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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我根本不敢看余華的書,看完就抑郁,已經影響到日常生活的地步,而別人不會?

2021-03-29心靈

如若把閱讀看作一場蓄勢待發的施暴。

那麽有的人會準備好甲胄,亦或者泛著銀光的紅纓長槍。

但你不一樣。

你近乎於完全赤裸且茫然地走進去,宛如朝聖一般跌跌撞撞,直到被那獅虎模樣的暴力所撲倒撕咬。

我是不太想親眼目睹這樣慘烈的案發現場,以至於你抽離出去的魂靈還在空蕩蕩的天上,困惑地望著地上四溢位去裹著泥雪的紅湯。

而這樣的死亡,我通常稱之為不設防。

擺在眼前顯而易見的事實是,任何包含強烈情感投射的文字,它究竟能夠對閱讀者有多大的影響,既不取決於對方的生平,也不取決於對方的心情,而是取決於對方的自我到底是強是弱。

這個道理又豈止是通用於文學作品呢。

越是自我穩固的人,便越有某種近乎於愚昧的自信,這種自信將保證他們無論觸及到何等奇特的事物,都無法越過那道心理屏障直達核心。

故事就是一個故事,他人的悲劇僅僅只是他人的悲劇。

那些外在遊離的痛苦無法動搖他們的塑造,充其量只能淪為某個時刻他們聊以消遣的趣物。

他們對於事物變化的承受能力相當高,高到目睹七十歲老漢張燈結彩迎娶三歲花母豬,也不會有所謂的心理崩塌。

畢竟再多的精神病人,也與他們無關。

而自我薄弱的人呢,那便是一種茫然的天真,這種天真體現在心理界限的模糊,從而導致沒有封閉好自己。

他們仿佛傲遊在這片冷冽的空氣中,並下意識把周遭的事物都看作吻合自我的全部。

所以那些病態的,扭曲的,痛苦的東西,能夠輕易攀上他們裸露的腳踝,然後成了蔓延全身上下的苔蘚。

窒息感,孤獨感,以及刺骨的冷會把他們死死裹著。以至於他們費解地看著自我崩塌,卻渾然不知那吹熄燭火的夜堂風打何處襲來。

沒有封閉,就不會有隔閡。

而沒有隔閡就會導致無法從那些不屬於自己的情緒中抽離,做不到金蟬脫殼,最終也就會被錮死血肉趴在樹皮上發出尖嘯。

他們接受事物變化的能力也幾乎不存在,因為他們很像是一條山道上內心空虛的信教者,西邊兒的農婦溺死了孩子,便慌忙把它搶過來當作自我對於世界的認知,東邊兒的孩童救起了昏厥的牛,便又把它搶過來當作自我對於世界的認知。

如此反反復復崩塌,又反反復復重建。

坦白講,就像是盲人有了搭積木的執念。

所以其實跟文字也沒有太大關系,你坐鄉下麪包車顛簸幾個小時來到我居住的大山裏,推開一扇貼著半截春聯的木門,看到裏面六十多歲的老婦就搭著半截搖褲兒,為養孫女躲柴房裏賣起了幹癟的肉體,你也會沖出那扇門,然後在院子裏的橘子樹下不停地嘔吐。

至於你的朋友,倘若她在精神病院的走廊裏蜷縮一晚,第二天清早也同樣會有某種分裂感。

然後搖搖晃晃走上天台,啪的一聲落在了台階上。

活像一個夏天時被隨手丟下窗台的爛西瓜。

天底下沒有人會因為一本書或者一部電影而崩潰自殺,嬰兒也不會在羊水裏就掐斷自己的喉嚨,所有痛苦的結果最終都是自我的對映。

或脆弱,或迷茫,或蜷縮。

說到底有某種沈甸甸的雪落在了你稚嫩的心梢上,而那不是這一刻你可以承受的重量。

你太輕了。

所以崩塌時也不會有聲響。

那麽端坐在桌子前繼續翻看著書頁,還是合上這種光怪陸離的痛苦,我不會在此給你某個我推薦的選擇。

就像我明知道在這地方我的受眾大半都精神不正常一樣。

想看就看,不想看就不看。

假如你是一片枯萎的梧桐樹葉,那麽隨著冷風往哪裏飄蕩,都會是走完人生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