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华文星空 > 知识

流星(二)

2021-05-21知识

裕泰原本想派人干掉少源卷土重来,不想刺杀失败,自己还被全城追捕,心里那叫一个恨啊!也怪自己当初错信了少源,对属下不好,对百姓不好,这才酿出了祸事。但他不是那种轻言放弃的人,城里是待不住了,但本地有那么多无人驻守的山区,要想逃出生天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于是在猫了近一个月后,裕泰就带着干粮往深山进发了。

走到第三天的半夜,裕泰身上热出了一身薄汗,距离少源管辖以外的城镇已经不远了,他想,反正也睡不着,不如多走几里路。没想到这一走居然走出问题来——他在峡谷中遇到了狼群,狼群中还夹杂了一个浑身赤裸,披头散发的少女。

那少女匍匐前进,宛如狼状,料想是被狼叼走养大的,只听她一声长啸,狼群便向裕泰扑来,还好裕泰带了短筒枪,一下子打死了三匹狼,狼群停下来不敢靠近。少女怒了,急驰而来,不顾生死,一口咬住了裕泰的右臂,裕泰措手不及,被咬的鲜血直流,但他没有松开拿枪的手,他知道一旦松开,他就没命了。正当他要举枪打死那个少女之际,风吹开了少女的长发,露出了她绝世的容颜,裕泰瞬间顿住了,他伸出左手猛的扯住少女的头发,将她擒在手中,狼群又扑上来,他再度开枪打死了几头。少女崩溃了,呜咽着大哭,紧接着一顿长啸,狼群仿佛通灵性般慢慢退去,直至不见。

少女在裕泰手中挣扎、反抗、撕咬,但裕泰毕竟武将出身,一身蛮力,对付她绰绰有余。他没有把她当人,而是当兽,不听话就殴打,听话就给口吃的,他带了很多肉干,少女很爱吃,两人勉强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

因为少女的突然出现,裕泰的行程慢了几天,但他也不急,反正是夏天,干粮又充足,他先教她直立行走,后来又用柳条搏住她,牵着她走,有好几次少女想逃跑,都被他逮了回来。一日他正要打她,看到她滚圆的胸脯,纤细的腰肢和雪白粉嫩的屁股,不由欲火大起,他提醒自己眼前的少女不是人是兽,但终究敌不过原始的欲望,把她按倒在草地上打了一炮。那少女并没有什么羞耻心,刚开始她惊恐,疼痛,接着又好奇,但很快就喜欢了。之后的几天,即便裕泰没有那个意思,她吃饱喝足了也会冲上来抚摸他的身体,向他求欢。

自此裕泰算是彻底征服了少女,他给她取名叫金喜,教她单音节的字眼儿,等到城镇安定下来之后,少女已经能简单表达了。但她还是兽性十足,比如有人调戏她,她当街就能扒人裤子坐到人身上,吓得登徒子屁滚尿流,再比如一言不和她就会咬人,偶尔还喜欢在地上爬。裕泰起先新鲜劲儿没过也还能忍受,时间一久就觉得她粗鄙、恶心,想把她买入妓院吧,她居然在这时候怀孕了。

裕泰年近三十,还没有成家,对子嗣非常在意,金喜也争气,一举得男。生完孩子后的金喜已经完全能说话了,性格也安静了不少,她每日里喂孩子喝奶,给孩子唱歌,宛如一个很好的母亲。但她毕竟是狼养大的,意识里自己是狼,同时她也用训练狼的方法训练婴儿,起先裕泰看得紧也没出事,后来盘缠用尽,裕泰出去打工,她便有了充分的自由,她以为是为孩子好,结果把孩子折腾的奄奄一息。裕泰见状,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便雇了一个保姆照顾孩子,把金喜送去了妓院。

大约有两三年,他没有顾得上金喜,直到他听说荣少源算了命,今年有大煞,需要娶妻挡煞,突然计上心来。

裕泰再见金喜,她已经是妓院的老鸨了,没有人知道她这些年经历了什么,也没有人知道她是怎么做上这老鸨的,总之她跟城里的达官显贵关系都很好,艳名也是人尽皆知。

以前她在性方面很无所谓,是个男人都行,如今也矜持起来,非等闲无法踏入她的闺阁一步,她还念诗书、学礼仪、讲道理,吃穿用度无一不讲究。

只有院里来了新人时,她才露出一股子「狼」的狠劲儿。她告诉新人,与其做没用的挣扎反抗,倒不如提起精神来把活儿干好,没准哪一天就有了出头之日,所谓好死不如赖活着,既然死都不怕,又为什么要怕活呢?果然那些新人很快就听话了。

只是这院里的女人都没有她漂亮,所以生意还是得靠她,裕泰来的时候完全没想到眼前这个风华绝代的女子就是金喜。

她把他请到自己的房中谄媚、讨好、逢迎、拍马,还说这些年日日想着他,盼着能回到他身边。要不是裕泰久经风月,知道她对所有客人都是这番说辞,恐怕就信了她的鬼话。裕泰想金喜帮他对付少源,金喜开了个价码,裕泰说孩子想妈妈了,金喜顿时就呆住了。狼最重视自己的子女,这是她唯一的弱点,一瞬间她便觉得自己全军覆没了。

金喜出现在少源面前时,他几乎对娶妻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且不说这几年他也没遇到个看的顺眼的,即使长得还行,往流星身边一站立马就逊色七分。要不是张大仙给他批了个命,说他今年必须冲喜,否则有一个大劫,他根本就不想再理这茬子事儿。

但张大仙是极准的,城里个个信奉,再加上如今清王朝没了,兵荒马乱的,虽然占着地理的优势暂时偏居一方,但很快就面临着归顺和收编,少源很清楚这一点,那就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这会子流星跟他已经混的很熟了,他说等新娘子进了门,就可以松口气,再也不需要每日被少源的鼾声吵醒了。少源说想得美,为了安全,传宗接代的事儿他白天做,晚上还是跟流星一起睡,这几年已经习惯了,改不了。流星听了苦笑着摇了摇头,但心里还是挺舒畅的。

金喜轰轰烈烈登场的时候,少源刚好拉着流星在街上闲逛,名义上是给自己添置些新婚用品,实际上是看流星身上的所用之物都陈旧了,怕给了他钱他也不买,专程来帮他焕然一新的。正试着衣服,突然听到一声尖叫,只见一个美得不可方物的女子披头散发的朝他们奔来,很久之后少源想,在那一刻他已经沦陷了。

金喜被几名她雇来的地痞追赶,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就往少源怀里钻,被流星一把挡在了面前。但她丝毫不以为杵,对着地痞大声说自己是大帅的女人,不仅地痞们呆了,连少源也呆了。金喜继续说,大帅,就算你已经不要我了,也不能看着我被别人这么欺负吧?少源被她逗乐了,问明原委才知道金喜的父亲生前欠了钱,他们是来讨债的。少源当即把钱给了地痞,让他们滚蛋,然后回过身来问金喜为什么要撒谎?金喜说,大帅一般都有钱,且爱面子,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一说,大家一定觉得是真的,因为没有人敢在大帅面前信口雌黄,那这时候大帅要是不救她,就很丢脸了。少源哈哈大笑,他说,现在问题解决了,你觉得接下来应该做些什么呢?金喜说,大帅一表人材,要是肯让我以身相许,我就赚到了,要是赶我走,我还清了债,也赚到了。少源逗她,要是把你抓起来,治你一个诈骗的罪名呢?金喜说不会的。少源愣住了,金喜定定地望着他继续说,因为这个世上长得像我这样的女人并不多。

就这样金喜跟着少源回到了荣宅,还没等流星开口,他就让他搬到了隔壁去住。流星觉得这个女人来路不明,担心少源的安危。金喜突然掏出一把小剪刀,把自己长长的指甲一个个剪下来,然后抛掉剪刀,宽衣解带把自己脱的一丝不挂走进了房间。少源见状跟流星保证,自己一定会注意安全的,说着也进了房间。那一夜流星在门口站了一夜,他时刻保持着警觉,生怕里面有异动,但里面的异动却是春色无边,即使像他这样的武功高手也忍不住汗如雨下。

金喜的主动和狂野很快赢得了少源的心,她不但堂而皇之的搬进了少源的房间,还开始插手他在军政上的事,比如克扣军饷、买卖重要职位、任意挥霍等等,给少源制造了不少麻烦,但是她也不掩饰这一点,每每出事总说自己穷惯了,贪慕虚荣,没有安全感。少源本着人无完人的心态一次次的原谅她,渐渐地就不太得人心了。流星却不这么看,他总觉得金喜背后有人,因为她的行动不太像乡野村姑东捞一把西捞一把,而是有逻辑有部署的。他把自己观察到的告诉少源,少源觉得无稽之谈,他跟踪她又总是被发现,流星越来越觉得金喜不简单,同时金喜也觉得他是块很大的绊脚石。

晚上金喜像一滩泥一样卧在少源胸口,诉说着流星对她的无理。少源不喜欢听这个,只说流星救过自己的命,是绝对可以信赖的人。金喜坐起来说他对你当然如此,对我就不这样了,你知道吗?外面的人都说你们是一对,我来了是破坏你和他之间的关系。少源觉得是无稽之谈,但架不住金喜一而再再而三的控诉,再加上他发现流星的确针对金喜,不勉也有些动摇了。

少源把流星叫到马厩,告诉他自己特别喜欢他,但那种喜欢不过是哥们儿之间的义气,跟男女之间不一样,他是不可能取代金喜的。流星沉默了良久没有说话。少源逼他说话,他就说金喜是有图谋的,不是好人。少源那个气简直不打一处来,他上前疯狂的打流星,他告诉他,自己不是他,没有那么变态,要他看清楚自己,流星被打得奄奄一息,但始终没有还手。少源的本意是想让流星讨厌自己,并不想置他于死地,看他伤这么重,心中不由地暗暗后悔,他想伸手去扶他,被流星一把推开。然后他就看着流星颤悠悠地往外走去,直至不见。

这个时候已经入冬了,天上圆月当空,却不妨碍洋洋洒洒飘落的白雪,流星顾不得擦拭嘴角边鲜红的血,迎着风大踏步的往前走去,他感到口腔里充满了干涩,稍一吸气鼻子就酸了,紧接着大颗的眼泪不由自主的滚落下来,他想,不能哭啊,不值得。这时他突然回想起很多很多年前的某个夜晚,也飘着雪,那个眉心有痣的人问他,你会守护我一辈子吗?他说会。那么下辈子呢?他说也会。

又走了约莫十几步,流星顿住了,他转回头飞快地往荣宅方向而去。

少源以为流星不会再回来了,失落的一晚没有睡好,第二天看到他还守在回廊上,惊喜的难以自持,但两人谁也没有说昨天的事,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流星也不再针对金喜,他想他要换一种方法来验证心中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