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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故事:春满小城(16)

2025-01-14心灵

天气骤然变冷了,半夜竟然刮起了西北风,凌晨时候飘起了雪花,不过落地即化,地面湿漉漉的。九点,舍我茶楼楼上的一间茶室,烟雾缭绕,气氛凝重。茶室里赫然坐着六个人,张观象,张清茹,李谷雨,梅沅泽,饶一天,杨大器。其中梅沅泽是张观象公司里的法律顾问,饶一天是张观象智囊,其实这次开碰头会根本没有杨大器的份,他是误打误撞碰上了。

梅沅泽,饶一天,杨大器抽烟,两个玻璃烟灰缸里烟头挤得满满的,张清茹远远的坐在窗户旁边,她有点受不了这么浓重的烟味,李谷雨蹙起眉头喝着茶,张观象不停地沏茶,面无表情,茶室里鸦雀无声。。

昨天张观象跟姬繁花谈过了,姬繁花狮子大开口,土地价格可以按照以前的走,但是她给两个选项,一,要么给她一千万现金,二,要么这个项目让她入股。如果张观象不同意,那么这块土地就要公开邀请竞标,同时会分为四个标段。这样的话,张观象不但没把握竞标成功,即使成功了,也只是小标段,这绝对是张观象不愿意发生的。

张观象当场难以决断,姬繁花轻描淡写道,张总,这事不急,你可以回去想想,在得不到你的信之前,这块地暂时是安全的。今天一早,张观象就把大家喊了过来来个碰头会,至于杨大器,最近春风得意,刚提拔成了公安局的副局长,分管下面的派出所和拘留所。他到下面也是花天酒地,吃吃喝喝,最近喝多了酒,今天想来茶室清净清净,按说碰头会跟他没屁毛关系,因为他是张观象的铁哥们,也就让他旁听了,集思广益嘛。

张观象把情况全说了,让大家思考一会儿,然后拿个建议出来。因为这不是小事,谁都不敢贸然说话,而是凝眸深思。先打破沉默的是饶一天,他把烟头摁灭,说道,观象,咱们在商言商,其实对咱来说,只有给她钱和让她入股的路可以走,不然的话,她万一把这块地分几个标段,咱们前期的努力就前功尽弃了。

李谷雨插话道,答应她的要求,纯属开玩笑,这可不是小数目。张清茹淡淡道,就是咱们敢给,我不信姬繁花敢要?饶一天冲着张清茹道,她有啥不敢要的?她是啥人,咱们又不是不知道,这个女人饥渴的很咧。李谷雨恨恨道,咱们本来想给全县人民办件好事,咋这么难啊!观象,你就不能想想办法,把这个女人弄走。

张观象说道,哪有那么容易,她是县委书记,没后台能上来吗?当然,也不是不能调走她,但成本也不低,最关键的,说不定后来的比她更狠。说到这里,他看看梅沅泽道,你到底咋考虑的?梅沅泽笑着道,张总,说句实话吧,我倒觉得这种人好对付,她不就是爱财嘛,满足她就是,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不过,跟她打交道也很危险,她这种人贪得无厌,早晚要出事。

杨大器抽着烟,插话道,我出个好主意吧。大家都很意外,齐刷刷看向杨大器,杨大器精神饱满道,其实这件事也好办,我也听说了,那个女人不是贪财好色吗?咱们干脆就找人来满足她,只要抓住证据,她不就乖乖听话了吗?

大家听了都很失望,原本希望杨大器有啥高招呢。饶一天道,大器,哪有那么容易?你听说过没有,这个女人以前当县长时狂征暴敛,你以为就没人想收拾她吗?肯定有,只是抓不住证据罢了,这说明这个女人贪心,又有手段。杨大器急道,不行的话,咱们来硬的,找几个人轮奸了她,拍成视频,操,我就不信了,拿不住她的把柄。我想了,她肯定不肯张扬,因为这事就是传出去,不仅仅她的名声毁了,就是政治生涯也完了。

梅沅泽睁大眼睛看着杨大器,说了句脏话道,杨大器,你疯了?人家可是县委书记,就是她不张扬,也能暗地里整死你,信不信?张清茹似是不想听杨大器说话,站起身道,我回办公室还有事,你们继续商量吧。张观象瞪了瞪杨大器,然后说道,姐,你回去吧,反正今天商量咧,暂时也拍不了板。李谷雨也起身道,清茹姐,我送送你。

她们走了后,张观象瞅着杨大器,没好气道,你现在也是副局长了,身为党员干部,能说出刚才那话吗?杨大器嘿嘿笑道,观象,说到底,我不是为公司好吗?一千万是小数目吗?怎么也不能便宜了那个女人。张观象不屑道,我怕花钱吗?咱们做生意,花钱就是投资。我不怕投资大,就怕没地方投。

杨大器不吭声了,眼睛斜向一边,不停地抽烟,张观象冲梅沅泽道,我决定了,直接给钱吧。我看了,这个女人早晚要出事,让她参股很危险。说到这,张观象继续道,避免万一,这钱要给的有技巧,要保存证据,还要咱们置身事外。梅沅泽道,张总,放心吧,我考虑好再告诉你。张观象笑着道,钱花了,不仅仅要办成事,我还要通过她贷款咧。

饶一天道,确实,这事不能拖了,时间就是金钱。张观象道,主要是夜长梦多,我们需要拿到这块地,赶紧贷款去,后面的项目多着咧。杨大器插话道,观象,其实我找你有事。我最近准备成立个公司,到时候承包咱们项目的土方,你看咋样?张观象看看他道,到时候会给你点活,具体是不是土方,我不能承诺你。大器,你也知道,这么大的项目,我必须方方面面都考虑到。

杨大器有些失望道,观象,不管是啥活,你可要提前告诉我。张观象若有所思点点头,他知道,这个项目必须势在必得。因为方方面面都需要他拿下这个项目。想到这,张观象抬头看看窗外,外面的风依然刮着。

其实柳云烟不愿来县城的,因为这里有她难以言齿的伤痛。以前,她跟着葛淑慧学过理发,当时的柳云烟冰清玉洁,青春懵懂,可恨葛淑慧的丈夫朱再耕人面兽心,衣冠禽兽,竟然奸污了她。九十年代,男女都很在乎这个,柳云烟痛不欲生。之前,她深爱着顾金盛,希望有一天顾金盛能明媒正娶了她,这次失身,她觉得所有的美梦都成了泡影。

顾金盛是中专生,那时候国家还分配工作,毕业后肯定是商品粮,而没有文化的柳云烟,唯一仰仗的就是自己的模样和冰清玉洁的身子,现在身体被玷污了,让柳云烟怎么去面对顾金盛呢?好在顾金盛念及旧情,也深深喜欢着柳云烟,当他知道柳云烟受到伤害后,不仅没有抛弃她,反而同情她接受她,觉得这不是她的错。

顾金盛最终接受了柳云烟,顾金盛在镇上学校待过,那段时间,柳云烟也在镇上开过理发店,那时候,顾金盛特别疼爱柳云烟,不但对她被玷污过的事只字不提,还把她宠成公主。因为顾金盛的老师跟县委的李副书记是同学,他觉得顾金盛是人才,就打了招呼,尽管李副书记被调走了。但是被调走之前,还是努力把顾金盛调到了县城,

为了能够照顾顾金盛,柳云烟把理发店盘了出去,回到了她做梦都不想过来的地方。其实这时候,朱再耕已经横死几年了,但是有些伤疤是铭心镂骨的。顾金盛知道这些,于是他们在县北关租了房子,尽量远离县城,尽量不唤起柳云烟的沉痛往事。顾金盛的财政关系在教育系统,但是却没有具体工作,所以他过得不如意,再加上柳云烟生了孩子,三个人就靠他的微薄工资生活,日子确实拮据。

柳云烟不愿成为拖累,但她除了理发啥都不会,于是当孩子三岁时,她把孩子留在了顾庄,自己在县北关开了家理发店,她不指望挣多少钱,目的只是补贴家用。原本顾金盛不愿意她工作,但又不愿见她在家百无聊赖无精打采的样子,见她实在想开店,于是告诉她道,开理发店可以,但是甭累着了。柳云烟点点头,答应了。

顾金盛没具体工作,就有了大量闲暇时间,他养成了读书的习惯,最爱读历史类的书,柳云烟受他的熏陶,也爱看书,即使看电视,也是喜欢历史类的电视剧。顾金盛和柳云烟都比较低调,不喜欢热闹。赵巧英曾经找过柳云烟,但是两人不投脾气,柳云烟对她爱答不理,赵巧英也识趣,没事也不来了。

张菊秀搬到县城的时候,曾经找过柳云烟,柳云烟愿意跟她交往,张菊秀邀请过柳云烟和顾金盛几次,让他们回家里做客,但是顾金盛和柳云烟始终没有去,不是他们对张菊秀和魏东山有意见,而是他们碍于魏东山是副县长,故意不去的,顾金盛洁身自好不想沾染攀龙附凤的名声。

这次,魏东山和张菊秀隆重邀请顾金盛和柳云烟回家做客,说除了他们没有其他人,顾金盛和柳云烟实在盛情难却,只得去了。果真,只有魏东山两口和他们,而且是张菊秀掌勺,做了一桌子菜。

酒宴期间,魏东山首先谈起顾庄的人和事。拉近大家距离,又说起顾金盛怀才不遇,颇多感慨,这些说完,魏东山话锋一转,希望顾金盛当自己的助手,自己会充分信任他,给他大展手脚的舞台。

事发突然,顾金盛没有准备,一时难以抉择。魏东山笑着道,不急,给你时间考虑,金盛,你知道,我负责的这一块儿工作实在需要人才,你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说实话,看着你这个人才被埋没,我实在心疼。咱们都是顾庄人,要互相提携,多给顾庄争光添彩才对,是不是?

当时,顾金盛没有说什么,等回到家以后,他的脸顿时凝重起来,原来他不是不想工作,而是不愿意跟着魏东山罢了。他跟魏东山都是顾庄人,魏东山比他大,但彼此之间都是知根知底的,说实话,他对魏东山的一些做法看不惯,比如贪财好色。

柳云烟倒是满心欢喜,她看顾金盛一脸不痛快,忍不住问道,金盛,你咋回事啊,魏县长准备提携你,你咋不知道好歹呢?顾金盛把顾虑说了,柳云烟没吭声,最后说道,金盛,我理解你的意思,就是你不想跟他同流合污呗。但是我觉得你错了,你与其这么郁郁不得志,不如听他的算了,至于你所担心的同流合污,我有不同的意见,啥叫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你只有在合适位置发光发热,才能做无愧于心的事。举个例子,你不是喜欢历史吗?肯定知道张居正吧,这个人可是把隐忍发挥到极致,当时的内阁首辅换了三个人,他能够在内阁屹立不倒,到最后当上首辅才施展了人生抱负,这才是办大事的人。你现在一点权力没有,清高有用吗?想真正的办大事,首先要接近权力,只有拥有了它,你才能施展抱负,否则,一切都是白搭。

顾金盛听了,这才恍然大悟,于是决定听从魏东山的召唤,先去政府办公室上班,当魏东山的助手,一旦有了机会,自己在施展抱负。顾金盛想通了这点,冲着柳云烟说道,云烟,谢谢你,你的话让我醍醐灌顶,终于明白该怎么做了。

柳云烟微笑着,说道,你只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罢了,金盛,好好干,我看好你,也相信你。顾金盛不由斩钉截铁道,云烟,放心吧,只要我想通了这一点,以后的事,自然能迎刃而解了。柳云烟握住顾金盛的手,深情说道,金盛,我相信你,从来不会让我失望的,顾金盛伸手温柔地摸摸柳云烟的脸,没说话,却一脸深情,柳云烟把头依在他的肩膀上,此时此刻也陶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