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結】
帝君言沢重生歸來心性大變。
我曾為他身披銀甲戰守四方,現刻,卻被迫跟他床笫歡好,纏結無度。
「絕兒,我要你好好看著……看著一直以來你和那人守護的東西有多麽可笑。」
我扶上他的手,虛弱地笑:「哪裏有什麽別人,陪伴在白絕左右的一直都只是阿沢呀。」
男人染上欲念的清顏微沈。
然後,我的意識被扯碎,耳畔再也聽不清任何聲音。
1.
龍涎殿,我滿身血汙,奄奄一息地倒伏在堂下。
高台上,神光耀目,峻拔的謫仙立於金光中,光把他的臉閃射得幾近模糊。
「還是這樣不乖,該罰。」
清冷悠遠的聲音輕輕縈繞。
脖頸處傳來強烈酸刺,隨之天旋地轉,世界變得傾斜模糊。
言沢……心緒的痛苦已然掩蓋過身上的疼。
眼眶濕熱,我猛然驚醒。
幾縷陽光透過半掩的窗戶,從縫隙中淡淡鋪灑下來,暖洋洋地包裹著我。
望見熟悉的閣頂,我心裏說不出是慶幸多一些,還是麻木占據上風。
腦海裏殘存的畫面,紛繁錯雜地奔湧而過。
這一次好像比以往記得的都要多。甚至還有言沢將我復活後,抹去虐殺我的記憶的場景。
深呼出口氣後,我起身開始梳洗。
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可總有一天,我會親手將此了結。
趕至龍涎殿時,言沢已端坐在白玉書案前。
遠遠仰望過去,一派仙風眉目淡雅。
「錦元上神,今日來得有些晚。」說話時他沒有看我,只執筆在宣紙上輕輕描畫著,那骨節分明的手指纖長而握,瀅白的手腕透著溫光,隱於錦亮的仙袍之下。
我提裙走了上去,到他身邊自然地攬過硯台開始磨墨。
言沢擡頭看了我一眼。
我以淡笑回應,目光清澈。
他斂眸,將視線轉了回去,落於手中的畫作,「絕兒姿貌,我竟作不出十中其一。」
「帝君大人謙虛了,明明畫的很好看。」
「是嗎?可我總覺得哪裏不好。」
我上前一步拾起宣紙,只見畫中人眼簾低垂,眉目輕憂。
「若說不同,大概我倆的神韻不大相符吧。」我沖他歪歪頭。
「帝君大人何時見我如此乖順?」
言沢琥珀色的眸子深了深,冰雪一樣冷肅的面龐融化出一抹暖洋。
「是了,本帝把絕兒的氣概畫錯,絕兒是我天界戰神,豈會如此模樣?」
「……」對上言沢那雙幹凈得不像話的眸仁時,我忍不住在心裏想,這一次折磨我的遊戲又要如何開始,持續多久呢?
2.
幾日後,一場眾仙齊聚的華宴。
我跟凈蕓躲在角落,分享著她新得的八卦,她神秘兮兮地問我,「你知道吧,今早藤月仙人渡劫失敗,被天雷劈死了。」
「聽說了,怎麽了?」
「正常渡劫,無論成功與否,天雷出於對仙者的尊重都會留其完軀,可我聽說,當時有人看見藤月的屍身整個都是黑糊的。」
「不信謠不傳謠。」
「真的,十有八九!」凈蕓一臉來勁,聲情並茂地講述。
那信誓旦旦的模樣,若不是我曾親身在場,或許真就信了她。
宴畢,群仙散去已是傍晚。
落日溫昀的光芒透過薄霧,散落在整個九重天,天邊漸淡,雲霞都帶上了一抹淡淡的桃粉色,迷幻而虛無。
回寢殿時,言沢正坐在我的床榻上。
「你怎到這來了?」我面色如常,將涼了的茶盅重新斟滿熱水。
「藤月死了,你幹的。」
不是問句,是肯定的語氣。
言沢起身走近我,寬闊的臂膀朝我壓下來。
我連退數步想拉遠距離,他卻毫無放過之意,緊跟著欺上。我被他堵在角落,後身抵上了冰冷的玉墻。
想起前日,藤月為慶祝自己修為即將突破上神,邀請我們去他府上吃宴。
舉酒剎那,我瞟見藤月身邊一少年身有異樣,當晚,我潛藏在他府上,直到入夜看著他進入了偏殿一間被法術層層封印的密室。
伴隨轟轟幾聲,十幾名被鐵鏈吊著的少年暴露在在眼前。
他們每一個無不傷痕駭人,昏昏欲死。
至此,我才清楚平日衣冠楚楚的藤月仙人,實有淩辱男童的禽獸癖好。天界的少年他不敢妄動,便將魔爪伸向了凡間,說是下凡遊厲其實是去凡間擄搶男童。
這種禽獸留在天界只會葬送更多無辜的人。幹脆一不做二不休 ,我在他渡劫時做了手腳,引雷劈死了他。
旁人或特許以瞞過,但是一定逃不過言沢的眼睛。
身後石玉墻抵著我無處可躲,我索性擡頭面對言沢,「他虛偽殘忍,該殺。」
「虛偽?殘忍?」
言沢輕挑眉梢,豐神俊逸之余又添邪肆。他湊近我,似是在壓制什麽,沈熱的呼吸灑在我的右頰,「我不想再多傷害你,所以絕兒要乖,知道嗎?」
我全然不理他近乎威脅的語氣,回了他一燦爛無比的笑容。
「是,絕兒自然要聽阿沢的話。所以…我可以請求帝君大人,允我再去把那水神殺掉嗎?」
「本帝的絕兒做起事來果真不給人留一絲喘息的機會。」
言沢挑起我的下巴,像是在認真地端詳。
忽地。
那張棱角潔勻的臉直逼到我眼前。
唇腔被被迫開啟。
他將我打橫抱起,慢慢走向軟榻,偏頭對我說道,「只要絕兒乖一些。」
「天界任誰,皆可殺之。」
我輕輕閉上了眼睛,無聲地笑了。
任誰都能殺?
那這其中,是不是也包括他呢?
雲霧顛簸中,言沢癡迷地撫上我的腰脊。
「絕兒,我要你好好看著……看著一直以來你和那人守護的東西有多麽可笑。」
我扶上他的手,虛弱的笑著,「哪裏有什麽別人,陪伴在白絕左右的一直都只有言沢……」
男人染上欲念的清顏微沈。
之後,意識被扯碎,耳畔再也聽不清任何聲音。
我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中,言沢還是他自己。
還是那個清絕流善,受萬神敬仰的帝君。
他主天下蒼生,我披戰甲為他屠盡世間惡靈。
直到湮魔降世。
禍亂八荒。
天界多次出兵討伐均敗下陣來。
最後一場大戰中,帝君以他終身修為化作天刃刺穿湮魔本體。
浩劫結束。
而我的阿沢,也從此消失在這個世間。
我像瘋了一樣四下求門,想要言沢回來。
不惜研習逆天禁術。
終於,帝君元神歸位。
天界喧騰。
可當那熟悉的人再次睜眼時,琥珀清眸下染上了嗜血的淡紅。
他,不再是他。
我深深意識到自己究竟做了件多麽愚蠢的事。
為了贖罪。
為了護住言沢的天下。
我拉著這個熟悉又陌生的靈魂墜入了虛夢,墮入了這場我專門為他織造的無比真實的夢。
真實到最後我自己也深陷其中……
「言沢…」我從囈語中醒來時,身旁已是空著的。
時間已近晌午。
以言沢的脾性,八成要叫伺候的仙娥來催了,我邊支起身靠上榻欄,果然見木門外人影微動。
「勞煩仙子再等些時候,我這就著衣洗漱。」我沖門外之人說。
「上神不必著急,帝君只是讓婢子來帶話,帝君吩咐您今日不用去伺候了讓您好生休息。」
他何時這般好心了?
欲動身下床看探,下身傳來酸刺尖銳的痛感讓我身形一顫。
我嗤聲。
怕是言沢料定我被折騰一夜,憑這幅骨架也跑不到別處去,才放心留我。
只可惜我天生性子急,如今還有一個仙友等著我去殺,怎能安下心躺著?
3.
解決掉藤月後,我曾回到他的密室,想把那群無辜的人送回凡界,可是他們竟然無故消失了。
望著空蕩蕩的,血氣四益的屋子,我的腦海裏浮現出平日跟藤月把酒言歡,同出同進,在凡界遊歷的水神。
次日,我利用法術層階的壓制,神不知鬼不覺地對水神進行探檢,果不其然,他身上有著濃厚的凡人血氣。
水神還在爽朗地大笑,扇著雪白的折扇,看起來道骨仙風。
我就這麽看著他。
越看越惡寒。那麽些個鮮活的靈魂啊,在他手底下煙消魂滅。
仗著自己的強大就可以隨意踐踏麽?
那麽,我也可以仗著自己的強大,把他碾成粉末吧。
正想動手時,我忽然在他身上發現了另一種氣。
竟然魔氣!
水神體內竟然存著一顆魔種。
只是一個瞬間,我就全都了然了。
難怪,小小下仙怎會膽大包天到如此地步。
只能是有人在背後支持。
言沢啊言沢,這就是你我新一輪遊戲的開局嗎?
水神體內的魔種很不穩定,稍有不慎便會爆體四散,汙染到整個天界。
想殺水神只能智取了。
遠遠瞧著水神手中的半神古扇,我心中有了打算。
我手捧著禮物盒,整裝來到水神府邸。
水神開門見是我,表情有一瞬間的不自然,然後很快掩過。
「不知錦元上神大駕光臨,小仙有失遠迎。有失遠迎啊。」
「哪裏,神官不嫌我叨擾貴府就好。」
水神熱絡地將我邀進門。
「不知錦元上神今日前來 ,所謂何事?」
我屈膝而坐,接下水神遞來的茶水。
「實不相瞞,確有一事。」
「哦?」水神半是恭敬,半是配合地接下我的話。
我用袖口掩了掩鼻尖,故作出一副為難狀,「實不相瞞,此次前來是求您,為錦元飛升前的故土下一場甘霖。」
水神面露狐疑,似乎沒想到我會對他說這些。
我繼續道,「水神有所不知,我那故土如今連年幹旱,帝君最是忌諱神仙幹涉凡間之事,可我實在不忍心看綠洲生生變成荒漠,這才冒失來此叨擾。」
水神面色稍稍好看了些,他滿臉諂媚沖我拱手,「這等小事,上神托人告訴小仙就好,哪裏用得著親自來一趟。」
「要的要的。」我也回他一禮。
「大人掌管凡間雨水河川,可那地是窮苦之地,都是些無知民眾偏信妖婆巫師,從不敬拜水神,我自是要親自替他們來向大人賠罪才能顯出誠意。」
我開啟寶匣,從中掏出白玉流雲折扇。
「想水神也看不上那些俗物,這把扇子與您倒是極為相配。」
「這便是錦元上神見外了。」水神仍滿臉戒備,他看了看我,雖在笑嘴邊卻掛著一絲諷刺。
「小仙怎樣還不是您在帝君大人耳邊一句話的事,收不得收不得呦。」
我彎眼看他,「一碼歸一碼,本神私下記著你這人情做事也自然會顧著大人。」
見他還是猶豫,我又將扇子往他跟前呈了呈,道「您就收下罷,就當是讓錦元安心。」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水神收了扇子,反側瞧了瞧,嘆嘆道「果真是一把好寶貝。」
之後,他為表示願與我交好的心思,特地當著我的面為那塊荒地下了一場甘霖。
出水神府。
我捏了決緊趕回寢殿,施法調理著機理脈絡,倒上滿盆的化清水躺進浴盆,這才將沾染上的毒氣壓制下來。
我睜開眼,透過蒙蒙霧氣定視著前方。
希望這一遭不會白折騰……
————
熟睡中,好像被什麽扼住了喉嚨。
猛地擡眸,對上了一只青面獠牙的怪物,按著五官輪廓勉強可以認出是水神。
「你個賤人,我本不想招惹你,可你卻步步緊逼,那破扇子上的毒真是苦煞我也!拿命來!」
強烈的窒息感沖上頭頂,我探出左手向枕下摸索出防身的短劍,不經考慮狠狠朝前刺了過去。
那怪物狂吼一聲,一掌將我打飛幾米遠,撞上了墻壁。
我忍住口中溢位的腥甜,支起身子。
「你怎麽變成了這幅樣子,水神……你,你竟然修魔。「」
「嗝呵呵呵……哈……哈哈哈。」水神歪頭直勾勾地看著我,喉間不住傳來怪笑。
「我真沒想到,叱咤八荒的天界戰神錦元上神竟然也會暗地投毒,果真是跟人在床上霍亂久了,腰板軟了,沒了底線和臉皮。」
心中那塊難以見人的醜疤被揭露,我的大腦忽地一下迸開。
微微傳動右手,地上的短劍重新飛回掌間,全憑意識,我飛身挨近到對方身前,將劍刺透了他胸間。
水神來不及露出苦色便斷了氣,臉上仍保持著原來那副得意猥瑣的表情。
我註視著眼前的怪物,低喃道「水神…你在說什麽啊。」
「他說,錦元上神跟著本帝心性不似從前明透了。」
言沢揚聲而來,我恍惚擡眼見他正一副剛看完好戲的表情。
我強迫自己拉回理智,丟下手中的劍,朝言沢走去,「帝君何時來的,絕兒剛才差點死掉,你怎麽才現身。」
言沢也輕摟住我的半邊肩。
「上神明明能直接殺了水神,卻偏要逼他散盡魔氣才動手,真是用心良苦。」
「帝君礙於表面不方便動手,絕兒自然要替阿沢除了魔種。」我忍著疼痛輕輕說著。
「絕兒如此聰明,當真猜不到那魔種是誰種在水神體內的嗎?」
我微頓「水神惡事做盡,自然是他自己害了自己。」
言沢側身彎下腰,讓我直看著他,琥珀眸子此時閃爍出濃濃的危險,「告訴我,為什麽他方才說起你我之事,你的反應會這麽激烈,嗯?」
剛剛,我本應再與水神周旋一會兒,讓魔氣散的更徹底才利於淡除,可因為水神的話,我下狠手直接殺了他。
「他那樣侮辱我,還有意侮辱你,我生氣。」
「哦?可本帝怎麽覺得絕兒像是被他戳了痛處,才失智殺人的。」
面對言沢的盤問,一時間我竟再想不出瞎話搪塞。
言沢沒有說錯,我的確是因被水神的話激怒才提前殺了他的。我恨死了委身言沢的自己,所以當水神說出那些話,我只想讓他閉嘴。
但我現在應該什麽都不記得啊。
言沢每次都會抹去我的記憶,我應該還是那個深愛著他的白絕。絕不會因為別人幾句失心瘋的咒罵憤怒到忘記自己的目的……
「你做什麽!」
我被探伸進自己衣間的溫掌驚回意識。
「你說呢?」言沢眸色漣漪著鬼魅,逼人攝魄。
「在這裏?現在?阿……阿沢我不想…」
「我想。」言沢不由分說將我抱起,摔在了床上,不緊不慢開始動作。
這般不容拒絕,是想試探我嗎?
我輕輕閉上眼,攤手扯向兩旁的褥單,逼自己絕不能再做出什麽驚動他的動作。
可這樣並沒有讓他泄火,言沢像是受了什麽更大的刺激,將上身俯的更低些,單手捏著我的臉,以一種絕對的征服姿態逼我看著他。
「絕兒的滋味這般甜美,真是不知道我以前怎麽受得住,一直留著你。」
言沢滿眼淩虐。
四目相對,所愛人的臉就在眼前,我正與他行著歡愉之事,可我的心卻像是被生拉硬扯一般。
從前,我與言沢雖情意投合卻只是把對方放在心裏,誰也不曾踏躍那一步之壑。
我與他之間那份不用言說便能心意相通的情分,就足夠讓我們守上對方數萬年。
可眼前的這個人,眼裏烈火如焚毫無顧忌地展露著他此刻的癡迷。
那本是我的阿沢留存在內心最深沈的情意。
原是那麽幹凈。
胸口愈加悶疼。
下一刻,我忽覺喉間一熱,仰頭嗆出了一口鮮血。
「絕兒!」
耳邊傳來男人驚憂的呼喊,模糊間,那副擔憂的神色忽然與記憶中熟悉的人重合。
一定是我看錯了。
我的阿沢在大戰之後就離開我了。
3.
【言沢】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個什麽東西。
初醒時,眼前女子興奮地喚我阿沢。
腦中略微陌生的記憶讓我知道自己曾叫她絕兒。
以及「我」心悅她。
我該護著她的,於是我殺掉了那群懷疑我帝君身份的老頭。
可我看到的不是想象中的感激,而是滿眼驚恐。
我做錯了什麽嗎?那群人吵吵嚷嚷,沒有一點做神該有的體儀,殺掉有什麽不對。
後來我明白了,曾經的帝君心仁慈悲從不妄動人性命,而我因沾染上湮魔的魔氣,心性變得好殺狠毒。
我不是他了。
我想錦元上神日日夜夜盼著能回來的帝君,竟成了我這樣的,她一定很難過吧。
可我是你救活的啊。上神日思夜想的靈魂如今好不容易回來,為什麽要恐懼,為什麽要對我滿是防備。
還有那群時刻都想要再弄死我的老東西們實在惹得人怒惱難耐。
所以我恨。更痛恨自己腦袋裏那些和白絕滿是笑顏的記憶。
從前的言沢敬她護她,對她的愛嵌入靈魂一般,即便是我變了心性依然能感覺到它是那麽強烈,可笑這木頭端著這麽深的情意楞是沒動他的心頭好。
但我又不是他,我何故要忍著自己,一個被魔氣吞滅的東西可不會憐香惜玉。
於是我特地挑選在他和她曾並頭齊立的龍涎殿助他們嘗嘗彼此的滋味。也好寬解一下我的煎熬。
我將她壓在身下,箍著她的手問她,跟心上人行男女之事的感覺如何?
本意是想羞辱她,可白絕滿臉淚痕,卻仍緩緩昂起頭,發狠的瞪著我。
呵哈……
這就是「我」一直一來所愛的錦元上神,天界戰神的風骨嗎?
我偏要將它碾碎。
我折磨她,羞辱她。
可每每將她殺死之後這該死的靈魂又會作死地痛。忍不住一次一次將她救活。
開始我恐這瘋婆娘尋法置我與不易,便抹去了她部份記憶,後來漸漸的,我開始期待她的溫柔,於是在復活她後努力裝著「帝君」的模樣。
我想,讓她不斷發現我的真面目之後再死在我手裏也是個不錯的遊戲。
她就像一只不驚不吵的小狼用她那點能耐默默跟我對抗著,在我面前小意溫柔,離了我便像換了人。
天界心懷鬼胎的神仙不少,我挑了幾個最黑心的將魔種種進了他們體內,我實在不懂,那些所謂正道的神仙一個個自私狡猾,哪裏值得拼命守護?
帝君言沢,錦元戰神。
呵呵呵……
白絕很快有所察覺,先是引雷劈死了藤月,後又讓水神發狂墜魔。
我不在乎哪個何時死掉,水神沒了還會有其他神仙,我只想看錦元上神如何像個可笑的小醜一樣左右周旋。
可她真是不老實啊,我本想放過她一天,讓她稍微修養一下身子再繼續遊戲,可她當晚便引來水神殺之除去魔種。
我在門外聽了許久,白絕她也真會演戲,昔日戰神即便下身有恙弄死一個水神還是輕而易舉,她應是在拖延時間好讓魔氣消散的更徹底吧,如此心細果真難為她了。
可當水神借我羞辱她時,我清楚看見白絕眼中閃過的憤怒。
往日做什麽都閃著算計的眼睛那時竟充斥著滿滿的殺意。
可為什麽呢?一向沈穩的她又怎會因為別人的幾句話而失瘋殺人呢?
白絕那麽經不得旁人提她與我的關系嗎?
明明抹除了她的記憶,我現在可是她最愛的人……一個可怕的想法從我腦袋裏蹦了出來。
我試探她,更深羞辱她。
她沒有反抗,四敞玉臂微微閉著眼,這幅模樣真是勾人心癢。
我加狠掠奪。
正情深時,忽地覺得身下的小人微異,低頭看去,艷紅的熱血像美烈的紅花四散在床面,枕間,以及我的掌上。
不知是不是情念還未散去的緣故,明明見過她更慘的樣子,但那時我竟然有瞬間不知所措的心慌。
我搖她的肩膀,喚她。
卻毫無回應。
水神…………
定是他傷得絕兒吐血。
我的絕兒要動也只能我親自來。我憤怒的視向那具臭爛的怪物,狠眼,頃刻之間,那屍身便爆成血花。
我輕扶起絕兒,為她診好傷。
這樣不愉快的記憶還是抹掉的好,我正欲施法,忽地念頭一動,暗了暗神。
若她當真什麽都記得……
我低頭凝視著懷中昏睡的嬌人兒。
4.
我醒來時發現自己正躺在言沢懷裏,男人輕閉雙眼,鴉翅般黑密的睫毛微微顫動,鼻梁琮長挺翹。
無論過去還是現在,與他相伴的這些年,我好像從未有機會這樣看他。
回神時,言沢已睜開了眼。
「絕兒,你這是哭了嗎?」
「並無。」
我趕忙別來臉,胡亂抹了一下眼角。
他單手拄起腦袋側身看著我,「昨晚是我不好。」
「我哪裏敢怪帝君大人。」
「你這是在跟我使小性子?」
「……」
我猛瞪他一眼。
處心積慮折磨羞辱別人,視人命如草芥玩弄於股掌,現在連別人的情緒他都要控制嗎。
「帝君到底想讓人如何?錦元是身體不適才顯疲色,並沒有沒有怪罪您的意思。」
我掙紮著起身下床。
本以為言沢會生氣,沒想到他不怒反笑,回肘將起身起到一半的我重新拉回床上,攏進了他懷中。
「好絕兒,是本帝錯了,嗯?」
意料之外的親近讓我不禁輕縮後頸。
言沢笑意更甚。
他困著我的兩條手臂緊了緊。
「本帝看來,嬌惱兇人的絕兒才最叫人喜歡。」
「你若有什麽想做的事,想好告知我,我會盡量滿足。」
我茫然看向他。
他勾唇一笑,「權當給你賠罪。」
言沢說完,穿好衣服便走了,只留我呆坐在床上。
待我修整好已近晌午。
藤月和水神都死了,想一想到真沒剩什麽要事。
稍稍可以休息一下吧。
我坐到銅鏡前,將整頭長發高高攏起梳成了垂辮,破天荒地在唇邊點上一抹朱砂,最後翻出那件墨綠的緊腰長衫套在身上。
不愧是我,隨意收拾一下就能這般俏麗。
我對著鏡子滿意地轉了一圈。
進入龍涎殿,言沢正坐在高台上專註地批閱折子,他擡頭望見是我,招手示意我去他跟前。
我登上黃金台走到他跟前。
「可想好同本帝要什麽了?」言沢啟唇,清悠的聲音回蕩在殿內。
「我想去練武場看一看。」
「練武場……」言沢頓了頓,看上去似在思考,「可是練武場出了什麽禍事又需要錦元上神仗義出手?」
我被他的反問逗笑,「沒有,這次只為我自己。」
「……我也是要休息的啊。」
言沢打量了我一眼,「的確該好生休息休息了,只怕絕兒哪天累得自己突然死掉,也不是沒可能。」
我楞了一下,言沢說這話給我聽自然飽含別的意味,但我只能假裝當做不懂。
我佯怒垂上他的胸間。
「瞎說什麽,我怎地會死掉?」
我沈默了一會,像正常仙侶打情罵俏都會調侃對方那樣,對他說道,「死也要拉著你做墊背的。」
言則擡頭,看了我許久,忽地露出一抹溫笑「好啊,那就這麽說定了。若有那日,我定讓絕兒同我死在一塊。」
——
趕到練武場。
望見將士們各個肖勇,我一下來了精神,瞬間將煩惱丟到腦後。
這曾是我待的最久的地方,也是最能讓我開心的地方。
自拉著言沢進入虛夢後我便被他囚在身邊,就再也沒踏進過這裏,算起來也有幾百年了。
我飛身一躍,踏進了鬥武擂台。
「快看,是錦元將軍!」一個從前常跟著我征戰沙場的小將見是我,驚喜地叫道。
這裏的人不認什麽仙官上神的,他們只看軍功,隨我遊征四方時都喚我將軍。
「真的是將軍。」隨即一群鐵漢像是歸家的小鳥,圍著擂台叫嚷。
「大家直接叫我錦元吧,我已不在戰場多年,配不得什麽將軍了。」望著這群既熟悉又陌生的人,我竟也有些手足無措。
「那怎麽行,您永遠是咱們天界的戰神,自然當得起我們一聲將軍。」
「就是啊。」眾人齊口。
多年之後再登擂台眾將擁捧,無法言說的震撼與感動化成千股熱流只鉆心尖。
我強忍著眼淚,不讓自己丟人。
與言沢周旋幾百年,再熱的心腸也早就該被他折磨的冷硬,不想我怎麽還是這般沒出息。
我擡手示意大家安靜下來。
「今日只是得空想來看看大家,既然這樣,那大家便一切如舊吧。」我笑了笑。
「可有誰願上來陪我練上一番,讓我過一過武癮嗎?」
「……」
剛還熱鬧非凡的武場瞬間鴉雀無聲。
我有些尷尬「沒有人願意嗎?」
之前那個認出我的小將道「我們不是不願意,只是也惜命啊,將軍您打起架來魔瘋一般,我們兄弟好不容易在戰場撿回一條命,可不想折在您手裏。」
剛才的感動化作煙雲瞬間消散,多少年前的舊賬,想不到這群人如此記仇,還將軍,想找個人痛快打一架都不肯。
「我現在會顧著旁人了,就你,上來。」我指著那人。
「您可饒了末將吧……」
「錦元上神強迫一小孩作什麽,想找人打架本帝倒是願意奉陪。」言沢不知何時趕來於此。
他身著緊袖白衫,緩緩下落,腳尖穩踩在圍繞著擂台的那樁最高的定基柱子上,天神般降臨。
哦,忘了,他本就是天神。
「錦元上神究竟是有多兇悍,讓我天界將士如此怕你?」他嘴角帶著淡淡的弧度。
我雙手環胸,擡頭看著言沢。
金燦燦的陽光自他身後映撒向四周,琥珀色的眸子此刻極其亮眼,仿佛透著光淵。
此時的他,不似我記憶裏的任何時刻。
我瞇起眼,許是重回練武場心情暢快,沒顧他為什麽追來,沒去想和他之間那些難堪。毫沒遲疑,我抽出武器架上的一把長劍,將它扔向了他。
「少廢話,來吧。」
言沢歪頭看我「絕兒兩手空空,可是要空手接白刃?」
「同帝君對武自然需用自己最趁手的武器才不算辱沒您。」說著,我雙手攤平捏訣召出了一桿白纓長槍。
「快看,是離煞絕命槍!」眾將唏噓中隱隱透露著興奮。
可我卻差點沒被地下說話之人氣得噎到,我低頭朝他們怒道「瞎起什麽哄,我可從來沒承認過這麽沒有品味的名字。」
吵嚷之間,忽覺自己正被身旁一道灼熱的目光盯著,我重新直起身子,又清了清嗓子。
「知道帝君修為遠勝於我,但你可莫要故意讓著我,今日一戰只求打的痛快。」
言沢臉上掛起淡淡的笑,道「好。」
腳底發力,持槍朝言沢刺去。
意料之中被他輕易躲過。我轉身毫無停頓擡腕又是一下。左,右,左,左,言沢只顧閃身躲避,絲毫沒有進攻之意。
我險些爆出什麽掉身份的話。生平最是受不了被人像現在這般在擂台上調弄。
抽槍,一個刺步狠狠將矛桿錘在了言沢的左肩。
我立定「言沢你倒是動手啊,躲躲藏藏的招人恨嗎!」
言沢被我罵的有一絲楞神。
他抿唇,執劍的手左右旋了兩下,「倒真是小瞧你了。」
我朝他昂了昂頭。
言沢偏頭笑了一下,然後,執劍踏風而來。
…………
這一場比武不光我打的酣暢淋漓,言沢看上去也是極為盡興,時而能聽到幾聲他難得的爽笑。
擂台下,群將猛吼著為我助威。
但最終,這場比武還是以言沢勝得極為漂亮收尾。
我攤躺在寬大的鼓面上,重重喘著粗氣,言沢輕輕走過來坐於我身旁,我側頭擡眼望他,見他也正帶著笑同偏頭看我。
午後和風暖陽。
有那麽一瞬間,我們仿佛真的回到了當初。
那時,我好武性急,四處找人拼架。回到住處總是累的滿頭大汗要倒在床歇上許久,他每每處理完公務便會趕來看我,靜靜坐於我身旁無奈輕笑。
只是我從未和他像如今這般一同吹著清風在陽光下肆意拼過刀。
「你在看誰!」
言沢清冽的話音將我從回憶中拉了回來。
我疑惑著看他「我在看你啊。」
「你,在,看,他……」男人嘴角微顫。
我強忍著胸口異動,起身對上言沢那雙突然近猩紅的雙眼。
「帝君大人在說什麽啊?」
「帝君大人?你可也叫過他帝君大人?」
「你到底怎麽了!」
言沢逼近欲再說些什麽,卻被不遠處傳來的人聲打斷。
「帝君,錦元將軍,我去後山摘了些果子,你們……」一小將笑意走來,懷中還兜著一大捧紅果。言沢只是一個擡眼那人忽地定在原處,止住了下音。
我看著被定住的那人,又回頭看了看言沢,忽覺不妙,我努力讓自己平緩下來安撫似的拽上他的衣角,「我們先回龍涎殿吧。」
我輕聲道「我真的只是在看你……信我,好不好?」
言沢扭頭看了看我,對我的話沒有一絲回應的意思,他只是提唇笑著。
「言沢……」我拉住他,渾身顫抖著做最後的請求。
他用力甩開我,朝不遠處射去一記眼刀。
「砰」地一聲巨響,那個被定住的小將身體轉瞬爆作了一攤血水,原本被他穩穩攬著的果子一下奚落全都掉撒在那片猩紅的草地上。
「!!!」
眼眶霎時被一團殷紅包圍住。
我朝那人沖過卻被言沢攔下。
言沢不溫不涼地幽聲道。
「看啊,只有這種時候,你的眼神才那麽的真誠,真心實意地恨我,厭我。」
「為什麽?」我狠狠看著眼前的男人,聲嘶力竭,「你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言沢反手掐上我的脖子,目眶近裂。
我癡瘋地笑著,眼裏的淚珠子任憑我怎麽忍都止不住地往外流。
我怎麽會那麽傻,剛剛竟然對眼前的魔鬼產生了一絲絲希望?
有他在一天,我的阿沢就多被抹上一斑劣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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