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姐不願意嫁給病秧子。
就命人把我打暈直接塞進了花轎替嫁給世子。
不曾想,拜堂時露了餡,她卻惡人先告狀,說我算計她。
我和小娘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活活打死。
再睜眼,我回到了替嫁那日。
這一次,我先一步拆穿了嫡姐的算計。
1
當我迷迷糊糊地被喜娘從轎子上攙扶下來時,腳下一扭險些摔倒,頭上的紅蓋頭也隨之飄落。
我迷茫地看向四周,卻對上了我小娘驚訝和不敢相信的眼睛,緊接著是嫡姐驚慌失措的神情。
「婉儀,怎麽會——」
小娘一下子慌了,想要上前來弄清楚,卻被一旁的江夫人拉住了,嫡姐戴著面紗動作迅速地跑了過來想要替我重新蓋好蓋頭。
就在這時,人群中傳出一聲疑惑。
「咦?這不是江府的三小姐嗎?」
「今日要嫁的不是大小姐江婉瑜嗎?」
說話之人是一家大戶人家庶出的小姐,曾與我見過幾次。
江婉瑜的臉色一下子變了,手上動作更快,想要將紅蓋頭撿起來,可前方的內侍卻已然聽到了議論回過頭來,只瞧了一眼臉色就變了。
「大膽!」
江婉瑜撿起紅綢的手一抖,又重新飄落在了地上。
這內侍是皇上身邊的紅人喜公公,今日是領了皇命來送禮的,這婚事是皇上賜下的,他雖沒見過本人,卻是見過江家幾位小姐的畫像的。
喜公公立刻轉頭看向江府眾人。
「江大人,你作何解釋?為何這新娘子變成了庶出的三小姐?!」
「這可是欺君之罪!」
江大人一下子就慌了,他此刻也是一臉震驚和茫然,一時不知如何解釋。
江婉瑜卻是反應極快,「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哭道。
「公公恕罪,都是我這庶妹,她記恨我可以嫁給世子,所以才打昏了我,自己穿著嫁衣上了轎子。」
「父親母親皆不知情啊!」
江婉瑜給我下的藥重,我勉強站直了身子,聽清了他們的話,氣得渾身發抖,卻沒有力氣辯駁。
喜公公一聲令下我便被人按在地上跪著。
「一介庶女,竟敢犯下欺君大罪,來人,上刑!」
眼見我被人按著要挨板子,我小娘用力掙開了江夫人的手,沖了過來撲在我身上。
「這一定有誤會,婉儀不會這麽做的,老爺,老爺您說話啊,婉儀也是你的女兒啊——」
可無論她如何哀求,江大人都沒有說一個字,那板子落在我娘的身上,我哭著喊她。
「娘——你們別打了,求求你們,別打了。」
可沒有人理會,所有人都站在一旁圍觀著,仿佛在看兩個螻蟻茍延殘喘。
這世道便是如此,庶女的命甚至稱不上是人命。
打死了主人家的狗,尚且會賠上一筆銀子,可庶女,不過是妾出的賤種,死了便死了。
小娘就這麽在我眼前活生生地斷了氣,我悲恨交加一下子失去了意識。
再醒來時,我是被嗩吶的聲音吵醒的。
我坐在轎子裏,外面是熱熱鬧鬧的儀仗隊,看著手中的蘋果,我一陣恍惚。
我竟然,回到了我替嫁的那一日。
我攥緊了手中的蘋果,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抵抗住藥力竭力保持清醒。
江婉瑜,你欠我和小娘的兩條命,我會拿回來的!
2
花轎穩穩當當地停在了侯府的門前,今日來觀禮的人很多,很是熱鬧。
面前的轎簾被挑起,喜婆子伸進來一只手。
「姑娘,該下轎了。」
按理說這合該是新郎官做的事,可傳言侯府的世子命不久矣,床都下不來,所以由喜婆子代替了,也是意料之中。
前世,我便是不堪藥力迷迷糊糊地被喜婆子扯下了轎子。
我的大腿已被我掐出了血,也幸虧穿了一身大紅的嫁衣,這才瞧不出來。
不同於前世,這一次,我伸手搭在喜婆子的手上,穩穩地下了轎子。
人群中一陣歡呼聲,很是熱鬧。
這紅蓋頭乃是絲線織成,朦朦朧朧看的不很真切,但我卻清楚地看到了不遠處戴著面紗的江婉瑜眼中的緊張。
我心中嗤笑,目光繞過她看了一眼另一側還不知情的小娘,目光溫和,擡步跨過了火盆。
眼見我即將走入堂中,江婉瑜僵硬的身子明顯松懈了幾分,我眸光微轉,在經過她時腳下一個踉蹌身子倒向了一旁。
這一變故讓所有人驚呼出聲,江婉瑜更是嚇得手忙腳亂地接住了我。
「你——」
她的手剛落在我的胳膊上,我便站直了身子,笑道。
「多謝這位小姐。」
江婉瑜面紗下的臉色一僵,收回手,有些不自然地回道。
「不,不必多謝,你小心些。」
她沒想到,藥效過得如此快,我竟然已經可以清晰地說出完整的句子,更沒想到,我竟然沒有當場揭露她的罪行,反而將計就計準備嫁給那病秧子世子,她剛剛放下去的心又提了起來,死死地盯著我的舉動。
可讓她失望了,我本就沒打算在大庭廣眾之下揭發她的所作所為,那樣只會重蹈覆轍搭進去我和小娘的命,沒有人會相信一個庶女的話,那可是世子。
縱然命不久矣,可名義上也是世子妃,一個庶女想要攀高枝,聽起來比嫡女陷害庶女要真得多。
而我,打算在洞房花燭夜,將此事告知定遠侯,定遠侯是出了名的待人親和,為民請命,他應當會相信我。
如若不然,我還有第二手準備。
那世子爺病懨懨的卻是侯爺的心頭肉,當人質再合適不過。
我抱著公雞拜了堂,便被送到了世子的屋內。
在喜婆子歡歡喜喜地結束去帶上門的那一瞬間,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撲向床上隆起的被子,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惡狠狠道。
「不許叫!」
可下一秒,我便覺得有些不對,這身下軟綿綿的不像是有人的樣子。
就在此時,身後傳來一道戲謔的聲音。
「世子妃這是在......」
「演練?」
3
我嚇了一跳,猛地轉過頭,正對上坐在一身喜袍坐在輪椅上的俊美男子,他的臉色十分蒼白,身子骨看上去十分虛弱。
正是定遠侯府的世子,許淮舟。
在他受傷病重之前,便是滿京城閨秀的意中人,可自他傷重命不久矣的訊息傳出後,多數高門府邸便退避三舍,都不想守活寡,在皇上提出要給這個侄兒賜婚沖喜時,更是都推托年紀尚小。
江大人不過是晚了一步開口,便被皇上截了話,強指了江家女兒給他。
此時此刻我對著許淮舟的姿勢,實在是古怪,我忙不叠地從床上下來,整理了衣裙站好,一時有些慌亂。
「世子。」
許淮舟不應,只是推著輪子湊了過來,擡手輕輕撫平了床上的褶子,漫不經心地道。
「看來世子妃對今夜洞房花燭......有些見解。」
我想到剛剛自己在床上的架勢,又聽他這話,不由地想得有些偏,臉頰一下子漲紅起來。
他在胡說什麽,我又不是江婉瑜,今夜不可能跟他洞房。
想至此,我一把掀開頭上的紅紗,撩袍跪下。
「請世子恕罪,我不是江婉瑜,我是江家庶出的三小姐,江婉儀。」
許淮舟動作一頓,目光落在我的臉上停了片刻又重新移開看向遠處的紅燭,指尖輕輕摩挲著。
「你說,你不是江家大小姐?」
他的神色太過平靜,透著些涼意,我心中一緊,忙解釋道。
「對,我不是,江婉瑜不願嫁入侯府,夥同大夫人給我下了迷藥,將我換上嫁衣塞進了花轎。」
「請世子明察。」
許淮舟的聲音依舊十分平靜。
「你可知,這是欺君之罪,是要滿門抄斬的。」
我心中一顫,立刻低下頭。
「我知道。」
「但此事全是江婉瑜母女二人所為,望世子開恩,看在我主動告知的份上,替我和我小娘求個恩典。」
許淮舟沈默片刻後,突然輕笑出聲。
「你嫡母和嫡姐算計了我,還犯下了欺君大罪,我不光被你們一家子戲耍,還丟了一個世子妃。」
「你還要我給你和你小娘求恩典?」
「江婉儀,你怎麽敢?!」
我也心知此事強人所難,但我別無他法,此事一旦暴露在人前,不管江家如何,江婉瑜如何,我和我小娘都是一個死。
我能做的只有求許淮舟,可他明顯不想幫我,既然如此,我只能想辦法見定遠侯!
思及此,我猛地起身朝輪椅上的人撲了過去,鉚足了勁想要勒住他的脖頸。
誰知下一瞬,輪椅上的人消失,我撲了個空將輪椅撞翻,眼看要摔在地上時,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我的胳膊,只一用力就把我扯了回來坐在了輪椅上。
我的心臟突突地跳,驚魂未定地坐在那本該是許淮舟的位置上,驚愕地看著眼前站得筆直的男人。
許淮舟仍有些蒼白的臉上卻是淡然一笑,只留下一句話便出了門。
「做好你的世子妃,你小娘,不會有事。」
我卻什麽都聽不進去,滿腦子都是他健步如飛翩然離去的模樣。
若是江婉瑜知道,她費盡心思不想嫁的病秧子是裝得,不知會作何表情?
4
有了許淮舟的保證,我便將心暫且擱回了肚子裏,給定遠侯敬茶時也並未提此事。
但許淮舟似乎已經和侯爺侯夫人通了氣,他二人皆喚我婉儀,卻什麽也不問,笑呵呵地喝了那碗茶。
我心中略松。
三日後回門那日,我本以為許淮舟不會去。
女子但凡高嫁,夫家不陪著回門的比比皆是,更何況江家還騙了他,加之他如今在裝病,不好在人前出現。
可等我坐上馬車後,車壁一面突然倒下,許淮舟的侍衛將他推了上來,而後重新將車壁扶起,恢復如初。
我一時又驚又疑。
「世子,您不會是領了皇命要去抄家的吧?」
許淮舟臉色奇特地看了我一眼,這才道。
「今日是回門日。」
我心中稍定,提醒道。
「您不必隨我回去的,您不是病入膏肓了嗎?」
雖然仍坐著輪椅,可怎麽也不像隨時會死的人,這樣豈不是會暴露?
許淮舟不以為意地道。
「這不是沖喜了嗎?」
我一時無言以對,若是沖喜能讓人起死回生,宮中還建什麽太醫院,建個娘子院就是了。
今日回門,下人們早已提前回來通知了,可所有人都知道嫁過去的不是大小姐,而是一個庶出的三小姐,是以並沒人放在心上。
當看到偌大的江府門前只孤零零地站著一個婦人和三個丫鬟婆子時,許淮舟眼神微凜,不等他開口,我便解釋道。
「世子爺勿怪,家裏人不知您今日會來。」
一個庶出的小姐回門,誰會來迎?
我先一步下了馬車,打算學著侍衛的模樣將車壁放下,大門卻突然開了,江婉瑜走了出來,一眼便看到了站在馬車邊上的我,和迎上來的小娘。
「喲,三妹妹回來了。」
這條巷子只有江府一戶人家,在場也沒有外人,江婉瑜說話便有些毫無顧忌。
「呀,世子怎麽沒來?」
她佯裝驚訝,隨即捂著嘴笑道。
「也是,這麽個下 賤的胚子嫁過去沖喜,莫不是把世子爺給沖死了吧?」
我剛要說什麽,我娘連忙一把拉住了我,賠著笑臉道。
「婉瑜,辛苦你了還出來看妹妹,我出來時讓廚娘燉了魚湯,待會讓人給你和夫人送去一盅。」
江婉瑜卻不領情,嘲諷道。
「衣服洗完了嗎?還有功夫燉魚湯。」
「昨日我娘院子裏送過去的那些,今日全都要洗出來,有時間燉魚湯,就是偷懶!」
隨後,斜眼睨了我一下。
「三妹妹,若不是我將這婚事讓給你,你怕是這輩子也嫁不了什麽正經人,正好今日我有空閑,你就跪下謝個恩吧。」
嫁入侯府三日,都沒有鬧出什麽動靜出來,江婉瑜提著的心也漸漸放了下來,似乎侯府只是想要一個沖喜守活寡的兒媳婦,根本不在意嫁過去的是誰,所以,她便肆無忌憚起來。
木已成舟,只要侯府不計較,皇上自然也不會說什麽。
畢竟當初皇上口諭可沒說是哪位小姐,只是皇上肯定想不到,江家竟然膽大到將一個庶女嫁過去。
眼見江婉瑜越說越難聽,我冷笑一聲,擡手把車壁上的木頭鎖開啟。
開車壁,放許淮舟!
5
車壁沒有緩沖直直地落了下來,發出「碰」的一聲,嚇了所有人一跳。
再定睛一看,這馬車裏豐神俊逸坐在輪椅上的男子,不是定遠侯世子又是誰?
江婉瑜滿眼震驚地看著許淮舟,似乎不敢相信他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不是說定遠侯世子受了重傷,雙腿殘疾,命不久矣嗎?
如今許淮舟的臉色仍有些發白,卻怎麽也不像將死之人。
江婉瑜心底湧出濃濃的懊悔,早知道......
不必她說,我便知道她心中所想,沒有理會她怪異的神色,我上了馬車小心地將許淮舟推了下來。
「小娘,這就是世子殿下。」
小娘回過神來連忙屈膝要行禮問安。
「見過世......」
許淮舟擡手制止了她,面色緩和不少。
「嶽母大人不必多禮。」
這一聲嶽母更是嚇得小娘臉白了又白,連忙看向江婉瑜,江婉瑜果然臉色大變。
「世子殿下,她只是我父親的妾室,我母親她......」
誰料許淮舟根本瞧都沒瞧她一眼,只淡淡道。
「江夫人怕是看不上這門親事,也不認這女兒女婿,不然緣何這回門之日,卻不見人出門來迎?」
「嫡母有同無,便作無罷。」
江婉瑜一時噎住,百口莫辯。
誰能想到世子不光沒死,還陪著回了門,別說是她娘,就是她,若不是為了看笑話今日也不會來瞧上一眼。
小娘一生謹小慎微,哪裏見過這等場面,又不敢反駁,只得岔開話題問道。
「世子近日可好些了?」
許淮舟微微一笑,看了我一眼。
「托婉儀的福,不日便可痊愈。」
江婉瑜只覺得腦中「轟隆」一聲,炸開了鍋,這話的意思十分顯然,許淮舟知道自己娶的是誰,並不打算追究要將錯就錯,而且他還說,不日便可痊愈......
這讓處心積慮生怕嫁過去守活寡的江婉瑜如何承受得住?
她當即便急了。
「許世子,您誤會了,這一切都是個錯誤,應該嫁給您的人是——」
然而並沒有人聽她說話,一群人已經朝著我小娘的院子去了。
江婉瑜一跺腳,急匆匆地朝著主院去了。
這廂燉著魚湯的鍋子剛端上桌,丫鬟便急匆匆來附耳稟報。
「大小姐去夫人院子裏又哭又鬧,說姑爺本該是她的......」
「夫人瞧著也是急得不行,這會兒正急匆匆往這兒來呢。」
我點了點頭,示意她退下,起身給許淮舟盛了一碗魚湯,又給自己盛了一碗。
想也知道,江婉瑜在得知許淮舟身子無恙後,不可能坐以待斃。
這魚湯若是此時不喝,待會兒,怕是顧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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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娘這院子裏伺候的下人不多,我和小娘隨意慣了,夾菜盛湯都是自己來。
我端著碗將魚湯一飲而盡,隨後放下碗拿帕子擦了擦嘴角,動作說不上粗魯,但也絕非大家閨秀那般文雅。
小娘看得眼睛直跳,不停地給我使眼色,我這才微微一怔,偷眼瞧了一下許淮舟。
他嘴角噙著一抹似有若無的笑,神色自然,沒瞧出什麽嫌棄的神色,見我看過去,還誇了一句。
「夫人海量。」
我:......
「世子還是快些喝兩口,涼了就不好喝了。」江婉瑜母子倆快到了,再不喝你可喝不上了。
許淮舟拿起湯匙舀了一勺,慢悠悠地拿到嘴巴輕輕吹了兩下,然後遞到嘴邊,眼看就要入口,門外突然響起一聲怒吼。
「李莞卿!」
這是江夫人的聲音,喊得是我小娘的閨名。
小娘連忙起身迎了出去,許淮舟拿著湯匙的手一頓,放回了碗裏。
不等我起身追出去,門外已經響起了腳步聲,隨之而來的還有江夫人的大嗓門。
「好你個李莞卿,竟然敢把世子殿下拐帶到你這破院子來。」
「怪不得前廳準備的酒席等了半晌也不見人,怠慢了世子爺,你擔待的起嗎?!」
隨後一行人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江夫人臉上堆滿了笑容當先走了進來。
「世子莫怪,都怪下人們沒有及時通報,我早早安排了家宴,正忙著,沒想到您這麽早就到了。」
「合該讓人去通稟一聲,我好快去正門迎您。」
說著,嫌棄地掃了一眼桌上普普通通的家常菜和許淮舟碗裏沒怎麽動的魚湯,又道。
「世子不若移步去前廳用膳,這粗茶淡飯的,哪能入您的口。」
這江夫人倒是給自己找了些借口,一下子把她為何沒去正門迎人的理由編了出來,任誰也挑不出什麽錯處,何況她於情於理上也算是長輩,許淮舟便是世子,也不能太過計較。
這就叫明面上過得去,叫人挑不出錯,那家宴想必在她得到訊息的時候便第一時間讓人去做了。
我冷哼一聲。
「家宴不過是交代一聲的事,大夫人莫不是親自下了廚房。」
話裏話外的意思很顯然,不然你為何會晚到,又不用你炒菜。
江夫人氣得一噎。
「你......」
許淮舟神色未變,絲毫沒有因為她的到來有什麽波瀾。
「不必麻煩江夫人,這魚湯肉嫩味鮮,手藝十分不錯,本世子覺得很好。」
我:......
那頭的江夫人母女倆聽到許淮舟稱呼「江夫人」,頓時臉色齊刷刷一變,不等江夫人開口,又見許淮舟看向站在一旁的小娘,喊了一聲——
「嶽母。」
然後讓她入座,說著要向她討教這魚湯的做法的話,江夫人再也忍不住了,上前一步道。
「世子殿下,我有些話要同你說,那江婉儀本不......」
一旁的江婉瑜「噗通」一聲跪下,哭得梨花帶雨,哽咽道。
「世子,我才是您的妻啊——」
7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噤了聲,府裏的下人也都悄悄地看向江婉瑜。
替嫁一事在府中早已不是秘密,只是瞧著大小姐的樣子,像是——後悔了?
江婉瑜已經開始哭訴。
「本來定下的便是嫡出的小姐,怎麽也不會嫁一個庶出的小姐過去辱沒侯府的門楣。」
「那日我本已經換好了嫁衣,是她......」
「是這個小賤人,趁下人們出去,將我打暈了,換上了我的衣裳冒充我嫁了過去。」
「世子,您千萬不要讓她蒙蔽了啊——」
她哭得淒慘,眼淚在杏眸裏打轉,哭得梨花帶雨好不可憐,讓不明真相的人瞧見,一準便信了她的。
江夫人也在一旁苦著臉幫腔。
「我可憐的瑜兒,都怪娘不好,沒讓人寸步不離地守著。」
「誰能想到,一向低眉順眼的庶丫頭竟然膽大包天,為了攀高枝想出這等陰損的法子。」
聞言,我眸色一冷,沒想到這母女倆當著我的面也能理直氣壯地說出這等顛倒黑白的話。
「你說是我打暈的你,那是什麽時候打暈的,在哪兒打暈的,你又是何時醒的?」
江婉瑜為證清白,立刻回道。
「對,就是你,就在出嫁那日,辰時一刻,你趁我不備將我打暈,我醒來時花轎已經進了侯府了!」
我步步緊逼地問道。
「在哪兒打暈的?」
江婉瑜一噎。
「在,在我院子裏。」
我輕笑一聲,繼續道。
「那就奇怪了,別說我那日並未出院子,你一個將要出嫁的新娘子,不在屋中梳妝打扮準備上花轎,跑到院子裏做什麽?」
江婉瑜眼神變得有些慌亂,嘴硬道。
「我在屋中憋悶得慌,便是去院子裏透氣的。」
我又道。
「那日小廚房端來一碗魚湯,說是我娘特意熬給我補身子的,我喝了兩口覺得味道不大對,之後便暈了過去。」
「你身邊的翠玉也是第一次做這事,慌裏慌張地讓人把我擡去了你的院子,卻把那碗魚湯給忘記了。」
江婉瑜眼中的慌亂再也藏不住,渾身開始顫抖起來,一口否認。
「你胡說!」
「翠玉那日在我身邊,一步也沒有離開過,你休要信口雌黃!」
聞言,我嘴角的弧度更甚。
「既然翠玉一步也沒有離開過,我又是如何當著翠玉的面將你打暈的?」
「難不成——我收買了翠玉不成?」
站在江婉瑜身後的丫鬟一下子白了臉,噗通一聲跪了下來,哭著求饒。
「奴婢沒有,奴婢沒有,小姐——」
江婉瑜自熱知道她沒有,正思忖著要不要放棄這個丫鬟來頂罪,我卻不會放過她,繼續道。
「如今,那碗魚湯還在小廚房收著呢,只要世子讓人來驗一下便知。」
許淮舟很是配合。
「來人,請太醫——」
江夫人卻突然猛地跪了下來,眼中含淚。
「世子饒命,這一切,都跟婉瑜無關,都是......都是我做的。」
這是想要一力保下江婉瑜,將一切罪責攬到自己頭上來。
許淮舟眼神已經發著寒意,落在眼前跪了一地的人身上,出口的話卻讓所有人脖頸一寒。
「江夫人,你可知,這是欺君之罪。」
「是要殺頭的。」
門外步履匆匆姍姍來遲的江大人剛到門口便聽到這樣一句話,兩眼一翻,當場暈了過去。
8
院子裏一下子亂了套,等他們擡的擡走的走後,小娘這才一臉愁容地問我。
「婉儀,那魚湯——」
我笑著搖了搖頭。
哪裏還有什麽魚湯,我一睜眼人便在轎子上了,哪裏有什麽機會去留下證據,一切都是她們自己做賊心虛,自露馬腳。
江夫人和江婉瑜母女倆的謀劃,江大人是一概不知的。
他知道時,還是因為小娘回來尋不到我,發現江婉瑜還在家,哭鬧到了他面前,他才知道他的枕邊人和大女兒玩了這麽一出貍貓換太子的計量,嚇得他幾天幾夜睡不著。
生怕侯府一狀告到了聖上的面前,摘了他的烏紗帽事小,掉了腦袋可就事大了。
然而事已至此,也無法挽回,他只能斥責了江夫人,然後心驚膽戰地觀察著侯府的一舉一動。
好不容易膽戰心驚地熬過了這幾日,見侯府沒什麽動靜,他才心下一松,打算將錯就錯,可誰料,今日回門,便碰上這麽一出。
江大人醒來時,人早已經走了,他看著趴在床邊哭得兩眼通紅的江夫人和江婉瑜,氣得一腳踹在江夫人的胸口上。
「你是要害死我們全家啊!」
當晚,江大人帶著李小娘最愛吃的點心鋪子買的點心,去了府裏最偏的那處院子。
「菀卿——」
小娘聞聲只略擡了擡眼皮,便繼續做著手裏的女紅,並不理會他。
江大人碰了一鼻子灰,也不氣餒,走到近前,皺眉斥責了一旁的下人。
「怎麽燭火這麽昏暗,還不多點些燈來,怎麽伺候主子的?」
「若是傷了眼睛,為你們是問!」
下人們嚇了一跳,齊刷刷地跪下,沒人動,也沒人敢說話。
江大人氣得還想再說什麽,小娘打斷了他。
「老爺莫要在我這小院子裏耍威風了,這紅燭每月都是有定數的,今日多燃了一根,這個月便要少一根,昏暗些總比什麽也瞧不見的好。」
江大人一噎,從未聽說過府上用個蠟燭還要記著數,隨即想到掌管中饋的江夫人,哪裏還能不知道這是江夫人故意苛待的,心中的火氣又是一躥。
「這個妒婦!」
隨即又看向小娘,斟酌片刻,柔聲道。
「菀卿,你勸勸婉儀,世子既然沒有追究責怪她,想必是對她上了心的,她的話世子一定會聽得進。」
「你讓她跟世子替大夫人母女倆求求情。」
「江宏!」小娘的眼眶一下子紅了,她「啪」地一下將手裏的繡活撂下,瞪著江大人。
「她不想她的女兒嫁過去受罪守一輩子活寡,便想讓我的女兒替她受了,江宏,婉儀也是你的親生女兒!」
對上她滿是恨意的眼睛,江大人竟半個字也說不出口了。
9
欺君的罪名一旦定了,那麽整個江家都別想逃脫,哪怕是已經嫁給許淮舟的我。
所以此事暫時沒捅到皇上的面前,許淮舟則一副早有成算的模樣。
「做好你的世子妃,一切有我。」
次日,江家登門賠罪,企圖挽回兩家的關系。
我註意到,江夫人的眸中帶著光,江婉瑜更是時不時地看向許淮舟,頗有些含羞帶怯的模樣。
我心中微沈,她們是想......
果然,江夫人先是賠禮又是認錯,隨後就將一旁的江婉瑜拉了過去。
「都是小女年紀小不懂事,一時犯下了這等大錯,還望世子莫要介懷。」
「既然當初定下的便是婉瑜,那不如,我們就把這個錯誤擺正,讓事情回到原來,您覺得......如何?」
她話說到最後,多了幾分試探的意味。
許淮舟坐在主位上,眸色微深,看不出情緒。
「江夫人的意思是?」
江夫人見他未有發怒的跡象,心中一喜,覺得有戲,便開啟天窗說亮話。
「不若讓婉瑜和她換一換,婉瑜還是您的世子妃,婉儀還是江府的三小姐。」
「此事知道的人不多,府裏下人們的嘴嚴,您放心,決不會透出口風去。」
「也就不會......」欺君。
我面露嘲諷,忍不住笑。
她倒是打了一手好算盤,如今見事情敗露,許淮舟也並非將死之人,就想讓江婉瑜來做這個世子妃,她倒是精打細算。
「大夫人倒是會算,見我沖喜沖好了,便想讓自己的女兒來接盤,橫豎這嫁不嫁世子,是您說的算的。」連皇上說的都不算。
江夫人當即臉色一變,瞪了我一眼,呵斥道。
「胡說什麽,沒規沒矩的,你該叫我母親。」
「你和婉瑜都是我的孩子都是江府的女兒,我這是為了大局。」
隨後又看向許淮舟,笑道。
「世子,您說呢?」
許淮舟仍舊把玩著手裏的茶盞,聞聲只擡了擡眼道。
「世子妃入門第二日,便拜見過了我父親母親,也上了侯府的族譜。」
「豈是能說變就變的?」
江夫人臉色一僵,隨即又道。
「那不若讓婉瑜進門,做個平妻,就當是您娶了江家的兩個女兒。」
「如此,也算是喜上加喜親上加親!」
許淮舟又道。
「侯府沒有平妻的先例,往後也不會有,此法不妥。」
江夫人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起來,站在她身旁的江婉瑜也哭喪著臉。
「娘——」
江夫人這才咬牙道。
「難不成,我婉瑜堂堂一個嫡女,還要屈居一個庶女之下,做......妾不成?」
許淮舟像是沒聽明白她話裏的難堪,還一本正經地思索了一番,點了點頭。
「妾,倒是可以。」
江夫人一下子怒了,憤然起身。
「我的婉瑜怎麽能給人做妾?!」
「要做,也是她江婉儀——」
話還未說完,便被一旁的江婉瑜打斷,她哭得雙眼通紅,語氣前所未有的堅定。
「娘——」
「女兒、女兒願意給世子做妾。」
江夫人氣得渾身發抖,卻無法反對女兒的哀求,眼睛狠狠地一閉,再睜開,隨後一錘定音。
「好,我答應,婉瑜給你做妾!」
話音剛落,江婉瑜的眼中多了一抹喜色,她回頭看向許淮舟,卻發現他的目光正落在我的身上。
許淮舟道。
「可以,只要世子妃同意。」
於是所有人都看向我,我在眾目睽睽之下扯出一抹笑。
「本世子妃——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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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婉瑜一下子紅了眼,怒道。
「你憑什麽不同意!」
隨後轉頭看向許淮舟。
「世子,自古男子都是三妻四妾的,她不許便是犯了七出,她就是一個妒婦!」
江夫人也看向我,眸中滿是惱怒,卻礙於在許淮舟面前,還是壓抑著怒氣,好聲好氣道。
「婉儀,你和婉瑜自小一同長大,不是親姐妹也勝似親姐妹,一同嫁入侯府日後也有個伴兒。」
「凡事也可互相照應著。」
見我油鹽不進,復又轉頭看向許淮舟。
「世子,婉儀只是一時氣惱,她和婉瑜感情甚好,不會不同意的。」
親姐妹?感情甚好?
我只覺得荒謬可笑,青天白日竟能聽見鬼話連篇。
許淮舟卻不理會他們,只放下了手中的茶盞,起身便要離開。
「世子妃的意思便是我的意思,送客。」
江夫人母女倆便一臉不可置信地被下人攆了出去。
不等她們再想出什麽法子,幾日後,一道聖旨落到了江府。
江大人教女無方官降三級,罰俸一年,江夫人德行有虧,欺君罔上,賜了死。
宮裏的太監當場就按著江夫人喝了鴆酒, 當場斷了氣。
不等江家人回過神來,又一道聖旨拿了出來。
李莞卿搖身一變,成了嫡母。
世子妃不能是一個庶女,那便讓她變成嫡女就是。
這一道道聖旨,若不是有許淮舟從中周旋給皇上求了情,按皇上對許淮舟這個侄子的寵愛程度,江家滿門都得斬首示眾。
江婉瑜一朝從嫡女變成了沒了娘的前嫡女,在府中的日子連庶女都不如。
府中的下人慣會踩高捧低,受過她欺辱的人更是不在少數。
當一碗餿了的白粥放在江婉瑜面前時,她終於忍不住崩潰。
「賤 人,你們這群賤 人,我可是嫡長女!」
「你們竟敢給我吃這些,都不想活了嗎?!」
下人們可不怕她,嗤之以鼻。
「大小姐,您省省力氣吧,還嫡長女,我們府上只有一位嫡女,便是嫁入定遠侯府的世子妃。」
江婉瑜急紅了眼,與說話的下人扭打成一團,踢翻了那碗餿了的白粥。
自此,下人們連餿飯都不給她送去了。
不久後,江婉瑜死了,就死在她自己的院子裏。
下人們只唏噓了一陣,也沒找人來驗屍,只以為她是餓死了瘋死了,稟報了江大人,便隨意裹著草席扔去了山裏埋著。
我得知訊息後,給了面前的黑衣人一枚金元寶,他便抱拳退下消失了。
訊息瞞不住,很快,京中便都知道了,大多是可惜地嘖嘖兩聲,便拋之腦後,毫無波瀾。
畢竟,只是死了個庶女而已。
這京中,誰家不死幾個呢......
原創,可原處轉發。
故事虛構,請勿對號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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