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最新事件 ■素材：劉建國
（本人用第一人稱寫故事，素材有原型，但情節有所演繹，請勿對號入座！）
我叫劉建國，是個剛從師範學校畢業的楞頭青。說起來，我這人啊，從小就是個不安分的主，整天琢磨著怎麽逃離這窮鄉僻壤，到大城市去闖蕩。可誰成想，天不遂人願，1993年那年夏天，我被分配到了比我老家還要偏僻的青山村小學當代課老師。
我爹看我一臉不情願的樣子，抄起掃帚就要往我身上招呼：「你個兔崽子，還想挑三揀四？要我說啊，能有個工作就不錯了，你還想到城裏當大老爺不成？」
我媽在一旁勸道：「老劉，別急眼，咱兒子不就是想多見見世面嘛。建國啊，聽媽一句勸，先去青山村幹著，等有機會再調動。」
就這樣，我被父母強行打包送到了青山村。坐在顛簸的拖拉機上，看著兩邊光禿禿的山頭，我心裏那個郁悶啊，簡直比吃了十斤苦瓜還要難受。
到了青山村小學，我差點沒認出這是學校。就一排破舊的土坯房，門口的牌子歪歪斜斜地掛著，上面「青山村小學」幾個字都快被雨水沖得看不清了。
校長李大山是個五十來歲的老漢，頭發花白，臉上的皺紋像是地裏的溝壟。他熱情地拍著我的肩膀說：「小劉啊，歡迎歡迎！咱們學校雖然條件差了點，但是孩子們都很淳樸。你好好幹，保準能教出個狀元來！」
我心想：就這破學校，能教出個識字的就不錯了，還狀元呢。但是看著李校長真誠的眼神，我還是擠出一絲笑容：「李校長，您放心，我一定會盡心盡力的。」
第二天上課，我站在講台上，看著下面二十幾雙求知若渴的眼睛，突然感覺肩上的擔子重了幾分。特別是前排那個紮著羊角辮的小姑娘，目不轉睛地盯著我，那眼神裏的期待差點沒把我給看化了。
「同學們好，我是你們的新老師，劉建國。」我的聲音有點發顫，「咱們今天先來認識一下26個英文字母。」
「劉老師，」那個小姑娘舉起手，「什麽是英文啊？」
我一下子楞住了，這才意識到，在這個偏僻的山村，英語對這些孩子來說，簡直比火星文還陌生。
就在我手足無措的時候，教室後門被推開了。一個年輕女人走了進來，她穿著一身樸素的藍布衣裳，烏黑的長發隨意地紮在腦後，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
「不好意思，劉老師，我女兒上學遲到了。」她輕聲說道，同時把手裏牽著的小女孩往教室裏推了推。
我這才註意到她身邊還站著個小不點，跟剛才那個舉手發問的女孩兒長得一模一樣，原來是對雙胞胎。
「沒關系，快進來坐下吧。」我說完，又對那個年輕女人笑了笑，「您是。。。。。。」
「我是張玉蘭，是小雨和小雪的媽媽。」她微微點頭，「劉老師辛苦了，孩子們就麻煩您多費心了。」
說完，她轉身離開了教室。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跟隨著她的背影，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門口。不知怎的，我突然覺得，這個窮山溝裏，似乎也有了那麽一絲生氣。
慢慢地，我開始適應了在青山村的教學生活。雖然條件艱苦，但是看著孩子們一天天進步，我心裏也有了成就感。特別是那對雙胞胎姐妹，小雨和小雪，簡直就像兩塊小海綿，什麽知識都往腦子裏吸。
有一次，我在講台上寫板書，一擡頭，發現小雨正偷偷地往嘴裏塞東西。
「小雨，你在吃什麽？」我問道。
小雨嚇得一激靈，趕緊把手裏的東西藏到了桌子底下。我走過去，發現是半個饅頭。
「劉老師，對不起。。。。。。」小雨低著頭，聲音細如蚊吶。
我蹲下身，輕聲問道：「你是不是沒吃早飯就來上學了？」
小雨點點頭，眼淚在眼眶裏直打轉。我嘆了口氣，從口袋裏掏出一個蘋果遞給她：「吃吧，下次記得吃了早飯再來上學，知道嗎？」
小雨接過蘋果，眼睛亮晶晶的：「謝謝劉老師！」
放學後，我特意去了趟小雨家。他們家住在村子最偏僻的角落，房子是用泥巴糊的，看起來隨時都可能倒塌。
張玉蘭正在院子裏洗衣服，看到我來了，連忙站起來：「劉老師，您怎麽來了？」
我把小雨沒吃早飯的事跟她說了。張玉蘭的臉一下子紅了，支支吾吾地說：「對不起啊劉老師，是我疏忽了。。。。。。」
我擺擺手：「沒事，我就是想問問，家裏是不是遇到什麽困難了？」
張玉蘭低下頭，沈默了一會兒，才說道：「劉老師，實不相瞞，自從孩子她爸走了之後，家裏就全靠我一個人撐著。這兩年旱災，地裏的收成不好，日子是越過越緊巴。。。。。。」
我心裏一揪，沒想到這個看起來堅強的女人，背地裏卻承受著這麽大的壓力。
「玉蘭，你別擔心，」我鬼使神差地說，「我來教孩子們補課，不收錢。」
張玉蘭擡起頭，眼裏閃著淚光：「劉老師，這怎麽好意思。。。。。。」
「別客氣，就當是我對小雨和小雪的特殊照顧。」我笑著說，「她們兩個可是我們班的小才女呢。」
從那以後，我經常去小雨家補課。慢慢地，我發現自己越來越期待每次見到張玉蘭。她雖然是個寡婦，但是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種堅韌的美。每次看到她在竈台前忙碌的身影，我都會有一種想要沖上去抱住她的沖動。
可是，這種想法剛一冒出來，我就趕緊把它掐滅了。我可是個老師啊，怎麽能對學生家長有非分之想呢？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我在青山村的生活也漸漸有了起色。李校長看我教學認真，還特意在全校大會上表揚了我一番。村裏人也對我這個年輕教師另眼相看，常常有人熱情地邀請我去家裏吃飯。
但是，好景不長。有一天放學後，我正在收拾教案，張玉蘭突然來找我。
「劉老師，我有件事想請你幫忙。」她的聲音有些顫抖。
我連忙放下手中的活：「玉蘭，你說。」
張玉蘭四下看了看，確定沒人，這才從懷裏掏出一個信封，塞到我手裏：「這個，請你一定要收下。」
我還沒來得及反應，張玉蘭就轉身跑了。我楞在原地，手裏捏著那個信封，心跳得厲害。
回到宿舍，我才小心翼翼地開啟信封。裏面是一張皺巴巴的紙，上面歪歪扭扭地寫著幾行字：
「劉老師：
我知道這樣做很唐突，但我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麽開口。我想學習，想像你一樣有知識。你能教我認字嗎？我會努力的，一定不會給你添麻煩。
張玉蘭」
看完信，我長出了一口氣，心裏卻五味雜陳。一方面，我為張玉蘭的求知欲感到欽佩；另一方面，我又擔心這樣做會引起村裏人的閑話。
正當我糾結的時候，有人敲響了我的門。
「劉老師，方便聊聊嗎？」是李校長的聲音。
我趕緊把信藏好，開了門。李校長臉色嚴肅地走了進來：「小劉啊，我聽說你經常去張玉蘭家，是不是有什麽特殊關系？」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李校長，您誤會了，我就是去給孩子們補課。。。。。。」
李校長擺擺手：「我相信你的為人，但是你要知道，在這種小地方，流言蜚語最容易傷人。你是個年輕小夥子，張玉蘭又是個寡婦，你說人家會怎麽想？」
我低下頭，不知該如何辯解。
李校長嘆了口氣：「小劉啊，你是個好老師，我不想看到你因為這種事影響了前程。你好好想想吧，要不要繼續留在青山村。」
送走李校長後，我徹夜難眠。我想起了自己的初戀，那個在師範學校裏偷偷喜歡的女孩；想起了自己來青山村時的不情願；想起了這幾個月來的點點滴滴。。。。。。
第二天一早，我做出了決定。我要留下來，不僅要教好這些孩子，還要幫助張玉蘭實作她的願望。
我找到張玉蘭，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了她。張玉蘭聽完，眼淚撲簌簌地掉了下來：「對不起，劉老師，我不該給你添麻煩。。。。。。」
我握住她的手：「玉蘭，你別這麽說。你想學習的心是好的，我很佩服你。這樣吧，我們在學校裏上課，就不去你家了，這樣可以避免不必要的誤會。」
張玉蘭破涕為笑：「真的嗎？劉老師，謝謝你！」
就這樣，我們開始了秘密的「夜校」。每天晚上，等孩子們都睡了，張玉蘭就偷偷溜到學校來上課。看著她認真學習的樣子，我心裏有一種說不出的滿足感。
然而，好事多磨。有一天，我正在給張玉蘭講解一道數學題，教室門突然被推開了。
「我就知道你們有鬼！」一個粗狂的男聲響起。
我回頭一看，是村裏的二流子王麻子。他一臉陰沈地盯著我和張玉蘭：「好啊，你們大晚上的躲在這裏幹見不得人的勾當！」
張玉蘭嚇得臉色煞白，我則挺身而出：「你胡說什麽？我是在教玉蘭認字！」
王麻子冷笑一聲：「教認字？呵呵，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啊？」
這時，張玉蘭突然站了起來：「王麻子，你別在這裏胡說八道。劉老師是個正人君子，是我求他教我認字的。你要是不信，我現在就可以給你讀書寫字！」
王麻子楞了一下，隨即譏諷道：「得了吧，你一個寡婦，學那些有什麽用？還不如。。。。。。」
我沒等他說完，一拳就揮了過去：「你再說一遍試試！」
王麻子捂著臉，罵罵咧咧地跑了。我轉身看向張玉蘭，卻發現她哭得梨花帶雨。
「玉蘭，別怕，沒事了。」我輕聲安慰道。
張玉蘭搖搖頭：「劉老師，對不起，我不該連累你。。。。。。」
我正要說什麽，忽然聽到外面傳來嘈雜的聲音。定睛一看，只見村裏的人舉著火把，浩浩蕩蕩地朝學校這邊來了。
「完了，」我心想，「這下可真要變天了。」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都給我住手！」
我一看，是李校長。他氣喘籲籲地跑到人群前面，大聲說道：「大家別聽信謠言，劉老師和張玉蘭沒有任何不正當關系。他們是在上課，我可以作證！」
村民們議論紛紛，有人不信：」李校長，你可別包庇他們啊！「
李校長正色道：」我李大山在青山村當了二十年校長，什麽時候騙過大家？劉老師是個好老師，張玉蘭是個好媽媽，他們就是在上課，我親眼所見！「
這時，張玉蘭站了出來，聲音顫抖卻堅定：」各位叔叔阿姨，是我求劉老師教我認字的。我知道自己是個寡婦，可我也想學點知識，將來好教育孩子。求求你們別誤會劉老師。。。。。。「
看著張玉蘭淚眼婆娑的樣子，村民們的態度軟化了不少。這時，人群中傳來一個聲音：」讓張玉蘭現場考考！「
我心裏一緊，轉頭看向張玉蘭。她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
我隨手抄起一本課本，翻開一頁，指著上面的文字說：」玉蘭，你來讀一讀。「
張玉蘭接過書本，一字一頓地讀了起來：」春天來了，小草從土裏鉆出來，伸了個懶腰。它睜開朦朧的睡眼，看見。。。。。。「
村民們驚訝地看著張玉蘭，有人小聲嘀咕：」真的會讀書了。。。。。。「
讀完之後，張玉蘭又在黑板上寫下了這段話。雖然字跡歪歪扭扭，但確實是她自己寫的。
看到這一幕，村民們徹底信服了。有人帶頭鼓起掌來：」好啊，張玉蘭，沒想到你還有這本事！「
危機總算化解了。從那天起，村裏再也沒人說我和張玉蘭的閑話。相反，不少人還鼓勵張玉蘭繼續學習。
這件事之後，我在青山村的地位反而更高了。村民們都說，有我這樣的好老師，他們的孩子以後肯定能出人頭地。
時光飛逝，轉眼間我來青山村已經一年多了。這天，我正在院子裏曬書，忽然聽到有人喊我：」劉老師！「
我一擡頭，看見張玉蘭和一個陌生男人站在門口。張玉蘭笑著說：」劉老師，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未婚夫，李大壯。「
我楞了一下，隨即笑著打招呼：」你好，李大壯。「
李大壯憨厚地笑了笑：」劉老師，謝謝你這麽照顧玉蘭和孩子們。我在外地打工，聽說了你們的事，特意請假回來看看。「
我心裏五味雜陳，但還是強顏歡笑：」應該的，玉蘭她們都很優秀。「
送走他們後，我一個人坐在院子裏發呆。不知不覺間，天已經黑了。
突然，有人敲門。我開啟門一看，是李校長。
」小劉啊，「李校長笑呵呵地說，」我有個好訊息要告訴你。縣裏要選拔優秀教師去鎮上的中學任教，我推薦了你。「
我一時不知該說什麽好。去鎮上任教，這不正是我當初夢寐以求的嗎？可是現在。。。。。。
李校長拍了拍我的肩膀：」好好考慮吧。不過我建議你去，青山村的孩子們你已經教得很好了，是時候去更大的舞台施展才華了。「
我點點頭，心裏卻久久不能平靜。
第二天一早，我來到學校，看著操場上做早操的孩子們，看著教室裏認真聽講的學生，看著辦公室裏忙碌的同事。。。。。。我忽然明白了自己的選擇。
我找到李校長，鄭重地說：」校長，謝謝您的推薦。但是我想留在青山村，這裏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李校長楞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好啊，好啊！我就知道你小子舍不得咱們青山村。行，那你就留下來，我看好你啊！"
就這樣，我留在了青山村。多年後的一天，我已經成為了青山村小學的校長。這天，我收到了一封信，是張玉蘭寄來的。
信中說，她現在在鎮上開了一家小超市，生意紅火得很。最讓她驕傲的是，小雨考上了省重點高中，小雪也在縣一中讀書。她說，這一切都要感謝我當年的鼓勵和幫助。
看完信，我笑了。想想當年那個不情不願來到青山村的楞頭青，再看看現在的自己，我忽然覺得，人生就是這麽奇妙。
也許，我沒有走出大山，但我的心卻隨著這些孩子們，飛向了更廣闊的天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