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摘要:一个大学室友患了重感冒,在没有活下去的勇气时,她的事情发生了……)
每朵花都拥有一个清晨,每个清晨都拥有一束阳光,阳光会伴着轻风,
轻风将拂过她的脸庞,与笑容一起奔赴远方。
童话故事总会有反派出没,所以呢?我们的反派究竟是谁?当夜降临之后,它将在哪个角落盯着蜷缩着的你?
一间四人房间里,住着四位花季少女,灵儿、小君、小月,大一到大三形影不离,总会在一起不知道为了什么而笑。你说是因为她们中的谁爱讲笑话吧,可她们天生就没有搞笑的气质,也不是那种一出场就让所有人都合不拢嘴的人——我们印象中这种人大多都是身高一般、长相一般、穿着一般、什么都一般,但就是撑着一个大肚子,活像一个气球,走起路来东倒西歪,眼睛四处张望,脸上随时挂着无助与和蔼,你要是和他开个玩笑,他准会涨红了脸并连声否认。
我们的这三位姑娘可都是「温文儒雅」,怎么能与这等人物做比较呢!但是——故事总不可能一帆风顺,总得有人说「但是」。但是呢,笑容能驱走生活的铁拳吗?当然不能,笑容能化解生活的不如意吗?当然不能,命运不会让所有人都称心如意,即使那个人如天使般。
「灵儿灵儿,你怎么还不上床。」小君说。
「哦,马上就上去。」灵儿说。
「你赶紧,不要婆婆妈妈的!」小君说。
小君拉开床帘,灵儿正蹲在椅子上,双手抱着腿,头埋在膝盖里,小君爬下床,走到灵儿的身旁推了一下灵儿。
「我马上就上去。」灵儿说。
「明天我们要去医院,你可得好好打扮一下。」小君说。
「去医院干嘛?」灵儿说。
「我之前不是给你说过嘛?小月生病了,我们得去看她。」小君说,转过身子靠在了衣柜上,灵儿起身走向厕所。
「今天你可要早点睡觉,明天我们要赶第一班公交车。」小君说。
「好。」灵儿说。小君走到厕所门口,明亮的灯光中,一个娇小的身影一动不动的立在一片虚幻中。「你赶紧,我也想上厕所。」小君用力敲着门。
阳光正好,微风正柔。灵儿和小君赶上了第一班公交车来到了市医院,院门口挤满了人,堵得水泄不通,一辆救护车鸣着警笛,痛苦每秒都在撕裂着末路的黄昏。灵儿和小君向住院楼走去,环境安静了许多,但医院那股专属味道却越来越浓厚,住在这水泥房里的人,鼻子似乎已经不再灵敏,甚至这味道影响到了眼睛,每一个过往的人双眼都被死灰覆盖着,光透不进去,也出不来。
「灵儿,待会可不能这样垂头丧气,我听小月的妈妈说,小月的病情越来越严重,叫我们不要说不开心的事。」小君说。
「她得了什么病?」灵儿说。
「肺炎。」小君说。
「肺炎!不就是肺炎吗?怎么会越来越严重?」灵儿说。
「唉,我也不知道,在一起都快四年了,也没见她得过什么严重的病,但是不是经常说嘛,不得什么病的人,得病了就会是大病。」小君说,赶紧转头看了灵儿一眼,加快脚步走在了灵儿的前面——有些时候当你说话错了,瞬间反应过来时,总会有这样的举动。
「我先去看看,你慢慢走。」小君说。
走到小月的病房前,小君透过门上的玻璃窗,看了一眼病房,目光转向了正朝她走来的灵儿,小君挥手示意灵儿,灵儿小跑过来,喘着气。小君推开病房门,沉重的铁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房间里并排放着两张床,床上铺着白色床单,挨着窗户的那张床上躺着一个人,床对面是一张桌子,上面摆满了书,书旁是一个笔记本电脑和一包不明物体,椅子上挂着一个书包,上面绣着各式各样的花,那是以前她们三个一起参加手工课时,绣在小月书包上的。
「小月,小月,」小君喊道,蹑手蹑脚的向病床走去。
「她是不是还在睡觉?」灵儿说,拉住小君的手,小君转过身,对着灵儿笑了起来,比了一个安静的手势。突然,小君冲向病床,大声喊道:「小月我来了。」一把将病床上的人抱住。
「啊!」
「是我是我,哈哈哈!」小君笑着说。
「你干嘛,吓了我一跳。」小月说,从床上撑了起来,伏下身子去拿桌上的水,手上密密麻麻的血管和突起的骨头显得异常刺眼,小君连忙将水递给小月。
「好久不见,你怎么瘦成这样啊,不是叫你多吃点肉吗?」小君说,小月喝了一口水,目光撇向灵儿。
「咳咳咳!」小月发出剧烈的咳嗽声,原来不到半杯的水全洒在铺盖上。
「啊!」
「真tm倒霉。」小月喊道,将水杯一丢,缩进了白色中,背对着窗户,乌黑的头发平静的躺着,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整个床都在颤抖,每一声咳嗽都像是要将喉咙给咳出来。
「灵儿,你去给小月接杯水。」小君说道,绕到床的另一侧,「我和灵儿都来看你了,你别这个样子,行吗?」
「不行!不用你们在这里假惺惺。」小月说。
「你是把脑子给咳坏了吧!」小君吼道。
「行行行,大哥!」小月说,费力地从床上坐起来,灵儿将水递给小月,小月看着灵儿笑着说:「还是我家灵儿对我好,从来都没有吼过我,灵儿,你今天穿的衣服真好看,你看我这该死的衣服,我都连续穿了一周了,几个月都是这颜色,唉,真羡慕你能穿这么好看的衣服。」
「对啊,灵儿今天可漂亮了,你看你,整个医院都是同款,你好意思吗?」小君说,小月转过身看着小君,眼睛使劲的朝上翻。
「没有,我这就是一件普通的衣服。」灵儿说,瞟了一眼小君,目光又转向窗外。两扇木质边框的窗户孤零零的挂在白色墙上,窗外是几栋水泥做的高楼,而楼上是一片白云做的天空。
「这间房间是朝西的,只有下午才有阳光,可今天是阴天,平时有太阳的时候光线到挺好的,但是晒着又很热,早上没有太阳,又很冷,唉,真是个笑话。」小月说,随之而来的又是一阵咳嗽,「灵儿给我拿一下桌子上的药。」灵儿看着桌上那一袋不明物体,朝它走了过去。
「算了,你别拿了,反正吃了也没用,就让我安静的躺着等死吧。」小月说,又缩回了白色铺盖中。
「不行,你得吃药!」灵儿说,语气中夹杂着几丝愤怒,她将药放在小月的床头柜上,袋子里装着各式各样,大小不一的纸盒子,「快起来,把药吃了再睡。」
「好好好,我听你的,我家灵儿最会照顾人了。要是没有你,我多半都把它给丢了。唉,真可惜这里装的不是糖果,要是这些盒子里都是巧克力就好了。」小月说。痴痴地盯着灵儿。
「那也得等病好了,才能吃啊。」灵儿说,眼睛盯着那一袋五彩缤纷的纸盒。小月取出一颗颗五颜六色的东西——你永远无法确定里面是什么,我们只知道那是药。小月将药放在手心,用另一只手比划着,「一共13颗,你可答应过我的,等我好了,你要给我买这么多的糖,不不不,要比这还多」小月说,一口气将它们全部吞了下去。过了一会,小君和灵儿便与小月道别,在回学校的路上,两个人一句话也没说,灵儿看着周围,小君看着灵儿。
时间一晃眼又过去了,阳光刚才还在窗头游玩,黑夜的笛声又吹响了,宿舍楼里有的地方欢笑声一片,有的地方一片死寂。小君正在衣柜前翻着衣服,骂骂咧咧地说,「灵儿,你有没有看见我那条短裤?前几天我才穿过的。」没有任何人回答,小君抬头看向灵儿。台灯的光照下,灵儿趴在桌上,被包围在一片微光中,尘埃在肆无忌惮地跳动着,舞蹈着,灵儿身体缩成一团显得额外的瘦弱。
「灵儿灵儿,你怎么不回我?你在干嘛呢?」小君喊道,放下手里的衣服,向灵儿走去。灵儿身子颤抖着,小君赶紧将她的头发撩向另一边,靠近脸颊的头发已经湿了,一根又一根的贴在灵儿的脸上。
「你怎么了?怎么流这么多汗?」小君着急地说。
小君弯下身体,将灵儿的身子扶正,灵儿抬起头,用手将头发拨到耳后,转过头看着小君,装不住的泪水肆意的喷涌而出——就像是被崩坏了的水龙头,你再怎么使劲用手去堵住它,都无济于事。灵儿的眼睛在灯光下显得更大,因为已经肿了,原本整齐一致的刘海早已散乱,涨红稚嫩的脸颊上分不清汗与泪。
「你怎么了!快别哭了,你快别哭了。」小君喊道,用手不断地抹去灵儿的泪水,灵儿身体突然颤抖,急忙倒在桌子上,哭出了声,使劲地拼命地哭着——就算是心早已铺满死灰的人听了都会心碎。抽泣,无奈的哭喊声,足以击穿每一道防线,狠狠的戳向你的心!哭吧,哭吧,尽情地哭吧,流干伤心的泪,历经种种苦难,在涉过千山万水之后,终会是歌谣在风中飘荡,清香在耳边环绕。
地狱!人间!天堂!
我是谁?我来自哪里?我将要去何方?
谁能给我一把秤,让我量量这苦难有多重,谁能告诉我涂满五彩的天空在哪,我快要看不清了。
小君蹲在灵儿身旁,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宿舍灯已经熄了,只剩下灵儿那盏孤单弱小的灯,在漆黑的房间里闪烁着,今夜的月亮也被包围住了,月光透不过那狡猾狠毒的乌云。
「灵儿,你好点了吗?」小君说,头靠着灵儿,灵儿的t恤已经全湿透了,紧紧地贴在背上。
「嗯。」灵儿说。
「那你快起来去洗一个澡,明天我们还要去小月那儿,我今天背的包忘记拿了。」小君说。
「好。」灵儿说。
今天就和太阳一起出门吧。医院还是和昨天一样拥挤,人们的心情也还是照旧。灵儿和小君走进病房,小月的妈妈正在给她收拾房间,小月坐在床上望着窗外。
「阿姨好。」
「你们好,这么早就来了。」
「没有没有,都快中午了。」
小月妈妈放下扫把,向她们走来,拉着小君走出了房间。
「小君,我看她状态并不是很好。」
「是不怎么样,但至少心情有很多变化,医生不是说嘛,只要不一直闷闷不乐提不上兴趣,那病情就会有转变,肯定要…」
「砰!」
「你为什么不吃药?赶紧给我吃了它。」灵儿喊道,弯下腰去捡地上的药。
小月妈妈拉住小君,使了一个眼色。
「我为什么要吃?我都这样了,还有药可救吗?」小月喊道,将头埋进铺盖中,乌黑的头发消失在了一片惨白里。「我就是不吃,反正我都要死了,把这药拿去你自己吃吧。」
「你在说些什么啊?死什么死?我跟你说,你赶紧给我起来,不然我要动手了,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是想上天了吗!啊!还不动,是吧!」灵儿喊道。病房瞬间安静了,灵儿满脸通红站在床边,小君和小月妈妈站在门口,两个人张着嘴巴,眼睛盯着灵儿,被这场面惊得回不了神来。
「行行行,你是老大,我起来,我吃,我全部都吃完,你满意了吧!」小月坐了起来,将手伸到的灵儿面前,「给我啊,老大!」
灵儿将药盒放在床上,从里面拿出五颜六色的颗粒,「13颗,一颗也不少,你自己数数」灵儿说。小月将药丢进嘴里,顺势翻了个白眼,从灵儿手中抢过那半杯水,咕噜咕噜喝了下去。
「什么一颗不少。哇!你还以为你是金铺老板是吧,我可不舍求你多给我一两银子。」小月说。
「哈哈哈!吃个药少在这装神弄鬼!」灵儿笑着说。
当一个人在经过大哭,抽泣,最后破涕为笑时,我想那痛苦早已化作喜乐滋润每一道伤痕。
「妈,你放窗台上的是什么啊?怎么有那么多片叶子。」小月说。
「那是格桑花。」小月妈妈说。
「格桑花!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啊?」小月说。
「格桑在藏语中是美好幸福的意思,所以就代表着美好幸福喽,而且这种花是生长在高原上,生存环境艰苦,所以生命力非常顽强。」小月妈妈说。
「这花既然长在高原上,为什么还养在这儿啊?」小月说。
「你别管那么多,反正她就是长在这儿。」小月妈妈说。
「她的颜色可真好看。」灵儿说。
「对了灵儿,等我病好了,我们一起去西藏吧。」小月说。
「去西藏,那么远!」灵儿说,走向窗台,低下头盯着格桑花。
「哪儿远了,坐车一下就到了,你难道是想走路去。」小君说,向窗台走去,站在了灵儿身旁。
「那你们可得提前计划哦!等毕业了你们三个就去玩嘛,到时候也正好是格桑花开的季节。」小月妈妈说。
「好就这么定了,等毕业典礼一结束,我们就去玩」小月说。
「后天你要来吗?」灵儿问道。
「为什么不来啊?你不是在说废话嘛」小月说。
「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了。」小君说,拿起桌上的背包。走出医院,空气焕然一新,那股味道被抛在脑后,医院门口依然挤满了人还有鸣笛不断的车。
「小君,你先回学校,我还有点事。」灵儿说。
「什么事啊?」小君说。
「没什么,你先回去吧。」灵儿说。
「那好,我先走了,你早点回来。」小君说。
到了毕业典礼的那一天,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笑容,回忆过去,谈论将来,在这短短的四年里大家都经历了什么,当初的那个少年,满怀热情与理想,推着生命的船,来到一望无际的蓝色大海上,是要在骤雨的狂轰滥炸下拼命的掌着舵,撑着帆,还是在安逸舒适的午后来一首小曲,饮一壶美酒,然后卸下帆与舵,躺在毫无波澜的大海母亲的怀抱中安然入睡。
灵儿、小月、小君三人依次走上舞台,与校长合影、拨穗、颁发毕业证书,授予学士学位。聚光灯下,三个人笑着,目视彼此,眺望远方。
走下舞台的那一刻,一阵熟悉的咳嗽,好似乎一个晴天霹雳降临在了这人间,小月向前一倒,抱着灵儿,灵儿连忙转身扶着小月,身后的小君也赶紧上来扶着小月。
「你没事吧。」灵儿说,将小月扶到椅子上坐下。
「我没事。」小月说,用手将头上的帽子扶正,将证书放在了腿上,看着灵儿,脸上透露出一种从未有过的严肃。「要是没有你,我可能都撑不到今天,我早就没有吃药了,说实话,都是你的出现让我想活下去。」
「你别这么说其实…」灵儿说道,又突然停止,嘴里似乎有几千句话要喷涌而出,灵儿环顾四周,小月和小君睁大眼睛看着。「其实我有抑郁症,我也很早就没有吃药了,因为实在太难受,我忍不下去了,本来打算在毕业典礼之后就自杀的。我看你这几天躺在病床上那个样子就很着急,很难受,我想要你活下去!所以我就去医院拿了药,我要一直陪着你!」
「其实呢,灵儿,我也是骗你的,我根本没有生病,这一切都是我和小君还有我妈演的一场戏。之前我听小君说你得抑郁症了,还不告诉我们。而且那天晚上你抑郁发作,可把小君吓坏了。」小月说
「对啊,我当时都快吓死了。其实我早就知道你没有吃药了,所以就让小月假装生病。」小君说。
灵儿站起身,眼泪几乎要夺框而出,然而她又强忍着悲伤,挺直了腰板,眼睛在小月和小灵身上徘徊着。
格桑花又开了,优雅点缀着。
在原野上,在心中。
四处绽放,肆意而张扬,热情而坚强。
她心里的格桑花,仰着头,看着天空。
八个花瓣的格桑啊,花开的满山遍野!
——献给每一个历经磨难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