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河北省任丘县的一个村子里,两边是茂密的农田,两个男人走在一条小径上,见到对方,也不让路,而是冷冷地瞪对方一眼。
走了几步,其中一个男人犹豫了一下,他把对方叫住:「喂,你家小孩刚才在井边玩……」。
对方没有搭理他,转过头就向远处走去。
男人见状也没有多言,两人分道扬镳。
这两个人是谁,为什么在同一个村子相见关系却这么淡漠,最后他们能和解吗?
一、一桩长达27年的仇恨
王占方对庄伟达嗤之以鼻不是没有道理的,实际上,俩人之间的恩怨可以追溯到27年前。
庄伟达有一个精神不太正常的四叔,有时会做出一些不受控制的举动。
一次,他与王占方的表哥发生了冲突,情绪失控,把王家表哥给打伤了。为此,王家人十分恼火,为了给自己的儿子讨回一个公道,王占方的大伯领着儿子去庄家兴师问罪。
可是,庄家人的态度也很强硬,双方互不相让,很快就爆发了激烈的争吵,甚至还动起手来。
周围的邻居听到争执声,纷纷过来劝架,好不容易把两边人马拉开来,双方还在一旁互骂,就连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出面,也没能阻止对骂。
这还没完,不知道是不是庄伟达的四叔受到了刺激,竟把与王家的那次冲突记在了心上。从那之后,庄家四叔便仗着自己的精神病,隔三差五地到王家大闹。这也让王家人苦不堪扰。
于是,王家频频到庄家人告四叔的状,而庄家也束手无策,只好把四叔关进房间里。
这一下子王家虽然得到了安宁,可庄家四叔却因为长期被困在一个小空间,得了抑郁症,最后郁郁而终。
这件事令庄家人心痛不已,庄家不禁把这一切都怪罪到王家人的头上,如果不是他们的多事,自己会让小叔叔死在这么一个狭小的房间里?
此后,两家人的关系也彻底跌到了冰点,从原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邻里乡亲,便为了横眉冷对的仇人。
这桩恩怨的影响一直延续了27年,尽管父祖辈已经老的老、走的走,但是,王家人和庄家人依然老死不相往来。
到了小辈庄伟达和王占方,依然如此。
2014年的一天,正当王占方陷入回忆时,远处忽然传来一声焦急的呼叫,由远及近,一个村民跑过来,气喘吁吁:「王占方,快,快过来,你儿子出事了。」
王占方脸色一白,马上站起身来,到底怎么回事?
原来这天下午,王占方的妻子和姐姐带着两个孩子去田里种菜,中途孩子们贪玩跑开,等到大人们发觉时,两岁的孩子明明已经不慎掉进一口井里。
王占方的妻子大惊失色,连忙大声求救。
周围的村民一边安慰她,一边报警喊人。
王占方匆匆跑到孩子掉落地,周围聚集了乌泱泱一大批人,妻子正趴在井边流着眼泪,而井中传来呜呜的哭声:「救救我,爸爸妈妈……」
作为父亲,王占方此时是又着急又心疼,却束手无策,只能静静等待救援人员的到来。
很快,消防人员赶到,他们立马展开了如火如荼的救援工作。
二、一波三折的救援
消防员第一时间评估了井的情况。他们打着手电筒,向井中大声呼喊,安抚孩子稳定下来。一边有条不紊地询问村民。
原来这是一口废弃多年的机井,过去用于灌溉农作物,也正是如此,井的纵深高达十五米,跟几层楼差不多。
不过,不幸中的万幸是,由于井壁并不光滑,孩子在掉落过程中因为摩擦力,产生了缓冲,因此即使直直落入井底,也并没有受太严重的伤。孩子四肢还能动弹,只是太过惊慌,有点声嘶力竭。
确保了孩子无虞后,消防队长姚显登开始筹划下一步计划。
通常来说,拯救一个落井的人最直接的办法,便是将绳索绑在身上,再派人把落井者拉起来。
可是,在这种情况下,显然是行不通的,因为这口废井实在是太窄。
整口井的尺寸不过40厘米宽,而在场的消防队员即使是肩宽,都远远超过了40厘米,如果强行下去,势必会造成上半身卡在井外的状况。
于是,消防人员立马开始策划另一套方案。
此时,他们又从村民口中了解到一个情况。
这口井并不是一体的,而是由众多井管拼凑而成,因此想要救出里面困着的孩子,还有一个方法,即:把井管一块块拆出来,再拉孩子就方便多了。
方案听起来轻巧,实际上却是一个浩大的工程。要知道这口15米深的井,是由足足16块井管构成的,每一块井管都高90厘米,而第一步,先需要把周围的泥土通通清除。
想要把整口井瓦解,可不是费一兵一卒就能成功的事。此时的姚显登也顾不了这么多,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井底的孩子也越发害怕。
他当机立断,下令:「马上借调一台挖掘机,准备破土动工。」
把在场的村民都疏散到一边后,消防员坐上了挖掘机,在一片轰鸣声中开始了作业。
井边的泥土被一点点挖到另一边,堆成一座小山,其余的消防队员也没有闲着,他们纷纷拿起铁楸,在一旁铲土。
只是,施工还没进行多久,有一位消防队员便眼尖地发现了问题。
「等等,先停下来。」他大声喊。
这位消防员指着挖掘机的铲斗,示意道:「用挖土机,铲子会一直掉石块,掉到井里的话会砸伤孩子。」
果然挖掘机动作太大了,挖掘范围又离废井很近。
把孩子的安全放在第一位,大家只能暂停下来,得找些什么东西挡住井口。于是消防队员又发动热心群众帮忙,一位村民提供了一个大大的脸盆,大小正好与井口对得上。
用脸盆挡住砂石后,消防队员又投入到紧张的救援中去。
许多年轻力壮的村民看到消防员们忙上忙下,孩子还困在井里,内心也十分着急。他们转身回到家中,再出现时,手中拿着大小铁楸。
他们跑到井边,辅助挖掘机铲土。人多力量大,效率一下子又加快了不少。
时间一点点过去,脸盆上的土也越积越多。
一直关注着情况的明明姑妈很快注意到这一点。她面色焦急,一边大声喊着:「停,快停下」,一边绕过层层叠叠的土堆,半跪在井边。
明明姑妈一边流泪,一边把脸盆往外拔,嘴中说着:「再憋下去,孩子怕是要缺氧了。」
孩子在井里已经待了相当长一段时间,又被泥土封住了这么久,很难不担心他在井底的情况。基于如此,姚显登只能先指挥驾驶挖掘机的人停止,观察一下孩子如今的状况。
脸盆很沉,凭明明姑妈一个人根本就无力拔动,一位消防队员过来帮忙,两人一起使劲拿了出来。他们再度打开手电筒,往井底直射。借着朦胧的光影,他们看到孩子模糊的身影。侧耳倾听,细微的哭声从井底传来。
孩子还安好!
大家的心一下子放松了不少。
这时,一个声音插进来:「放心挖吧,孩子不会缺氧的。」
原来是一位村民,叫做王永吉。他解释道,早在明明坠井时,他就担心孩子在十几米深的井底会因为缺氧不适。因为他曾经听别人说过,之前有一个孩子掉到井底,虽然最终得救,却因为时间拖延了太久,加上井底氧气不足,孩子拉上来的时候已经没了气。
如今同样的事故发生,为了避免相同的悲剧,王永吉很有先见之明地想到给孩子输氧。
早在消防员赶到前不久,王永吉记得村子附近就有工厂,里面可能会有氧气瓶。于是他赶紧跑去,向厂长说明情况,成功借到了氧气瓶。
聪明的王永吉还自己改装了一下,让里面的氧气可以通过一条十几米长的细长管道运输到另一头。
所以,在消防员到来之前,井底便已经有了源源不绝的氧气。
大家仔细一看,井中果然有一条红色的细管子,不禁佩服王永吉的心细和热心。
为了防止瓶中的氧气消耗殆尽,村民又借来了一个新的氧气瓶,把又一根管子垂在下面,便开始施工。
虽然一切外部问题都解决了,这个方案看起来也是可行的,但众人忙得满头大汗,也才拆出了一块井管,而这时已经距离落井整整过去了两个小时。
天色将暗,给救援行动也带来了麻烦。
姚显登指挥众人:「快,准备挖第二节,把土移到远一点的地方,不要耽误工作。」即使是这样,等到第三块井管挖出来的时候,也已经天色暗沉。
照这样的进度下去,这场救援可能要持续到深夜,超过五个小时的时间,孩子能撑那么久吗?
救援又陷进了瓶颈之中。
三、挺身而出的仇人
「不如让我来试试吧。」人群中走出来一个人影。
这是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不仅个子只有一米6多,身形也很消瘦,是一个难得的小骨架。
姚显登见状眼前一亮,这个男人岂不是下井的最佳人选?
但是,姚显登很快又担心这个瘦小的男人是否能承担救援的任务。毕竟能下井是一回事,是否能同落井者顺利地上来,又是另一回事。
男人点点头,他告诉姚显登,自己从小就习武,虽然长得瘦,身上的肉却很结实,不仅力气大,身体也很柔韧。
姚显登大喜过望,这条件,救一个孩子应该没问题,于是开始部署全新的救援方案,只是,在场的村民都开始窃窃私语,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明明的父亲王占方更是神情复杂,脸上既有喜,又有愧。原来,这个主动请缨的男人正是王占方仇家的人——庄伟达。
王占方与庄伟达之间虽然没有直接的仇怨,可因为长辈的缘故,曾经多次成为同学的他们,见面却连一句招呼都没有打过。
此时庄伟达愿意放下家仇,也是出乎王占方的意料。
而另一边,庄伟达已经套上了安全装备,系好绳子,为下井做好了准备。
「下井之后,你记得与我们保持通话,有什么事一定要及时反馈。」消防队员一边给庄伟达别上通讯器,一边仔细地叮嘱道。
第一次救援开始。
庄伟达头倒着,身上绑了三股绳,一点点被放到井里。
庄伟达的身体很顺利地进去了,大家小心翼翼地拉着,都觉得此次行动很有希望,对讲机那边却突然传来庄伟达的叫停。
「快,快把我拉上去!」消防队员一惊,以为在井下遇到了什么困难,马上使劲把庄伟达拉上来。
庄伟达上来时,有点气喘,他告诉大家:进去没有问题,但是其中一根绳子突然松了。
姚显登吸取教训,稍作休息后,开始了第二次救援行动。这一次,庄伟达很顺利地到达井底,他们不断跟庄伟达保持对话,确保情况在可控范围内。
然而,正与孩子触手可及时,对讲机那边传来了状况。
原来,对讲机是手持式的,如果一直拿在手上,就无法把孩子捉起来。于是,庄伟达做了一个决定,他要放下对讲机,来拉住孩子。
这样一来,如果庄伟达那边有什么意外,井外的人也无法及时提供帮助。
在此危急时刻,庄伟达顾不了那么多,一心只想把孩子带离这个漆黑的井底。
当明明和庄伟达共同被拉出井底时,大家赶紧围上去。王占方更是激动不已,他拉着庄伟达的手,不停地说着感激的话。
两个人,两个家族之间就此破冰。
此后,王家和庄家开始了走动,从仇人变恩人,长辈之间的恩怨被年轻一代化解。王占方还打算让明明认庄伟达为干爹。
这次的化干戈为玉帛也成了村子里的一桩美谈。
四、结语
恩怨是死的,而人是活的。庄伟达能够舍命救下仇人的儿子,足以见他心胸宽广,为人正义,看人生大义重于私人恩怨。
一次意外,能够看清一个人,也能令两个对立的家族之间重归于好,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