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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以「我嫁給了我不喜歡的公子」為主題寫一個故事?

2020-05-06心靈

已完結

婚後戀愛小甜文,不甜不要錢~

我嫁給了我不喜歡的公子。

坐在婚房裏的我沒有半分新娘的喜悅激動,我原本以為我要嫁的人是風流俊朗文采斐然的葉家二公子,後來才知道,原來我嫁的是葉家那位啞巴大公子。

葉家行納采禮的時候,夫人帶我偷偷看了一眼,她指著那個在樹下與小斯講話的公子告訴我,那是就是來提親的葉家二公子,問我喜不喜歡。

我瞧過去,十六七歲的少年郎眉眼飛揚,鮮活明亮,就像春日的露水和驚雷。

我含羞點頭。

說是喜歡也不然,畢竟這是我第一次見他。可我聽過他,是表哥和我講的。

表哥說葉二公子是他們學院裏的佼佼者,最受夫子喜歡,人長得好不說,學問也好性格也好。

能嫁給這樣的兒郎,我自然開心。

過後我便安心在家待嫁,直到納征的時候,我在正廳隔著屏風看見站在最前面的男子面生,但他行的禮分明是未婚夫該行的禮,我才發現不對。

是因為葉大公子的父親葉大人是工部侍郎,我父親的頂頭上司,找門婚事他們不願意拒絕,又怕我不同意,所以才故意騙我,叫我以為我要嫁的是葉家二郎。

可笑。

其實我如何會拒絕,我拒絕得了嗎?縱然我平質性子硬了一些,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又如何能拒絕,可我的家人卻不信我,瞞著我。

其實我知道葉家大郎不是一個壞選擇,即使是當初他們不瞞著我讓我自己選,我大概也還是會乖乖答應的。

我只是恨他們都騙我,都不真心待我。

我在知道葉家大郎才是我的夫婿之後拖我的表哥替我打探此人。

我那日隔著屏風見他看不真切,與葉家二郎有些像,但一眼便知道不是一個人。

表哥說葉家大郎年幼大病之後便不能說話了,也不在學堂裏學了,被像個姑娘一樣養在深閨裏。他問了葉家二郎,他說他哥哥為人單純善良,性卻雲柔敏感。

我其實更向往明媚活潑的男子,少女怎麽會不喜歡驚才絕艷的少年郎呢?

他身子不太好,又不常見人,宴席裏也沒人敢勸他喝酒,於是他早早的便來了新房。

我從蓋頭下面可以瞧見他的皂靴,他一步步走近,然後挑起我的蓋頭。

我盡力展露一個最漂亮的笑容擡頭看他,這畢竟是我的夫婿,我們要生活一輩子,縱然我心中有過不甘,可日子還是要過的。

他很好看,也許是因為常年不出門,他皮膚很白。一雙眼睛幹凈澄澈,像沒有一絲瑕疵的琉璃珠子,藏著萬點星光。

不知是紅燭對映還是他生來害羞,他看上去有些臉紅。他有些僵硬的坐在我身邊,和我一起聽著喜婆講的吉利話。

喜婆餵我吃了一口生的餃子,問我「生不生?」

「生的。」我點點頭,含著餃子有些含糊不清。

喜婆們很快就走了,我還在艱辛的嚼著那生餃子,新郎官卻擡起手來。

我一偏頭便看見他托著手帕放在我唇邊,擡手指了指我的嘴。我看懂了,他是叫我吐出來。

我有些不太好意思,餃子被我嚼爛了吐出來肯定很惡心,但我也不好駁了他,畢竟他第一次像我示好。

我用手遮掩著吐了出來,又趕緊從他手上拿走帕子放在一邊。我剛剛碰到了他的掌心,溫熱幹燥,我第一次和男子接觸,不禁有些發熱。

他笑了笑,從袖中掏出紙筆,寫下「葉韞初」三字。

「這是你的名字?」我看是葉字開頭,便猜測到。

他點點頭 ,指了指我。

我想了想從他手上拿過紙筆,在葉韞初正下方寫到「江明珠」。

兩個名字疊在一起很有夫妻感。

他看起來挺開心的,又在不遠處寫到「韞郎」。

「韞郎?你是讓我這般喚你?」我笑著說道。

他點點頭。

「我的親人都叫我珠娘,或者珠珠。」我剛想說他也可以這麽叫我,突然想起他不能說話,「你也可以這麽在心裏想我。」

他笑著點點頭,寫到「趕緊去洗漱然後吃點東西,今天你辛苦了」

他不會說話,但我卻感覺這些言語傳到了我心裏,忍不住的有些甜蜜。

「那我去洗漱了,你今日也辛苦了,韞郎。」

葉韞初是個很溫柔的人,他的吻和他的人一樣。

我從避火圖上看過這些,姑姑跟我說會有些痛,叫我盡量放松身體人忍著些,可我卻體會到了區別於痛的另一種難耐。

就像是喝醉了酒踩不實地面,又像是背後癢癢又撓不著,柔軟的、不痛快的麻意讓我覺得難過,又說不出哪裏難過。

直到他真正擁抱我的時候,痛反而成了一種解脫,成了一種愉悅。

然後是燙,是滾燙的吻和呼吸。耳邊纏綿著男子濃重的鼻音,起起伏伏。

紅幔翻騰,花瓣舒展到極致,開的痛快淋漓。

我是被侍女敲床弄醒的,睜眼的時候葉韞初還沒醒。

我輕輕推了推他的肩膀,輕聲道,「醒醒,該起床了。」他睡夢中皺了皺眉,翻了個身又沒動靜了。

我只好先下床洗漱,可等我梳妝好了他還沒起身。

我挑起床幔俯身搖他手臂,「韞郎,該起了,今日是大婚第一日,要去敬茶的。」

陽光照在他奶白的肌膚上,大約太亮了,他好看的眉眼都皺在了一起,翻了個面將頭埋在枕頭上裏,就是不起身。

一個眼生的婢女朝我行了一禮,「少夫人,大少爺一箱不用晨昏定省,都是由著他什麽時候起身,大少爺是賴床慣了的。」

我點點頭,打算起身叫她們備些溫水,從前在家裏我的妹妹萱娘也會賴床,我就用溫帕子替她擦臉擦手,一般擦完她便醒了。

剛打算站起身,卻突然被抓住手腕,他醒了。

「晨安呀韞郎,該起身了。」我溫柔道。

他似乎還沒完全醒過來,微嘟著嘴似乎在控訴著什麽,過於紅潤飽滿的嘴唇彰顯著昨夜的瘋狂。

他只起身子懶洋洋的坐在床上,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我以為他要起了,誰知道他身體向前一傾又靠在我肩膀上。

這舉動真像萱娘,對了,萱娘今年五歲。

緊趕慢趕到底敬茶沒遲到,葉大人與葉夫人都很和藹慈祥的模樣,尤其是葉夫人,拉著我的手和我說了不少話。

「珠娘既然嫁了過來,便是我的好兒媳。你與韞兒好好過,他雖有啞疾卻是個實心眼的好孩子,你待他八分好,他還你十分好。」葉夫人生的極好,顧盼生輝,韞郎與葉二公子樣貌都這般出眾也都是因為像她。

我點點頭,「珠娘明白。」

葉夫人對珠娘是很滿意的。

她為大兒子選妻確實費了好大的心思。韞初常年在家,性子單純又不能說話,娶一個強勢一些的女子才能在日後襄助他。

她細細的打聽哪家的女兒人品好手段果決,最後才敲定了江明珠。

葉夫人其實很擔心自己兒子不喜歡人家姑娘,但事實是葉韞初一看人家的畫像就臉紅的不行,甚至主動提出要去納征禮。要知道他這些年幾乎從來沒有主動提出過出門,葉夫人有些酸自己兒子對一個還沒見過的女子這般上心,但也是真的開心,若他們小夫妻和和美美,那她也了一樁心事。

加上昨晚阿琴跟她說,房裏的動靜鬧到了子時,她抱大孫子有望了。

葉夫人簡直太愛珠娘了。

除了葉大人和葉夫人,我還見到了葉二公子葉熙越。

我原本以為我的夫婿會是他,但現在他卻是以小叔子的身份站在對面,總讓我覺得有些不自在。

回到房中之後韞郎寫字問我「你從前認識熙越?」

我沒想到我如此細微的異樣都被他看見了,想了想只是說,「我從前聽表哥談起過他,怎麽了?」

「無事,我只是見你似乎有些留意他。」

葉韞初的確是個很敏感的人啊。

我湊近坐在他身邊帶著笑意說道,「不過看了兩眼,哪裏叫留意了,我留意他做什麽,我只留意你。」

葉韞初耳朵立刻紅了,微微扭過頭去臉紅紅的輕輕點了點頭。

我可真壞,大白天的逗弄他。我忍不住笑了,他害羞的樣子真好看。

第二日我回門,臨行前葉夫人悄悄和我說,讓我如果有機會就帶著韞初去外面走走,韞初常年待在府裏也不像話。

我應下來,其實我也希望他可以多去外面看看,他是男子,終日無所事事什麽也不做算什麽呢。

我出嫁前和小家裏鬧得有些僵,回門時也不太願意同她們多講話,不過夫人待人一向周全,也沒提韞初的啞疾,體面的聊了天吃了飯也就算了。

原本我父親該與韞初好好談天,但韞初不能講話又鮮少見人,大部份時候是我在講,他只是偶爾點個頭搖個頭,備在袖子裏的紙筆都沒有拿出來過。

他在葉府雖不能講話,但還算活潑,與我寫字交流雖然慢些,也很順暢,但到了江府,整個人就像被人牽動的皮影一樣無神又僵硬,我坐在他的身邊都能感受到他的不自在,我也不自在,索性匆匆用完午飯也不想多待就拉著他走了。

上了馬車之後我感覺韞初明顯送了一口氣,仿佛離開龍潭虎穴一般。

「感覺好些了?」我遞給他一塊點心,他剛剛在江府都沒吃什麽,怕是餓了。

他點點頭,掏出紙筆寫到「我與他們不熟,和他們一起覺得……不適應。」最後三個字他斟酌了一下才寫出來,恐怕他心裏想的詞一開始不是這個。

我拉起他的手放在我的腿上,又將自己的手塞進他的手掌裏。他的手指此刻有些微涼,在這炎炎夏日裏教人無論如何不想放開。

他有些害羞的模樣,握緊了我的手。

「不喜歡也無妨,咱們回江府的時侯也不多。」我微微靠在他身上,「韞郎,你想不想去街上看看。」

我擡起頭有些期盼的看著他。

他有些猶豫,大概是不願讓我失望,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見他同意,我很是開心。出門之前葉夫人同我說,自他年幼生病失語起,他便總不願意出門,上回我納征時是他這些年少有的主動提出要出門的,葉夫人說他珍惜我,也希望我可以改變他。

我戴好椎帽便興致十足的拉著他下了馬車。我在閨中時出門的機會並不多,他也是這些年都不曾逛過街,月蓮不放心我們要隨侍,我卻讓她遠遠的跟著,不要打擾我和韞郎一起。

韞郎一直活在葉府的保護下,如今我二人站在人頭攢動的大街上不免有些緊張。我剛想安慰他兩句,他便主動伸手與我十指緊扣。

寬大的袍子掩蓋了我們交握的手,但這畢竟實是在街上,我有些害羞的別過頭去。

夫君居然有如此主動的一面~嚶嚶嚶好害羞~

我們在街上一路看著,見了許多有意思的玩意,錢袋子在我手上,他遇見了什麽喜歡的就指指,然後眼巴巴的瞧著我。

我受不得他這幅乖巧得不行的模樣,買!必須買!

我們掃蕩了一整條昌平街,到街尾時我和他手上都拿滿了小東西。我招手示意遠遠的跟在我們後面的家仆過來,將東西堆了他一身叫他放去我們的馬車裏。

一回頭,韞郎正仔細的瞧這一個阿伯做泥人。

他面前的攤架上鋪滿了各式泥人,做得栩栩如生,那一套遊園驚夢的泥人直叫我愛不釋手。

阿伯見我們好奇便笑呵呵道,「公子夫人喜歡這泥人便收了去吧,小老兒這手藝在京城也是有名氣的,這套遊園驚夢可是小老兒得意之作。」

「幾錢?」我實在喜歡,便問到。

「一文銀。」這價錢可真不便宜,難怪街上這麽熱鬧,這阿伯這裏卻沒什麽生意,原來是要價貴。

但這套泥人我實在喜歡,也不猶豫,「替我包起來。」

「誒。」阿伯見有了生意,笑得臉上的褶子都舒展了,輕手輕腳的用布包了起來。

「公子夫人是新婚吧,瞧著真是珠聯璧合天生一對呀!」阿伯問道。

韞郎輕輕點點頭。

「那小老兒替二位捏對泥人?」阿伯大約是看我們爽快,想再做點生意。

我有些猶豫,今日花了太多錢了,這小老兒收費可不便宜。

還沒等我做下決定,這邊韞郎就兩眼放光用力點了點頭,又用那雙藏著湖泊的眼睛瞧著我。

我還能拒絕嗎?

我根本拒絕不了這位大崽崽。

小老兒手藝真挺好,各色黏土在他手上翻飛,一會就出來一個男泥人,身著玉色錦袍,頭戴玉簪,正是韞郎的衣著。

阿伯又執細筆取墨水朱砂,畫出韞郎眉目,我細細瞧著,阿伯手藝真不錯,與韞郎有六七分像,一眼看過去就是個小韞郎。

我拿起泥人,只覺得這個小韞郎可比那套遊園驚夢稀罕多了。

阿伯又做起我來,只是我戴著椎帽,而泥人做成椎帽到底不好看,他還是繼續做成女子臉龐。這樣的事多見,一般他都會盡量往好看了做,大多數夫人還是會滿意的。小老兒做完衣衫首飾又拿起細筆準備描畫時,韞郎卻突然伸手阻止了他。

「小老兒還沒做完呢,公子且等等。」

我看向韞郎,知道他定是有什麽話想說。

韞郎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阿伯手上的畫筆。

「韞郎是想你來給這個泥人畫臉?」我大概猜到。

韞郎點點頭。

小老兒猶豫了一下,「這可不簡單的,公子可別畫壞了。」

「讓他畫吧。」我說到,畫壞了大不了再買一個,韞郎這麽想畫,我當然要滿足。

小老兒想了想還是將筆給了韞郎,又啰嗦著提點他該怎麽畫。

韞郎執起筆開始細細的畫,大約是不熟練,他畫的很仔細,一筆一筆,畫的很認真。

一張芙蓉面逐漸展現,想不到竟真有三分像我,配上阿伯做的栩栩如生的衣衫首飾,看過去不會叫人認錯。

他畫好之後將小泥人遞給我,又將阿伯剛剛做的小韞郎與我的小珠娘湊在一起。

兩只泥人相依相偎,一對璧人。

我與他此刻也相依相偎,我們也是一對璧人。

夕陽灑在他的身上,叫他披上一層榮光。

少年人的心動總是來的有些倉促,就像六月雷雨,突然又猛烈。

所謂愛情,就是這樣一次次的心動匯成大海,包圍你,淹沒你。

韞郎愛上了出門。

我們每隔十天半個月就要跑出去玩。從東郊到西郊,從南街到北街。

葉夫人樂見其成,給足了銀兩,叫我帶他好好玩。

把正在準備鄉試每天只能寒窗苦讀的葉熙越饞不行。

我們大多玩到天黑就會回來,只有一次去西郊泡溫泉的時候在那裏宿了一夜,韞郎第一次不在家睡,大概是有些興奮,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我總是剛剛睡著就被他弄醒,這麽幾回脾氣也上來了,翻身坐在他小腹上,有些報復的狠狠吻他。

在陌生的地方有些刺激,那夜的我和他折騰了很久,最後我和他都累得擡不動手,這才安安穩穩的睡了。

葉家有了巨大的好訊息,葉熙越考上舉人了。

要知道葉熙越才十七歲呀,這個年紀就可以當上舉人,是真的前途無量。

葉家擺了幾桌宴席,好好的樂呵了一番,那幾日滿府都是喜氣洋洋,笑容滿面。

其實我有些擔心韞郎,熙越是他弟弟,但人人只看得見熙越看不見韞郎,我怕韞郎難過。

但還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韞郎也是發自內心的為他的弟弟感到開心驕傲,知道名次那日他開心得手舞足蹈,像考到舉人的是他一樣。

朗朗君子,心如明月。

我很驕傲,我的夫君是韞郎 。

葉熙越的任務還沒結束,他還得備戰明年春天的會試。葉夫人這邊看著二兒子有了出息,那邊開始擔心起大兒子了。

這幾個月來,我和韞郎朝夕相伴,韞郎活潑了不少,他已經及冠了,日後葉府分家,終究是我們得單過。雖說葉府的錢權養得起我們,但韞郎只是啞了而已,又不是廢了,如果可以,當然希望他能挑起一個家庭的責任。

和韞郎相處這些時日我也看出來了,韞郎不大適合走讀書這條路,他有啞疾,絕不可能入仕,另一方面是他這些年真的沒怎麽研讀四書五經,大多是略略學過就算了。

他的生活真的很懶散,連我七歲的弟弟都過得比他忙碌。

他總該是要長大的,他已經是一個丈夫了,他未來還得是一個父親,一個家主。

長大的契機在冬天時來了。

每年,葉家每隔三年都會在冬天派男丁會江南祭祖。

葉家發源在江南,除了葉大人這一支在京城做官,其余的族人都在江南。

以往都是葉大人回去,三年前變成了葉熙越回去,葉夫人的意思是,今年叫韞郎回去祭祖。

今年工部有幾個大工程,身為工部侍郎的葉大人分身乏術,這邊葉熙越也在準備會試,家裏的男丁只有韞郎了。

他連出門的時候都少,何況是去江南。

「這一路上都有鐘束,大多數他都會安排妥當,你們只當出去玩玩,珠娘今年才嫁過來,去拜拜祖先也好去。」葉夫人安慰道。

我看向韞郎,韞郎認真的點點頭,目光堅定,不像是回家祭祖,到像是將軍臨危受命。

我不禁彎了彎唇,他都不擔心,我擔心什麽。

我剛想點頭答應,那邊葉熙越有些擔憂,皺著眉頭說道,「不然還是我去吧,路上也可以溫習功課的。」

「說什麽呢!」葉夫人輕呵道,「好好復你的習。」

回到院子之後,韞郎有些興奮,坐在桌子前盤點要帶什麽,我陪著他一起想,轉頭看見了葉熙越站在院門外,有些糾結的模樣。

我讓韞郎先想著,自己出了門去看看。

熙越見了我拱手彎了彎腰,「嫂子。」

「找你哥嗎?怎麽不進來。」外頭委實有些冷,我跺跺腳。

「嫂子,不然你同大哥說一聲,祭祖還是我去吧。」

「怎麽,學習悶壞了?想去江南玩?」

「不是。我擔心大哥沒出過門,江南太遠了,我放心不下。」

「這不是還有鐘伯和我嗎?」

葉熙越皺著眉頭不說話。

我嘆了一口氣,「熙越,我知道你是關心你大哥,但你大哥已經及冠了,他不是個小孩子,這些事你要相信他可以做的。」

「可他以前沒有做過。」

「他以後也要做的。」

「可以不用的,我可以照顧他。」葉熙越認真的看著我,「我可以照顧大哥一輩子,以後我們也不分家。」

「沒有誰可以永遠照顧誰的,你縱著他不長大,那他在必須長大的時候就會吃更多的苦,」我搖搖頭,「更何況,他只是不能說話而已,你不要在心裏當做他是個沒用的人。」

「我沒有當他沒用,」葉熙越眼睛紅紅的看著我,「嫂子,我知道他一個好哥哥,他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熙越告訴了我一段往事——關於韞郎為什麽會變成啞巴。

年幼時候的葉韞初是所有父母眼中的好孩子,是個神童,過目不忘出口成章,而葉熙越則調皮的不行。

在一個寒冷的冬日夜晚,五歲的葉熙越拉著八歲葉韞初去結冰的湖上玩,葉韞初勸他回去,他不聽。

冰面破了,葉熙越半個身子掉了進去,葉韞初將他拉了起來,但自己掉進去了。

湖水刺骨,葉韞初被救上來時渾身冰涼,他大病一場,高燒不斷,幾度瀕危。

最終他還是好起來了,但高燒奪走了他的說話的能力,並且讓他的腦子受損,原本的天才少年失去了他的天賦,他沒有辦法看書了。

每一個字他都認識,但他無論如何也看不懂書了。

這一切都是因為他,從那時起,葉熙越就發誓要一輩子照顧哥哥。

「嫂子……你還好吧。」葉熙越有些楞楞的看著我。

我回過神了,才發現自己已經淚流滿面。我匆忙拿帕子擦了擦臉,「我沒事。」

「熙越,我知道你的心,但你要相信你哥哥,我也會好好照顧他的。」我勉強微笑,「你好好讀書,快回去吧。」

葉熙越見我堅定,只能點點頭回去了。

我調整了一下回到屋裏,韞郎還坐在桌前,我脫了披風,怕寒氣沾染到他,抖了抖身子才湊到他旁邊,卻發現我出去這麽久,紙上的那些還是那些。

「這是怎麽了,怎麽不寫了。」我整個人塞進他懷裏取他的溫暖。

他搖搖頭,沒有說話。

我一看這模樣就知道他又亂吃飛醋了,又怕我惹我不開心,只自己一個人悄悄生氣。

我用力的抱住他,「我剛剛在外面和熙越講起從前了,他說是你救了他,不然當初生病的就是他了,韞郎,你真偉大,你是這世上最好的哥哥,也是最好的夫君。」

他好哄的很,一下就放開了,又寫道「我該做的。」

他一直都覺得是他該做的,從來沒有後悔和怨恨。

我笑著把腦袋也埋進他懷裏,韞郎,你真好。

出發的日子還是來了,葉府一家在門口送我和韞郎。

葉熙越皺著眉頭,看向韞郎的眼神充滿擔憂。

「爹娘,我與韞郎這便出發了,提前祝爹娘新年快樂。」我笑著說道。

雖說京城離江南不算遠,但我們先坐馬車,再轉水路也要十天的時間,加上祭祖攏共要兩個月,是趕不上新年的。

「好好好,一路平安。」葉夫人也舍不得大兒子,但也只能與我們揮手道別。

我放下簾子,看著對面的葉韞初。

他的長發被挽起,用玉冠束好,身上披著雪白的狐裘,頸邊一圈毛茸茸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暖洋洋的。

他打了一個大大哈欠,知道要出門太興奮了,昨晚一直睡不著,這下一上馬車就困了。

「睡一下吧。等出了京城,景色變美我再叫你。」我攏了攏他身上的狐裘,將他微涼的手塞進去,他身體不太好,容易冷。

他點點頭,靠著馬車壁睡了過去。

趕車是一件極其辛苦的事情,哪怕我們只是坐著也累的不行。

好不容易熬過了在馬車上的兩天,原以為上了船就會好,畢竟船上的活動空間大,但是,我竟然暈船!

我坐在床邊抱著痰盂吐的不行,韞郎就在一邊幫我順氣。

我大口大口的喘著氣,腦子混混沌沌的,胃裏也難受的緊。

他將我手上的痰盂放下,又把我拽進他的懷裏,輕輕地抱著我,手放在我背後輕輕拍著。

不知道是因為實在沒什麽可吐的還是因為韞郎的懷抱確有奇效,我覺得好了一些。

一個人身體難受的時候心裏就脆弱的厲害,我坐在他的大腿上,將整個人都埋在他的懷裏,眼淚開始啪嗒啪嗒的流。

我也說不上是為什麽,就是覺得難受,委屈 。

我低著頭,韞郎看不見我我的臉,他以為我困了,便像抱著寶寶,哄寶寶睡覺一樣開始輕輕晃動,手也一下一下的安撫我。

被這樣對待我哪裏還記得要哭,整個人就像被火烤一般燥得慌,臉紅了個透,擡起頭來很很的盯著他,「做什麽呢,快放開。」

他也有些臉紅,但馬上就註意到了我臉上的淚痕,有些緊張的拿帕子擦了擦還沾在我眼睫上的淚珠,滿眼關心。

「我沒事。」我笑了笑,又將頭靠在他懷裏,「抱緊點,有點冷。」

他將我抱起來放在床上躺好,俯身在我臉頰上親了親,拖了自己的鞋襪也鉆了上來,攏好被子抱緊我。

我們離得很近,四目相對,呼吸交融。

他拿起我冰涼的雙手,掀開自己的外衣,讓我的手隔著中衣在他的胸膛上取暖,又用腿夾緊了我冰涼的腳。

被他這樣暖著,我覺得手指間傳來的暖意一直往心裏流淌著去。

我忍不住輕輕在他鼻尖親了一口,他笑著也親了親我的鼻尖。

我們就這樣你親我一下,我親你一下玩到了晚飯時間。

鐘束對於我上午難過的昏天暗地,在房間窩了一個下午居然面如面若桃花感到詫異,他大概不明白,對於我來說,韞郎就是最好的藥。

害,有情人的生活就是這麽樸實而單調。

趕了這麽久的路,今天終於要去見長輩親戚們了。

我披上嫣紅色的鬥篷,戴上新打的頭面,又將韞郎打扮的和我一樣漂漂亮亮喜氣洋洋,誓要在親戚們面前掙臉子。

韞郎也就笑著任著我打扮,乖巧地不得了。

與我們最親密的親戚是葉大人的大哥,我們的伯父。但問題是韞郎不會說話,又少見人,我更是第一次見他們,看著大堂裏烏壓壓站著坐著一群人,心裏有些緊張。

好在大伯是個和善人,逐一給我們介紹。

介紹一個,韞郎就按輩分行一個禮,我跟在他身邊,一邊行禮一邊問好。

「侄孫媳想大爺爺問好。」

……

「侄媳向七叔問好。」

……

「弟媳向四哥問好。」

這一圈問好一下我幾乎都要站不穩了,但面上依舊掛著得體的笑容。

韞郎沒法說話這件事估計葉大人已經提前打過預防針了,長輩們都也沒問什麽,點點頭就過去了,但站在四哥後面有一個約莫三四歲的小孩子,年紀小不懂事,指著韞郎就問,「六叔怎麽不說話?娘親說見到大人要問好的。」

我心緊了一下,我們出門這麽久,遇見的要麽是熟人要麽是生意人,前者知道他不能說話自然不會戳他痛處,後者精明也不會亂說,以至於這是第一次他被人當面指著問為什麽不說話。

四嫂立刻將他的手壓下來,低聲道「娘親不是說了不能用手指著長輩嗎?」

又擡頭有些愧疚的看了我們一眼,「小孩子不懂事,亂說話,六弟別在意。」

我站在他身側有些緊張,我怕他難過。

他對著四嫂溫和一笑,又看著那小孩,指了指自己的喉嚨,然後擺了擺手,告訴他,自己不能講話。

小孩子懵懂的看著他,點點頭。

長輩親戚們知道他不能講話,也不纏著他問葉府近況,交待了幾句話作為前輩的提點也就走了。

出了那間大屋子,我忍不住抓住了他寬大袖子底下的手。我知道以他的性格不會生氣更不會惱火,但我怕他難過。

他大概知道我什麽意思,只是笑著用另一只手捏了捏我的臉,搖搖頭示意他沒事,然後牽著我往前走。

十一

大堂外面有一顆百年榕樹,枝條垂落在地上,又長出新芽,郁郁蔥蔥,生機勃勃。

韞郎將我拉倒榕樹前,轉身對著榕樹的方向行了一禮,我有些懵,鐘束在一旁提醒到,「大少夫人,當年葉家祖宗便是在這個棵樹下結緣,這些年,許多葉家新婚夫婦都會來來此祭拜,以求家庭和順,新服美滿。」

我點點頭,一回頭就看見韞郎眼睛亮晶晶的看著我,在冬日暖陽下,光華流轉。

我笑了起來,和他站在一起,認真的對著樹拜了一拜,「婦人葉江氏,求樹神保佑,保佑我與韞郎美滿,保佑我們長相廝守。」

春日宴,綠酒一杯歌一遍。一願郎君千歲,二願妾身常健,三願如同梁上燕,歲歲常相見。

我嫁給了我不喜歡的公子,後來,我期待我們永遠相守。

過年前,我和韞郎終於把所有祭祖的儀式都過完了,兩人這幾天都累的不行,一身的檀香味。

我與韞郎身體都不算強健,行程快不起來,就算此刻往回趕,也趕不及回京城過年了,索性決定就在江南過年,回去過元宵就是。

江南美麗,我和韞郎帶著鐘束天天不著家,嘗遍了江南美食,看遍江南美景。連鐘束都誇我們會玩,他每次都跟著回江南,但從沒有玩得這麽盡興過。

我發現韞郎是一個動手能力特別強的人,江南小玩意多,許多東西韞郎看上一遍就能學的七七八八,尤其是木工,他看著那些手藝人做木工,眼睛都亮了。

我悄悄的讓鐘束去買了各式木頭和工具,又專門請了手藝人來家裏,打算讓韞郎玩個夠。

韞郎一起床就看見我給他準備的驚喜,開心得整個人都在傻笑,看看這看看那的,我以為他今天大概沒時間理我了,誰知道他笑嘻嘻的一回頭就把我拉進屋子裏,親了又親,大概是在表達他的喜悅與感激。

少年人之間的吻,哪怕一開始不帶情欲,後來也慢慢的有了不一樣的感覺,於是那位手藝人在側屋吃了一早上的茶。

嗚嗚嗚,沒臉見人了,誰都知道我們白日宣淫了。

韞郎的確有天分,又好學,短短幾日就能做出像模像樣的木制品了。他做了一個木冠說是要送給父親,做了一對木簪要送給母親,做了一本木書要送給熙越,我問他打算送什麽給我,他臉紅紅的遞給我一個小木人,是他自己的模樣。

我問他這是不是把他自己送給我了,他點點頭。

他告訴我,他想了很久都不知道要送什麽給我,索性就做了一個他自己給我。

我親了他一口,笑著說,「你本來就是我的。」

這是第一次我和他兩個人單獨過年,我想看煙火,又怕冷,就指使著仆人將軟榻搬進院裏,然後蓋著幾層棉被守歲。

我靠在他懷裏,他身體不太好,身子也不算健壯,但這個懷抱卻足夠溫暖,足以保護我。

漫天煙火,我摟著他的腰,吻上他,「韞郎,我愛你。」

(完)

番外一

回京城的時候,我依舊吐的要命,本來以為是暈船,結果回到府上還是吐,請了大夫一看,才知道我這是懷孕了。

韞郎高興的要命,對著我還平坦的小腹摸了又摸,親了又親。

懷孕之後不能去玩了,可我的性子已經被養的野了起來,在府裏呆著很是無趣,韞郎就變著法的逗我開心。

我生辰也因為懷著孩子沒法過了,韞郎說等我生完再給我補。

我百無聊賴的餵著魚,韞郎這幾日也不知道忙著什麽,天天不見人,連今日我生辰都不陪我,我早上還期待著是不是給我準備禮物去了,結果都下午了還沒看見,估計是我想多了。孩子才四個月,我還得再等上半年,還得坐月子。

「唉。」我嘆了口氣,這日子太無聊了。

「喵嗚」我聽到一聲貓叫,一回頭,是韞郎臉上帶著一副精巧的面具,穿著有些奇怪的衣服,腳上穿著木履。

「韞……韞郎?」我有些吃驚。

他牽起我的手,帶著我走。

我想起來了,今天南市那邊有活動,大家會帶著面具,穿著異服,賣一些奇怪的玩意,然後一起跳舞。

我雖然無聊,也很好奇南市那邊的活動,但我真的不敢去啊啊啊!

我是孕婦啊啊啊啊!我知道你心疼我不能出門,但我真的不能去人那麽多的地方啊!韞郎你悠著點啊啊啊啊!

韞郎沒有拉著我出門,而是拉著我去到了府上了一個空置的院子院子。

「我的天……」我楞住了,院子裏同我上次看見的時候完全不一樣了,院墻上用紅色的綢子裝飾起來,院裏支起幾個桌子,放著一大堆起起怪怪的玩意,桌子後面站著和韞郎一樣打扮的人,院子裏人不少,模仿著買東西的模樣,熱鬧的很。

韞郎在院子給我造了一個小型的南市!

他拉著我去屋裏還上了衣服和木履,戴上面具,然後在院子裏像模像樣的買東西。

我拿起一個,老板就熱情的介紹著,然後勸我買,那架勢跟外頭的商販沒差了。

等我逐一看上一遍,天都黑了,韞郎拉著我開始跳舞,我左手牽著韞郎,右手牽著一個戴面具的女子,院子裏所有人圍成兩個圈,歌聲悠揚,做著簡單的動作,氣氛熱鬧到了極點。

我好久沒有這麽開心了,笑聲止都止不住,等到了尾聲,院子裏的人逐一取下面具,一個一個輪流在我面前祝我生辰快樂,居然連熙越都在。

最後一個是韞郎。他取下了面具,大概是有些熱,他臉紅撲撲的,一雙眼睛撲閃的看著我,然後抱住了我。

周圍的人起著哄,叫嚷著祝我們天長地久,白頭偕老。

我用力回抱他。

這是我最快樂的一次生日~

番外二

韞郎最近在和珠娘冷戰,單方面的那種。

珠娘也莫名其妙啊,她都不知道自己哪裏叫這位爺不開心了。觀其面色,珠娘猜到這醋缸精八成是吃醋了,但她懷著孕呢,誰都沒見,啥都沒幹,這位爺到底怎麽了。

珠娘也去哄過韞郎,但怎麽哄都不中用,只能悄悄問了他身邊的小廝,他最近幹嘛了。

從小廝口中珠娘才知道,那天韞郎去江府,一個不小心從江府的二姑娘口裏知道了當年說親的時候,珠娘一心以為自己嫁的是二公子,後來知道嫁的是大公子還跟家裏鬧了一番。

珠娘氣死了,二姑娘和她不是一個母親,從小和她不對付,她肯定是故意挑撥離間來著,一方面又氣葉韞初什麽都不說也什麽都不問,就一直自己生著悶氣,八百年前的事兒了,有什麽好吃醋的。

再怎麽氣,總不能讓她那個二妹妹得逞了,人還是得哄的。

珠娘直接差人把那個擼著袖子在院裏做木工的男人叫進來。

葉韞初進來之後回避著珠娘的目光,不看她。

珠娘冷笑一聲,「怎麽?我懷孕數月,面容憔悴不堪,葉大公子連看都不想看我了?」

葉韞初一聽這話便慌了,連連搖頭。

「那是何故?叫你躲著我。」珠娘靠在榻上,把玩著一顆玉葡萄,指尖捏著,幾乎將玉葡萄捏碎。

葉韞初還是不說話。

「是因為你覺得我嫁給你不是出自真心?」珠娘也不和他繞了,直截了當的說。

葉韞初渾身一震,站在那裏,幾乎是想拔腿就跑的模樣。

「坐這。」珠娘指了指自己身側,葉韞初乖乖坐下來,垂著頭,一副低沈的樣子。

「聽好了,這話我再說一遍。」珠娘深吸一口氣溫聲道,「我承認嫁給你非我本願,但從嫁給你開始我便想著和你好好過日子,不會想別的。你對我好,我知道,我信你是真心愛我,我也一樣,我也真心愛你。」

葉韞初擡起頭來看著珠娘,帶著驚喜和開心。

他伸手就想抱珠娘,卻被珠娘擋住了,開玩笑,他不生氣就行了嗎,她很生氣!

雖然說吃醋代表男人在意她,但小醋怡情,大醋傷身,天天這樣誰受得了,珠娘勢必要調教好他。

於是韞郎和珠娘最近還在冷戰,珠娘單方面的那種。

韞郎急死了,想了各種招數討好珠娘,可惜不管用,珠娘油鹽不進,就是一副冷冷的樣子。

他知道珠娘這個人最愛他一雙漂亮眼睛,於是就拿一雙眼睛委委屈屈的瞧著她,再三保證自己以後絕對不亂吃醋亂生氣了。

珠娘還是原諒他了,但願意和他想的不一樣。

珠娘是因為翻到了他的荷包。他的荷包有些舊了,珠娘嘴上說著不理他,還是心心念念是給他做了個新的,結果在他的舊荷包裏看見了一張卷起來的小字條。

開啟一看,寫著他們倆的名字,上面是葉韞初,下面是江明珠。珠娘一下就想起來這個字條哪來的了,是新婚夜她主動在他的名字下面寫上了自己的名字。沒想到韞郎居然把他裁下來放進了荷包裏。

珠娘這回天大的氣都消了,然後把新荷包給了韞郎,過了幾天悄悄檢查一下,嗯,字條果然被轉到了新荷包裏面,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