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出嫁就跟死人订婚了,后面竟然陪着死去的老公层层闯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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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红的灯笼,喧闹的长街,孩童们提着小灯笑嘻嘻的奔跑打闹。今天是元宵之夜,目之所及,均是火红一片。
瑾儿身着白色素袍,与丫鬟玉春走在街上。
「小姐,你看今日各家女子均穿大红大紫的盛服,这样在夜里才显眼。为何您只穿府中最寡淡的素袍出门啊?」玉春提着灯笼,小声叨念着。肖家就这一个小姐,平日里都出不得门,要不是在府里当差,估计也没几个人知道肖家小姐美貌惊人。
肖瑾转身笑道:「我又不是来寻姻缘的,何必惹人眼球。」
肖家作为临城的小小官员,算不上当地的达官贵人。自从肖容鹤三年前负责的剿匪失败以后,更是贬出大宅,只安置了临城一家遗留的小家眷宅子给住着。肖容鹤一生理想未能实现,怎奈又仅得一女,在抱怨上天不公的同时,也只能将宝贝女儿紧紧护着,生怕肖瑾受一点点伤害。
从小就被关在肖府里的肖家小姐,虽一直渴望出门看外面的世界,却又能理解父亲的苦衷,除了搬家那一次,还从未出过门。不知不觉,这样的日子过了十四年,肖瑾虽然依然听着父亲的话,但年纪长了之后,就巴不得见识也长,她不想再从仆人口中去了解临城是什么样的了。在三日前,她便向父亲央求今日出游,并保证绝不露脸,也绝不和陌生人说一句话。
女儿长大了,终究是要看看外面的繁华。肖老爷安排了府里最伶俐的丫鬟玉春看着小姐,并要求燃放烟花之前,必须把小姐带回家。
看着满眼的红色,肖瑾拉好半遮脸的面巾,今晚只能欣赏临城风景,绝不能给父亲惹事。
「小姐小姐!你快来看!」
肖瑾随着玉春一路小跑,来到了湖边。
「这就是每年都要放莲灯的予愿湖,湖里流水小,花灯缓缓而过,让人欣赏的时间就更多了。小姐,快把您老早做好的花灯也放进来吧!」玉春兴奋的已经走下两个台阶,随时可以帮小姐将花灯放入湖里。
肖瑾见下边莲花一片,朵朵清秀又美艳,便也想下湖亲自去放。她掀起白色的纱裙,小心翼翼的准备踏到石板上时,突然一个花球迎面飞来,吓得肖瑾重心不稳马上要摔进水里!
就在入水之际,一只大手用力将她一把掳过,一黑衣男子抱着肖瑾踏出石阶,再用力一脚顶过莲叶,飞回安全的地面。
在玉春惊声尖叫还没结束之前,男子已将肖瑾安全送到地面。
「你没事吧?」黑衣男子脸色暗沉,并开始搜寻绣球的踪迹,还没等肖瑾嘴里的「没事」说完,黑衣男子已快速消失在人群中……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玉春也已踉跄的从湖边跑上阶梯。
「玉春,我没事。」肖瑾只觉得左边的胳膊被拽得生疼,莫名其妙飞来的绣球和救她的男子,都让她感到疑惑。但周围看热闹的群众聚着还没散,肖瑾赶忙又提紧脸上的面纱,可不能被别人看见。肖瑾拉着玉春退到远处,看见河里的花灯才曾想:「哎呀!我的灯!」
二人再往湖里看时,已不见花灯踪影。
那是肖家小姐十年前就开始做的花灯。每年元宵,肖府夫人就会带着小姐学做花灯,并承诺到元宵一定会带她出去放。但还没到小姐五岁,肖夫人就香消玉损了。从那以后,肖瑾都是在家拿着母亲教她做的那个花灯,一遍一遍的补了又补,添了又添,做成临城图案最多,细节最好的一只花灯。而就因为刚刚的意外,肖瑾寻不到自己的花灯,和母亲留下的美好记忆,似乎也在那一刻都不见了。
肖瑾失落的望着湖面,但没过多久,她又恢复笑容对玉春说:「没事,我们明年再做一个就是了,玉春,我们走吧。」
看着小姐强颜欢笑的样子,玉春心里不是滋味。但距离燃放烟花的时间也快到了,老爷叮嘱过,一定要在烟花大会之前,将小姐带回家。玉春也只好依着小姐,开始往回走。
刚往回走没几步,肖瑾便看见人群中有一抹熟悉的颜色,那白色衣服公子的手上,拿着的藕色花灯,与自己做的一模一样!
肖瑾没顾得上跟玉春说一声,就马上追了出去。那个藕色花灯上,还有自己和母亲一同画的花边……就是自己的灯没错了!
白色的背影在人群中若隐若现,肖瑾顾不得大家闺秀不可奔跑的礼仪,一心想要拿回花灯。渐渐的,人群少了,白衣公子的背影走进一条小巷,肖瑾跟着这个身影,进入到黑暗的小巷中。终于,挨得近了,肖瑾喘着气大声喊道:「公子请留步!」
白衣公子好似听见了呼喊,便停下步来。
他缓缓转过身,乌黑的头发下是一张清秀的面庞。肖瑾在夜色下认真分辨,才清楚看见公子轮廓。剑锋般的眉下是一双平和的眼,公子鼻尖挺拔,嘴唇线条恰到好处。平日里在府里,肖瑾一直认为父亲是最英俊的男子,而今碰见了,才知道什么是风度翩翩的美男。
白衣公子提着花灯儒雅上前:「请问小姐,方才是在叫我吗?」
这清脆又具有磁性的声音,肖瑾听着鸡皮疙瘩起了一地,原来有人说话像有魔力一样!会击中心灵。
「是的,公子手中的花灯,是……是我的。」肖瑾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但又想再多看几眼,眼神只好飘忽不定的游移起来。
公子看了看手中的花灯,嘴角扬起微笑:「原来如此,我还疑惑,怎会有花灯从天而降,落在了我的船里?既然是小姐的物品,我理应交还于你。」
在公子递出花灯的那一刻,突然发出「嘭」一声巨响!吓得肖瑾马上捂着耳朵躲到公子怀里。没过几秒,天空「沙沙」的亮了起来,呈现出五颜六色的光彩。
公子看着怀里的女子,她因害怕而紧闭的双眼,眉头紧紧皱着,看来是确实被吓惨了。
「这是烟花,你抬头看看?」
烟……烟花?
肖瑾松开双手,往天上一望,果然!五颜六色的花火在空中闪耀,美不胜收。
不经意间,脸上的面纱缓缓滑落,肖瑾标志的面容在烟花的映衬下更显精致。她第一次看见这么美丽的烟花,如同孩子般痴痴的看着,感叹烟花的美丽。
白衣公子呆呆的望着,这姑娘的一颦一笑,都秀色可餐,不自觉也看得有些入神。
「小姐,小姐!」熟悉的声音传来,是玉春。
收回看烟花的目光,肖瑾才发现自己竟一直男人怀里钻着!瞬间面色发红,赶忙退出一步。
玉春的声音越来越近,终于找到了小姐的身影。
「小姐,咱们得赶紧回府了。」玉春也是累得气喘吁吁,小姐忽然一声不吭就消失不见了,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她可是找了好久好久。
「呃……那个,我的花灯。」
「噢!」公子好像也刚醒悟过来,马上把花灯递了过来。肖瑾小心的将花灯拿稳,再缓缓抬头看了一眼公子,心又开始止不住的狂跳起来。
和父亲约定的是烟花大会之前就得回到府中,而自己已经耽误多时,身旁的玉春更是等着急了,虽然恋恋不舍,但肖瑾也只能赶紧捡起面纱,给公子作了个揖便被玉春拉着匆匆离去。
离开的过程中她还是没忍住,想看公子最后一眼,当她回头望去时,发现公子还在原地,直到黑夜中看不清那抹白色的身影,才缓回神快步走去。
自那一夜的偶遇,肖瑾才知道什么是春心荡漾。每每想起公子的面容,嘴角就会不自觉的扬起。那身白衣,虽简朴,但也看得出裁体合身,面料丝滑,也应是哪位府上的公子。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找到他,如果能和公子府里谈上门亲事,那自己岂不就是……
哎!不行不行!肖瑾放下手中的针线,顺势拿起昨日刚做好的桃花扇,自己还未到出阁的年龄,岂能就有这等想法!羞耻,实在是羞耻。
自打母亲去世后,肖瑾不哭不闹,她不仅没有因丧母而任性跋扈,反倒是异常的懂事,处处考虑父亲的感受。她知道父母感情颇深,父亲失去了挚爱,她也只能充当好父亲的小棉袄,让父亲心里随时有个慰藉。在遇到公子之前,她可从没想过要离开肖府。曾经不懂事,还嚷嚷着一辈子不嫁呢,怎么这次就动摇了内心的想法?虽然平日里也悄悄看了些男女之情的话本,但是从未有过这般体会,看来自己还是得早点忘怀才行。
就这样又过了一年,肖瑾出落得更水灵了。如果这个阶段的少女要比喻成花,那肖瑾绝对是花丛里娇艳却又不刺眼的那朵。长时间的读书写字,让她美貌里多了分秀气。平易近人又爱替他人着想,让府里仆人对她敬仰不已。
在府中待了二十年的管家何叔说:「不知道哪家公子能有这个好福气,娶到我们临城仅此一位的佳人。」
已经被圣上冷落了几年的肖容鹤,越发负担不起家里的开销,不得不辞去了一半仆人,但老仆中还有几个没走,就比如管家何叔。肖老爷和肖夫人待人和善,且从不做苟且之事,虽在官场没得到过赏识,但私下里深得民心。好些人收到辞呈后,依然表示愿意留下,不求饷银,只要管口饭吃就行。
说起当初剿匪失利,也是匪夷所思。当初肖老爷与护城军首领徐剑恩一同上的山,肖负责出谋划策,徐负责带兵围捕。但也不知山匪用了什么妖术,使百余士兵横尸山野,肖容鹤骑着最后一匹活马逃出了山头,而徐首领却再也没回来。也因此,徐家夫人憎恨肖容鹤贪生怕死,只顾自己苟活,没能把徐剑恩也给救出来,两家便再无来往。
但临城所有人都知道,山匪所在的那座灵晖山,可是个邪祟之地,肖老爷还能捡回性命,已是万幸!
在肖家的祠堂上,还供奉着徐首领留下的血色玉佩,那是徐剑恩临死之际留给肖容鹤的,肖老爷拿回来后便放入自家灵堂,可见他不曾忘记旧友的恩情。
肖瑾看着父亲对着玉佩不语,想必是又想起徐伯伯了。她轻轻提起酒壶,给祠堂酒杯里添了些酒水,肖老爷才缓回神来。
「瑾儿,你觉得父亲是个好人吗?」肖容鹤皱着眉头问道。
「女儿觉得……父亲是好人。」肖瑾走到父亲面前,替父亲拂去衣服上粘的香灰。「这可不是女儿藏有私心,女儿觉得,世间很多事情不是单靠努力就能解决的,很多时候都是天意。」
天意?肖容鹤不经苦笑起来,其实很多时候,如果能早一点发现,早一点处理,也许就没有那么多「天意」了……
突然门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瑾儿和父亲赶忙走出祠堂探视情况,听见仆人们被打「嗷嗷」惨叫,情况不妙!
院子里来了一群顶尖侍卫,红黑相间的大褂配着黑色发冠,各个人高马大,手中还有锋利的长剑,在阳光下光亮得骇人。
还没来得及反应,肖容鹤就已被人按起,肖瑾也被两位侍卫给死死定住。
「你们是谁!怎可到肖府放肆!」肖容鹤尽力吼着,这群黑乌鸦,将自己整个府里的人都控制起来,还押住了瑾儿。
黑压压的人群中,走出一位叼着狗尾巴草的男子。他一袭红衣,一看就是个头目。手里拿着的辟天剑,竟然是徐府中人!
「肖老爷,好久不见。」红衣男子从牙缝里冷冷挤出这几个字。
「你,你是谁?我什么时候见过你?」肖容鹤怒视对方。
听到这个答复,红衣男子也不恼,反而是心平气和的说到:「您还真是贵人多忘事。不过,这些也都不重要了。」
男子淡淡的将肖府巡视了一周,突然发狠的说到:「罪人肖容鹤,四年前勾结山匪,害死首领徐剑恩,近日捕获一灵晖山山匪,方才真相大白。现奉圣上指令,将罪人肖容鹤关入大牢,等候发落。因徐府特别要求,肖容鹤之女肖瑾,交由徐府处置!」
什么?父亲勾结山匪?这绝不可能!「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父亲没有勾结山匪,这些是诬陷!还请圣上明查!」肖瑾急得大哭,她已十几年没落泪了,看着刀架在父亲身上,泪水就止不住的流。她已经失去了母亲,可不能再失去父亲了。
泪眼中,望向父亲的身影:「父亲,父亲!你快向他们解释啊!您不是这样的人,这些绝不是您做的!」肖瑾哭的鼻子通红,却发现父亲只沉默的低下了头,双眼通红,没有辩解。
红衣男子示意两边的人,将肖容鹤带走。
肖容鹤起身时,只对着男子说了声:「这些事都与瑾儿无关,不要连累到瑾儿。」一切言语都已变得苍白,这一刻,他只想让宝贝女儿不受折磨。
红衣男子眉头一挑,低声说到:「肖老爷您放心,至于肖瑾,徐夫人自有安排。」
父亲……父亲!肖瑾看着父亲被拖走的身影,心如被万千蚂蚁啃食,也察觉不到自己也是被拖拽着送上马车。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嚎啕大声的哭着哭着,突然好像喘不上气,两眼一黑,便晕倒在马车里了……
等她再醒来,已是在一间大屋子里。
是一阵檀香,让她恢复了知觉,睁开眼,发现面前是一副红色的帷帐。她想起身,却发现动弹不得。这是哪里?她努力的挣扎着,才勉强能坐直身子。这屋子满屋的红烛,处处贴着大写的喜字,再看到自己的身体……吓!自己竟然穿上了红色的嫁衣!
门外传来脚步声,门「嘎吱」一声被推开,一位穿着华丽的冷面妇人走了进来,身后跟随的两位仆人,面色也颇不友善。
「你醒了。」冷面妇人说到。
「你是谁?这是哪儿?我为什么会穿成这样?」肖瑾急切的问到。这奇奇怪怪的地方,奇奇怪怪的装束,好诡异。
「呵,问题还挺多。」徐夫人入座后整理好裙摆,细细的将肖瑾打量一番。不得不说,肖容鹤与刘苑之的女儿还挺漂亮,提前安排的嫁衣穿在她身上还正好合适。这一张俊俏的小脸,冕儿应该会喜欢。
「既然来了,那我也应该告诉你,这里是徐府,我是府里唯一管事的,你可以叫我徐夫人。不过成婚之后,你就得改口叫我婆婆了。虽然我也很不乐意,但是没办法,这是报复你们肖家最好的机会了。」当徐夫人说到「报复」二字时,眼神明显带有杀气。
婆婆?成婚?肖瑾脑子里像一团浆糊,自四年前与徐府结下恩怨,府里人对徐家事就避讳如深,如今竟被强抓进徐府,还要给他们当儿媳?不对……徐家的公子是谁?怎么莫名其妙就结下姻缘?肖瑾看着满屋子奇怪的摆设,还有徐夫人家诡异的气息,这里的一切都让她感到害怕,空气中都漂浮着一丝惊恐。
「徐夫人,我不知道你们为何把我抓来,但是我没有婚约,我不能成婚。」肖瑾被捆绑着,只能苦声哀求。
徐夫人猛的站起来:「你来找我问原因?你家当初把徐老爷害死在山里的时候,我有去找过你们问原因吗?」徐夫人佛起衣袖,往婚床走来。「今天开始,你就是我们徐府的儿媳。」
婚床的边上,是一个棕色的大箱子。徐夫人围在箱子边上,轻轻抚摸着,目光也变得温柔。
肖瑾再定睛一看,天呐!这哪是什么箱子,这是一口棺材!
「啊!」肖瑾吓得叫出声来,整个人也在床上立不稳了,瘫坐在枕边。
「怎么?害怕了?」徐夫人回过头,命人给肖瑾松了绑。「这就是你的夫君,我的儿子,徐冕。」
什么?要我嫁给一个死人?徐夫人怕是疯了吧!临城虽小,但是也从未听说过兴冥婚的。倘若给死人当老婆,那自己岂不是也得陪葬在墓里?狠,实在是太狠了,没想到徐府为了报仇,竟要将人活埋!
父亲已经被带走,家里与其他府没有往来,小小的肖府败落,别说有人愿意相助了,就算听闻此事,也就笑笑了之。看来是没有人能拯救自己了……
徐夫人命人给她松绑后,便拂袖而去。
肖瑾清清楚楚的听到门关上之后,有锁匙悉窣的声音,她赶紧跑向房门想要阻止关门,却冷冷的听到大锁已经闭合的响声。「放我出去!徐夫人,快放我出去……」肖瑾哭坐在地下,回头再望一眼这诡异的婚房,张张囍字都透出瘆人的寒冷。
不知不觉,已到子时。
通红的灯笼和满眼的帷帐,都在提醒她这是个洞房花烛的夜晚。肖瑾蹲坐在床上,双手紧紧的环住腿,泪水在她脸上流了又干,干了又流,到现在只剩下几道泪痕,已哭不出来了。
她知道现在自己就是个任徐府处置的物品,今天是跟死人共处一室,明天能否继续活着,也难以预料。
夜深了,风大,窗外的风呼呼的刮着,突然把窗户给吹开了。
这一刻,比起赶紧从窗户逃走,肖瑾更多的是害怕。屋里的饰品全被风刮得摇摆不定,还伴随着奇怪的响声。她想起身,却发现坐得太久双腿开始麻木了……
屋内的香薰已燃尽,十六个烛台被风接二连三的吹灭,眼看着最后一个床头旁的烛火也即将被风吹灭,肖瑾忍着蚂蚁啃食般的疼痛用力把窗户关好。屋里又变暗了。
随着一声鸡鸣,好像这个夜晚就快要过去了,肖瑾拖着疼痛的身体往卧榻走去,不经意间,却发现旁边的这幅大棺材竟然歪了几分!
肖瑾凝视着这一道缝隙,难道是被风刮开的?
虽说是口棺材,除了感觉到一阵寒意之外,并没有异样的味道。难道这徐家公子刚过世不久?
肖瑾也不敢多想,就在她准备回床上继续蹲着的时候,棺木突然缓缓打开……
这一口棕色的棺木,应是百年花梨木制造而成,其重量必定不轻,但偏偏这棺材盖就自己开了。
既然要给这个死人当妻子,那就看看自己是嫁了哪个死人吧!
肖瑾牙一咬,硬着头皮靠近棺木,渐渐地,渐渐地,她看见了一副白净的脸庞……
什么?竟然是那位白衣公子!?
不可能不可能,时隔一年,一定是自己记错了!肖瑾只好蹲下仔细观察。
虽然是闭上的双眼,但这眉眼之间,确实是那副动人模样。这是出现在自己梦里千千万万次的面容,错不了……
沉默半晌,肖瑾的眼圈又被泪水浸透。原来,上次遇到的就是徐公子,如今自己嫁的,也正是这如意郎君,可又为何,再次重逢时,徐公子竟然是躺在了棺木里。
虽然母亲早逝,府中清贫,但肖瑾从未觉得自己命苦。可这一刻,她实在忍不了,父亲被抓走,生死未卜,为何就连心仪的男子,都那么早就殒命?看着棺木中死去的徐公子,肖瑾试探的把手伸进棺木里,轻轻抚摸着心上人的脸。
「嗯……」
忽然一声叹息,死去多时的徐公子缓缓的睁开双眼,俯在棺材旁的女人还哭个不停。
虽然是闭着眼的,但所有的谈话,所有的泪水,他都听见了。徐冕使劲移动自己的右手,握住了停留在自己脸上的玉手。
泪眼婆娑的肖瑾突然感觉到一阵温润,当大颗的眼珠吧嗒落的在棺材里,她才看清里面躺着的人儿正在温柔的注视着自己。
「啊……!」肖瑾吓得往后倒,这这这……这死人睁眼了???
虽说是自己钦慕已久的公子,但毕竟是死人呐!肖瑾慌乱的退到床边。完了完了,撞鬼了,这个诡异的房间就只剩一盏灯,要不要趁着还有力气,赶紧从窗户逃出去?脑子里有一万种想法,但腿已经吓得动弹不得。
徐冕从棺木里直起身子,看着自己住了十几年的屋子被装饰城这番喜庆模样,还稍微有点不习惯。再看吓傻的小娘子,已经待在地上发懵了。
他借助着棺木两边的板子,使了个劲让自己站立,再温柔的踏了出来。
这一刻,他与活人并无差异,脸色红润,面容温和,这红色的新郎官礼服让他更显风采。他慢步走到肖瑾面前,笑着蹲下:「都怪为夫不好,让娘子受惊吓了。」
娘子?夫君?这两个词光听着就让肖瑾脸上迅速布满红晕,这甜蜜的场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洞房花烛夜啊!但是……前提是两个都是活人啊!!!
看着肖瑾惊恐的目光,徐冕伸手将她缓缓扶起。这双手也是温热的,难道徐公子逝世是有苦衷的谎言?
肖瑾随着徐冕移步至床边,二人双双坐在婚床上。虽然二人重逢没有更多言语,但肖瑾娇羞的低着头还是想问一声:「你还认得我?」
「我能说,自从那日一别后,我便开始搜寻小姐的消息了么?」徐冕看着肖瑾通红的小脸,可是好些日子没见了,越发的吸引人。
「啊?你找过我?」肖瑾睁大了眼睛,有公子来寻,为何这一年自己却从未听闻。「徐公子,我常年在府上不曾出门,但家中也不大,如果有人来寻,我也应该晓得。」
徐冕宠溺的敲了敲她的小脑瓜,「有时候寻人,可不止一个办法。」
肖瑾正准备进入了解,却突然想起更大的问题!眼前的这位美男,之前可是一直躺在棺材里的尸体!身体不自觉的隔出距离,眼神也开始不敢直视。
看着肖瑾这一反应,徐冕也马上知道是因为什么。
他眉头微皱,心里好似有万千的苦却说不出来。最后还是鼓起勇气告诉她:「瑾儿,对不起,我知道我不该拖累你。」看着瑾儿沉默的低着头,徐冕的心情也一下跌落至谷底。
他站了起来,背对着娇妻:「我是一个死人,具体来说,我数日前就死了。但是你别害怕,我不是鬼,我不会害人。可我只有在夜里能回到躯体里,在没有找到更好的办法之前,我只能以这种姿态出现在你面前。」
说罢又走回肖瑾身旁,抓起肖瑾的手牢牢握住,他真诚的双眼让肖瑾无法躲避。「瑾儿,你给我点时间,我会想办法回到你身边。」
面对眼前男人的肺腑之言,肖瑾也顾不得害怕了,思维开始转动起来。想办法回到我身边?想什么办法,怎么回?难道人还可以起死回生?
「你是说,你还可以再复生?」虽然觉得这句话绝不可能,但是眼前的景象让她不得不期待徐冕说的以后。
看着眼前的娇美的人儿不在害怕,徐冕再次坐在她身旁,郑重说到:「我希望我跟你说了之后,你可以不害怕。」肖瑾乖巧的点了点头,在红色帷帐中,徐冕娓娓道来……
自从一别后,徐冕便开始托人去寻那位白衣女子,可找遍了临城,也没得到有用信息。徐夫人以为儿子想成家了,兴奋得差人联络了一府又一府的小姐,可儿子就是不满意。不说倾国倾城,但长得如花似玉的小姐还是有几个的,但徐冕总见了一面后,托人打发几句就不再来往。这可伤了不少女子的心。
得知这一方法行不通,徐冕便找了府中身手敏捷的顾离相助。顾离是三岁时被徐府收养的,徐老爷看人眼光独到,料定顾离是练武奇才,便让他从小和冕儿一同习武。也许是天资聪慧,顾离进步比常人都大,慢慢的,徐冕也打不过他了,时值十六七岁,就已是临城一把好手。徐老爷见顾离衷心又刻苦,便把辟天剑赠与他,从此顾离的名声,也在江湖里响了起来。
徐老爷过世后,顾离便担负起兄长的责任,照顾徐冕和徐夫人。这次冕儿求他寻人,便马上应下事来。经过几次探寻,皆没有符合描述的女子,顾离思索良久,那最大的可能,就只能
到老死不相往来的肖府去看看了。
向徐冕要了幅人像画,顾离便趁着夜色潜入肖府。
肖府家宅虽小,但应有的设施没少。趴在屋顶的顾离左右观望着,便看见随父亲一同走出祠堂的肖瑾。
肖家小姐身着一身淡粉色的罗裳,头饰朱钗,比普通大富大贵的小姐多几分灵气。她紧紧挨着父亲,明亮的笑容让月色也黯淡无光。顾离打开徐冕给的画作,除了脸上那颗泪痣与本人无异,还真认不出是一个人。看来冕儿十几年的画工,也勾勒不出肖小姐的美啊。
得,原来是冤家的女儿。顾离正准备起身离开,却被一阵檀香吸引了,这股香味极为罕见,也让顾离对祠堂产生了兴趣。趁着夜深无人,顾离抵步飞跨到祠堂屋檐,干净利落的滑下,轻轻推门,藏在肖家祠堂中。
浓烈的香气,除了是香火,好像还有其他味道。看着一排排的祖先碑牌,更吸引人的是盛放在左边的一块血色玉佩。这块与玉佩通体发亮,是少有的血玉,近看还有点晃眼。再看这玉佩下的绳结,正是徐府特有的系法……难道这是徐老爷的那一块?
「呸!狗贼,竟还盗走徐先生贴身物品!」顾离恶狠狠的朝门外啐了一口,仿佛肖容鹤就在门边一样。
气呼呼的把玉佩放下,顾离快速出们一个弹跳飞上围墙,他巴不得赶紧离开肖府,单纯是因为这里让他恶心。
顾离出去也有个把时辰了,当听见门外细微的脚步声时,徐冕知道一定是师兄回来了,便开心的起身去迎。
没想到推门而入的顾离脸色暗沉,还把手中的画卷一把仍在桌上:「人是个标志的好人,就是摊上了个恶毒的父亲。」
好人?父亲?师兄怎么话说不明白。「今日成果究竟如何?」徐冕关心的问到。
看着冕儿一脸的求知欲,顾离只好愤愤的把今晚的结果说了出来,临了不忘提示一句:「冕儿,你怕是真心错付了,咱们和肖家,可谓不共戴天,劝你尽早放下吧!」
说完就怏怏的离开了。
怎么会呢?是谁家小姐不好,怎能是肖家的呢!
徐冕瘫坐一旁。母亲的性格他是知道的,徐家对肖家的憎恨,他看得清清楚楚,这样一来,自己注定是无法与肖小姐携手相伴了。望着桌上摊开的画布,那张人脸只能模糊的存在于脑海,无法触摸……
就这样过了一年,徐冕对儿女之情闭口不提,徐夫人也只能作罢。
转眼又到了徐老爷的忌日,家里奴仆都在忙着给徐老爷准备祭品,府上氛围哀切中又显得团结一致。这次祭拜,徐夫人只带了徐冕顾离,和就家里几个得力的仆人一同前往。虽说灵晖山有妖怪作祟,但每年祭拜,徐夫人都会来到灵晖山下,今年也毫不例外。
顾离和徐冕在前边探路,徐夫人和家仆紧随其后。到达每年的祭祀点,便大家一起动手布置香火。可这一次和以往不同,家仆点香火时就试了好几次,这天气也不潮湿,奈何火引子就是出火困难。还是顾离帮手才勉强升起一点火花,烧成了第一张纸。
在阳光正好的中午,忽然天色暗了下来。就在大家抬头看天的同时,忽然涌出一股迷雾,伴随着阵阵妖风。一瞬间,辛苦燃起来的纸钱堆被风吹灭了,散落的灰烬被风刮得害人睁不开眼。
妖怪来了,妖怪来了!胆小的奴仆吓得躲在树后。都说这了灵晖山邪气得很,这回是亲自撞见了!
这风像有目标似的,飞快的缠住徐冕的身体。强大的风力让他抽不了身,只能大声呼唤母亲和顾离。
黑暗之中,徐夫人看见徐冕被紧紧的禁锢住,她想奋力去救人,却发现根本迈不开腿!「冕儿!冕儿!」
不知道风刮了多久,终于平静了下来。天空的乌云也开始满满消散,周围的迷雾也随之淡去。众人放下庇目的手,才发现少了徐公子一人!
被风吹散的头发,凌乱在空中,徐夫人愤怒的注视着人群,好啊,上次夺我一夫,现在又抢我一子!你们这群鬼东西,我跟你没完!
顾离紧张的问到:「徐夫人,冕儿不见了,我们要不要进山去找?」
进山?几个家仆害怕的摇摇头,灵晖山这座吃人的山,光是山脚下就够诡异了,再进山里去,怕是有去无回吧!
徐夫人也示意退下,她深知仅凭现有的人手,只能白白送命。便快速下令回府调兵,并派人到六芒山请出张大仙人,同她进山去寻。
张大仙人与徐夫人有交情,接到委托后便马上安排四位弟子一同前往,在天黑之前赶到灵晖山,一路上做法驱邪,保徐夫人一行人马安全。
可说来也奇怪,今天怪像屡出的灵晖山,到了夜间却安静了下来,一路上没有出现怪异的事情。原打算进入到山腰就不在往前的张大仙人,也不得不估量着是不是还可以继续往里探。
草丛里忽然闪现一个身影,顾离手疾眼快的跳入草丛中,将鬼祟之人捉了出来。
徐夫人赶过来一看,是个身着怪异的林中人,便立马审问徐冕在哪儿。
林中人承认自己是灵晖山的山匪,但不知徐公子身在何处。只知道山中有个存放死人的地盘,那里兴许有徐公子的消息。
顾离一听,气得一脚将贼人踹开,便领兵去寻。当他们赶到时,徐公子只剩下冰凉的尸首……
徐夫人瞬间晕厥。
回到府中,顾离给徐夫人在一旁摇着扇子,徐夫人逐渐醒来。
吾儿!就这么去了……
眼看徐夫人又抑制不住难过,顾离赶紧禀报:「徐夫人,今日抓来的山匪,有重要情报!还与……还与老爷的死有关。」
什么?这小小山匪竟然和四年前的案情相关?徐夫人忍下心中悲痛,连忙审问山匪。
原来,这山匪是隔壁村庄一个孤儿,他十岁勿入灵晖山,被山匪收留,从此就留在山中,与恶为伍。他透露出四年前的剿匪之所以失败,是因为肖容鹤与山匪头目里应外合,徐将领进山时发现了他们的勾当,才惨遭杀害。
听到这,徐夫人凶中又是一股怒火!连夜上书给圣上,要肖容鹤他家破人亡!
想起自己也死在山中的儿子,哼,那就要肖家小姐,一起陪葬!
母亲出于报复的心里,徐冕完全理解,但是肖瑾确实是个无辜的人,这样对她也太残忍了。
徐冕回过身,看着眼前穿着嫁衣的肖瑾,他内心十分不安:「瑾儿,对不起,我知道这样对你不公平,请你不要怨恨我母亲,不要……怨恨我……」
比起自己的命运,肖瑾现在脑海里只盘旋着两个问题:父亲是真的与山匪勾结了吗?徐冕为何能死而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