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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天子準備的一場江湖廟會,成了一座天子墳

2025-01-10心靈

【圍場謎案】

佟嶽回到家看到佟丘還在。

「你怎麽沒去木蘭圍場?」佟嶽問。

「我又不是江湖藝人,這次很嚴,我沒那資格。」佟丘手裏把玩著扇子,倒是不氣惱。

「還說你能帶我去呢,看來只能我自己帶人去了。」

佟嶽說完出門去喊人。

「你去幹嘛?出什麽事兒了嗎?」佟丘追問,他一聽哥哥要去,總覺得出事兒了。

「沒什麽事,去給天子看場子。」

佟嶽帶著人馬,立刻奔了木蘭圍場。

京城離木蘭圍場可不算近,他這一趟也走了幾天。

那邊武長空已經帶著人把場子布置好了,這布置廟會的場地可有講究,

文生意不能和武生意在一起,不然玩雜技的能把說相聲的攪和的一毛錢賺不到。

武長空是什麽人,京畿之地,各種大型的廟會都是他一手操辦,他這幾天也算是累壞了,宮裏特派了公公盯梢,他是事事請示,頗多掣肘。

場子倒是和普通的廟會沒什麽太大的區別,皇上就是要看原汁原味的東西,那武長空自然不敢怠慢,這次最大的看點也是這些有能耐的人,可以說把全國的高手都請到了。

武長空這天正站在場子裏,仔細端詳,看是否有什麽紕漏。

只聽到後面突然有嘈雜的聲音,武長空回頭看到佟嶽帶著人正和門口的守衛有爭執。

佟嶽趕了幾天路總算到了,但是門口的守衛都是承德當地的,皇家的人還沒來,他們先守著,但是並沒有接到順天府的公函,自然不會讓佟嶽進來。

爭執不下,武長空來到門口,說明了緣由,但他也沒那麽大面子,只能將佟嶽一人帶進去。

其他人便只好現在外面休息。

佟嶽跟著武長空進了圍場。

「佟頭兒所為何來?肯定不是為了來看玩意兒。」武長空背著雙手前行。

「武會長,不瞞你說,前些日子你們遇上的那樁毒殺案,有點問題,我來找你還有一副春和蔣海子問點情況。」佟嶽說明來意。

「毒殺案?你是說那個賒刀的女子嗎?」

「正是,我當時沒有在現場,所以有些情況得了解一下。」佟嶽沒有說的更細致,畢竟現在案情還不明朗,他不能打草驚蛇。

「那好說,不過佟頭兒你也知道我最近操心這天子集,忙的不可開交,我先把你帶到他們二人住處,你先和他們聊聊。」

「勞煩武會長了。」佟嶽深施一禮,跟著武長空往帳篷而去。

這些江湖人來了四五十人,他們沒有地方住,都住在帳篷裏,宮裏提供的場地條件自然是很好,所以大家夥兒住著也挺舒服。

據武長空說,一副春和皮行的人住一起,他本就是賣藥的,蔣海子和彩行的人住一起,分門歸類,這也是上頭的要求。

他們先去了蔣海子那裏,因為救駕有功,所以蔣海子住的是一個人的帳篷。

武長空在門口輕輕喚了幾聲,無人應答。

掀起帳篷簾幕,二人走進去,並沒有看到蔣海子的人影。

「許是找地方練功去了,你也知道他們變戲法的,最怕人瞧見裏面的門道,估計找了個沒人的地方去練能耐了。」武長空替他解釋著。

佟嶽拿眼看了看蔣海子的帳篷裏,確實沒看到他的道具,或許真是來的不湊巧。

二人退將出來,又去了一副春的帳篷。

依然在門口喚了幾聲,還是無人應答。

佟嶽這次直接邁步走了進去,他心中隱隱覺得不妙。

果然一進門就看到一人趴在地上,衣服上有不少血。

武長空上前檢視,那人正是一副春,已經死去多時。

佟嶽看到他的腰部有一刀口,深知不對,一把揭開了一副春的大褂。

卻沒有發現被剝皮。

難道是推測錯了?佟嶽不解。

他直接將一副春的褲子脫掉。

果然右腿的大腿的整塊皮被剝了。

和賒刀女子一模一樣的情況,腰部是致命傷,死後被人剝了皮,只不過剝皮的位置不同。

武長空大驚失色,他不知道賒刀女子的情況,他在擔心自己的項上人頭,這是什麽地方,皇上要來看的廟會,他作為負責人,還沒開始就讓這裏死了人,死的還是皇上的救駕功臣。這不是天大的罪過嗎?

武長空心焦無比,正不知道如何是好。

佟嶽則回身準備往外走。

「佟頭兒去哪兒?」武長空問道。

「往上報,這事兒可不小。」

武長空上前將他攔住說: 「萬萬不可,佟頭兒您得救我呀。」

「武會長,你難道要我替你瞞下這樁命案?」佟嶽臉上現有怒容。

「非也,命案發生自然要查,既然佟頭兒您在這兒,那還得拜托您查明真相。但事情也大可不必上報,不然皇上定要治我的罪。」

「這顯然是這圍場裏的人所殺,最大的嫌疑人本就是你和蔣海子,因為只有你們倆也參與了賒刀女子的案發現場。」佟嶽頗為憤怒,他沒想到一向穩重的武長空,此刻竟然如此昏聵。

「你這麽判斷沒有問題,但我也必須跟你說實情,您聽完之後如果還堅持上報,那老夫也認了。」

佟嶽洗耳恭聽。

「那次所謂的救駕其實是一個局,都是安排好的。賒刀女子是我的人,甚至當時圍觀的大部份人都是我找來的。」武長空著急所以先把意圖說明。

「你的意思是,你們早知道那人是皇上,所以故意演一出戲,為了得到皇上的嘉獎?可你們犧牲了一個大活人,那賒刀女子的命就不是命嗎?」佟嶽越聽越氣憤。

「非也,我們不知道那裏面是皇上,本意是搭救一位達官貴人即可,無論是誰,我們只要救他,那必定能落到好處。這都是我們江湖人的伎倆,誰成想裏面是皇帝,說實話得他老人家恩惠做這天子集,真不如賞我點錢財舒服,每日提心吊膽,伴君如伴虎啊。」武長空頗為無奈。

「可你們還是犧牲了一個無辜生命。」

面對佟嶽的質疑,武長空無奈解釋: 「您錯了,我們江湖人做的是個騙局,沒必要搭人命,想必您也已經驗過屍了,那蓖麻子的針口很少,毒素不足以要人命。我們的計劃就是讓她挨一腳,然後將蓖麻子紮一下身體,輕微毒素導致昏迷,然後再讓一副春將她化妝成屍體。可是沒想到,就在她昏迷後,我們到達之前,有其他人接近了她,並且殺人剝皮。我們當時也懵了,但為了計劃順利,只好讓變戲法兒的蔣海子做了點樣色,沒讓大家發現她的傷口。不瞞您說,我也在暗中調查女子的死因。」武長空將那日救駕之事的真相說明。

「這只是你的一面之詞,兩個證人一個死了,一個失蹤,我無法信你。」佟嶽嚴肅說道。

武長空從兜裏拿出一張東西說: 「佟頭兒你我認識這麽久了,你只知道我統領長春會,是江湖人的把頭,但你可知道我是哪個行當的江湖人嗎?」

佟嶽一聽,直搖頭,是啊,既然在長春會那必有一行業,但大夥兒好像預設都沒問過武長空究竟屬於哪一行。

「老朽便是一名賒刀人。」

此話一出,佟嶽確實沒想到,忙問: 「那死去的女子是?」

「我女兒,武秋蓮。」說著武長空將手中的戶口簿遞給了佟嶽。

上面的確有他父女的資訊。

「我怎麽可能殺害我自己的女兒,還剝皮呢?」說著武長空竟哭將起來。

佟嶽面露愁容,但武長空聲淚俱下,佟嶽想起武會長往日幫他破了不少案,心中不忍,便寬慰到: 「武會長,我可以暫時不上報,但您得同意我帶人進駐圍場,但您放心我和我的人都化妝成江湖人,我需要暗中查案。您繼續籌辦您的天子集,但如果我有什麽需要詢問的,您必須立即配合。」

武長空撲通跪下,連連說謝。

佟嶽趕忙將他扶起,二人出來後,佟嶽的人便被放了進來。

佟嶽征用了兩間帳篷,並將一副春的屍體讓老宋進行了檢驗,隨後運到承德存放。

佟嶽乘著夜色又去了蔣海子的帳篷,依舊沒有人。

這讓他犯了愁,這裏形形色色的江湖人可不少,也不知道這些人身上有什麽能耐,一個個查不現實。

蔣海子一直不出現,會不會也被殺害剝皮了。

個中種種撲朔迷離,讓這巨大的圍場陷入一場迷霧之中。

佟嶽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他滿打算在天子圍開始前,將兇案查明,可十多天過去了,沒有任何兇手的下落,兇手也沒有再行兇。

而天子集卻就要開始了,皇上的龍輦提前一天到達了承德避暑山莊,只等初一當天來看這天子集。

武長空讓所有參與的人提前一天進行了一場排演,那盛大的廟會忽然呈現在了寬闊的圍場之中,人聲鼎沸,驚走了林間的走獸。

可惜這廟會卻絲毫沒有廟會的氛圍,只有賣的人沒有買的的人,這裏封起來百姓自然進不來,所以只能看到各行各業的江湖人賣力氣表演吆喝,但卻沒有人光顧。

佟嶽看著這怪異的景象,不由得啞然失笑,心說這皇帝正是老糊塗了,在這荒郊野嶺搞什麽天子集,興師動眾來這裏,就為看一出拙劣的群體表演。

武長空卻十分欣喜,這一場排演絲毫沒有紕漏,只等明天天子駕到。

時間到了晚上,武長空的帳篷忽然來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佟丘。

「老弟,你因何到此?」

「武會長,你不讓我來,但我想湊這個熱鬧,所以還是來了。」佟丘今天的面色有些凝重。

「可你不是江湖人,如何進來的。」

「皇上聖恩,我們這些鄉試中舉的人有資格跟著來瞧瞧天子集。」

「那敢情好,可惜太晚了,不然你幫著我瞧瞧這布置有沒有什麽問題。」武長空難掩欣喜。

「我已經大概看了一下,冬日樹木幹枯,不知道武會長有沒有對火患有所安排,我看周遭有不少枯枝,一旦燒起來,整個圍場的林子都要遭殃。」佟丘很嚴肅地說道。

「老弟多慮了,這裏這麽寬敞,我們根本到不了林子,燒起來也不怕。」

「你不會是想讓它燒起來吧。」佟丘的話讓武長空心中一凜。

「哪裏話,我知道老弟是好意,這就讓連夜備幾大桶水來,做好防火之事。」武長空有些不好意思,順著佟丘說道。

佟丘點點頭,二人對坐了半晌,卻忽然沒了話頭,隨後佟丘拖言有事,先行告辭了。

就這麽安然無恙的過了一夜,第二天天子的車輦來了。

武長空帶著所有的江湖人遠遠的扣頭迎接。

天子在皇輦中沒有露頭,公公傳話讓他們平身,快快回到各自的位置,天子集即刻開始。

武長空不敢怠慢,立刻下了開集的號令,那聲勢浩大的天子集便開始了。

武長空看著皇上他們進了圍場,他看著浩浩蕩蕩的人群,臉上露出了笑容,似乎對自己能完成這樣一個艱巨的任務,很是滿意。

但他忽然在人群裏看到了長生,就是那個窮家門的信任掌門人,可是武長空並沒有邀請窮家門的人來集市,他怎麽會出現?武長空心中有些隱憂。

那邊廂皇輦一路沒停被人擡著進了集市,跟著來的百官以及佟丘等舉人,緩步跟隨,不敢越雷池一步。這集市絲毫沒有熱鬧勁兒,大夥兒沒有自由閑逛的膽量,都跟在皇上的身後,皇上呢,在皇輦裏也不露面,也不停留,似乎沒有什麽玩意兒能吸引到他。

佟嶽不敢靠近,他是偷偷來查案的,但他發現武長空也不見了,按理說,他此刻應該在皇輦前替皇上講解這江湖上的事兒。

這大集雖然大,但周遭還是有邊界,最邊緣的攤販們圍起了這一場買賣,基本都是他們自己堆放的貨物箱子。

武長空此刻就在西北角的攤販那裏,跟他在一起的正是失蹤多日的蔣海子。

蔣海子此時已經扮做一個普通的算命先生,現在無人來這裏閑逛,所以他得以和武長空見面。

「武會長,有幾日沒看到一副春了,他怎麽回事?」蔣海子急切地詢問一副春的情況。

「他家裏出了點事,提前離開了,我也沒辦法。這邊就只能靠你了。」武長空說著話,看著蔣海子腰間的火石。

「這邊你放心,只要時機一到,我立刻動手。」蔣海子信誓旦旦。

這時不遠處忽然傳來一聲喝喊: 「動什麽手,武會長你究竟要幹什麽?」

來人正是佟丘,孤身一人站在了不遠處。

武長空看到佟丘,眼中滿是糾結。

「佟老弟,你怎麽來了,剛才說動手,是說蔣海子變戲法,我讓他給皇上個驚喜,等他一來就動手變戲法。」

「是嗎,那他身後的箱子裏,裝的一定是變戲法的道具咯?」佟丘冷笑一聲,似乎對武長空已經沒有了耐心。

蔣海子當前,將箱子護在身後說: 「自然是道具,佟老弟好眼力,你先去跟著皇上,一會兒到了此處,自然給你表演一手。」

「我若偏要現在看看呢?」說著佟丘就往箱子方向去。

武長空疾步站在佟丘面前,怒目而視說 「住了,這是天子集,這裏不由你胡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