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4月,朱镕基對美國記者說過這樣幾句話:「你們既不賣電腦給我們,又不賣衛星給我們,難道只想賣小麥和橘子嗎?當然我們只吃小麥和橘子也能活下去,但我們沒辦法過的更好啊。」
這句話的背景是,中美兩國就中國加入世界貿易組織的談判進行著激烈的交鋒。當時的中國GDP只有美國的九分之一,日本的四分之一,但在蘇聯解體、冷戰結束的背景下,中美短暫的蜜月期很快結束,世界最大的已開發國家對世界最大的發展中國家,從來沒有放下過警惕之心。
二十年後的 2019年5月,美國商務部將一家叫華為的中國公司列入出口管制的「實體清單」,聲稱華為威脅到了當今頭號超級大國的所謂國家安全。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入世談判時的中國家底頗顯寒酸,雖然工業門類看起來還算齊全,但技術上與西方已開發國家存在著肉眼可見的巨大差距。
以通訊行業為例,中國市場處於七國八制的時代:來自美國日本德國瑞典等七個國家的八家電信巨頭在中國縱橫捭闔分割市場,本土企業則寄希望於被稱為「巨大中華」的巨龍、大唐、中興、華為——毫無背景的民企華為當時排名最末。
也是在那一年,在美國考察歸來的任正非深刻認識到美國企業有太多先進的東西值得學習。他決意啟動變革,在華為引入IBM最先進的研發管理體系,將土法作戰的華為推上現代管理制度的軌域。面對內部阻力,任正非在動員誓師大會上拍著桌子喊到:「誰要抵觸變革,就得離開華為!」
先進管理體系加上華為持久的高強度研發投入,使華為在二十年後一路逆襲成為通訊行業頭號巨頭。這家透過學習美國成長起來的公司,成了美國人最忌憚的公司。
中國通訊行業,在經過了「1G空白,2G跟隨,3G參與,4G趕超」之後,到了5G時代開始引領世界。全球5G專利數量上,中國擁有34%獨占鰲頭,4家主要通訊器材制造商中,中國占了兩家,歐洲兩家,美國一家都沒有。
華為的器材是否具有威脅性毫無依據,耐人尋味的倒是此前一個月,美國白宮舉行的一場關於5G的新聞釋出會上,總統特朗普明確表達了這樣的核心觀點:5G競賽已經開始,美國必須拿下這一仗。
5G的超高網速、超低延遲、超廣連結,將使傳說中的無人駕駛、遠端手術、智能家居、智慧城市真正落地,帶來數十萬億的產值和數百萬的就業崗位。華為都說了,可以接受最嚴格的安全測試,也可以簽署無後門協定,然而呢?美國人不為所動。
華為手機在歐洲賣的火的不行,向來重視安全和私密的歐盟也沒有抓住過華為的把柄,偏偏美國市場至今禁止華為進入。
所謂國家安全從來都是一塊萬能的遮布,背後實實在在的利益才是動機。
盡管拿不出任何證據,美國還是到處控訴華為的不安全,生意人特朗普更是化身祥林嫂,逢人便要鼓吹封殺華為。
至於美國一些政客和媒體指責華為竊取美國的技術,任正非毫不客氣地回應:「華為現在做的東西美國都沒有做出來,我去哪裏偷他的技術?」
國與國之間的競爭,後來者往往殫精竭慮要彎道超車,但總會遭到上遊圍追堵截百般封鎖。
劉慈欣在【三體】中描繪宇宙文明間的競爭與存亡時這樣寫到,在宇宙尺度上對每一個文明來說,最需要做的就是「藏好自己,做好清理」,這句話放在國家尺度上,完全可以改為「 發展自己,鎖死對手 」。
90年代是美國推動全球化的時代,當時美國經濟學家弗列特曼有本書【世界是平的】,在他描繪的全球化世界裏,西方掌控科技、知識產權和品牌,產業鏈的低端交給其他國家。
這一理論最現實的場景體現莫過於,一部蘋果手機利潤的90%以上都被美國人拿走,而負責代工的富士康只能跟著喝口湯,還是稀的。
美國人當然希望中國老老實實做過世界工廠,吃苦耐勞勤勤懇懇,為他們提供廉價商品的同時又不具備威脅性。
如今時移勢遷,眼看華為要跑到行業的頂端,占據戰略制高點,反過來薅美帝的羊毛,美國人如何能忍?從抓捕華為高管到切斷供應鏈,一向自詡「維護世界規則」的美國似乎一夜間學會了總設計師那句「不管黑貓白貓,抓住老鼠就是好貓。」
凡是過往,皆為序章。歷史上後發國家對先進國家追趕所經歷的,如今中國也無可避免要面對。彎道超車也好直道追逐也罷,這背後是一個古老國家對重新屹立世界民族之林的雄心,更是每一個普通人對美好生活與尊嚴的向往。
畢竟,依靠小麥和橘子活下去之外,我們還希望擁有仰望星空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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