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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说一个人有时候太过聪明通透反而不好?

2020-02-05心灵

以前有个朋友恋爱,她说,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要带男朋友见家长了,她就会觉得焦虑,心里变扭。

我说,因为你对他没那么满意,你还想把关系停留在你们两个人的阶段,而一旦上升到父母这个层次了,你就会认为自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朋友沉默,然后回,你这个人真可怕。

我说,猜的。

以前和领导应酬,饭桌上有政府官员,有公司副总,而只有领导一个女性,一圈又一圈的人和她敬酒,她似笑非笑着说,都欺负我一个女人。我则陪笑着说,我替她喝吧,不然带我这个小徒弟来也没什么意义了不是。

副总说,跟你喝没意思。

我继续笑着回答他道,我和您喝确实不对等,那这样吧,您和我领导尽情喝,一会我开车送她回家就是了。

对方未言,但酒局作罢。

以前上学的时候,父亲住院动了手术,一下子花了家里不少积蓄,晚上醒来去洗手间的时候,看到父母卧室的灯还亮着,我从门缝中窥到他们在一张一张地对着账单,有别人家欠我们的,有我们欠别人家的。

后来某一天,母亲和父亲在餐桌上吃饭,问道,丛子建的生活费是从你那里要的吗?

父亲说,我一直以为是你给他的。

母亲则说,没有,他已经好久都没有和我要钱了。

自从那晚之后,我回到大学,我算了算自己的奖学金,加上自己当助教,河北省青年诗人的奖金,有长达半年的时间我都没有和家里伸手要钱,而在这之前,从大一开始,我每个月的生活费和高中相比毫无变化,每个月八百到1千。

以前父母吵架,父亲愤怒地斥责母亲毫无良心,母亲则毫不示弱,针锋相对。

我看了看时间,自己开车去接妹妹放学,然后给她买了最喜欢吃的汉堡薯条,紧接着将她送至奶奶身边,我则回到家,开始劝导他们。

在他们最歇斯底里的时刻,我沉默着说,爸,在ICU里你昏迷不醒的时候,我和妈妈坐在医院的走廊里,周围的亲戚有的在斗地主,有的在聊着自己家的生意,只有两个亲戚坐在母亲旁边说着好话,那个时候母亲说,只要你能活下来,哪怕你变成植物人,她也照顾你后半辈子。

父亲听完沉默不言,母亲则泪如雨下。

我拍了拍他们,把他们的手重新握在一起。

以前在北京工作,过年回家的时候去看望奶奶,她和妈妈的关系一直不好。

我送了她一盒稻香村,里面夹了2万块钱,付了一张纸条,妈妈不知道。

后来,奶奶和我说,她看到那盒蛋糕,自己忍不住掉了眼泪。

以前和父亲外出接待客户,在路上,我告诉他,要毫无原则地偏向妈妈。

他问我为何,难道不应该讲理?

我说,在家庭中是毫无道理可讲的,一个女人嫁到男方家中来,虽然都叫着公婆爸妈,但毕竟不是自己的亲爸妈,在这个家庭中能真正依靠的就只有自己的丈夫,不管谁对谁错,起码要在明面上向着她,不能让她觉得自己在这个家中毫无依靠,像一个外人,至于谁对说错,这并不重要,都是一家人,就不能过分讲究谁对了,谁错了。

在很长的时间里,长到我发觉自己扮演的角色到底是什么时,岁月差不多已经快把我掐死了。

我这个人,是妹妹的哥哥亦是父亲,是母亲的儿子亦是丈夫,是父亲的儿子亦是妻子。

是奶奶的孙子亦是儿子儿媳,是领导的员工亦是台阶,是朋友的树洞亦是工具。

我可以是任何东西。

虽然周围人都说我情商和智商高,但我并不知晓自己到底算不算得上聪颖,我并没有出众的学历,也没有庞杂调和的人际关系,在大部分的事件中,我觉得自己是一个活得挺累的普通人。

项飙写过一本书,叫做【把自己作为方法】。

而我时常觉得我已经跨过了那个阶段,将自己作为了工具,我会在自己发挥出淋漓的利用价值之时获得一种自我满足,就像一尊泥菩俯视着跪在地上的凡夫俗子,而后在显灵之时嘲弄着他们狂喜的1丑态。

所谓聪明与通透是一对并不相干的词,聪明并不意味着通透。

太多的时刻,你看透了人与事,但并不意味着自己可以接受,就像你站在山的那边,海的那边,一眼望去,都是你已经熟悉不过的景色,你觉得人间的苦难大抵相通,不过是因为人的卑劣毫无新意。

人的丑恶,人的卑鄙,人的自私,全部都是你看过千百遍的东西。

有时候,我挺失落的,我觉得人间很没有意思。

人人都在追逐着相同的东西,我们不是看不到自己的独特,而是我们深刻地知道,自己所谓的天赋与特异放在人海之中不过是极其稀松平常而又毫无价值的东西。

人人都希望自己身上富有某种称之为天命的东西,这种东西可以为自己带来财富和荣誉。

而一旦金钱与虚荣无法满足其一,那么所谓的天赋与天命便是无价值的,就像一只望着天的孔雀,如果飞不起来享受其他鸟类的仰视,那情愿自己啄掉自己的羽翼,让自己光秃秃地趴在地上,和那些家禽畜生一样活在泥土里,路过的人望去,并不觉得你和栏圈里那些待死的活物有什么不同,你的羽毛早就掉的一干二净,失去了称之自己为孔雀的源质。

很多人一直都误解了聪明这种东西,有人认为它是一个好成绩,有人认为它是情商,认为它可以通过阅读诸如【如何说话】这类垃圾获得,其实不然。

聪明,成绩,情商和阅读几乎并无关系。

阅读不过是和抽烟喝酒,弹琴歌唱,跑步做操,泡妞吹牛一样,只是一种人的特质和爱好而已。

以前,我坐在家中,看钱穆的【中国历代政治得失】,朋友问我,你看这种书有什么用呢?

我只能答道,随便看看而已,我无法向他解释,阅读是我逃避人间的方式。

那些被称之为通透和聪颖的人无一不是在人生中腌的时间久了,才会让人觉得有味道。

若无经历,便不足以谈人生。

若无人生,便不足以谈世事。

若无世事,便不足以称通透。

我习惯了将自己的秘密藏在沉默中,习惯了在自己喜欢的书中拿起笔自言自语。

我习惯了给自己喜欢的人写长长的,毫无里头,或有文采或平铺直叙的信。

习惯了自己坐在长椅上看老头钓鱼,习惯了坐在游轮上看若隐若现的江鱼和水中的垃圾。

一切的一切,我都习惯了。

我把自己的人生一刀劈成了两半,中间并不连带着血肉。

一半把角色扮演好,一半把自己安置好。

历史的逆流,生死的循环,时间的推演,人后的闲言,都无所谓了。

我把自己看做一块木头,拿着锉刀开始从头雕琢,反面对着自己,正面对着世间。

以自由之名,为自己画地为牢。

以庸俗凡身,为自己塑造神龛。

夜里的崩溃不过是精神的马群,白日的喜怒不过是思考的黄历。

当我把自己的视角抬到生老病死之上,则目光之下都是汪洋,死在哪,活在哪,都不再犹豫。

倒向黎明的风铃,死在昨日的足印,带着血的笔尖,扎根谎言的鲜花,带着蜚语的过堂风。

捅破嘶吼的门窗,射穿活着的子弹,沉默之中的火山,淹没洪水的苍天,刻着大火的无形网。

现实中无尽的魔幻到最后都回归于荒诞,无非是人把人杀死,话把话说穿。

不必将事事都赋予一个理由,找寻一个根源,我们作为人实在是有着不可估量的局限,有那么多你不理解的人,有那么多你躲不过的祸,如此之下就不必故作坦然。

开心了我就吃几顿好的,逗逗自己的女孩开心。

不开心了我就写几笔字,不必将自己的情绪发泄到外物之上。

什么是聪明,什么是通透。

什么是好,什么又是不好。

思考这么多,没有意义,也太累了。

把自己当个物件吧,过了保质期就没什么用。

随性点活着,趁着自己还新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