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店招工,一天1000块。
应聘者很多,老板单单选中了我。
工作内容很简单,帮老板对账簿。
不料,随手翻开一页,就看到自己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后面赫然写着:卒于2024年8月15日。
1
现在是2024年8月10日,周六。
也就是说,我还有5天的寿命?
胡扯吧!
上个月我才体检过,身体好得很,就算现在立刻马上得绝症,5天后也来不及死。
难道是飞来横祸?地震?火灾?车祸?高空坠物?
我稳住心神,告诉自己别瞎想,一个奇怪的书店老板、一个来历不明的账簿,就让我自我代入、想入非非了?
可这账簿上,还写着我的生辰八字,户籍所在地,身高学历……和现实完全对得上。
这说的就是我。
我打电话给店老板,要问个清楚。
无人接听。
老板去外地出差,要去5天。
我细细地翻着这本账簿,期望找到什么突破口。
只有十页有内容,记录着10个人的生死。
这肯定是老板看店无聊,然后脑洞大开写小说设定的10个人物。
这样想就合理多了,可把我给吓的。
我把这本奇怪的账簿扔在一旁,开始正常工作。
周日晚上9点,书店打烊。我的周末兼职就算结束了。
我一边锁门,一边计算着老板回来的日子,出差5天,等他回来就到下周四了。
正好是我死的那天。
2
8月12日,周一。
早上,我提着路上买的鸡蛋灌饼和豆浆,卡点到了办公室。本想先摸鱼解决掉早餐,却发现整个办公室弥漫着一股异样的悲哀。
之前每周一的早上,办公室里都是鬼哭狼嚎的,感叹周末为什么那么短,打工人为什么这么惨?
今天这个气氛不对。
组长看见我来了,悲戚戚地说:「老张没了,周末走的,心梗。」
我们叫他老张,其实他的年龄并不大,只有38岁,是策划部的同事。
同事们为老张的去世感到惋惜,开始组织吊唁事宜。而我只感到恐惧,深深的恐惧。
我在书店的账簿上见过老张的名字,张强。
因为名字过于普通和大众化,我压根没想到是我认识的张强。
我扔下咬了一口的鸡蛋灌饼,跑去找人事,借口要给老张写悼文,查一下老张的出生年月等个人情况。
人事熟练地操作电脑,我把头探过去死死盯着屏幕,紧张、害怕、恐慌……
当老张的生辰八字、户籍所在地赫然出现在眼前的时候,我双腿一软,差点站不住。
和账簿上记录的一模一样。
是巧合吗?可这也太巧了吧!
我心情沉重地跟着同事一起到老张家吊唁,心底仍然抱着一丝侥幸,一丝希望……
当见到老张遗孀的一刹那,我赶紧问出心中最想知道的那个答案:「老张是晚上走的吗?」
遗孀哭的不能自已:「太突然了……我都没有反应过来……我要是反应快点,说不定老张还有救……」
10分钟后,我终于从遗孀那断断续续的叙述中得知,老张走的确切时间是晚上11点23分。
我大脑轰鸣,眼前一黑,几近晕倒。
账簿上记录的张强死亡时间是:8月11日23时23分。和现实一模一样。
3
我给书店老板打电话,依旧无人接听。
我跑到书店,用密码打开书店的大门,在档案柜的角落里拿出了那本账簿,翻到「张强」那一页……
张强那一页没了……
我的那一也页没了……
账簿上依旧有10页的生死账,可是人物全都换了,不同于我8月10日在账簿上看到的10个人。
恐慌,从来没有这么恐慌过。
我赶忙打开书店的监控,显示周六、周日这两天,就我一个人碰过账簿。店里的顾客没有人接触过账簿。
周六、周日晚上打烊的时候,也没有任何人来过书店。
而周一不营业,监控显示只有我在临近中午12点的时候,发疯似地跑进书店,疯狂地翻看着账簿……
我给老板打电话,依旧无人接听。
我感到脊背发凉,逃似地离开书店。
我坐在公园的长椅上,任夏日午时毒辣的阳光炙烤着我,好像这样才能驱走全身的寒意。
我思考着这几天发生的事,和那本离奇的账簿。
什么都想不明白。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我真的进入了生命的倒计时,还有不到3天。
我强迫自己乐观地想:也许是老天可怜我24岁就英年早逝,索性给我个机会,让我提前知道死亡时间,抓紧时间去完成未达成的心愿。
我在10分钟内决定了,死亡来临前要做两件事,跟老板表白、买墓地。
之所以效率这么高 ,是因为我真的没有时间浪费了。
4
我在这家公司工作了一年,暗恋老板,也就是林总已经12个月了。
记得刚进公司,我就赶上了公司团建,不胜酒力的我喝了3杯红酒就晕乎乎的,最后还是林总开车送我回家的。虽然是顺路。
到了我租住的单元楼下,林总把我放下后没有径直离开,而是扶着我上了楼。
我住在6楼,无电梯。林总就扶着我一层一层地走上去……他身上有一股乌木沉香的味道,很好闻。
我记得林总的侧脸很好看,在楼道昏暗的灯光下,脸部线条忽明忽暗,就像我内心的悸动忽上忽下。
没正经谈过恋爱的我,被林总的举手之劳乱了心智。
本来打算一直暗恋就好,因为我和林总的条件差得实在太大,不管是家庭出身、还是学历能力。
我总想着,说不定等我碰到了人生中门当户对的那个人,这段暗恋就无疾而终了。
但是,现在有这么个突发情况,门当户对的那个人我永远等不到了。而这段暗恋正在最高峰值,让我特别想表白。
我要看看林总听到我表白时是什么反应。这也是我人生中最后一段有趣的经历了。
5
8月13日,周二。
一大早,我悲壮地走进林总办公室。
林总正在看项目书,看见我进来了,抬眼用眼神询问我什么事。
我单刀直入,目光坚定:「林总,有件事我想跟你说一声,我喜欢你很久了。」
林总停下翻文件的手,双手抱臂,顺势往椅背上一靠,疑惑地盯着我:「很久了,是多久?」
我:「12个月。」
林总:「 憋了一年才说,你是最近受到什么刺激了?」
老板果真是老板,看人看事都这么准,那真是老大的刺激了。
但是我不能承认:「林总,我是认真的,不是一时冲动才来的。」
林总:「那是我给你安排的工作过于饱和了?你完不成?」
我:「跟工作量没关系,我只是想遵从自己的内心,跟你说一声,我喜欢你,仅此而已。」
希望我死后,你回忆我的时候,不是简单地想起:那个叫小姜的,最起码得记住我的全名:姜紫。
林总挑眉一笑:「最近一周,你是第四个来表白的。不过,你暗恋的时间是最长的。」
我差点被噎住:「第四个?那前三个是谁?」
现在是表白旺季吗?
林总:「前两个表白的,是想方便摸鱼。第三个表白的,是想顺利请个长假。你是哪种情况?」
我:「……」
我其实想说我哪种都不属于,我是纯粹想表白的。但是我没法说,因为我真的打算请3天假。
林总看着我思考了一会儿,说:「给你放3天假,脑子治好了再回来。」
我:「……」
出了林总办公室,我就直奔置墓中心。
期间我接到了公司财务的电话,说是林总特别交代了,每月给我涨薪1000块,让我安心工作,不要胡思乱想。
我明白了,林总把我归类成了第三种表白人群:为了涨工资。
林总情愿割肉给我,也不愿意相信我是真的喜欢他。这就是资本家的世界,只有「钱味」,没有「情味」。
6
在置墓中心,我对置墓顾问提的唯一要求就是:给我找一个风水宝墓。
保佑我下辈子不出生在一个极度重男轻女的家庭,保佑我下辈子不会英年早逝,保佑我下辈子能追到林总……
置墓顾问连连说:「没问题,我们的宗旨就是致力打造一个环境优雅、服务一流的墓地,为您提供最优质的服务和最舒适的氛围。」
置墓顾问用沙盘给我介绍了两块墓地。我坚持要实地查看。
第一块墓地,本身没有什么问题,地段啊、周边环境啊都不错。
就是邻居们不行,周围埋葬的都是年龄超过50岁的中年女性。
在这里长眠,有一种从村口经过,而村口坐着几个大妈的无助感。大妈们谈笑间,我身败名裂。
第二块墓地,背阴的,一天到头照不到阳光。坚决不能要,想我租的房子就是北向的,就为了每月省下200块。
活着都这么惨了,死了不能再将就。我要阳光明媚,我要坟头开满鲜花。
我对置墓顾问说:「有什么好的户……坟型,赶紧拿出来,别藏着掖着,要不我去别家了啊!」
置墓顾问把我带到了高档墓区,指着一块墓地给我看。
采光不错,地段不错,周边邻居不错:一个男教师,一个女博士,一个退休消防员,一个在职女干部,都是体面人,是个好去处。
可问题的关键是,墓地有主人,一个22岁的年轻女孩。人家在这里已经住了20年了。
置墓顾问说:「这个女孩未婚,无子女,她的父母均已去世,没人给她续费。墓地再过两个月就到期了,届时我们将收回,将它给需要它的人。」
「那这个女孩就不需要它了,她难不成要起死回生?」我追问:「你们打算把女孩怎么处置?」
置墓顾问讳莫如深地说:「这个您就不用管了,我们自有处理的办法。」
我突然想起来:「我这边也等不了两个月了啊。我周四就要用,挺急的。」
置墓顾问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我:「您不是说为自己买墓地吗?怎么周四就要用上了?……您是得了绝症吗?」
「这个你别管,我就要这个墓地,这墓地我买了。」我在不到5分钟的时间内做出个重大决定:「但是有个条件,女孩依旧住在这,你们不要动她。我和她拼一下好了。」
同事天涯苦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置墓顾问惊呆了:「拼……墓?我们这没有先例啊,都是一人一墓,明码标价……」
我打断她:「你放心,我出整个墓地的钱,不会用‘拼墓’来压价……对了,这个墓地多少钱?」
置墓顾问:「10万。」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