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回來，我修改了誌願。
周妄周末留校，我就在房裏拼命學習。
他帶江如玉回來，我便搬出去。
他決定和江如玉上 B 大，我就報了 A 大。
前世，高考前，明知我沒有偷東西的周妄。
一口咬定我是小偷。
只為了他們日後可以清清白白在一起。
那就在一起吧。
只是清清白白，你配嗎？
1
沒有人知道，我重生了。
看著模考的 691 分數，我差點淚崩。
在最後的高考前，我被汙蔑成是偷江如玉手表的小偷。
心態崩潰，考試也遭遇前所未有的滑鐵盧。
重生後第一件事，就是將我的高考誌願改成 A 大。
老師很震驚：「你以前不是說要跟周妄考同一所大學嗎？他知道這件事嗎？」
提及周妄，我的腦海裏浮現他幼時保護我的挺拔身影。
其實對於周妄，所有人都說我是高攀。
他家裏有錢，長得好看，更是老師們眼中上進的好學生。
而我不過是仗著父輩的戰友之情，從小受他家照顧，才有資格站在他身邊。
我笑了笑，幹脆地回道：「現在的我不想了。」
「我覺得我更適合上 A 大。」
前世我模考的成績都顯示高出 A 大近幾年分數線。
卻為了陪周妄，楞生生將誌願改成了 B 大。
或許是沒想到我竟有這樣的醒悟，老師贊許地拍了我的肩膀。
2
前世，被周妄和江如玉汙蔑我偷手表。
江如玉在所有人面前拉著我的手，要我給她一個公道。
「唐念，我知道我家裏窮，你看不起我。」
「但是那個表是周妄送我的，我小心翼翼珍視它。」
「求求你還給我。」
她抽抽搭搭地哭泣，順勢倒在周妄懷裏。
周妄滿臉怒色：「唐念，你欺負如玉的時候，想過你自己曾經是什麽家庭嗎？」
「窮沒有錯，錯的是因為窮而生歹念。」
「你現在就把手表拿出來，我們可以既往不咎。」
周圍的人眼中，排斥、譏笑、看戲。
我淒然一笑，曾經那個說要保護我一輩子的少年。
跨過時間長河，怎麽就變了呢？
喉間塞了一塊巨大的石頭，難以出氣，我只覺得心痛。
我壓根沒偷手表，何況拿出來。
因為他們沒有直接證據，暫時不能對我怎樣。
可我更是沒想到，一向對我溫柔有加的周妄。
仗著周姨不在家，直接將我鎖在了房間裏。
「如玉說昨天在那麽多人面前吵架，她覺得很丟臉。」
「你向來能忍，受點傷也沒事，如玉臉皮薄，經不住別人的風言風語。」
他揚言是為了江如玉要給我一個教訓。
到了晚上，門依舊緊鎖，我緊繃的神經終於斷了。
明天就是高考。
我拼命敲門敲窗，只有呼救的聲音回蕩在偌大的別墅裏。
絕望之際，我抄起桌上的玻璃杯，毫不猶豫地砸向了窗戶。
碎片紮進皮肉裏，疼痛漸漸壓迫心臟。
晨光熹微，我卻仍舊渾身冰冷。
我苦忍巨痛三天，考完試。
心態崩潰，考試也遭遇前所未有的滑鐵盧。
最後只考上 D 大。
死在了江如玉安排的一場車禍中。
我恨。
恨透了這兩人。
好在，我重生了。
回到高考前三個月。
一切，都還來得及。
3
回到周家，我開始收拾我的東西。
這別墅是周妄父母留給他娶媳婦的。
周姨對我很好。
但我和周妄已經沒有可能了，所以心中對周姨那份不舍也只能藏起來。
一邊收拾，我一邊計劃新的學習計劃。
看著墻上我心心念念的大學的照片，心中滿是憧憬。
只要我穩住，高考正常發揮。
很快就能徹底離開了。
4
晚上做好飯菜，周妄便回來了。
不出意外地，江如玉跟著周妄回來。
「唐同學，妄哥又帶我來蹭飯了，你不會介意吧。」
江如玉嬌小白皙，鵝蛋臉，白色校服穿在她身上，添了說不出來的清純。
她來習慣了，看到桌上煮好的菜，便歡呼了一聲，麻利地喊沈阿姨給她盛飯。
她一碗，周妄一碗，沈阿姨一碗。
唯獨。
沒有我的。
等我從洗手間出來，三個人已經其樂融融，仿若親人一般，坐在飯桌前有說有笑。
只是剛夾了一口菜，江如玉就連忙吐了出來。
「我對花生過敏。」
我靠在門框前。
看著周妄舀了一碗湯給江如玉。
哪知，湯裏也是花生味。
最後江如玉哭哭啼啼地走了。
臨走時，她對周妄說，「唐念可能是不太喜歡我，我以後就不來了。」
周妄把人送到門口，再折返回來，皺著眉頭。
我沒有理他，捧起碗吃了起來。
「你故意的？」周妄有些不解。
繼而開始解釋，「如玉家境不好，我帶她回來吃些好的，你這麽多年，也是這麽過來的。」
見我不說話，周妄搖搖頭，似乎妥協了一般。
「既然你不喜歡她，我以後帶她去店裏吃好了。」
5
一個星期後，周妄要留校教江如玉學習。
我拿著厚厚一疊練習卷，去圖書館。
從前都是周妄陪我一起在家學習，我耐心地一個字一個字教他。
現在他忙著打算和新歡去同一所大學，自然要把時間都留給江如玉。
收拾書本的時候，我看到了這些年我和周妄的獎狀。
也不知道，周妄打著學習的旗號約會，還能保持好成績嗎？
我想了想，將自己的那份挑出來，裝進包裏。
這些榮譽，才是真正屬於我的，不靠周妄，不靠周家，一分一分都是我努力學來的。
我將這些榮譽一股腦兒打包走。
回到了最初的筒子樓裏。
雖然位置郊區，但這才是承載我幼時回憶的最終歸宿。
我把爸爸的遺像重新擦洗幹凈。
「爸，我像你，認死理，為了自己想要的，可以付出一切。」
「我想要的很快就實作了。」
還有兩個多月。
兩個多月後，我就可以離開周家，奔赴真正的自由。
6
周妄很晚才回來。
做好的飯菜卻動也沒動。
「我在學校吃過了。」
他狀似無意地解釋了一句。
可聞著他身上梔子花香味，我就知道晚上雖然吃了，肯定是和江如玉一起吃的。
這是知道帶回來吃會不好，就帶人在外頭吃了才回來。
我默默讓阿姨收了碗筷，回房間。
屋裏剩下的都是一些當季衣服和學習用的書籍、試卷。
先把衣服塞進行李箱裏，客廳的準備等周妄下周出去約會再收拾。
既然準備掙一個好前程，我自然不遺余力地努力學習。
趁著別人都在打情罵俏的時候，我花在復習中的精力越來越多。
正奮筆疾書，就聽見了敲門聲。
我知道是周妄。
當初我的父親不惜犧牲生命，將他父親從戰場上保了下來，他才能從小享受優越父愛。
他對我有愧，自然保持客氣，沒有經過我的同意，絕對不會踏進我的房門一步。
「怎麽了？」我不願讓他看到我在收拾東西，便問了一聲。
外邊沈默了一會兒，他才又道：「訂婚請柬準備了，日子就定在高考後第三天可以嗎？」
高考後，正是前世按著父輩們的約定，我和周妄的訂婚宴。
我看了眼行李箱，淡淡道：「不急，等周姨回來再談清楚。」
外頭沈默了好一會兒，我這才聽到離開的腳步聲。
我松了一口氣，趴在了桌面上。
其實以周妄現在的年紀，周姨聽他主意更多。
加上我幼時就父母雙亡，因為父輩約定的娃娃親，周姨便接我去了她們家。
所以在大家看來，我早就已經是江家的人了，這個訂婚，不過是一個形式而已。
再說他長得好看，學習也好，對我也好。
我這顆心周圍人都可以看出來，早就在他身上。
我確實有欠周家的。
這些年的養育之恩。
可無論如何，我用盡力氣教輔周妄這些年。
甚至在前世，被他誣陷，關在房內，最後誤了終生。
這些都已經足夠去償還了。
這輩子，我不再欠他們。
我只走我自己的路。
7
這個周末，周妄居然沒有留校。
甚至買了早餐。
是我喜歡的八寶粥、油條。
這是這些日子以來，他從未做過的事。
我劃著手機裏的單詞，默默坐下來。
餐桌上，只有調羹偶爾碰到碗發出的聲音。
「我今天留在家裏陪你學習吧。」周妄忽然擡頭，說道。
我驚訝，下意識搖頭。
「你不想我陪著你嗎？周末就悶在房裏。」他皺眉看了我一眼。
我正想找個借口回絕，門鈴卻在這時響了起來。
擴音器傳來江如玉的聲音。
「妄哥！」
江如玉提著兩份早餐，一開門就仰頭笑著堵在周妄面前。
「你怎麽來了？不是讓你先等我一下嗎？」周妄下意識遮擋我看她的視線。
江如玉從他胸膛前小心翼翼探出頭：「對不起啊唐念同學，我擔心他遲到不吃早餐，所以找他一起。」
我靜靜看著她和前世如出一轍的清純無辜的臉。
不管說什麽，都能一瞬間喚出周妄心中的憐惜。
周妄一聽對方不惜餓著肚子也要等他，自然又跟著匆匆走了。
剛才還說要留下來的人，原來事先就在等別人。
我嗤笑。
這下好了，不用煩惱怎麽找借口搬東西回家了。
我拿出手機，將頁面一滑，是我的搬家清單。
抓緊時間，我之前打包好的衣服和用品拖出家門，麻煩搬家司機運回去。
等東西到了，我就回家，整理好一切。
對著小區房裏的照片笑。
「爸，你女兒誰都不用靠，自己就會過得很好。」
我在家裏學了一天，傍晚才回周家。
8
在忙碌的備考階段，時間飛快。
披星戴月的奔波，路燈下都是我在背知識點的身影。
周五晚上，從生意場上趕回來的周姨周叔沈默地坐在沙發上。
好一會兒，他們才深深地嘆了口氣，苦口婆心地勸我。
「小念，他只是和別的同學走得近，但你和他是從小就有娃娃親的，他要敢不娶，我就敢收拾他！」
「你爸媽去了，臨終前托我們照顧好你，況且，你爸對我家老周有恩，你這……哎。」
見我半天不說話，他們互相看了一眼，只能無奈道：「你說，你怎麽這麽倔呢？」
「行吧，打電話取消訂婚宴。」
「取消吧……」
我沈默聽著周姨打電話和對方溝通。
辦訂婚宴的公司將場所預訂撤下，收了預訂金，這場還沒生出雛形的訂婚宴就這麽沒了。
我輕呼了一口氣，彎下腰，朝二老深深鞠了一躬。
我知道其實他們也是為了我好。
按理說，周妄現在可是大家眼裏的好學生乖孩子，哪怕是他的親生父母，都想不通我為什麽一定要取消訂婚。
可是，我沒法說。
我沒法說我前世被最親的人背叛，高考失誤，人生巨變。
還被人嫉妒，慘遭車禍，當場身亡。
9
訂婚取消後，二老說，以後我還是周家的親閨女。
我沒說我收拾好東西，高考後離開周家的事。
但，我還是會在家裏陪他們兩個月。
高考的前幾天。
周姨送我去學校，緊緊握著我的手：「好好復習……」
她絮絮叨叨說了很多話，又莫名哭腔說：「要記得回來看看。」
等我把東西放好，才看到她竟然給我塞了一沓紅錢。
眼淚止不住就掉下來。
我想周姨應該是發現我房間的東西快被清空。
但她沒有選擇拆穿，一個小大人的主意。
10
我開啟行李箱正準備拿衣服，卻聽見門口傳來周妄的聲音。
「如玉，還在生氣嗎？」
開啟門看到是我的那瞬間，周妄肉眼可見地慌張起來。
「小念？怎麽是你？」
我指著隔壁，淡淡道：「你房間在隔壁。」
緊接著隔壁房門開啟了。
江如玉朝我抿唇，笑得僵硬，轉頭又回去。
我朝周妄看去。
心虛就是容易幹錯事。
他頓了一下，想到什麽，「那個，如玉她家裏條件不太好，位置也離學校遠，高考期間來回麻煩。」
「正好我們家離學校近，就讓她過來住了。」
我沒想到，他們發展到同床共枕的關系了。
他猶豫了一下，見我沒說話，又道：「對了，把你東西挪到我房間吧，我暫時和你住一屋，睡地板就行。」
周妄一邊說著，一邊開啟他房間的門。
「對了，你房間的書呢？之前不是挺多的嗎？」
我看著他順手拿起我的課本，抿了抿唇。
也罷。
反正這別墅都是他的，只要別挨到我，睡哪都和我沒關系。
「書看完了，沒什麽用了，就先扔了一部份。」
周妄皺眉：「雖然高考就兩天了，但書留著以後或許還用得到，怎麽就賣了。」
我蠕動唇，還是沒說話。
他見我又沈默，這才道。
「對了，訂婚的事，我爸媽怎麽說。」周妄把我書放了回去。
我頓了一下：「說是日子不太好，再過段時間說吧。」
這是我和叔叔阿姨商量好的。
先用這個借口拖延些時日，等我東西搬齊回家，再和他說清楚就行了。
周妄似乎絲毫沒起疑心，只是淡淡點頭，嘀咕一句：「這樣。」
這才走出去。
他說他去搬東西，讓我不用管他。
我看著房間裏空了四分之三的書櫃。
只剩下和周妄一起讀過的武俠小說。
等我回過神，想把這些書都還給周妄時，卻聽外邊傳來三人談笑聲。
周妄聲音低沈，江如玉嬌俏，沈阿姨和善。
我又默默坐了下來。
其實我和他解除了訂婚，再住在一間房裏，不合適。
可如今還兩天就高考了，我現在搬東西走，興師動眾，周妄肯定要和我鬧不愉快。
我想了想，打算睡前再去客廳鋪一下沙發。
12
今天學了一天，我準備早點睡。
可江如玉精力旺盛，穿著吊帶睡裙，在客廳拉著周妄給她講題。
周妄看了眼我，哄著江如玉去樓上，只是他們談笑的聲音時不時傳出來，顯得刻意。
我出到院子裏透氣。
「小念，你怎麽大半夜不睡覺出來吹冷風，不是快高考了嗎？」
隔壁的阿姨看我出來，頭探出窗台，招呼我回去，小心著涼。
「屋裏吵，我出來透氣。」阿姨住在隔壁，她老公是搞房地產的，小日子過得不錯，每次從國外旅遊帶回來特產都會給我一份，對我挺好的。
「周妄那小子……」阿姨想說什麽，看了我一眼後，招呼我過去些。
她走到欄桿邊，恨鐵不成鋼地點我：「周妄那小子，看著專情的，沒想到才多大啊。」
「這麽關鍵的時候還帶外面的女孩子回家，你怎麽不罵醒他？」
「我說你就是太乖了，你倆都快訂婚了，周妄這小子遲早是你的人，你預設他帶人回來，日後豈不是天都要塌了！」
聽了隔壁阿姨絮絮叨叨說了很多。
原來周妄對外說是我看江如玉家庭不好，一個人過日子，就讓周妄回家順便帶她一塊，都是同學，也好照應。
我嘲諷地笑了笑。
周妄這分明就是怕別人的唾沫淹到他，拿我當盾牌呢。
不過總歸我也是要離開了，不想在快高考的時候和他扯這些有的沒的，便笑了笑沒說話。
第二天一大早，我提前出門上學，阿姨一再叮囑我勸說周妄迷途知返。
說不能縱容了男人。
到了學校，課室裏人還不多。
我拿出錯題本看了幾題，看到了自己桌肚邊上不屬於我的東西。
我的書本被推到角落裏，專門空出地放這個顯眼閃亮的手表。
「啊，妄哥，我的手表不見了。」江如玉翻箱倒櫃，急得眼淚都要出來了，「那可是近一萬的表。」
我手裏攥住那塊表，準備把它亮出來。
江如玉眼底一道光閃過，突然朝我沖過來。
拍了我的手背，手表飛出去落在地上。
一時所有人都看過去。
漸漸響起了討論聲。
「唐念不是被周家養著嗎？怎麽還惦記別人東西。」
「就算是飛上枝頭變鳳凰，本質還是狗改不了吃屎。」
江如玉精光一閃：「妄哥，這裏面可能有什麽誤會，唐念她肯定有苦衷。」
前世她也是這樣，看著表面無害，為人著想。
實則三言兩語便坐實別人的罪名。
周妄皺著眉：「唐念，你知不知道，偷別人東西是要坐牢的。」
江如玉的朋友趕緊出來應和：「如玉，你為這種人找理由，指不定她還想在哪搞你。」
「這還是快高考時間，你是不是存心搞我們如玉心態啊！」
「我知道你就是嫉妒如玉和周妄走得近，心裏不舒服，但你也不能違法犯罪，攤上別人終身吧！」
周圍一同學：「知人知面不知心，報警最好。」
我撿起那塊碎玻璃蓋的手表：「好啊，報警。」
事實上，這手表怎麽來我抽屜裏，只有當事人最清楚。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果然，江如玉臉色一慌，死死抓住周妄衣服：「別，別報警。」
「那個，報警對唐念不好，她也要高考了。」
她朋友兇神惡煞：「如玉，她都沒替你著想，你別總是這麽軟心腸，還被某些人利用。」
軟心腸？
我噗嗤一笑，突然揚手痛在江如玉臉上。
清脆地將她扇懵逼。
「賤不賤，江如玉，是不是我幹的你心裏沒點數？」
「非要我把你幹的破事都抖出來，你才爽是嗎？」
周妄一看她高高腫起的臉就受不了，把人摟在懷裏：「唐念，你發什麽瘋！」
「我發什麽瘋？」
真是好笑。
「她高考前誣陷我，她揣了什麽葫蘆藥。」
「查查監控不就一清二楚了。」
立刻有站中立的同學清醒過來：「查監控不就知道是誰偷了嗎？」
周妄陰著臉，在身旁低聲道：「唐念，你犯不著否認，我不是賠不起。」
我後退一步，冷笑：「你覺得是我幹的？」
「周妄，這麽多年，我什麽人你不是不知道。」
他手指一頓。
然而等來的通知卻是監控正好壞了。
我沒法證明自己無故來的手表。
被班主任叫去辦公室。
「老師，金額涉嫌巨大。」
周妄突然走了進來：「老師，如玉說她不追究這件事了。」
周家有錢有權，連校長都要看周妄臉色。
班主任頓了頓，面露難色，卻又無計可施。
爛手表還回去，江如玉自導自演哭了一個小時。
周妄哄著她，全然沒心情顧及別人。
13
晚上，周妄來找我。
「小念。」
我一看他樣子，就是要和我掰算掰算今天的事。
我從善如流地坐下來，幹看著他。
周妄要說的話卡在喉嚨裏，臉色青了青，算不上好看。
「我今天睡沙發。」
我沒說話。
他又頓了頓，顯然是憋不住了。
「表的事她說算了，但今天你態度不太好，如玉她很難過，哭了一下午。」
「過兩天就高考了，你就不能避著她，讓讓她？」
「別小家子氣，可以嗎？」
我忽然冷笑。
他以為我要生氣了、要狡辯了。
倒先忍不住蹙了眉眼，怒了臉色。
「好啊。」我輕笑了一聲。
這和我想法不謀而合。
想到前世倒貼上周妄。
跟在他身後，他笑我才敢笑，他沈臉我就不敢哭。
簡直像個傻逼。
這輩子。
就該躲得遠遠的。
周妄沒想到我答應得這麽爽快。
嘴角那顆陷下去的梨渦，讓他不由得心慌亂了一瞬。
總感覺，有什麽要飄起來，抓不住的失控感。
14
前世，我被鎖在家裏。
最後破窗而出，弄得渾身是血。
現在和前世不太一樣的是，我提前一天回了筒子樓。
考慮安全，我把個人的所有證件都帶走了。
看錯題看到一半，我聽見了敲門聲，以為是鄰居。
門一開啟，便看到了只穿 T 恤的周妄。
他臉色有些白，頭發也亂，似乎被夜風冷到了。
我第一個想法就是：周妄還是不肯放過我。
夜晚小區裏只有貓的哭聲。
他死死盯著我，像是要盯出個洞來。
「你跟我回家。」
我淡淡凝視他：「這裏就是我家。」
他伸出一只手試圖牽住我，被我後退一步躲開。
「小念，別生氣了，好嗎？跟我回家吧。」
周妄擡了一只腳，想進來幫我拿東西。
我眼疾手快將門半關上。
可他視線落在客廳桌角的一摞東西上，面色一變。
「那些東西是什麽？」
我一楞，是我從周家打包回來的東西。
「我的以前的舊書，準備清出來賣掉。」
周妄臉色變得怪異：「看上去很新。」
我敷衍道：「嗯。」
他自己卻給自己解答似的：「你保存得好，你一向很愛護自己的東西。」
我嘆了口氣，放在把手上的門還是沒松。
周妄皺眉：「還在生氣？如玉是著急了，一時誤會你。」
「但她是真的很喜歡那塊表。」
「她向來很尊重你，對你也好。」
「今天她還擔心你，一直催著我出來找你，反倒你總是對她……」
周妄還想說什麽，見我默聲註視他，他忽然嘴巴動了動，說不下去。
我呵呵：「尊重人，就不會在別人快訂婚的時候還曖昧不清。」
「知道我們會訂婚，還能答應你來周家，睡你的床。」
男人的表情漸漸開始碎裂：「什麽曖昧不清，我只是可憐她家庭不好，多照顧點她。」
我冷笑：「家庭不好。」
他又急了，伸出手想牽我：「小念，我不是說你……」
我縮回手，繼續道：「你不也很享受這種略微施恩，別人就追著你根本甩不掉的感覺嗎？」
「照顧她需要照顧到同一張床上嗎？」
「什麽時候，給每一個女孩一個家是你周妄的理想了？」
「周妄，你究竟在掩飾什麽？」
他臉色大變，身體都險些沒站穩。
半晌，他躲開視線：「你還在氣頭上，先好好冷靜下吧！」
「明天司機會來接你！」
周妄倉皇逃走：「高考後我就會讓如玉搬出去的！」
聽著樓下碎亂的腳步聲漸行漸遠。
我關上門，呵呵。
人氣到極致真的會笑。
我前世怎麽會舔上這種外星生物。
「……」
15
為了避開如同前世的遭遇。
我一直待在家裏，將所有精力花在學習上。
周妄沒有來找我。
晚上我正在看錯題解析，門外窸窸窣窣。
我擰動把手，叮鈴當啷鐵鏈聲響起。
我被人用鐵鏈鎖住了。
沒想到換了個地方，江如玉還能如此大膽。
我沒有猶豫，直接拿起手機。
16
第二天，班級裏集合，準備進入考場。
江如玉笑得很開心：「也許她睡過頭了，放心吧，唐念不會遲到的。」
周妄寵溺地摸了摸她的頭發：「如玉，好好考。」
對上那雙秋水剪眸，他神情一頓，突然想起那天門前，唐念冷淡過頭的表情。
失控感漸漸包裹了他。
一直到老師送他們去考場，唐念都沒有出現。
江如玉猜到，她來不了了。
想到這，心裏就跟開了罐的可樂，開心冒著泡。
17
考完最後一場考試。
年級萬年老二出來接受采訪，主持人問他：「你是我們第一個采訪到的學生，請問這場考試對你來說是否有難度？」
賀京遇朝著鏡頭俊朗一笑：「還可以。」
隨後跟上來的江如玉，一臉嬌笑：「賀同學這次終於要成為年級第一了。」
一向隨和有禮的賀京遇卻垮了臉：「捧殺我？」
江如玉脊背一麻，立即解釋道：「唐念連高考都不來，你不是第一誰第一嘛。」
賀京遇懶得理她。
18
從高考開始我就沒再踏入周家一步。
再見到周妄，是在慶功宴開始前。
江如玉拉著周妄手臂，笑顏如花走來。
見是我，周妄下意識甩開了她的手。
她雖然不開心，但很快就笑著說：
「唐念同學，高考沒考好沒關系，還可以復讀的。」
「正好我表姑帶復讀班，資源很好，我推薦你去怎麽樣？」
「你之前成績這麽好，復讀來 B 大當我和周妄的學妹也可以啊。」
我輕輕抿了下唇：「這麽好留著給自己用。」
江如玉她朋友瞬間炸毛：「唐念，你別不知好歹，我們如玉設身處地為你著想，復讀有出路的人大有人在。」
「你別怕面子上抹不開就放棄自己前途啊。」
她一張嘴臉什麽模樣，我看得清清楚楚。
為我著想？
真是好笑。
賀京遇剛好走了過來，聽到那女的在狗叫。
「江如玉，你和你狗友又在放什麽厥詞？」
「高考完那天就詛咒人家落榜，今天還大言不慚勸學霸復讀。」
「你這心大的，要不要我給你頒個獎？」
江如玉一聽是賀京遇在反諷她心眼小，臉色發白。
側目看了眼周妄。
周妄皺眉，似乎對賀京遇為她說話感到不滿。
走過來，湊進兩步：「沒考就沒考，趕緊回家來。」
「就算不讀大學，家裏也不是養不起你。」
我算是知道了，他一直信著江如玉。
無論江如玉說話多離譜，她都覺得是她家庭不好，要別人多擔待。
可我突然很不爽。
揚手毫無征兆打在她臉上。
pia 的一聲脆響。
江如玉淚水一下就止住了，震驚地攔在周妄身前。
「你打他幹什麽！你瘋了嗎！」
說罷，她揚手對準我右臉。
賀京遇卻一把抓住了她，縱手一推，將她推跌在周妄懷裏。
「看不下去了，出手懲戒一下。」
他笑得挺狂，看面前兩個人像在看嗎嘍。
周妄的臉色越來越不好看，陰著眼神。
忽然走過來一把拽走我：
「今天就跟我回去，好好說清楚你的事！」
我手腕一痛，下意識往前走了一步。
眼看要撞周妄身上，我當機立斷要踹他一腳。
賀京遇卻先於我給了他一拳。
將得救的我護在身後，手臂擋著：「瞎就去醫院看，沒見她不願意跟你走嗎？」
周妄捂著紅嘴角，嘶了口氣，眼底是幽幽的不爽。
同學陸續來了，江如玉連忙把人攔住。
「妄哥，別為了我和這種人打，不值得。」
有一些提前來的同學，已經朝這邊看過來。
周妄一時臉上精彩變化，胸膛起伏，對我一字一句地道：
「唐念，我對你太失望了。」
19
人離開後，我站在原地平復情緒。
賀京遇：「難過？」
我搖頭：「剛沒踹到他，讓你搶先了，挺遺憾。」
賀京遇沈默了半會兒，胸腔爆發一陣朗朗笑聲：「你，哈哈哈哈，我真沒想到。」
慶功宴終究是沒參加。
賀京遇看出我不想應對那兩人。
出主意道：「去江邊看煙火吧。」
這會有家長慶祝孩子高考完，買了煙火放置。
我們在江邊吹著冷風看了三個小時的煙火秀。
直到最後的碎片絢爛落下夜空，幽邃立體的側臉看不清情緒。
賀京遇忽然低頭，在我耳側說了一句：「不如，考慮看看別人？」
望著江水幽蕩，我沈默地裝作沒有聽到。
現在的我，對未來規劃暫時沒有愛情這一條。
心中無男人，拔刀才能神。
20
成績出來的那天。
聽周圍的同學說，江如玉剛查到成績，就被上門的警察帶走了。
一時間，各個群裏傳瘋了。
同時流出的是江如玉被帶上警車的照片，以及班主任公布我成績排名第一的訊息。
有同一考場的人跳出來：「我就說嘛，我明明看到她位上有人，你們非說她沒來考。」
「樓上，我也看到了，人家學霸好好的，考上 A 大，一想到我是唐念同班同學我夢裏都能笑醒。」
「是哪坨狗屎說人家考不了年級第一！說話，嗯？」
輿論反轉，當初江如玉在主持人面前誇賀京遇考年級第一的影片也被放了出來。
打臉來得急速，等江如玉被周妄用錢從局裏撈出來。
看到輿論倒向我這邊，氣得煞白。
沒站穩幾分鐘，看到我成績的截圖，又直接因為氣血不通進了醫院。
21
高考前那天，我被江如玉鎖在筒子樓。
是她打著勸我的旗號，問周妄要來地址。
為的就是整我心態。
我就特地沒有聲張，在窗戶觀察她走遠。
把手機錄像保存下來。
就是要等江如玉前一秒天堂，下一秒地獄的這天。
重來一世，不稍加報復。
我豈不是白活了？
22
上大學後，我一邊兼職，一邊學習。
成績名列前茅，偶然聽到江如玉和周妄在一起又分手的事。
原來她和她朋友聊到當年那塊表以及把我鎖在房裏的事，不小心說漏嘴被周妄聽到。
周妄震驚，表情都碎了。
逼問她為什麽一直在自己面前裝無辜，居然把錯都推在我身上。
讓他一直以為我是一個小家子氣、脾氣差的霸淩女。
多年來對我的認知，因為和江如玉的描述有強烈沖突。
他的神經一直在打架。
在他終於意識到自己做錯了一切的時候。
時間已經來到了冬天。
江如玉哭哭啼啼求了他兩個月。
得來的是一大筆分手費，和一句「別讓我再看到你」。
周妄就是這樣，一如既往地以自己為中心，高高在上。
23
這半年，和我一起考上 A 大的賀京遇總似有若無地在我面前刷存在感。
包括但不限於，悄悄坐在我身邊陪我上課，坐我身邊看我吃飯，期末考也要杵在我課室外邊等我。
今天學校五公裏外的江橋邊有煙火，我答應了和他一起去。
我想，是時候在年尾給我們之間的關系一個交代了。
我穿著冬季大衣，把臉埋在厚厚的米色圍巾裏。
在校門口見到了許久未見的周妄。
他風塵仆仆，臉凍得發白，看樣子等了很久。
認出我後，沖過來將我死死抱住。
我死命捶他，他絲毫不動。
他扼住我的後腦勺，著急說：「小念，我知道你怨我，所以你生氣，不過也幸好，你會生氣。」
我提起膝蓋往他肚子來了一腳：「發瘋回你家去。」
賀京遇來時正好看到這一幕, 一把撥開他。
下意識將我護在身後：「你還陰魂不散嗎？！」
周妄一看是他，就想起當年慶功宴前的畫面。
怒氣席卷了他：「賀京遇，你在惦記我的人？」
他作勢揚起拳頭, 我出口打斷：
「周妄！我們已經沒有任何關系了。」
他聽到我喊他名字, 頓時頹萎：「小念, 我錯了。」
他死死瞪著一旁的賀京遇：「如果當初我知道你要取消訂婚, 我一定會陪著你，不會讓你離開我身邊。」
「是我誤會了你，我知道錯了。」
「我們重新來過，好不好？」
我冷笑：「不好。」
「京遇，別理他, 我們走。」
我順勢牽起賀京遇的手，這副軀體一頓, 緊緊反握住我的手。
留下周妄一個人在凜冽冷風裏。
看著牽手的身影漸遠，呆成了傻子。
24
橋邊冷風裏, 絢爛的色彩在臉上變幻。
俊朗的側臉陷入沈思。
許久, 賀京遇冷不丁開口：「那個，你今天，是那個意思嗎？」
我噗嗤一笑，終於等到他說這句話了。
嘴巴動動, 我正想開口，一雙溫熱的手輕輕掩住了我的唇：「噓，讓我先說吧。」
那雙亮如星辰的眼深情註視著我：
「唐念。」
「三年, 你一直壓在我前面, 哈哈, 我居然覺得很爽, 忍不住觀察了你三年。」
「看你沖第一沖食堂，看你吃飯，看你考試坐在我面前認認真真寫題。」
「我大概是一個智性戀, 又是個戀愛腦。」
他擡頭望天，鼻子紅了, 手臂擋著眼睛：「看著你緊緊粘在周妄身邊，為周妄哭，為周妄笑, 為周妄受傷，我像個惡毒的男人窺探你們，以為我的暗戀永無出頭之日了。」
他突然撇嘴：「江如玉的出現, 我覺得我又活了！」
「這些事我可以給你講一百遍，只要你不嫌我煩。」
「我知道, 你害怕被愛情影響, 總是說心中無男人，拔刀自然神。」
他吸了口氣，手緊攥著褲縫：「那什麽, 我幫你拔刀行嗎？」
我楞了一下，還能這樣？
卸下溫暖的手套，我笑著將手放在另一只溫暖的大掌裏。
「那辛苦你了，男朋友。」
那張五官立體的臉瞬間生動了起來。
「我要喊你小念。」
「小念, 小念，小念，我的女朋友！」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