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论】:
上个世纪60年代,美国著名社会心理学家 霍华德·莱文瑟 在耶鲁大学做了这样一个实验。实验人员给耶鲁大学 高年级的大学生 们发送 「破伤风」 宣传手册, 内容是介绍破伤风的危害,以及注射疫苗的重要性。目的是提醒大家:
及时到校医院——免费注射破伤风疫苗 。霍华德·莱文瑟 准备了两个版本:
第一组大学生拿到的是 「高恐惧版本」:
该版本使用了夸张的语言,并配有高刺激的图片,比如带着导尿管、鼻管、气管切开伤口的患者;第二组大学生拿到的是 「低恐惧版本」:
该版本的介绍语很普通,平实无奇,也没有任何配图。按道理来讲:
第一组大学生对 「破伤风」 的认识和印象明显要 更深刻,更受触动 ,所以去校医室注射疫苗的几率应该更大。但是一个月之后, 霍华德·莱文瑟 震惊了:
两组大学生注射疫苗的比率一样大,没有什么不同, 都是3% 。这是为什么呢?
实验人员百思不得其解:
道理明明他们都懂,去校医院的路也都认识,为什么就是不执行呢?最后, 霍华德·莱文瑟 想出一个主意:
他在宣传手册里添加了一点内容,结果大学生注射疫苗的比率立马提高了 九倍 。请问,他添加了什么内容?
✦【正文开始】:
1、
众所周知,自古以来对于「历史」就有一种几乎是常识的主流看法:
读史使人明智,可以汲取前人的经验和教训。所谓 「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 、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 等等,都是这种历史观的孕育出来的至理名言。但是,这个看法真的经得住推敲吗?恐怕不见得。
举几个例子:
中国最伟大的史学大家 司马迁 ,一部【史记】可谓旷古绝今,开全世界「纪传体」之先河。从传说写到信史,从黄帝写到汉武帝,上到宫廷权谋,下到市侩心计,时间横跨三千年,人性纵穿各阶级。实际上呢?
司马迁 一身书生义气,并不谙政治,替兵败投降的 李陵 说话,最终身陷囹圄,以阉代死。后来写【汉书】的 班固 嘲笑 司马迁 不懂自保,耻辱受刑,但 班固 自己呢?
先是被人指控私自修史,锒铛入狱。幸亏他的弟弟 班超 向皇帝磕头求情,才勉强救了他一命。没几年, 窦宪 擅权,朝廷再兴大狱, 班固 又被牵连,最后冤死狱中。接着,写【后汉书】的 范晔 嘲笑 班固 目光短浅,不知进退,但 范晔 自己呢?
因为狂傲自负,得罪皇帝;因为贪财好名,参与谋反,最后的结局是 斩首示众。再说说写【三国志】的 陈寿:
在蜀汉当官,受人排挤;后来在曹魏任职,又屡遭贬斥,最后65岁垂垂老矣,抑郁而终,而且还是 客死他乡。没错,这就是在中国历史上写出煌煌巨著 「前四史」 赫赫有名的 「古代四大史学家」 的悲惨结局,那么后来的史官又怎么样呢?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比如在史学界跟 司马迁 齐名的 司马光 ,写出了一本足以传承千秋万代的编年体史书【资治通鉴】,全书共三百多万字,内容涉及政治、军事、经济、学术、权谋、民族关系等等、可谓是包罗万象,贯通百家,通古今之变,究天人之际。按道理来讲:
司马光 修史十九年,天天除了吃饭喝水,几乎就是在咀嚼前人教训和汲取历史经验。那么, 他应该是一位高超卓绝的政治大家才对。然而, 司马光 的政治水平真的有那么出神入化吗?并没有!甚至不客气地说: 不及格。
2、
公元1085年,支持 王安石 变法的 宋神宗 病死,九岁的 宋哲宗 继位,于是 高太后 垂帘听政,立即启用保守派的 司马光 当宰相。
司马光 上任第一件事:
就是将 王安石 的新法全部废除,不分好坏;将支持新法的文武百官,全部贬斥,不分贤愚;如此意气用事,赌气为政,称得上是一个成熟的政治家吗?难道他不知道东汉和大唐亡国的主要原因之一就是 党争 吗?他当然知道,但是当时67岁的他完全被情绪所操控,像极了一个耍脾气的小牛犊,怪不得 苏东坡 给他起了一个外号叫 「司马牛」 。司马光 上任的第二件丑事:
就是 「割地议和」 ,把北宋本来已经收复的 安疆、葭芦、浮图、米脂 四寨割让给西夏,以求边境安稳,两国和睦。那么, 司马光 以 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 的结果是什么呢?
西夏国 不仅不领情,反而觉得宋朝软弱可欺,依然时时犯边,屡屡侵扰,甚至在1092年大举入侵。事涉边域疆土,关乎国运兴衰,牵及民心向背,我想了很久才想通 司马光 为什么会以一种小孩子过家家的幼稚思维去跟敌国讨价还价,其实原因很简单:
因为这些城池都是 王安石 当宰相的时候收复的!也就是说, 司马光 执政的理念只有一个:
凡是跟「新法」政策相反的,就是对的!原来,那个嘲笑 王安石 是 「拗宰相」 的 司马光 ,也是一头不合格的 「牛宰相」。
司马光 上任的第三件怪事:
就是拒绝 合作交流, 他在自家厅堂里面贴了一张纸,叫 「客位榜」, 严重声明,不论是求官问职提意见,还是喝茶交心谈理想,通通免开尊口!有事请在公堂上讲。即使是身为副宰相的 吕公著 ,也在刚开始长达7个月时间内,从来没有跟 司马光 进行过哪怕是一次面对面的深度沟通。没错,堂堂一国宰相,为了避嫌,为了清誉,为了自己的政治羽翼,竟然置国家大事于如此混乱和低效的境地。
当然谁也不能否认, 司马光 一生正气,两袖清风,从来没有说过谎,终生没有纳过妾,但是,你能说他是一个合格的宰相吗?
而且, 司马光 上任后所做的怪事还有第四件、第五件......这里真的不想再赘述。
4、
以上所举的事例,仅仅涉及的是一些著书立说的史学家。其实在历史上,帝王将相们一手捧着史书,两脚却重蹈覆辙的故事更是多如牛毛,数不胜数。那么请问:
如果连写出【史记】、【汉书】、【后汉书】、【三国志】以及【资治通鉴】的千古奇才们都无法从历史中真正学习到经验和教训,无法从政治的考场上顺利毕业,我们无名无爵无背景的普通人又有什么理由认为 「读史可以明智」 呢?既然读史并不一定使人明智,那么 「听过很多道理,却依然过不好这一生」 不就是人生常态吗?
谈到这里,我不禁想起了 黑格尔 的那一句名言:
我们从历史中吸取的唯一教训,就是我们从来都不会吸取教训。5、
可这究竟是为什么呢?两个原因。
一个是 感性原因 ,一个是 理性原因 。下文我将对这两种原因进行深度还原和揭秘。
✦首先,我们来探讨【 感性的原因】:
6、
假如你站在悬崖边的一块跷跷板上,最伟大的物理学家 爱因斯坦 信誓旦旦地跟你说:
「放心,经过物理学的周密计算,你可以再往前走三步,保证不会掉下去!」请问,你敢走吗?
没错,你依然无法战胜你的恐惧,无法不在脑海里预演掉下悬崖的那一幕戏。这,就是人性。
如果把人体比作一辆汽车,那么, 理性 就像是 导航仪 , 感性 才是真正操纵一切的 司机。所以在人生的道路上,每当 理性 与 感性 发生争吵的时候,总是 理性 一败涂地。
不信?那我们就来看一则关于人性决策的实验。
我们都知道伦理学上有一个著名的 电车难题 :
假设一个疯子把五个无辜的人绑在铁轨上,一辆失控的电车朝他们驶来。 幸运的是, 你可以扳动一个开关,让电车开到另一条轨道上。 然而问题在于,那个疯子在另一个电车轨道上也绑了一个人。 考虑以上状况,你是否应扳动开关?实验结果表明:
大多数人是愿意搬动开关的,即同意用一条人命换回五条命。但是,只要稍微改变一个实验的变量,结果就会很不同。
哈佛大学心理学家 约书亚•格林 在此基础上提出了 「人行天桥」 难题:
一辆刹车失灵的电车正在往前冲,前方轨道上的五个人命悬一线。你站在天桥上方,旁边正好有一个 膀大腰圆的胖子 如果你将他推下天桥,就可以阻止电车继续运行。那么,你愿意将这个陌生的胖子推下去吗?
实验结果表明:
大多数都不愿意。这是为什么?两道难题都是牺牲一个人挽救五个人,为什么人们的选择会不一样?
7、
最后, 约书亚•格林 在又展开一系列神经科学的研究。
在人们做这些"难题"的时候,用核磁共振技术扫描受试者的大脑:
结果发现:
「当一个人解决 亲身难题 时,与 情绪和社会认知有关 的脑区就会被激活;当一个人解决 非亲身难题 时,更多地只是激活了与 工作记忆相关 的两个脑区。而这两个脑区,也恰恰跟 无意识决策 的脑区密切相关。」也就是说:
当一件 「坏事」 需要一个人亲自动手去做的时候,他在感情上 是会抗拒的,难以接受的 。 当一件 「坏事」 不需要一个人亲自动手的时候,比如只需要他发布一个命令,或者签一个字,或者提供一个工具等等就可以完成的时候,他的感情就不会被调动起来,而且会 下意识的默认同意 。这说明什么?
说明人类 本质上都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生物。当一件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时,可以高谈阔论,滔滔不绝地进行 理性分析。 一旦轮到自己亲自参与时,立马就大脑死机,打回原形。
8、
我们不妨把这种 实验理论 还原到 现实生活 中来观察,看看是否经得起推敲:
美国天普大学有一位数学教授 约翰•阿伦•保罗斯 ,公认的高智商学者。出版过许多著作,比如【数盲】、【数学家妙谈股市】等等。按道理来讲,他应该是一位 理性的高智商决策者。
但是,他却做过一件愚蠢至极的事情,准确一点说,是做了一连串愚蠢的炒股决策。
2000年初,他以每股48美元的价格买入了世通公司的股票。没过多久,股票跌至每股30美元,他经过一番调差,继续买入。10月份的时候,股票跌至每股20美元,他还是继续买入。没想到,股票继续下跌。但他并没有选择抛售,而是动用 保证金 (相当于借钱)继续买入,就这样持续了一年。 到2001年的时候,他心态崩溃,几近失眠,每小时就控制不住要查看一下股票价格。一直到2002年4月,股票已经跳楼而下,跌至每股5美元。但是,他仍然不放手,甚至加大筹码继续买入,痴心地等待着股票大涨,然后连本带利地赢回来。这一次,他焦急难耐地捱了十几天,终于绷不住了,最后在4月19日股票涨至每股7美元的时候,选择全部抛售。更令人吃惊的是:
没过多久,世通公司的股票就以9美分的价格倒闭了。那一刻, 约翰•阿伦•保罗斯 如梦方醒,却始终想不通为什么自己当初像着魔了一样,如痴如狂,要知道,他好歹也是一位声名卓著的数学家!
后来,他痛定思痛,自己坦白说:
其实每一次决策的时候,我都是 找寻和收集关于股票好的消息,回避所有那些不利的迹象。 即使到了现在,我一想到股票就会发疯。道理他不懂吗?连 炒股理论 他都能写成书还有什么不懂的?
但是,最后却成功地把股票给炒成了糨糊。
由此可见:
即使是精明冷静的数学家炒股,同样会被 感性思维捆绑 ,陷入赌徒情绪的泥潭中不可自拔。当年 牛顿 不就是在炒股失败后自嘲 「我能算准天体的运行,却算不准人类的疯狂" 吗?
9、
再比如上面提到的诸位历史学家们,如果是在考卷上,哪一位不是政治高手,哪一位不是人性大师?但是放在官场中,统统都逃不过 情绪的奴役。
我想凡是稍微熟悉一点历史的人,几乎都难以相信他们竟然会犯那么多低级错误。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我们一定比他们聪明。
更大的可能是,我们只是 局外人。
如果把我们置放在他们当时的历史情境中,大概率的情况是:
要么上不了镜头,要么活不过两集。那么历史上有没有 置身局中 却依然能够 摆脱情绪绑架 的人呢?有!
这个人我们都很熟悉,他就是三国时期的 司马懿 :
公元200年, 曹操 打败袁绍,赢得官渡之战。第二年, 曹操 更加肆无忌惮,独霸朝纲,进一步招揽能人贤士做自己的心腹。其中,就有对 司马懿 的征召令。但 司马懿 早看出 曹操 的野心,为了名节,为了避免卷入政治斗争。他考虑再三,决定 装病辞官。 而且,装的是 麻风病 —— 全身关节酸痛,半身不遂。 ——【晋书·宣帝纪】曹操 当然很生气,不能为我所用,那日后岂不是要与我为敌?
但 曹操 毕竟惜才如命,再加上正是 塑造自身政治形象 的黄金期,自然不能公开迫害知识分子。怎么办呢? 曹操 还真想了一个好办法:
「派刺客去试探。」有一天深夜,刺客悄悄潜入了 司马懿 的卧室。
站在床前故意弄出一些动静,惊醒了熟睡的 司马懿。
你猜猜 司马懿 什么反应?
那一刻:
司马懿 睁着眼睛,咬着牙,愣是忍住,一动不动。刺客泯然一笑,回去将情况如实上报, 曹操 这才相信他真的患了 「风痹症」。
这就是曾经的 司马懿, 勇敢地战胜了恐惧,成功地逃过一劫。
10、
但是我们要知道,当时的 司马懿 才22岁,一个文学小青年而已。
如果换做是你,就算你明知道刺客是 曹操 派来的试探者,当你在睡梦中惊醒,看见一个黑衣人,手持一把雪亮的匕首,在那性命攸关的时刻,你能忍住一动不动吗?没错,绝大部分人都忍不住,虽然道理都懂。
如果 司马懿 当初没忍住,后来的三国就没他什么事了。
恐怕墓志铭也会写上一句:
「我听过很多道理,却依然过不好这一生!」✦其次,我们再来探讨【 理性的原因】:
11、
前面讲过:
人一旦 置身局中 就容易被情绪所劫持,那么当我们 置身事外 的时候,是否就一定正做出正确的决策的呢?答案是,不一定。
美国作家 大卫•赫尔 曾经说过一句很著名的话:
「人类大脑所遵循的准则是: 能不用,则不用,该用时也不用。」 ——【科学与选择:生物进化与科学哲学论文集】不相信?那就先来做一道智力测验题:
张三 正看着 西施 ,而 西施 正看着 李四 。 张三 已婚, 李四 未婚。请问:
是否有一位 已婚人士 正在看着一位 未婚人士 ?A、是
B、不是
C、不确定
你会选择哪一个答案?
如果你选择 C ,那么恭喜你—— 你是一个正常的人类。
为什么?因为你的大脑偷懒了。
其实这道题的正确答案是—— A。
我们不妨来仔细分析分析:
首先, 西施 只可能有两种状态,一种是单身,一种是已婚。
其次,我们假设 西施 单身,那么已婚的 张三 看着单身的 西施 ,不就是 已婚人士 看着 未婚人士 吗?
第三、我们假设 西施 已婚,那么已婚的 西施 看着单身的 李四 ,不就是 已婚人士 看着 未婚人士 吗?
所以,无论 西施 单身还是已婚,结果都是:
有一位 已婚人士 正在看着一位 未婚人士。现在看到了吧?其实我们的大脑本质上就是一个 懒癌患者 。
我们会尽可能地减少思考的时间,尽可能地简化思考的过程,以便快速的做出判断。
或许你会反驳说:
「大脑偷懒又如何呢?好像并不会对我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影响吧?!」果真如此吗?恐怕不是。
12、
2017年诺贝尔经济学得主 理查德•泰勒 曾经在美国康奈尔大学做老师的时候,亲身经历过这么一件事情:
他讲授的是 微观经济学 ,并把这门课程的总分数设定为100分。以前,学生的成绩是按照A、B、C、D四个等级划分的。泰勒教授 的对应规定是:
80分以上为A,80~65之间为B,65~50分为C,50分以下为D。结果第一次考试过后,全班学生的平均成绩是【72】分。
你猜怎么样?
学生们怒不可遏,天天带着情绪上课。关键是:
学生们的成绩其实并没有下降! 他们以前的平均成绩是【B】,现在的平均成绩是【72】分。【D】或者50分以下都只是极少数。那他们为什么满脸怒气?
因为他们的大脑会 对号入座 ,而且会自动把以前的平均成绩【B】量化到对应最高的【80】分,可如今全班的平均成绩却只有【72】分,明显比心里的预期差了8分。泰勒教授 当时是一头雾水,不得不细心解释,耐着性子做心理辅导。
但是根本不管用,学生们依然我行我素,冷鼻子冷眼。
泰勒教授 束手无策 , 但为了保住饭碗,只好苦思冥想,日思夜想,甚至于茶不思饭不想。
最后,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很简单,简单到很好笑:
他把考试总分 从100分提高到了137分。然后又进行了第二次考试,这一次全班学生的平均成绩是96。
你猜怎么样?
学生们欣喜若狂,天天哼着小曲上课。问题是:
96比137,约等于0.7; 72比100,等于0.72。也就是说:
学生们第二次的平均成绩分明要比第一次 更低 ,但是反而表现得 更满意。更奇怪的是:
从那以后,学校里再也没有人投诉 泰勒教授 考题难。
【备注】:此故事综合取材于理查德•泰勒的代表作【错误的行为•第一部分•第一章】。
看到这里,我想不少人都会笑出声来。
这不就是现实版的 「朝三暮四」 吗?
没错,其实 庄子 当年嘲笑的不是 猴子 ,就是我们 人类自己 。
人类是世界上最擅长欺骗的动物,不仅善于欺骗别人,同时也善于欺骗自己。
进化心理学研究表明:
在 灵长类动物 和 人类群体 当中,最高明的那些骗子为了取得对方的信任,都会先通过自欺让自己相信。也就是说:
只有先骗得过自己,才能更好地欺骗别人。所以:
自欺在人类进化史上是一种为了利益最大化的生存策略。所以,那些 媒体上的传销头目、传说中的邪教教主 以及 监狱里的商业巨骗们 ,从来都不会认为自己在欺世盗名。相反,他们从内心里都认为自己在做一件对的事情,一项有益于人类的事业。
唯有如此,他们才能做到脸不红心不跳,才能向其他人大言不惭地进行 「传道授业解惑」 。
知道了这一点,我们就会明白:
人之初,性本懒,所谓的「理性」,其实一点都不靠谱。13-、
好,我们再回归到 大脑偷懒自欺 的话题。
前面刚讲过学校里的 「成绩自欺」 ,显而易见,这会使得学生们对自己的学习水平产生一种偏高的误判,从而影响自己学习节奏和努力程度。那么生活上的「自欺」有没有呢?
当然有!随便举个例子:
假设某天,你在商品店里看上 一个饮水杯 ,价格是 22元 人民币。正要掏钱的时候,你突然犹豫了,心里想,万一周围有更便宜的呢?于是你掏出手机,打开地图或者其他软件,开始搜索。结果,真的搜到了 1公里 以外某个店里的一款 同款水杯 ,外表、颜色和结构都完全一致,而价格只有 15元 人民币。那么请问:
你愿意花十分钟走到另一家店里去买那个水杯吗?你一定会说,当然愿意!
没错,绝大部分人都愿意。
可是如果换一个场景,可能你就不愿意了。
14、
假设你在商场里看上一身衣服,价格是545元。然后你拍好照片,发在朋友圈炫耀。正要结账的时候,突然接到一个电话:「你的同事告诉你一公里外的某家店里,有一身 同款的衣服, 价格是 538元。」那么请问:
你愿意步行十分钟去另一家店里买那身衣服吗?我想绝大部分人的回答肯定是:
不愿意!不仅「置身其中」的你自己不愿意,即使以上两种场景发生在你的亲朋好友身上,你的意见同样也是—— 不愿意。
15、
这个时候,问题就出现了:
同样是10分钟路程,同样是7块钱,为什么你的对待却是两种态度?请问你的「理性」在干什么?没错,你的理性又在 「打瞌睡」 。
只知道全力聚焦于 相对的价格对比 ,而完全忽略了 绝对的实际价值。虽然道理你都懂:
买东西要物美价廉,同样质量的一个物品,肯定要选择更便宜的款。但是在生活实践中,你却往往被各种各样的假象所蒙蔽。
更可笑的是:
你常常还乐在其中,觉得自己 「慧眼识珠」, 捡了莫大的便宜。所以说,那些看起来所谓的 理性思考 ,并没有让你变得更冷静,更客观,更分得清利弊。
16、
好,以上所说的几个事例都只是一些生活中极其简单的 运算题 ,但我们的「理性」早已经溃不成军。
或许你会说:
都是生活小节而已,无伤大体。不错,严格来说:
以上那些小错误确实并不会对你的人生造成某种 关键性、决定性的影响 ,毕竟世界上许多了不起的大人物在生活中比普通人白痴多了,但人家依然事业有成,甚至青史留名。可我们不要忘了:
那些生活低能的天才毕竟是少数的幸运儿,并不具有普适性。而且连许多天才的大脑有时候都无法算清楚这些生活中的 零丁小账 ,不恰恰更证明人类的「理性」是多么懒惰多么不靠谱吗?其实,还有更不靠谱的:
即使我们遇到 「大事」 的时候, 「理性」 的表现依然是 「玩忽职守」 。17、
比如在三国时期,就发生过这么一件吊诡的事情:
公元214年, 刘备 率军攻取西川。开战前, 刘备 在誓师大会上慷慨激昂地说:"只要打进城,我保证西川府内的 金银财宝 都是你们的!」于是将士们群情鼎沸,奋勇争先,顺利地拿下了西川城。
当然,又顺便将西川府内的金银洗劫一空。
没几天, 刘备 粮草不足,筹钱无路,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谋士 刘巴 说:
「主公勿忧!只需铸铜钱,统一物价,开启官市,禁止私下交易即可。」刘备 转愁为喜,马上实施。
几个月后,士兵们腰间便纷纷挂满了铜钱。
当然,他们手里的金银已经全部回流到官市之中,然后被搬进了西川的府库里。
没错, 刘备 由穷变富,将士们则从 「凤凰」 一步步降格成了 「火鸡」 。
但是我们想一想:
如果刚攻下西川城时 刘备 就宣布 「府库金银一律充公!禁止私分!」 会怎么样?官兵们肯定异口同声:
「去你妈的!」要是逼急了,恐怕造反都没人能拦得住。
然而,当 刘备 给 「府库金银一律充公!」 这一条命令 涂脂抹粉地打扮一番后, 官兵们顿时就惊为天人,态度完全逆转,心甘情愿地交出了自己攥在手里的金子,换得铜钱几吊,只为博「美人」一笑。虽然道理士兵们都懂:
我冒着生命危险,分钱是天经地义,谁当杀谁!至于分到金银之后 「该怎么用?会不会贬值?能不能保住?」 就懒得去思考了。
的确,没有几个士兵会去思考:
所谓的 「铜钱」 不过就是美人的 「泳衣」 吗?所谓的 「官市」 不过就是美人的 「泳池」 吗?而所谓的 「美人」 ,这一条化了妆的 迷惑性命令 ,其实从一开始就在 刘备 和 刘巴 的操控下表演 「将欲取之,必先与之。」
【备注】:故事取材自【零陵先贤传】:初攻刘璋,备与士众约:「若事定,府库百物,孤无预焉。」及拔成都,士众皆舍干戈,赴诸藏竞取宝物。军用不足,备甚忧之。巴曰:「易耳,但当铸直百钱,平诸物贾,令吏为官市。」备从之,数月之间,府库充实。
18、
为什么这些士兵们不去思考?
这么发问其实非常不公平,因为他们 并非低智人群,而是全体人类的缩影。我们可以举一个现代的例子,假如政府宣布一条政策说:
明年开始,上大学不看成绩看家产!考生的家产越多,大学越好。家产越少,大学越差。我想所有老百姓都肯定会异口同声地唾一句:
「去你妈的!」然而,如果有人给上面那条政策「化个妆」,宣布说:
明年开始,废除应试教育,全面搞素质教育!除了考试,还要考舞蹈、考钢琴、考美术、考口才、考围棋、考骑马、考游泳、考体操、考领导力、考高尔夫球等等,得分越高,考取的大学越好。结果是不是就不一样了呢?我想大家都深有体会。
在中国提倡素质教育的呼声日胜一日,年胜一年,媒体铺天盖地,新闻排山倒海,多了不敢说,几个亿的支持者还是绰绰有余的。而且这些人当中有很大比例都是中产以下的穷人,有一些甚至是偏远地区的贫民。他们从来就没有想过:
所谓的钢琴、美术、舞蹈、口才等等的素质本质上都是一种烧钱的技能,家里还在烧煤的你根本就没有资金、也没有资格挑战富人。就算你砸锅卖铁、省吃俭用供孩子学舞蹈、学钢琴、学围棋,但你所能找到的最好老师一般也就是县市级水平。而那些真正的富人找的都是省级、国家级甚至是国际名师。 除非你的孩子是百年一遇的天才,否则根本就没有赢得可能。那么支持素质教育最终的结果只能是八个字:
家产越多,大学越好。以此来看,那些支持 素质教育 的老百姓真的比两千年前 刘备的士兵们 更聪明吗?
当然我并不是说应试教育没有缺陷、完美无暇,不需要改进,但起码它是 最公平,最不坏、最能缩小贫富教育差距的制度 。
但谁能知道:
生活中有千千万万的人大脑偷懒,轻易地就被「化了妆」的「道理」所迷惑。而且还面对的是人生 「大事」 , 「理性」 的表现却如此不堪一击。为什么你需要理性的时候,理性总是当「逃兵」?因为你的理性一直走直线,而现实生活却永远是曲折环绕。
19、
其实自古以来,人类的理性本能地只会进行 「线性思考」 。
我们的思考和行为模式普遍都是这样的,比如:
我们听过的道理是:
「要爱护藏羚羊。」然后我们的行为是:
「在自然森林保护区微笑示好,投喂零食,甚至亲昵抚摸。」没错:
我们的思维和行动,沿着同一条逻辑直线自上而下,顺理成章。那么结果是什么样呢?
结果是:
藏羚羊 误以为人类是一个 友好和善的物种 ,于是放下戒备,一头扎进 偷猎者 的怀里蹭吃蹭喝,前赴后继。最后, 藏羚羊 反而越来越少了。再比如:
我们听过的道理是:
要善良,要帮助别人。然后我们的行为是:
捐款,捐粮。没错:
我们的思维和行动,也是沿着同一条逻辑直线自上而下,顺理成章。那么结果是什么样呢?
结果是:
非洲的政治环境腐败,贪官们私吞了粮食,并且低价出售。 土著农民们面对这些「零成本粮食」的竞争,输的一败涂地,反而比以前更加贫困。还比如:
我们听过的道理是:
人人生而平等,应该和谐共处。然后我们的行为是:
断然废除奴隶制,解放黑奴。没错:
我们的思维和行动,也是沿着同一条逻辑直线自上而下,顺理成章。那么结果是什么样呢?
结果是:
2000多年前, 王莽 禁止买卖奴婢,而且将 奴婢 这种侮辱性的称呼改为 「私属」。 导致普通老百姓的孩子既养不起,又卖不了,只能溺杀或者遗弃;结果是:
200多年前,美国兴起 解放黑奴运动 ,连儿童都纷纷捐出零花钱替奴隶赎身。导致 黑奴价格暴涨 ,许多投机商人都转行贩卖奴隶,许多无辜黑人都被抓来充当奴隶,于是奴隶贸易反而更加发达。其实你可能很难相信,在经济学界有一个悲观的基本共识是:
对世界上几百个国家的研究数据表明,那些接受更多援助的国家并不比其他国家发展得更快。 ——阿比吉特•班纳吉【贫穷的本质•第一章】20、
看到这里,你应该理解人类的思维缺陷在哪里了。
没错,绝大多数人的理性逻辑都是 直线性思维:
只看动机,不看结果;只求无愧于心,不求有益于人;
只知道 「该这么做!」 从来不思考 「该怎么做?」
这不就是 形式主义 吗?是的!
在哲学上,这种 直线型的思维 方式被称为 「形式逻辑」。
当然, 形式逻辑 的定义和内涵纷繁复杂,不容易说清楚,这里不多赘述。
但是有一点显而易见:
形式逻辑 是用 静止的、绝对的、局部的眼光 来理解世界的。后果我们在前面已经领教过了:
道理明明是对的,可结局偏偏是错的。为什么?
因为你没有用 运动的、发展的、全面的眼光 去看待这个世界。这不就是 辩证主义 吗?是的!
在哲学上,这种 系统性的思维 方式被称为「 辩证逻辑」。
21、
形式逻辑 的实质是 简单、二元、定型的、非黑即白,非此即彼; 辩证逻辑 的实质是 矛盾、多元、发展的、善中藏恶、阴中有阳。为什么你听过那么多道理却依然过不好这一生?
因为所谓的 「道理」 都是由 「形式逻辑」 为砖瓦所构建起来的 理论体系 ,它是静止的建筑,而 「生活」 却是以 「辩证逻辑」 为脚本演绎出来的 现实影像 ,它是动态的镜头,是一部延绵无尽的连续剧。这就是人们通常所说的 「道理是死的,人是活的。」
探讨到这里,你一定会问:
「为什么人类会一直活在 形式逻辑 的思维里?为什么我们的大脑非要偷懒?不偷懒不行吗?答案是——不行!
为什么不行?因为这是 生物进化机制决定 的!
22、
首先我们要知道:
从生物学上来说, 一切生物的一切行为,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繁衍。人类也不例外!只不过人的表达方式更加文明:
一切为了孩子!一切为了未来!一切为了下一代!那么这跟大脑偷不偷懒有什么关系呢?
有!其实 大脑正是为了下一代,才选择偷懒。
怎么可能?难道大脑偷懒还是一件好事情不成?
没错! 大脑不偷懒,人类恐怕早已绝版。
我们不妨来分析一下其中的缘由:
众所周知,世界上一共有几百万种哺乳动物,它们的怀孕和生产都很顺利,唯独人类女性存在 难产 现象。为什么?最主要的原因就是:
相对于身体比例而言,人类婴儿的头颅太大。婴儿为什么头那么大?因为脑容量多。
在动物界 ,一个物种脑容量的多少基本就决定了此物种的智商高低。
一般情况下:
脑容量越多的物种,就越聪明。
【备注】:并非绝对,比如人类的大脑重1.3千克,非洲象的大脑重4.2千克,但并不比人类聪明,最主要还要看大脑里神经元的多少以及其他。
正常成年人类的大脑重量一般是1.3千克,占身体总重量的2%。
但是, 大脑 是人类的王牌军,需要巨额的军费开支,它几乎消耗了人体的20%的能量。
也就是说:
体重65千克的你,一日三餐的总能量,其实有五分之一输送给了1.3千克重的 大脑。由此可见,对于身体来说:
大脑无疑就是一个挥霍无度的败家子。而且,对于母亲身体里的胎儿来说:
其大脑的消耗更是巨大,占身体新陈代谢的总能量的60%。
【备注】:大脑消耗数据来源于马修·利伯曼【社交天性•第一章】
正因为如此,导致了一个恶果就是:
相对于其他哺乳动物而言,人类其实都是 早产儿。因为人类女性无法等到婴儿的大脑发育成熟以后再将其生下来,只能提前把肚子里的胎儿带到这个世界上,还要再照顾上三年五载,才能使婴儿具备 生物学意义上的独立自主的行为能力。
而我们都知道:
猪、牛、羊、斑马、猴子 等等的哺乳动物,基本上一出生半个小时就能行走,几个小时就能奔跑,几天就足以达到人类婴儿三岁以上的自主行为能力。其根本原因就在于:
人类一出生,大脑还需要漫长的长达十几年的发育成熟期,而其他哺乳动物只需要几个月。为什么人类的发育成熟这么慢?
原因很简单——因为大脑 太耗能量,太能吃了!
而且,我们要注意:
其实大脑已经在竭尽所能地偷懒了—— 懒得接收信息,懒得进行复杂的思考 。如果大脑恪尽职守,勤于学习,让人类出生三个月的智力就能达到三岁的水平,它需要什么?
没错, 它需要你提供12倍于平常的能量。
也就意味着, 你的饭量要增加11倍。
这同时也意味着, 你饿死的风险也会增加11倍。
换句话说:
如果大脑不偷懒,以远古时期的人类总数和生存环境来看,恐怕早已灭绝。现在请问:
大脑偷懒难道是好事还是坏事?没错,当然是好事。23、
当然,我们不能只看事情的一面,还要用 辩证逻辑 去思考:
大脑偷懒虽然是一件有利于人类生存的大好事,但同时也带来了一个极大的弊端。这个弊端就是美国作家 大卫•赫尔 的那一句话:
「人类大脑所遵循的准则变成了—— 能不用,则不用,该用时也不用。」换一句哲学化的表述就是:
人只要能用 形式逻辑 思考,就绝不会动用 辩证逻辑 去推敲。那么该如何破解这个迷局呢?
目前只有一个有效的办法,那就是—— 欺骗。
没错, 我们只有欺骗大脑,才能让大脑诚实地思考。
那究竟要怎么欺骗呢?很难!非常难!
这也是几千年来人类社会一直难以治理的根本原因所在,不过,经过几千年的文明积累,我们也并非对此完全束手无策,多多少少也反思并归纳出了一些欺骗大脑的妙招。
24、
2019年诺贝尔经济学奖获颁发给了麻省理工大学教授 阿比吉特·班纳吉、艾丝特·杜芙若 及哈佛大学教授 迈克尔·克雷默, 因为他们三人合写了一部著作叫【贫穷的本质】。
此书花费15年时间,深入全球五大洲十八个国家和地区,从穷人的日常生活、教育、健康、创业、援助、政府、等生活的多个方面,探寻贫穷真正的根源,可谓是 以实践检验理论 的典范之作。其实本书除了 材料繁杂、文笔枯燥 以外,大体可以称得上是一部生动形象的 「人性活字典」。书中深刻剖析了很多 看似有效实则无用 的扶贫政策,也对应的发现了很多 看似可笑实则有用 的援助措施,非常值得我们深思和借鉴。
比如,根据联合国儿童基金会的报告:
全世界每年大约有200~300万儿童死于 本来通过疫苗可以预防的疾病。所以, 注射疫苗 成了一项重点扶贫项目。
然而问题在于:
尽管注射疫苗是完全免费的,但是某些贫穷地区的人民仍然不愿意接种,比如在 印度乌布代尔城 ,疫苗接种率只有6%。怎么办?难道是 疫苗站 距离各个村子太远了?
于是在2003年,有个【非政府组织】就想了一个办法:
成立一个流动的疫苗团队,每个月定期到各个村庄进行宣传和驻扎,结果疫苗接种率果然提升了,达到17%。那情况就更难理解了:
医疗团队就在自家门前,却依然有83%的贫民视而不见。这本质上就意味着宣传和 「上门服务」 并没有起到什么决定性的作用,可是,为什么呢?
原因很简单:
因为 疫苗的好处 只有在几年甚至十几年后才能见到效果,比如身体好、工作能力强,收入高等等。一句话, 回报周期太长。
我们在前面已经讲过:
凡是那些长远的、关于未来的思考和规划都属于 辩证逻辑 的范畴。而穷人最大的思维缺陷就在于:
由于长期贫困的限制,他们的大脑里只能够运转一套 形式逻辑 的系统。他们只关注当下,从不相信未来,他们不喜欢大道理,只喜欢小确幸。他们不愿意用「眼前的苟且」去换取「诗和远方」。一句话:
他们更愿意过 「今朝有酒今朝醉」 的生活。所以,你必须用他们能听得懂的方式说服他们。
必须要让他们看到「 即时回报」 ,必须要让他们觉得生活就像玩网络游戏一样,只要立竿,马上见影。
25、
其实 孔子 早在两千多年前就发现这个秘密了,所以他说过一句名言:
「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翻译成现代话就是:
对于大人君子,你可以通过「辩证逻辑」讲大义,讲长远的大道理; 对于小老百姓,你只能通过「形式逻辑」讲小利,讲眼前的小回报。那么, 孔子 的这个发现究竟有没有科学依据呢?还真有!
【贫穷的本质】在第八章中提到一项重大发现,是由一组经济学家、心理学家以及神经病学家共同研究并确定的发现:
只要人们对 今天和将来的奖品 进行比较和取舍,就会激活大脑中的 边缘系统 。边缘系统 是什么呢?
它跟 多巴胺系统 是「一丘之貉」,二者经常「狼狈为奸」,比如美食、美色、吸烟、吸毒等等都会促使人体分泌 多巴胺。而且,另有一项脑神经科学的研究表明:
当人们沉迷于「多巴胺」的美好幻境时,大脑中主管 「恐惧」 的 杏仁核区域 就会降低活跃度。也就是说:
你的快乐会放大,你的恐惧会变小。没错,当你面对眼前某种唾手可得的「好处」时,激活的很可能是一个沉睡在内心深处的贪婪的 「恶魔」 。所以我们的字典里才会涌现出一大批 「见钱眼开」、「见色起意」、「利令智昏」等等 这些精确描绘人性的成语。
26、
这,就是穷人和富人在思维上最大的分界线。
因为穷人在生活中,时时刻刻都要面对一系列选择:
选今天就能吃到嘴里的 奶油面包 ?还是为了将来忍一忍 买本童话书 ? 选今天就能穿到身上的 一套衣服 ?还是为了将来忍一忍 添置两袋化肥 ? 选今天就能挣到手中的 几十元工资 ?还是为了将来忍一忍 让孩子去上课 ?只有一笔钱:
你选择 买电视机 ,还是 买油面米 ? 你选择 买药看病 ?还是 摆摊投资 ? 你选择 买两包香烟缓解压力 ?还是 买几十块砖头慢慢盖房子 ? 你选择给死去的亲人 买棺材办丧事 ,还是给营养不良的孩子 买鸡蛋牛奶补充蛋白质 ?如果你选择了前者,就等于将自己嵌进了一种「恶性循环」的生活系统中,这就是令经济学家们既憎恶又无奈的—— 「贫穷的陷阱」 。
而越是富有的人,在生活中所面临的这种抉择越少。财富自由的人根本就不用面临这种选择,他们最多只是在事业上面临取舍而已。
而且,科学研究还发现:
穷人由于长期面临生活上这些琐碎选择的压力,会导致体内的 皮质醇 升高, 皮质醇 是由肾上腺皮质分泌的一种 糖皮质类固醇激素 ,而 高皮质醇水平 会导致人 健忘 、 恍惚 、 精神难以集中 ,严重的话,还会造成 大脑认知功能受损。大脑认知功能受损 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你的思考和决策能力会低于正常人,意味着你更容易接受 「形式逻辑」 的话语,很难进行 「辩证逻辑」 的推敲。换而言之,你会变得鼠目寸光,只见树木,不见森林,这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 「人穷志短」 。
更令人触目惊心的是:
一个人如果长期保持高皮质醇水平,还会引发身体和精神双重疾病——变得焦虑、抑郁、烦躁、易怒、导致高血压、骨质疏松、向心性肥胖等多种疾病、这在医学上被称为 「皮质醇增多症」 (也叫 库欣综合征 )。而且英国的医学专家还发现:
生活在苏格兰贫穷地区的人,心脏病的发病率比生活在富裕地区的人要高。这,就是穷人和富人的第二大分界线。
我们不难发现,除了那些食物严重缺乏的 「赤贫人群」。
就整体上而言:
越穷的人,越容易肥胖;越穷的人,越喜欢暴力;
越穷的人,越喜欢吸烟;
越穷的人,越喜欢买彩票。
【备注】:以上四项目前已经都有一些比较可靠的研究数据,内容太多,故这里不便展开论述。
或许你会说,我不肥胖、不打架、不吸烟、不买彩票,那应该不算穷人思维了吧?
不一定!
比如逛街,你有没有为了省几十块钱砍价半小时?比如上班,你有没有为了省几十块钱远住两公里?
比如看书,你有没有为了省几十块书费而在网上花几个小时找盗版?
比如看电影,你有没有为了省几十块会员费而在网上花几个小时找资源?
比如出差和旅游,你有没有为了省几百块钱而选择更低效率的交通工具?
比如进修和培训,你有没有为了省几千块钱而选择更低效率的学习方式?
再比如.......
请问以上的种种情况,哪一项才是最优的决策你不知道吗?
道理你不懂吗?完全懂!
但是,你就是做不到!
为什么?因为穷。
贫穷让你从 「不得不如此」 变成 「应该如此」 ,从 「应该如此」 变成 「习惯如此」 ,直到有一天你已经奔小康了,买得起会员也穿得起名牌了,但你的思维依然停留在那个匮乏时期不愿意走出来,你,已经被贫穷给驯化了。所以,不要轻易去嘲笑那些生活在底层的穷人,因为你和我也很可能是他们当中的一员。只要你一天没有实现财富自由,你就永远都是穷人,只是穷的程度不同而已。
27、
好,现在我们再回过头来分析:
注射疫苗 这种投入,尽管是免费的,但它最大的缺点是什么?没错, 回报周期太长 。而且还有一定过敏发低烧的风险,关键是 你疫苗再好又不能包治百病, 有这闲功夫我为什么不去搬砖挣钱呢?所以无奈之下,【非政府组织】最后决定放弃 「辩证逻辑」 的方案,宣布说:
凡是带孩子注射疫苗的家长,只要来一次,就送 2磅干豆 (大约1.8斤,价值12元人民币左右,当地的一种主食)。而且只要完成全部5次接种,还送 一套不锈钢餐具 。此消息一出,老百姓纷纷奔走相告。结果确实提高了不少:
疫苗接种率飙升至38%(一共5次全部接种完毕)。值得一提的是:
这一番措施的 成本 不仅没有上升,反而下降了——因为接种疫苗的工作时间缩短了很多,所以工作人员的吃穿用度以及护士的工资也相应的节省了不少。当然,效果虽然很明显,但距离世界卫生组织80%~90%的群体免疫要求还差得挺远。
不过,好歹让我们更加生动地明白了一个道理:
不要妄想用 「辩证逻辑」 的思维去说服一个头脑里运行 「形式逻辑」 的人,你只能通过他们听得懂的话语、想得通的 「形式逻辑」 去骗他们做那些符合 「辩证逻辑」 的事情。28、
谈到这里,我想你对本文开头提出的应该就有所启发了。
美国社会心理学家 霍华德·莱文瑟 在耶鲁大学的 「破伤风」 宣传手册上究竟加了什么内容,使学生们的疫苗接种率从3%提升至28%?其实很简单,他只添加了两项内容:
一个是 校医院的地理位置图 ,一个是 注射疫苗具体时间安排。你一定会问:
高年级的大学生哪一个不认识校医院?这不是画蛇添足吗?还真不是!我们不妨这样来看:
「认识校医院」 是不是就相当于 「明白大道理」? 而画出校医院具体位置,是不是就等于是告诉你 行动的具体步骤 ?标明注射疫苗的具体时间,又是不是就等于告诉你 行动的具体时间 呢?没错,看到这两项内容会让你的大脑会处于一种 「万事俱备,只欠出发」 的状态。就好像一家公司里经营了某个重大项目,起草、协商、修改、审查等等流程都已经顺利通过,签订合同的地点和时间也已经安排妥当,就差你这个 总裁 抽时间去签字盖章。
所以,你的行动力会大大提高。
这跟我们前面提到过的【非政府组织】所设置的 流动疫苗团队 ,颇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29、
但是,这时候你会发现一个问题:
以上两项实验尽管大大提高了疫苗注射的比率(分别从3%上升到28%,从6%上升到17%)可整体上而言,似乎只能说是卓有成效,并不能算大功告成吧?我承认,这个反问是有道理的。
不过,还是得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首先, 美国大学校园内的 破伤风疫苗只需要 打一次,而 印度乌布代尔地区的疫苗 则需要打满五次(每次相隔一个多月)。 其次, 其实【非政府组织】设立流动疫苗站的时候,77%的村民都带孩子注射了第一次,直到第五次,比率才下降到了17%。当他们后来提出送干豆和不锈钢餐具的时候,原书中没有交代村民们第一次注射的比率,不过我估计,应该不会低于90%,也是直到第五次,比率才下降到了38%。那么,为什么美国的大学生们注射破伤风疫苗比率相对来说比较低?
一是 因为破伤风疫苗的重要性远低于一般预防性疫苗。 二是 因为大学生们受到的诱惑不够,校方没有更好地打动他们大脑里的「形式逻辑」,如果校方宣布 ,注射破伤风疫苗的学生可以增加2学分 ,那效果是肯定不言而喻的。同样的道理,印度乌布代尔的村民们之所以注射疫苗的比率一次次下降,也是两个主要原因:
一是因为疫苗全部注射完的时间周期太长,大约半年。 二是因为注射疫苗前四次都是赠送1.8斤干豆,那么对于村民来说,诱惑力就会逐渐变小,这在经济学上被称为 「边际收益递减效应」 。那应该怎么办?
应该逐渐加大优惠力度,要让农民感到他的 「收益」 在 「递增」 。比如可以这样安排:
第一次赠送 两磅干豆 (价值约12元人民币) ;第二次赠送 一套不锈钢餐具 (价值约30元人民币);
第三次赠送 一个蚊帐 (价值约60元人民币) ;
第四次赠送 一袋化肥 (价值约100人民币) ;
第五次赠送 一笔教育基金 (价值约300~1000元人民币)
你可能会说,如此援助的成本岂不是太大了吗?
其实并没有!为什么呢?
第一次 和 第二次 的赠送不用多说,我们前面已经论述过,整体上反而降低了计划成本。
那么 第三次赠送蚊帐 呢?也不会增加成本。
因为国际上一直就有对贫穷地区 赠送蚊帐 (或者优惠)的援助项目,政府顺手对接过来就行。而且,与患过疟疾的儿童相比,未患过疟疾的儿童长大后每年的收入要多50%。那么 第四次赠送化肥 呢?还是不会增加成本。
在肯尼亚的一项研究表明:
免费向农民提供化肥之后,只要在第二年的耕种季节前期 提供优惠 ,就会有至少60%以上的农民选择购买,说明 援助化肥的机构 是可以正常盈利并运转的。而且,农民每投入1美元的化肥费用,收入就会额外增加1.7美元,说明他们有足够的能力进行后续的购买。所以,政府完全可以通过 招商来引入相关的化肥企业 合作。
最后,第五次赠送 一笔教育基金, 依然不会增加成本。
许多贫穷地区的政府为了降低辍学率,本来就有 学校要免费提供午餐 的政策规定。所以当农民注射完全部疫苗后,政府可以派发一个专门的疫苗证件,凭此证件,农民就可以让一个孩子在学校享用免费的午餐。如此,教育基金的支出恰好就可以抵消。所以,以上五次赠送的优惠整体来说,并没有增加援助的成本。
唯一的不同是:
政府 或者 非政府组织 的援助方式一向都是 单项立案,定点突破, 因此效果十分有限。而提升效果的方法只能通过 增加成本 来实现。而我上面提供的优惠政策是 多项立案,多维突破 ,在不增加投入和成本基础上,将几种不同的扶贫方案进行有机结合,巧妙嫁接,形成一种新型的 「三维立体援助」 ,从而更能拨动受助者大脑里的 「形式逻辑」 之弦 。虽然效果有待验证,但我相信,这非常值得一试。
30、
最后我们不妨再谈一谈,穷人与穷人的差距究竟在哪?
其实这个问题既复杂又简单,比如说:
有的穷人明知道 化肥能提高玉米产量 ,但他就是不买,因为他总有各种各样需要花钱的理由,最后反而没有多余的钱去买化肥。如此循环往复,变得越来越穷。有的穷人明知道化肥会减少生活开支,但他只要挣一笔钱,就尽量会先买化肥囤起来,因为他总有各种各样的可以兼职挣钱的机会,几年以后,他就跳出了 「贫穷的陷阱」 。
显而易见:
前者一直穷的很优秀,后者是一个优秀的穷人。不要以为我说的只是一个虚构的故事,后者在现实中确有其人,他是肯尼亚的一个农民叫 威克利夫•欧迪诺。
现在请问:
同样是两个农民,大道理他们都听过,那么谁更可能是那个能过好自己一生的人呢?我所理解的「过好这一生」:
并不是指你要多有钱,多有权,多少名望。而是在你所生活的环境里,在你所继承的父母基因中,你施展了多少天性?克服了多少惰性?摆脱了多少惯性?又发挥了多少自主能动性?哪怕你只是一根脆弱的芦苇,那你是否是一个 会思考、反脆弱、有弹性、不随风摇摆 的芦苇?帕斯卡尔 说, 人的全部尊严就在于思想。
那么所谓的 「过好这一生」 ,无疑就是 「思考的一生」。
穷人很少思考,因为他们只是活着。
那些真正优秀的穷人并不穷,因为他们会像富人一样思考。当然,也有一些富人并不富,因为他们只会像穷人一样活着。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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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紫侠狼,90后文字狂生,夜色如墨,月光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