危險的海域,我們有些像一個害羞的新娘,我們知道這一刻遲早是要來到的,只是不知道在何時、何地和以何種方式來到。形勢仍然是那麽嚴峻。」

1940年3月10日到10月28日,「愛丁堡」號返回船廠進行改裝,加裝新雷達和防空炮,隨後護送船隊前往西非的自由城。當年聖誕節,「愛丁堡」號奉命離隊,與「胡德」號戰列巡洋艦和4艘驅逐艦組成艦隊搜尋德國襲擊艦「舍爾」號。當年冬天,它參加了奇襲挪威羅弗敦群島的「大砍刀」行動

「遠見」號驅逐艦艦長,後來晉升為中將的喬斯林·索爾特說:「當我們趕到現場時,‘愛丁堡’號的尾部就像一只警覺的蠍子。」隨行的驅逐艦「福雷斯特」號向巡洋艦拋去一根拖纜,但令人沮喪地失敗了。「由於‘福雷斯特’號要對付在4英裏外發現的一艘德國潛艇,便耽誤了進一步救援逼洋艦的工作。」索爾特說:「後來‘愛丁堡」號以「遠見’號為被拖物,「遠見’號只是簡單地成為巡洋艦的舵。如果‘愛丁堡’號向右偏航,‘遠見’號也跟著右轉,這樣可以拖住‘愛丁堡’號的後部,巡洋艦向左偏航時,‘遠見’號就跟著左轉,同樣拖住巡洋艦的後部。」

4月30日至5月1日夜是一個變化不定而又寒冷的夜晚,"愛丁堡」號東彎西拐、蹣跚地駛向摩爾曼斯克。「這種以‘愛丁堡’號拖著‘遠見’號的辦法倒是見效。」索爾特說,「同時能大致地按著每小時3節的速度行駛。」

鑒於德國潛艇還在附近活動,兩艘英國驅逐艦和兩艘蘇聯驅逐艦組成了一道反潛屏障。但是在 5月1日上午6點鐘,「索克洛斯坦尼」號和「格雷姆斯基」號報告,他們艦上的油快用完了,得盡快返回港口。「這就使‘愛丁堡’號和‘遠見’號實際上變成了任何一艘德國潛艇攻擊的死目標。」索爾特這樣解釋。「勃納·卡特少將明智地決定,這種情況不能再繼續下去,現在只有‘福雷斯特’號是唯一的反潛屏障,所以拖纜被砍斷了,然後‘遠見’號便參加了‘福雷斯特’號的反潛艇屏障。」

處在尚未展開的悲劇中心位置的 「愛丁堡」號,正等待著蘇聯拖輪的到來,以接替「遠見」號。由於前天晚上由基爾克內斯急駛而來的德國驅逐艦的接近,QPII護航船隊的情況十分危急。「赫爾曼·紹曼」號以及Z24 和Z25號都裝備了威力強大的5.5英寸口徑大炮,並正向著它們的獵物撲來。

盡管能見度受氣候的影響,但北極圈之內幾乎總是白天。 「氣溫為零下10攝氏度,」索爾特說,「所有的事對我們來說都是很不順心的,特別是處在露天戰位的艦員更是艱苦了,北風把海水刮到艦上來,只要接觸到物體,就立即結上一層冰,如果不及時清除掉,則驅逐艦上部就會增加很多的重量。」

星期六早上的頭幾個小時天氣還好,盡管暴風雪還是影響著能見度。 12點45分,QP11護航船隊沿著北向航線行駛,以避開右舷沈重的浮冰。護航艦「雪花」號報告,雷達上發現三個目標,距離在幾英裏外。過後,驅逐艦「貝弗萊」號報告,熒光屏上顯示左方有敵艦。

火力遠比敵手強大的 「赫爾曼·紹曼」號、Z24 和Z25號幾次企圖靠攏護航隊並行動攻擊,但都失敗了。裏奇蒙中校的「大鬥犬」號航行在「小獵犬」號、「女將」號和「貝弗萊」號的前面,這四艦排成一線,沿著西南方向迎面向著三艘德國驅逐艦駛去。德國軍艦朝著護航船隊駛來。下午兩點,雙方互相對放魚雷。

戰鬥很快就結束了, 「女將」號受傷,操舵裝置、電報器材和一門炮失靈。15分鐘之後,QPI1護航船隊遭受到這次海戰中唯一的一次損失:一直在護航船隊後面艱難行駛的一艘蘇聯船只被魚雷擊中,旋即沈沒,幸存者被拖撈船「米度頓爵士」號救起。

裏奇蒙的意圖是使本艦處在護航船隊和預計的敵艦位置之間。剛好在下午三時前,再次發現德國軍艦。德國人在相距 12000米處又一次開火。英國軍艦還擊,但未擊中。一個小時以後,彈片落在「大鬥犬」號附近,它受了輕傷。此時英國護航船隊大約在超過7英裏的距離上散開,以一列縱隊駛向浮冰帶。稍晚,德國人再次向護航船隊發起了攻擊。他們的第五次、亦是最後一次的攻擊是在八點以後,最後一艘德國驅逐艦向東南駛去,消失在煙霧之中。不久,這幾艘德國軍艦受命攻擊在它們以東約200英裏處的「愛丁堡」號。QP11護航船隊劫後逃生了,但「愛丁堡」號的命運卻迥然不同。

當勃納 ·卡特少將從「大鬥犬」號的報告中獲悉德國驅逐艦向他們進攻時,他意識到「愛丁堡」號也將會受到同樣的攻擊。他於是發出如下命令:「萬一受到德國驅逐艦的攻擊,‘遠見’號和‘福雷斯特’號應獨立行動,抓住一切機會並不惜一切代價擊敗敵艦,以保護‘愛丁堡’號。`愛丁堡’號駛向何處視風向而定,可能是徑直向風駛去。如果有踩地雷艦在場,也應通告它們各自獨立行動,如有必要退卻時可以施放煙幕。"愛丁堡」號沒有裝備無線電測向器。」

5月1日下午六時,蘇聯護航船艦"羅賓」號駛近「愛丁堡」號,蘇聯拖船和「胡莎」號、「海獵」號、「果莎梅」號以及「尼格」號踩地雷艦隨後到達。但拖船太小,無力拖動這條一萬噸級的巡洋艦。

第二天早晨, 「愛丁堡」號以自己的動力保持3節的速度航行。它還是有可能駛向摩爾曼斯克的。巡洋艦在其艦艏右舷的拖纜的拖帶下,以「果莎梅」號作為在艦的左邊的浮錨,開始向前行駛。勃納·卡特知道,除了靠運氣外,他還有一張王牌:返回摩爾曼斯克的兩艘蘇聯驅逐艦可能已經加完油,可以回來支援巡洋艦。勃納·卡特派出踩地雷艦「尼格」號去迎接那兩艘驅逐艦,但是它們未能及時趕回,從而造成在隨之而來的海戰中的嚴重後果。

6 點27分,先從「胡莎」號,隨後從右舷方位傳來的炮聲表明三艘德國驅逐艦臨近。「5月2日星期六早晨,三艘德國驅逐艦從霧中出現",豪少校回憶說。「我趕緊跑到A塔炮和B 炮塔旁邊,它們處在良好的射擊狀態,但命令只靠說話下達。福克納艦長斜靠著劍橋,發出了‘向敵人開炮’的命令。」

三艘德國驅逐艦上的水兵同樣經受著酷寒,並不斷地敲掉結在艦上的冰。厚厚的冰層嚴重影響艦的航行,更影響火炮威力的發揮。 「在我們下方聲納室的艦員突然報告聽到很多的發動機噪音和螺旋槳的聲音」,赫爾曼·蓋萊斯基說:「然後看到了英國軍艦。我們可以清楚地看到‘愛丁堡’號在水平線上,我們的潛艇已經在水下做好了戰鬥準備.

雙方艦員都在焦急地等待著炮火的聲音以及奔向他們的魚雷的報告。 「廚師們在忙著煮著咖啡」,勞倫斯·紐曼說,「我喝了以加侖計的咖啡,但毫無感覺。」從「愛丁堡」號受到第一次攻擊後,艦上的人都站著,許多人開始感到緊張。巡洋艦為冰層包裹著,在上甲板工作感到特別困難,「許多夥伴都滑倒了。」紐曼補充說。

被爆炸掀起的「愛丁堡」號後甲板

勃納 ·卡特命令全體艦員在夜裏待在各自的戰鬥崗位上,同時把人員分散在各處,以應付下一次的戰鬥。「愛丁堡」號的情況很糟,艙內進水,艦體嚴重傾斜,大大地增加了重量。由於主要控制部份損毀,能夠進行戰鬥的只剩下艦的前部了。

蓋萊斯基在 Z24號艦上忙碌的時候,紐曼和他的值班人員,在最初發現德國驅逐艦在灰色的亮光中不祥的時隱時現時,都在甲板下面休息。「我在打瞌睡,腦子想得是‘去睡一覺’,如果艦會沈沒,就讓它沈下去吧,」紐曼這樣說。「我正要擺好腦袋睡覺時,聽到從傳聲筒中傳來水手長的聲音:「全體就位,海上戰鬥。」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