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戈多
在人類的驗孕史上，無數小動物曾前仆後繼地犧牲。/悲傷蛙
在驗孕棒被發明以前，人類為了「驗孕」這個偉大事業可謂是抓破了腦袋。
在中國，我們博大精深的中醫有「把脈驗孕法」，便捷高效——老中醫只需要把4根手指往某位女性的手腕上一放，短短幾秒，就有了答案：「夫人，有喜了。」並且準確率高達80%。
但在世界上大部份地區， 驗孕這件事只能隨緣。
短短幾秒，就有了答案：「夫人，有喜了。」/影片截圖
在古希臘，女性會把洋蔥塞進自己的私處，以判斷自己是否懷孕。 塞完之後，女孩們會先睡一覺，第二天起床後，如果口氣強烈刺鼻，就說明沒懷孕；如果口氣清新「無害」，則說明懷孕了。
古希臘人對此的解釋是：人體內部就像一根垂直的管道，如果懷了寶寶，「管道」就會被塞住，那麽洋蔥的氣味自然就傳不上去。
不出意料，這個測試方法驗不出那些真正懷孕的女性，倒是驗出了不少腸胃不好的人。
在地中海的另一邊——古埃及（約為3500年前），他們的驗孕法同樣需要「浪費」食物。
疑似懷孕的女性會把自己的尿液澆灑在麥子上 ，如果麥子發芽了，就說明新生命正在自己的肚子裏生長；如果麥子沒發芽，就說明自己肚子裏什麽都沒有。這招更奇特的，在於它聲稱能夠鑒定胎兒性別：大麥發芽了，就說明是男孩；小麥發芽了，則說明是女孩。
是男是女？尿個麥子就知道了。/Wikipedia
不過，古埃及人還真的不是「離譜」 。事實上，正是古埃及人開創了驚為天人的「測尿法」，並讓後來歐洲大陸上的女性把尿液尊稱為「小便先知」（Piss Prophets）。
從中世紀起，「小便先知」這個概念就開始走紅了。圍繞尿液的驗孕法五花八門。比如，女性會將絲帶泡進自己的尿液裏，然後撈出、曬幹、點燃，透過觀察絲帶燃燒時的火焰顏色和煙霧顏色，判斷自己有無身孕。
1522年，一篇有關「尿液觀察法」的文章就將「驗尿」寫得頗為詩意：「懷孕女性的尿液為清澈的淡檸檬黃，又有點偏向米白，表面似乎罩著一層雲霧。」如果顏色不好觀察，別急，還可以將尿液與醇厚的葡萄酒混合，觀察顏色。
當時的人已經get到了尿液中的些許魔力，酒精會與孕婦尿液中的某些蛋白質發生反應，只不過，到底是什麽蛋白質、到底如何反應，當時的人還說不上來。
中世紀的尿液顏色觀察盤。/Wikipedia
到了20世紀，人類的醫學水平突飛猛進。 激素研究（Hormone research）風靡一時，「驗尿法」背後的理論依據也開始浮現。
1927年，德國的兩位醫師塞爾馬·艾殊海姆（Selmar Aschheim）和恩哈德·桑德克（Bernhard Zondek）發現，把懷孕女性的尿液註射到還未性成熟的雌性小白鼠身上，小白鼠的卵巢會開始發育，出現充血、黃體等現象。
研究者認為，女性懷孕後垂體會大量分泌一種激素，而這種激素就是導致小白鼠性成熟的核心原因。
後來， 科學家發現這種激素就是人絨毛膜促性腺激素hCG，是由胎盤的滋養層細胞分泌的一種糖蛋白激素。 回到古埃及的「尿麥子」驗孕法，背後的原理也和hCG有關，1967年的一項實驗表明，尿麥子驗孕法的準確率可以高達70%。
由於小白鼠驗孕法成功率極高，自此，醫學界選取了兩位科學家姓氏的首字母，「AZ驗孕法」誕生了。
但小白鼠驗孕難以投入市場，因為它的過程太折騰了。每次驗孕不僅需要殺死5只小白鼠（實驗室的小白鼠也不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啊），而且還要持續一周的結果等待時間。
等待被解剖的兔兔。/每日郵報圖
為了縮短驗孕周期，賓夕法尼亞大學的兩位研究人員把兔子引入了「驗孕」（當時，兔子是僅次於小白鼠的熱門實驗物件）。於是，實驗室裏一只只可愛的兔兔就要排隊等待註射懷孕女性的尿液。
更慘的是，兔兔們在接受註射之後，還要被解剖、移除卵巢，「光榮犧牲」。
於是， 「兔子死了」（The rabbit died!）就成了「女性懷孕」的俚語表達。 只不過事實是，所有用來驗孕的兔子都會死，而不是只有懷孕女性的那只測試兔才會死。
直到今天，我們還會在美劇裏看到女主角用「兔子死了」代指「我懷孕了」。/【生活大爆炸】劇照
在美國，一家妊娠診所一年可以殺死6000只毛茸茸的兔子用於驗孕。此外，兔子測試並沒有那麽高效。比起小白鼠測試，兔子測試僅在周期上快了1天。而且，兔子的成本也相對較高，對於普通顧客來說，驗一次孕的價格實在不菲。
然而，人類總能出其不意地想到其他的「背鍋俠」。
1927年，一位名叫蘭斯洛特 · 霍格本（Lancelot Hogben）的英國科學家踏上了非洲大陸，在這裏，他開始了自己的激素研究課題。 很快，霍格本發現南非的爪蛙非常適合用作實驗物件。
1930年，霍格本給非洲爪蛙註射了牛垂體的萃取物，爪蛙受到刺激後，開始瘋狂排卵。這次實驗給了霍格本一個靈感，不久之後，霍格本嘗試將孕婦的尿液註射到爪蛙的皮下，發現爪蛙在6-12小時之後就開始產卵，比起兔子測試，爪蛙實在太高效了，也更低價（熱帶雨林裏哪哪都是）。
作為20世紀人類最高效的「驗孕棒」，非洲爪蛙承受了不可言說的生命之痛。/ Historical Archives of National Museum of Health & Medicine
除此之外，兩棲動物的排卵更容易觀察，於是兔子結束了驗孕的歷史舞台，爪蛙上場了。
作為20世紀人類最高效的「驗孕棒」，非洲爪蛙承受了不可言說的生命之痛。
1993年起，全球範圍內，大量的兩棲動物開始離奇死亡。經過一系列的追蹤，科學家們發現， 這場兩棲動物界的「壺菌瘟疫」正是由於非洲爪蛙引起的，也就是服務於人類的驗孕蛙。
好在，隨著家用驗孕棒的普及，這些無辜的蛙蛙們最終逃過一劫，從實驗室重新回到了大自然。
參考資料：
[1] 萬物揀史 | 人類驗孕，為何滅絕了青蛙？
[2] SEM科技故事 | 因為曾經用青蛙驗孕，人類可能間接消滅了近百種兩棲動物
[3] 網易科學人 | 在驗孕這件事上，青蛙曾比婦科專家更準確
[4] Harvard University | Pee is for Pregnant: The history and science of urine-based pregnancy test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