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帶妹妹踢球,一個特別漂亮的男孩和我們一起玩,他問我可不可以把妹妹嫁給他。
我笑著說不行,如果是我,還可以考慮。
男孩忽然把球踢得老遠,我跑去撿球,回來發現男孩不見了,妹妹也不見了。
我趕緊跑回家找爸媽,他們立即報警。
那個年代沒有什麽監控,警察到處走訪,也沒能找到妹妹或者那個男孩的蹤跡,下水道和盲井裏也沒有發現屍體。
警察說,人販子會專門訓練被拐來的孩子,讓他們以小孩的身份拐騙其他小孩,所以即便是同齡人也要保持警惕。
爸爸狠狠打了我一頓,媽媽一邊流淚一邊攔住他:「你現在打死大丫又有什麽用?二丫沒了,咱們就剩這一個孩子了!」
我特別內疚,我知道比起我爸爸媽媽更喜歡妹妹,但我真不是故意的。
爸媽把我扔給爺爺奶奶,全國各地找妹妹,花了不少錢。
偶爾見面,他們不再埋怨我,但也不會跟我說話,仿佛我就是親戚家來蹭飯的小孩一樣。
我有時候甚至會想:要是被拐走的是我就好了,說不定爸媽妹妹在一起還能像個家。
後來,爸爸放棄了,媽媽跟他離了婚;再後來媽媽也放棄了。
二十年後,我嫁人,生女,女兒也長到了六歲,剛好是妹妹被拐的年紀。
女兒入學當天,我去開家長會,班主任是個男老師,教數學,很帥,眼角有顆淚痣。
我突然想起來。
拐走妹妹的男孩,眼角也有一顆淚痣。
1、
他姓錢,錢飛,北大畢業的高材生。
他穿著一塵不染的白襯衣,戴黑框眼鏡,一雙眼睛勾魂攝魄。
來開家長會的基本都是少婦,她們見了錢飛,無一不心醉神迷想入非非,爭著搶著要加他微信。
而我,卻有點怕他。
錢飛發現我躲在其他家長後面,主動走上前,微笑。
「您就是任曦的家長吧?小女孩很可愛,您放心,我一定會把她教育成正直善良的人。」
我勉強擠出一個微笑。
回家後,我立即跟老公商量,問他能不能給女兒轉學。
老公摸了摸我的額頭:「你是不是瘋了?咱們花多少錢買的學區房,你說不上就不上?」
我把妹妹被拐走的事情告訴他,老公啞然失笑。
「都二十年了,你怎麽確認拐走你妹妹的就是錢飛老師?眼角長淚痣的帥哥多著呢,難道白敬亭也拐了你妹妹?」
我知道老公說得句句在理,可錢飛身上有一種妖艷的氣質,和當年拐走妹妹的男孩實在太像了。
為了確保我不是杞人憂天,我聯系了一位警察,姓杜,杜衛國,當年就是他負責我妹妹的拐賣案。
這二十年來,我們家一直和杜警官保持著聯系,如今他馬上就要退休了。
聽了我的懷疑,杜警官的反應和老公如出一轍,認為是我想多了,可他還是幫我查了錢飛的個人資料。
資料顯示,錢飛不是本地人,他的父母都是四川籍,不可能是拐賣我妹妹的男生。
我松了一口氣。
第二天,我去學校接女兒放學,今天剛好是錢飛老師在學校門口執勤。
我沖錢飛打招呼,他微微一笑,忽然問道:
「任曦媽,你是不是有個妹妹?」
2、
我心裏「咯噔」一下,問他為什麽這麽說。
錢飛笑容不減:「是任曦告訴我的,她說你懷疑我是拐走你妹妹的人販子,還問我是不是壞人。」
我松了口氣,大概是我和老公聊天被女兒聽見了,沒想到她居然向老師告密,這小棉襖可真漏風。
錢飛對我的遭遇表示同情,他說自己特別痛恨人販子,也當過尋親誌願者,如果需要,他可以提供幫助。
我苦笑,這二十年,我活得像個沒爹沒媽的孤兒,我都說不清自己對妹妹到底是思念還是恨。
但我仍然希望妹妹能被一個好人家收養,不必吃太多苦。
錢飛確實是一個好老師,女兒每次回家,都要在我們面前誇錢飛,說他講課風趣幽默,一點都不無聊。
轉眼就到了教師節,老公提醒我給錢飛送些東西,無論他收不收,咱們當家長的都要表達心意。
我同意,於是,我去超市逛了一圈,剛好看到不知火在打折,我就買了一箱拿到學校去。
錢飛特別會為人,他婉言告訴我:老師是不能收受家長禮物的。
「但是,我會把這箱不知火拿到班上和小朋友們一起吃,這樣就不算違反規定。」
錢飛沖我擠了擠眼睛,俏皮可愛,我心間小鹿亂撞。
可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我第一次吃不知火還是上大學,一個四川舍友給我的。
她說這東西在四川叫作「醜八怪」。
3、
我立即聯系杜警官,告訴他:我懷疑錢飛不是四川人,或者從來沒在四川生活過。
為了徹底打消我的疑慮,杜警官找了一個在四川工作的戰友,結果查到一些非常重要的資料。
「錢飛是被收養的,他以前是孤兒,就在西京市的一家名叫‘藍天之家’的福利院生活。」
杜警官陷入沈思,他說「藍天之家」的院長曾因偽造孤兒身份資訊,撮合人販子和買家被公安機關逮捕,至今仍在牢裏蹲著。
我開始發抖,如果錢飛真的是當年拐走我妹妹的男孩,那我決不能讓他當我女兒的老師!
我立即趕到那家福利院,向他們索要錢飛的檔案,可工作人員說,當年院長被捕的前一晚福利院曾經發生過火災,很多資料都被燒毀了。
我不甘心,於是拿著錢飛的照片,在福利院周邊找那些經營時間超過二十年的老店,如果錢飛小時候在這裏生活過,一定有人記得他。
我走進一家米線店,店主是個老婆婆,她瞇起眼睛打量錢飛的照片,非常確信地說她見過這個男人。
「什麽時候見過?是不是二十年前?」
老婆婆搖頭:「昨天才見過,他可喜歡吃我們家的米線了!」
我嚇了一跳,這麽說,錢飛恐怕就住在附近!
那我這麽做,無疑是打草驚蛇!
我趕緊轉身,結果,錢飛已經出現在我身後。
他沖我妖艷一笑。
「咦,任曦媽,你怎麽在這兒啊?」
「咱倆一起吃頓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