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叔 素材提供:王林花
我的一家
我叫王林花,今年55歲。
我的父母一共生了三個女兒,我是老大林花,下面還有兩個妹妹分別是林玉和林霞。
父親在我八歲那年就病逝了,從那時起,母親便成了寡婦,而我們姐妹三人也就成了沒爹的孩子。
在那個窮苦的年代,不要說一個寡婦了,就是一個正常的勞力想要養活一家人都是件困難的事情。而作為寡婦,母親不僅要面對生活上的困難,她還要面對村裏人的冷嘲熱諷和光棍漢的無盡騷擾。
小時候,村子裏的人經常逗我玩說母親要丟下我們姐妹三人另行改嫁,不懂事的我信以為真,每每有人逗我,我就會哭著跑回家裏問母親:「媽,有人說你要撇下我們三個改嫁,是真的嗎?」
母親哈哈一笑:「傻丫頭,別聽他們胡咧咧,媽絕不會改嫁。我就是從石頭裏面刨食也要把你們姐妹三個拉扯成人。媽沒上過學,不懂的什麽大道理,媽就知道這人活在世上一是不能做虧心事,而是要有好心眼子,只要咱們娘幾個心往一塊想勁往一處使,咱們家一定會過上好日子。你們三個都是媽的心頭肉,我這輩子就是為了你們三個活著,再苦再累,只要我還有口氣我就是討吃要飯也要把你們養大。」
母親是堅強的,硬是用瘦弱的身軀撐起了整個家。
在母親的影響下,我們姐妹三人早早地就懂了事,幫著母親幹這幹那。
令我記憶最深的事情就是到地裏撿糧食了。
每到收獲季節,我和兩個姐姐便會提著籃子到地裏撿東西,夏天撿麥穗、秋收過後撿花生地瓜。姐妹三人在地裏排成一排一遍遍的巡視著,生怕漏掉像寶貝一樣的糧食。
我們家人多地少,地裏面種出來的莊稼不夠吃,如果運氣好的話,撿到的糧食能頂一家人一個月的口糧。對於這份上天的恩賜,我們全家自然是視若珍寶。
一年又一年如此往復,我們姐妹三人慢慢地長大了。
做豆腐
種地只是為了能吃飽,但要想過上好日子必須另謀出路。
見我們姐妹三人越來越大,母親便開始想起了其他辦法。
1984年,也就是我十五歲那年,母親跟著鄰村的一位大爺學會了做豆腐。
母親是個能幹的人,在很短的時間內就把這門手藝學了個精通。
母親是個實誠人,她做的豆腐實實在在,有句話不是叫做麻繩提豆腐——提不起來嗎?這句話在母親這裏並不適用,她做的豆腐確實能用麻繩提起來。
母親做的豆腐之所以質素過關口感好,說到底就是和母親實誠的性格有關。
在撿豆子的時候,母親從不馬虎,但凡豆子有點瑕疵她就要撿出來。
見母親這樣做,我很是心疼,就說道:「媽,我也見過別人家做豆腐,誰家做豆腐還一顆一顆撿豆子,不都是把豆子裏面的土坷垃和豆皮撿出來就行了媽?誰家像你這樣?只要豆子爛一點點你就要撿出來,要是你這樣做那還不得賠死?」
母親白了我一眼說道:「你這丫頭,小小年紀就不學好,別人怎麽樣做我不管,可咱不能騙人。人家賣豆腐的錢都不是刮風撿來的,那可是辛辛苦苦賺來的,咱不能坑人。我問你,換做是你,你願意吃壞豆子做的豆腐嗎?」
「我才不吃呢!」我搖著頭說道。
「這不就對了嗎?你既然不愛吃,那別人就愛吃嗎?咱們把豆子撿得幹凈些,這樣做看上去是浪費了不少,可做出來的豆腐保證好吃。只要豆腐好吃,咱們就不愁賺錢。」
我表面上看上去聽進去了母親的話,可一見那些被撿出來不能用的豆子就十分心疼。於是乎,趁著母親不註意,我就把一些爛豆子摻了進去。
可這件事還是被母親發現了。
母親看到後很是惱火,狠狠地教訓了我一頓不說,還讓我把爛豆子全部又重新撿了出來!
自打這件事情之後,我就再也不敢那樣做了。
那時候的我還不明白母親的良苦用心,直到長大後才明白,母親其實不單單是在懲罰我,她也是在告訴我如何做人。
每天淩晨,母親就會把我們姐妹三個喊起來。
我擔水,二妹生火,三妹抱柴,一家人各幹各的活。
母親則幹著最苦最累的活,磨豆子,擠豆漿,壓豆腐......
起初做好豆腐之後,母親就挑著擔子外出叫賣,而我們則留在家裏收拾。
過了一段時間之後,母親便把賣豆腐的事情交給了我。
「什麽?讓我出去賣豆腐?我不敢!」一聽母親這樣安排,我嚇壞了,腦袋搖得像撥浪鼓。
「你不幹誰幹?怕什麽?你又不偷不搶就是賣個豆腐有什麽可怕的?」
「人家誰家大姑娘家在街上叫喚賣豆腐?丟死人了!」我氣鼓鼓的說道。
「丟人?沒吃沒喝才叫丟人呢?咱們憑本事賺錢,丟什麽人?別給我犟了,明天一早你就出去賣豆腐。」
在母親的我「威逼」下,我不得已開始賣起了豆腐。
剛開始的時候,我還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可隨著時間的推移,我漸漸地放下了心中的擔憂。
我賣豆腐,妹妹們幫著母親做豆腐,我們家的日子慢慢地好了起來。
苦命人
時間來到了一年後。
這年臘月二十五,和往常一樣,我早早地就挑著擔子出了門。
臨近年關,家家戶戶都想買塊豆腐吃,豆腐也就成了暢銷品。
但周邊的村子我都轉遍了,人們該準備的都準備好了,於是,我便來到了離家大約十五裏地的一個村子。
因為母親做的豆腐十分好吃,沒多長時間就賣得差不多了。
就在我收拾東西準備走的時候,一個大約三十多歲的中年女子朝著我走了過來。
「閨女,還有豆腐嗎?」女人問道。
「大嬸,還有不到三斤了,你要是都能要我就給你便宜點。應該是六毛錢,你給我五毛就行了。」我一邊稱豆腐一邊說道。
「是這,閨女,我們家窮給不起你錢,用豆子換可以嗎?」女人尷尬的說道。
「行!反正我做豆腐還要用豆子。」我爽快地說道。
聽我這樣說,女人長長地出了口氣,隨即笑著說道:「那就行,我家就在前面的巷子裏,你跟著我回家拿豆子行嗎?」
「行!」
我跟著女子拐進了一條巷子裏,很快,女人就走進了一處破敗的院子。
看著那快要倒塌的屋子,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這世上怎麽還有比我們家還窮的人家?
女人大概是看出了我的驚訝,隨即尷尬地回過頭沖著我說道:「閨女,讓你笑話了,哎!」
就在這時,一個大約八九歲的男孩子從屋子裏跑了出來。
令我非常驚訝的是,數九寒天那小男孩卻穿著一條單褲,就那樣光著腳跑了出來。
「媽,買什麽了?」小男孩問母親。
「媽割了塊豆腐,咱們過年吃。」
「豆腐?太好了!過年能吃豆腐了!」男孩興高采烈地說道。
看著小男孩的舉動,我楞住了:那時候,人們的日子雖然說過得還不算富,但不要說豆腐了,就是肉都不算什麽稀罕東西了。這年頭還有人吃不起豆腐嗎?
大概是看出了我的疑惑,女人嘆了口氣說道:「閨女,讓你笑話了。哎,我們家那口子前年幹活的時候傷了腰,錢倒是花了不少,可病卻一直沒有好轉。家裏少了男人,這日子自然也就過得差了些,眼看人家都吃上肉了,我們家卻還是這般光景,這孩子跟上我們也是倒了黴了!你看我也是的,和你說這些幹什麽?你等著,嬸子這就給你拿豆子去。」說完,女人就進了西屋。
不一會兒,女人拿著一只盛滿豆子的碗走了出來:「閨女,你稱稱,不夠我再去拿!」
看著大嬸的背影,我的心裏莫名的湧上了一絲酸楚,前幾年,我們家的日子也不是這樣的嗎?
「嬸子,你把豆子拿回去吧,這塊豆腐就算是我送你們的了。」
「這怎麽行?」
「嬸子,不瞞你說,我們家以前的日子和你們家現在也差不多,都是苦過來的,我能理解你的苦。你呀,把心放寬些,這日子總有一天會熬出頭。」說完,我便趕緊挑著擔子走了。
「好人呀!」女人看著我的背影喃喃說道。
賣完豆腐後,我回到了家中。
一進家門,我就迫不及待地和母親說起了女人的事情:「媽,我覺得咱們家的日子就夠苦的了,沒想到這世上還有比咱們家還苦的人。你是沒見那家?哎......」
「你才過了幾天舒坦日子?咱們家不也是剛從窮坑裏爬出來嗎?」
「媽,有件事我得告訴你一聲,你可別怪我。」
「什麽事?」
「我看見那家可憐,就把剩下的三斤豆腐送給她們了,你不會怪我吧?」
「傻丫頭,媽怎麽會怪你呢?你能這樣做媽高興還來不及呢?媽就怕你們沒良心,咱們家以前過苦日子的時候鄉親們沒少幫助過咱們,現在咱們有點能力了也得想著法子幫幫比咱們還苦的人。以後你記住了,隔上幾天就給那家送點豆腐。咱們家雖然窮,但至少也比她們過得強。」
當天夜裏,當著兩個妹妹的面,母親還特意和她們說起了我送豆腐的事情。
母親沒別的意思,她就是想在我們幼小的心靈裏播種下善良的種子。
巧遇
臘月二十七,鄰村趕大集。
賣完豆腐之後,我們一家四口便相跟著來到了大集上準備置辦點年貨。
看著琳瑯滿目的年貨,不要說兩個妹妹了,就連我都快流出口水了。
於是乎,我便朝三妹使了個眼色。
一瞬間,三妹就明白了我的意思,隨即朝著母親撒起了嬌,央求母親多買點年貨。
「我看你們就是好了傷疤忘了疼,咱們家這才過了幾天好日子?要是由著你們的性子胡來,用不了多久這個家就會敗光。過日子不能大手大腳,就得節省!」母親沒好氣地對我們說道。
見母親又要開始嘮叨,我們便不敢再吱聲了。
不知不覺間,我們四人來到了一個賣紅薯的攤位前。
「大妹子,你這紅薯多少錢?」母親問那賣紅薯的人。
賣紅薯的大嬸正在彎著腰整理著紅薯,聽到母親的話,她趕緊擡起頭來說道:「大姐,這是自己家中的紅薯,好吃得很,價格也不貴,就一分五一斤。」
大嬸剛才只顧著和母親說話,等說完後這才註意到我:「唉?閨女,你這是趕集來了。」
見大嬸和我搭話,母親連忙問道:「怎麽?你們認識?」
我連忙對母親低聲說道:「媽,這就是我那天和你提到過的那位大嬸。」
聽了我的話,母親連忙朝著那大嬸看了過去。
就在這時,大嬸說話了:「大姐,這姑娘是你閨女吧?她可真是個好人呀,那天還送了我幾斤豆腐呢?真是太懂事了。」
「哎,誰家還沒個難處呢?妹子你也別往心裏去。對了,你這紅薯還有多少斤?我都要了!」母親說道。
聽母親這樣說,我趕緊拉了拉她:「媽,你要這麽多紅薯幹什麽?難不成咱們過年就光吃紅薯嗎?」
母親白了我一眼沒有接話。
「大姐,這紅薯可還有不少呢?你能一下子要了這麽多嗎?」
「我們家人口多,她們也都愛吃紅薯,不多,不多。」
聽母親這樣說,我的肺都氣炸了。
那些年一到冬天我們一家四口就靠紅薯充饑,不是烤,就是蒸,再不就是煮著吃。紅薯不好消化,吃到肚子裏經常放屁,以至於現在只要看到紅薯就會反胃。
母親為什麽要說我們全家都愛吃紅薯?這不是明擺著說瞎話嗎?
趁著我胡思亂想的工夫,母親已經把大嬸的紅薯全部買了下來。
更令我非常意外的是,以往買東西的時候,母親總是挑三揀四的,常常因為一分一厘和人家爭得面紅耳赤。但今天的母親卻像是變了個人似的,竟然破天荒的大方了一回!
買好紅薯後,母親又對大嬸說:「大妹子,你先等我一會,我還有點事,這紅薯你先給我看一會,我們再去逛逛,回來再拿紅薯。」
一下子做了這麽大的買賣,大嬸很是高興,連忙說道:「沒事,你們先逛去吧,我遲點回也行。」
離開大嬸後,我再也忍不住了,就問母親:「媽,咱可說好,我可不吃紅薯,要吃你吃。」
「我一個人那能吃得過來?咱們家正月裏就吃紅薯!」
說話間,我們四人已經來到了一處賣肉的攤位前。
見母親要買肉,我高興極了。
母親這次破天荒地買了五斤肉,不過,令我非常疑惑的是,在稱好肉之後,母親竟然把肉分成了一大一小兩塊,還讓賣肉的把兩塊肉分別包了起來。
「媽,你這是幹嘛?不就是吃嗎?怎麽還要分開?」
母親並沒有理會我的話,而是把那塊小的給了我,隨後又白了我一眼:「就你話多!」
就在我還疑惑不解的時候,母親已經拿著肉回到了那位大嬸的攤位前。
「大妹子,你們家的情況我聽我們家閨女說了,哎,可真是苦了你了。大姐沒什麽本事,也幫不了你多大的忙,這塊肉你拿著,回去給家裏人解解饞。」說完,母親便把那塊肉塞進了大嬸的手中。
直到此時,我才猛然間明白了過來......
那一年,靠著賣豆腐,我們家賺了一點錢,但因為母親的大方,過年的時候,我們吃的肉卻非常少。
肉雖然沒吃過癮,但那年的年卻過得一點也不寒酸......
一出十五,我便又開始走街串巷賣起了豆腐。
當然,每隔幾天,我就會到大嬸家裏轉上一圈給她留塊豆腐。
對於我們家的這份善良,大嬸很是感激......
三個月後的一天,我賣完豆腐回來,剛進門,就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了我家的院子裏。
這不是那位大嬸嗎?她來我家幹什麽?
就在我還在楞神的時候,母親對我說道:「大丫,從今天你王嬸就跟著我學做豆腐了,有了這門手藝,她們家的日子也能過得寬松一些!」
原來如此!
此後的一段時間,王嬸天天來我家學做豆腐。
母親是個大方的人,她把自己做豆腐的本事毫無保留的傳授給了王嬸。為了這,我還曾經和她開過玩笑:「媽,你把手藝全部教給了王嬸,就不怕你做的豆腐將來賣不動了嗎?」
「怕什麽?要是你王嬸她能靠著賣豆腐翻了身,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在母親的指點下,沒過多久,王嬸就把做豆腐的手藝學了個通透,後來,母親又借給了她一些錢,在母親的幫助下,王嬸的豆腐坊很快就開張了。
隨著時間的推移,王嬸家的日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好了起來。
當然,有了時間的積澱,我們一家和王嬸一家越走越近。王嬸和母親結為了姐妹,王嬸家的兒子小虎還認母親做了幹媽。
豐厚的回報
轉眼間,時間來到了1998年。
進入九十年代之後,隨著賣豆腐的生意越來越難做,母親便又開始思謀起了其他出路。
經過一番打聽之後,閑不住的母親又開始做起了自己炒制瓜子花生銷售的買賣。在母親的影響下,王姨也跟著幹了起來。
那時候,我和二妹都嫁了人,三妹也上了大學。
王姨一家的日子也越過越好,丈夫雖說還是不能幹重活,但也可以幫著王姨料理生意,而王姨的兒子小虎也結了婚組建了自己的家庭。
王姨一家都是懂的感恩的人,特別是王姨的兒子小虎,自從認母親做了幹媽之後,她和我們一家就越發親近起來。
媽長媽短叫個不停,家裏的重活小虎也都全部承包了下來,以至於好多不知情的人都認為小虎本就是我們家的一員。
因為我和二妹都已經嫁了人,家裏面只剩下了還在上學的三妹。
為了不拖累我們,母親還是一如既往地操勞著。
「媽,你就別折騰了,我和二妹兩家還供不起一個大學生嗎?」記得那是1998年的春節剛過,我又回了一趟娘家,見母親還在忙碌著,我便又勸起了她。
我剛說完,就見小虎從外面風風火火的走了進來,小虎一邊走一邊說:「別忘了,還有我!媽,你就聽大姐一句勸吧,這人老了就得服輸,咱可不能為了賺錢不顧身子呀。大姐二姐剛在城裏買了房子,家裏比較緊張,我相對寬松一些,以後,三妹的學費就由我來負責!」
聽小虎這樣說,母親打心眼裏高興極了:「虎子,你能這樣說,媽就已經很知足了,你也是有家室的人了,這些年你也幫了我們不少忙,媽不忍心再拖累你了,再說了,你也有老婆孩子,你這樣做就不怕玉蘭(小虎的妻子)有意見嗎?」
「媽,看你說的,要不是你當年幫我們,我們一家三口的日子還不知道過成什麽樣子呢?再說了,玉蘭是什麽人你又不是不知道,這不,她前幾天還給你打了件毛衣,剛打好就催著我給你送來了。媽,來趕緊試試!」說著,小虎便把一件嶄新的毛衣給拿了出來。
「過年的時候玉蘭才給我買了新衣服,這才過了多長時間,怎麽又......」
母親嘴上是這樣說的,可從她那揚起的嘴角不難看出,母親心裏面肯定是暖洋洋的。
我們始終沒能勸住母親,直到三妹讀完大學參加工作之後她才閑了下來。
母親閑下來之後,就在我們姐弟四個人家裏輪著住。
2006年,母親被查出得了癌癥。
母親得了病之後,我們姐弟四人有錢出錢有力出力,但無論我們怎樣努力都沒能改變命運的安排。
治療了一段時間之後,母親出了院。
母親雖然出了院,但病情卻沒有完全恢復,需要在家休養。
因為我們姐妹三人都已結婚成家,都有各自的家庭需要照料。經過一番商量之後,我們便計劃將母親接到家中各自照料一段時間。
但母親卻拒絕了,母親給出來的理由很充分:「我得的這個病說不定哪天就咽氣了,萬一我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可就麻煩了,我哪裏也不去,就呆在這裏。你們呢該幹啥幹啥,多回來幾趟就行了。」
母親就是這樣的人,已經到了這個份上還在替女兒們考慮。和母親比起來,我們太自私了!
於是,我們又想出了一個變通的辦法,那就是姐妹三人輪流回家照看母親。
就在我們低聲商量的時候,房門突然開了。
來的是小虎和王姨。
小虎的手裏提著一個編織袋,看起來鼓鼓囊囊的,像是裝著什麽物件。
一進門,小虎就開啟了包裹,待他把裏面的東西拿出來後,我楞住了。
「小虎,你怎麽把被子拿過來了?」我疑惑地問道。
「這被子是我媽的,她準備和咱媽住在一起。」
「王姨,這怎麽能行?你還有一大家子,你走了,家裏怎麽辦?」
王姨笑著說道:「你們姐妹三個就把心放到肚子裏吧,我把家裏都安頓好了。你姨夫現在既不種地也不上班,就是閑人一個,每天吃完飯後就到村口聊天,就是一天兩頓飯的事情,他能照顧得了自己。再說了,小虎媳婦不是還在家呢嗎?我老了,在家也沒事幹,我就想著搬過來和你媽住。說實話,別看你們是女兒,可你媽她還用不慣你們呢。怎麽?還怕我照顧不好你媽嗎?」
就這樣,王姨在我們家住了下來。
2008年冬天,母親又被送進了醫院。但住了僅僅三天,醫生就通知要我們盡快回家。
回到家之後,看著躺在床上氣若遊絲的母親,我們難受極了。
在回到家的那段日子裏,前來探望母親的人非常多,看著那麽多熟悉的面孔,母親笑了:「我年輕時是受過不少苦,可老了卻過得非常好,有兒有女有朋友,這輩子值了!」
或許是完全看開了,原先對病情還十分害怕的母親竟然徹底解脫了。此後的一段時間裏,母親似乎忘記了病情,該吃吃該喝喝,該串門串門,該聊天聊天,那個善良的老太婆又回來了。
隨著時間的推移,母親的病情竟然奇跡般的好了起來。
關於母親的病情,有人曾經說是誤診了,還有的人說是母親善有善報......
善良是會傳染的,母親和王姨的善良傳染給了我們小一輩,小虎把母親當做了自己親媽,而我們也把王姨一家當成了自家人。
前些年,小虎的父親去世後,王姨就和母親住在了一起。
每隔幾個月,我們姐弟四個就會把兩位老人接到身邊住上一段時間。
文章寫到這歷奇本上就結束了,在此,我想用母親說過的一句話來借宿今天的故事:「大丫,人有窮富,富有富的慷慨,窮有窮的大方,一碗面,一杯水,一塊豆腐,看起來不算什麽,可你要記住,你給別人的不是東西,是一份善良,一份活下去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