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輩子能演好一個角色,就已經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
當很多年輕演員都在尋求轉型,突破自我的時候,也有不少老演員發出如此感嘆。
遊本昌也是其中一個代表。
他的戲路很窄,一輩子也就只有一個角色為人所知。
但他精湛的表演,卻賦予了這個角色靈魂,讓這個本該虛擬的人物,也從此有了影像。
成為無數人心中的經典。
這個角色,就是遊本昌飾演的濟公。
一、遊本昌:小角色也是活生生的人
1933年,遊本昌出生在江蘇泰州的一個普通家庭。
有人說:這個孩子活不到13歲,唯有拜入佛門才能化解。
於是在他6歲的時候,他的父母把他送入了上海法藏寺,希望能幫他化解厄運。
遊本昌命中的厄運是否就此化解,我們不知道。
但卻開啟了他和佛學的緣分,也為他日後出演濟公,埋下了隱線。
小時候,遊本昌經常跟著父母去聽戲曲,他最喜歡聽的,恰恰就是濟公的故事。
每次放學後都要跑去聽一遍。
那時的他,或許沒有想到,將來他也能和濟公有這樣一段不解之緣。
也正是因為熱愛戲曲,遊本昌後來考了上海戲劇學院。
原以為能在舞台上大展身手,演繹百樣人生,卻沒想到,他碰上了一個動蕩的年代。
不僅沒能站在自己熱愛的舞台上,反而要去煉鋼鐵、蓋房子、收水稻。
吃足了生活的苦。
等到他勞務結束時,已經四十多歲了,人生中最好的年華,已經過去。
但遊本昌並未熄滅對表演的熱愛,轉而去了中央實驗話劇團跑龍套。
雖然都是一些小角色,但每次遊本昌都全力以赴。
他覺得:沒有什麽小角色,都是活生生的人。
也因如此,雖然一直在跑龍套,但遊本昌的表演功底,卻得到了很大的進步。
二、遊本昌和「濟公」的不解之緣
上天眷顧每一個認真的人。
在跑了十多年龍套,年過半百的時候,遊本昌終於被導演看到了。
他被邀請登上了1984年春晚的舞台,憑借啞劇【淋浴】獲得了觀眾們熱烈的掌聲。
而也就是這次表演,讓張戈註意到了他。
張戈正在籌備拍攝【濟公】,靈魂人物的定角,一度讓他頭疼不已。
直到張戈看到了遊本昌,他認定:這就是他想要找的「濟公」。
於是,52歲這年,遊本昌終於等到了他的第一個主角,而且還是他最喜歡的濟公。
但剛開始,遊本昌卻不太找得到感覺。
直到有一天,他累得在片場睡著了,導演喊他的時候,迷迷糊糊就踢著鞋跑過去。
而導演卻眼前一亮:這慵懶隨意的樣子,可不就「風擺荷葉,腳踩棉花」的濟公嗎?
再配上那破鞋破帽,活脫脫就是濟公本人的模樣了。
導演的指導加上自己的摸索,遊本昌也漸漸找到了感覺。
他使足了全身的勁,人物琢磨、情緒表達、肢體演繹等等,每一個細節都不願意放過,每天還要針對自己當天的表演做總結。
雖然他每天的睡覺時間只有4小時,但遊本昌不在乎,一心一意只想著如何演好角色。
而那些為了表演吃的苦,有時就連他的妻女來探班時看了,都忍不住落淚。
比如有一場濟公被「杖刑」的戲,足足拍了12次。
雖然大家都收了力氣,但畢竟都是實打實的一棍一棍打下來。
拍完這場戲後,遊本昌連站都站不起來。
還有一次,拍的是濟公吃狗肉的戲。
這場戲在劇中是很經典的戲份,後來還被納入了北京電影學院的表演教材。
但其實,遊本昌在拍那場戲的時候,真是吃足了苦頭。
因為那時候正是盛夏,那塊肉被一大早拿到山上,等到下午四五點正式拍攝的時候,肉已經餿了。
遊本昌在咬第一口的時候就立馬想吐出來,但一想到這是在拍戲,還是忍著巨大的生理性不適,把這塊肉吃進嘴裏,還要表演出大快朵頤的感覺。
等到一拍完,他就立馬跑到旁邊,連同胃裏的酸水,一起吐了出來。
對比如今拿著天價片酬,卻連真吃都做不到還喊累的流量明星,遊本昌這樣的老藝術家,實在太值得我們尊敬。
三、【濟公】大火後,遊本昌為何隱退了?
「一半臉哭,一半臉笑,不見淚痕,卻盡現半生滄桑,雖然在笑,卻難掩底色蒼涼。」
即便是過了這麽多年的今天,遊本昌飾演的濟公,仍然是無可超越的經典。
但他本人,卻在拍完濟公後,慢慢地失去了訊息。
很多人都好奇,遊本昌為何不趁著大火的時機,抓住機會發展自己的事業?
其實是因為遊本昌對於表演,有自己的堅持。
他覺得表演也是一種藝術,容不得絲毫的褻瀆。
很多導演拿著作品來找他,但一旦遊本昌覺得那是個毫無價值的、粗制濫造的作品,他就寧可閑著,也不願意違背自己的職業操守。
所以他也錯失了很多機會。
再加上後來遊本昌的妻子,被檢查出了癌癥晚期。
為了能更好地照顧和陪伴妻子,遊本昌更是推掉了所有的工作。
等到他重新出來的時候,他的名氣也早已經大不如前了。
但遊本昌並不後悔,他仍然在堅持自己的藝術夢想。
沒有戲拍,就自己籌拍劇作。
【遊先生啞然一笑】、【了凡】這兩部作品,就是遊本昌自己籌資拍攝的。
雖然反響並不熱烈,但遊本昌卻心滿意足,因為這是他堅守的藝術。
很多人都嘲笑他浪費錢,他聽到了也只是笑笑,轉眼繼續堅持自己的夢。
2011年,他甚至用賣房子的方式,籌拍了話劇【弘一法師】。
但剛開始效果並不好,一年只有兩三場演出,收入很少,遠不夠遊本昌賣房子的錢。
「濟公」賣房子破產的訊息,也就這樣傳了出來。
但遊本昌一直咬牙堅持,直到三年後,【弘一法師】越來越火,成了經典劇目,排了一場又一場的演出,甚至還演到了國外。
這樣的毅力和堅持,讓人嘆服。
四、表演不是一句口號
「我想撕掉我身上的標簽。」
這幾年,出現了很多表演類綜藝。很多演員第一次站到舞台上做自我介紹時,總少不了這句話的出場。
都是想要在表演事業上尋求更大的突破。
能夠勇敢地打破自己的舒適圈,尋求自己表演生涯的更多可能,這樣的勇氣,固然值得敬佩。
但其實,很多演員只是為打破而打破,把「撕掉標簽」當作是一句口號,並非真正對表演存有敬畏之心。
所謂的「標簽」,其實也並不深刻。
真正的表演藝術家,應該是像遊本昌一樣,真正敬畏表演,不論是小配角還是大主角,都全心去演繹。
能夠創造多個經典角色固然值得驕傲,可一生能把一個角色演到極致,也已經是一種了不起的成就。
那才是實實在在的表演。
作者:景行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