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当日,十里红妆,揭我盖头的却是敌国太子。
国破家亡。
这一切最大的功臣却是我的好「夫君」,在我国潜伏多年的丞相之子。
洞房当晚。
我的驸马在门外听了一夜墙角。
1.
大婚当日,锣鼓轰天,十里红妆。
周围一片寂静,我坐在婚房迟迟等不来我的驸马。
盖头被挑飞,眼前之人却不是驸马。
男人剑眉星目,一双深邃的眸子里满是玩味。
「公主,好久不见。」
男子身上穿的铠甲染了鲜血,他身后还跟着数十名将领全都如此,我心中顿时警铃作响。
我认识他,昱国太子宇文邈。
「你要干什么?太子殿下也不能藐视两国合约,随意进出我北渊国。」
公主的风范让我保持冷静,可我心里知道只不过是在强装镇定。
宇文邈捏着我的下颚,修长的手指摩挲我的脸颊。
我想躲却没躲掉。
「公主应该猜到了,从今天起,以后就只有昱国了。」
「自然是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宇文邈一手压着我的双手,另一手伸后去摸我的腰带。
我堂堂一国公主,哪里受过这样的屈辱。
更何况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亲热。
「你,无耻……」
「乖,你今天想骂多少句就骂多少句,我都会在你身上讨回来。」
宇文邈的手下跟他一个德行,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他们压抑的笑声像是对我的凌迟、鞭尸。
「殿下,她是我的妻。」
这道声音我很熟悉,朝夕相伴,我不会认错。
他本应该是今天的新郎,我的驸马时翊。
可他现在却是我北渊国的奸细,是导致我国破家亡的帮凶。
宇文邈闻言起身,走到时翊身侧,用手拍了拍他的肩头,再回头看我。
「忘了介绍一下,这位可是昱国的大功臣,丞相之子甘愿在北渊潜伏多年。」
时翊不敢看我,一如既往,是他心虚的模样。
宇文邈脚步随意,故作惋惜:「可惜了,你背叛了她,她不会原谅你了。」
「所以,我来帮你。」
时翊缓缓抬起目光,眸中点点星光,唇角上扬:「真的?我该怎么做。」
宇文邈笑的轻蔑:「这还不简单,她嫁给我就没有你什么事了。」
时翊恍若惊雷霹雳,自尊被碾碎一地。
他又来看我,我不愿看他。
如今,我自身难保,又怎能护他。
「不是这样的,你们不是说我只要按照你说的做,你们就还是会让她嫁给我。
你们说谎,我们明明说好了的。」
宇文邈语气讽刺:「你猜为什么?」
「因为我们都在骗你,傻子。」
宇文邈赶走了所有人,独独留了时翊一人守在门口。
窗外梨花带雨随风飘凌,屋内佳人落泪,几人忧愁,几人笑。
2.
昨夜是我最难熬的一夜。
晨起时周身酸软,一时踉跄竟然直直跌了下去,半天没爬起来。
一时委屈涌上心头,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公主,别哭。」
我抬眼,是时翊。
他竟然一夜没走。
我敛去神情,偏过他来扶我的手:「滚开。」
时翊眼圈泛红,泪珠将落未落,可怜巴巴:「烟烟,是他们说我的身份配不上你,要是我是丞相之子的话就能够和你很般配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你知道的,他们都把我当傻子,我只有你一个人,我是真的很想娶你。」
时翊比旁人更痴傻些,他总是受同龄人的欺负。
他爹还真是老谋深算,你豁得出去,让自己痴傻的儿子给自己做卧底。
若是成功了,那他就如虎添翼,若是失败了,他也只是少了一个负担。
一个傻子当然好骗,就连旁人也不会觉得这样的人是奸细。
「时翊,你现在如何能娶我?你知不知道昨晚……」
罢了,还是让他一直傻着吧!
「如何不能,你是我的妻,只要我想娶你,没有人能阻挡。」
「我认可的,即是我妻。」
闻言,我一时动容。
抬眼看他,泛红的眼睛里满是真诚、无辜。
他是傻,净说些傻话。
「吃些东西,你定是饿坏了。」
从昨日下午到现在我滴水未尽,此时的确饥肠辘辘。
我顾不得端庄的形象,蜷缩着身体吃着来之不易的食物。
亡国公主也不过是阶下囚。
「好一对奸夫淫妇,倒是我来的不是时候。」
宇文邈大步走来,一脚踹过去,时翊跌倒在地。
「吐出来。」
「谁给东西你都吃。」
他用力捏着我的脸,骨头生疼。
「呸。」嘴里的残渣溅到他华贵的衣裳上。
他低头撇了眼,反手就是一巴掌:「贱 人,给你脸了是不?」
我倒在地上,他用脚尖碾压着我脖子。
痛苦和窒息感席卷全身,求生的意识几乎下意识的将指甲扣进他的皮肤里。
「烟烟。」
时翊扑上来笨拙的捶打着他,毫无章法,他只能用嘴去咬宇文邈。
「一个傻子也会咬人,是找死呢?」
宇文邈几乎对时翊下了死手,连打带踹。
「宇文邈你要是打死他,你以为丞相会就这算了吗?」
「留下他一命你会少很多麻烦。」
他放过时翊转头扯着我面前的衣服,冷声质问:「我到底是要觉得你是在为我着想,还是要护着这个野男人?」
「烟烟,叫的真亲热。」
「要不,咱们也亲热一个给傻子看看。」
肩头的衣服被撕开,我惊恐的往后缩。
「你要干什么?禽兽。」
他将我摁倒在地,而不远处躺着奄奄一息的时翊。
地上都是血,他却向我爬过来:「烟烟……」
「宇文邈,你让他出去。」
「难道你愿意让别人看见你的女人……这幅模样。」
身上的人停下来,叫人把时翊拖出去。
「我不走……放开我……我不走。」
「时翊,听话。」
时翊目露不舍,一步三回头,终是离开。
「你对傻子倒是好,傻子也很听你话。」
「可你别忘记现在你的男人是谁。」
宇文邈发狠的用力,身下疼的我全身冒出冷汗。
「我疼……」
「还真是娇贵的公主,不知人间疾苦。
20年前,北渊攻打大昱,我母后随父出征,路上怀了我。
可我父皇说我母后不检点,说她怀的不知是谁的孽种。
我直到5岁都是皇宫中人人口中的孽种,母后以死证明我的清白。
她用她的死,才换来的一个做人的权利。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北渊。
要不是你们,我本该在皇宫出生,父母疼爱,无上荣耀。
是你们毁了我……」
他陆陆续续说了很多,我却没了意识。
3.
在宇文邈的眼中,父皇和北渊是造成他的痛苦。
而在我的眼里父皇是一个明君,是一个好父亲。
他兴修水利,惩治贪污,减免赋税,善待百姓。
如果百姓们遇到什么不公的事情,一定会想到上报父皇,父皇在他们眼中就是最公正的人。
百姓们称父皇为庇护神。
而父皇却说正是有了他们,他才成了一国之主,如果没有这个百姓,他什么都不是。
君与民是一体。
我的兄弟姐妹可能与其他皇族不一样,我们之间不说关系很好,但绝不敌对。
父皇常教导我们,兄弟姐妹之间要和睦,要各有所长。
我的那些皇兄皇弟们对于皇位好像也并不是那么热切,兄友弟恭是大家乐意见到的场面。
父皇也很开明,正如我嫁给时翊。
众人都知道,心性如小孩子一般的男子,又没有出众的家境,想要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姑娘成亲都是件不易的事。
我曾问:「父皇不反对这件婚事吗?」
「可我听有人笑我嫁了个傻子。」
父皇摸摸我的脑袋:「这有何惧?」
「他是个心思单纯的孩子,你喜欢他,你也是至纯至善的人。」
「说明你的眼光很好。」
他是我的父皇,温柔又慈爱。
4.
那事之后,我大病一场。
病痊愈后,我们已经到了昱国。
宇文邈整日很忙,没空管我。
恰好,我见到了时翊。
他带了一个坏消息,楚涵死了,我一母同胞的弟弟。
「你怎么知道的?」
时翊努力解释,有些紧张手脚无措乱挥摆。
「白天在府里,下人们抬着一个人盖着白布出府去,正逢风吹过,卷起一角。
露出阿涵的脸,我过去看了真的是他。
他死了,脸色苍白,我怎么都叫不醒他。」
我闭上眼睛,泪水顺着留下来。
「烟烟,别哭,对不起,都怪我。」
「怪你又能如何?」
想不到宇文邈今日忙的原来是这件事。
丞相与太子勾结在这个世上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5.
入夜,宇文邈晚归。
「阿烟。」
「太子。」
我起身向他行礼,温情脉脉。
他格外喜欢我温顺的模样,亲手扶我起来。
「阿烟,今日怎的这般乖巧。」
我有些拿不住他的性子。
就如他这般,一时温柔,仿佛换了一个人。
「殿下,你最喜欢乖巧的阿烟不是吗?」
我靠在他怀里,说着他喜欢听的话。
「我早就对你说过,你把心思收收,跟我好好过日子,我肯定会好好待你。」
「你瞧,我带了是什么回来?」
「浮云阁新出的发簪,千金难求,你们女孩子惯爱打扮,日后就簪着这根出门。」
我乖巧的答道:「好。」
我不仅要日日带着这个簪子,我还要用这个簪子亲手杀了他。
他一定会爱极了。
「阿烟,答应我以后不要再见他。」
我语气温柔,似调侃似撒娇:「殿下这是吃醋了吗?」
他神情僵住,又欲言又止,傲娇道:「不许就是不许。」
「你是我的女人,让别人看见你和他在一起像什么样子,别人会怎么看我?」
见他生气,我轻声安抚:「我只当他是弟弟。」
「小孩子心性,当不得真的。」
宇文邈不满,但最终没说什么。
「殿下,可知道我还有同父异母的亲弟,他可安好?」
宇文邈低头撇了我一眼,眉头皱起:
「我没动他,自是安好。」
我冷冷的看着他,扯出一个不咸不淡的笑。
「那就好。」
装的可真像啊!
6.
三日后,时翊死了。
上一次是他带来的死讯,这一次的死讯是他的。
窗外枫叶纷纷扬扬,鲜艳的火红色似是染着血。
我记得时翊是八岁才被家人接回来,他从小痴傻一直住在山上庄子里。
他的父亲是朝中五品官员,在都城北陵就不算显赫。
总有年轻气盛的公子小姐以取笑别人为乐,时翊就是那个总被欺负的对象。
他脏兮兮出现在众人面前,为了护着一只狗或一只猫。
最后猫和狗都死了,现在时翊也是死了。
我问他:「为了猫和狗他们总是欺负你,你就没有想过放弃它们。」
他委屈巴巴看着我:「猫狗都会疼,他们欺负我都很疼,我若疼了,它们就不疼了。」
他们都叫他傻子,连我也是。
可我和他说的很多话他都记住了。
他问:「什么是死亡?」
「我会死吗?」
我:「是人都会死,死亡就是消失,再也找不到他。」
7.
宇文邈照常吃饭,外出,睡觉。
轻飘飘的一条人命丧失在微不足道的地方。
我:「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他低头用膳,头都没抬:「你想听什么?」
「傻子死了,我杀的。」
我双手扣紧血肉里,强忍着自己心中的怒焰。
「他不叫傻子,他叫时翊,我说过我把他当弟弟,你就那么容不下他?」
宇文邈摔了筷子,一脚踹翻旁边的椅子。
「他是傻子,他活该。」
「一个傻子还不是我想杀就杀了,我做什么事情不需要跟谁解释。」
我直接把桌子掀了:「今天杀这个,明天杀那个,后天是不是就该我了?」
宇文邈看着一地鸡毛,冷着脸扫过来。
「你就是为了一个他和我无理取闹,你知不知道我是真的可能杀了你。
「别逼我。」
我:「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空中一道划痕,花瓶碎裂在我脚边。
我捂着惊慌跳动的心,全身冒出一身冷汗。
我太不懂得隐藏了,现在还不是时候,我怎么能提前暴露自己。
一时的温情只是他的面具,刚才狠戾的模样才是真正的他。
8.
秋已深,近日东宫盛传太子专宠柳侧妃。
仔细算来他足有一月未来小院。
伺候我的侍女们常私下讨论我是不是失宠了。
日子这样一天天过着,着实无趣。
柳侧妃找上门来,我知道我这时机来了。
柳叶细眉,妩媚妖娆,是个美人。
她邀我一同游玩,左右不过是炫耀他近日得了什么恩赐。
「这是太子表哥近日又给我添置翡翠玲珑耳坠,我都说了他给我的很多了我不要了,他却还是要给我。」
「我头上戴的这簪子也是太子表哥给的,听说是东海上贡的,可不多见。」
我:「甚好。」
她见我对这些都没兴趣,也懒得与我再装。
冷着脸道:「时翊死了,都是被你个害人精害死的。」
「他是我弟弟,可怜他7岁就去了北渊做奸细,刚回来没过上几天好日子,人就走了。」
「表哥下令将他剁碎了喂狗,连个全尸都没留。」
美人落泪,我能看见她眼中真有几分伤心。
我问:「为何要如此对他?」
她眸中含泪狠狠瞪着我:「你与他私下会面,你以为太子会不知?」
「觊觎太子的女人能有什么罪你不知道吗?」
我:「可我什么都没做,只是说了会儿话,他派人盯着我应当是知道的。」
她大笑着:「堂堂一个公主,在宫中待了那么久,也会如此单纯。」
「有些人光是存在都是错误,你知道了吗?」
「下去陪时翊吧,他在下面很想你。」
她用了全身的力气把我推进湖中。
湖水很冷,我的心也冷,却没有挣扎。
她邀我游湖,我早料到的。
9.
「阿烟,醒醒。」
有人在叫我,我却睁不开重重的眼皮。
我好累,既然睁不开就再睡会吧!
我再次醒来时,床边趴着一个人。
我戳了戳他,抬起头,他双眼通红,脸上还有压出的褶皱。
我:「可以给我弄点水喝吗?我很渴。」
他立马弄了温水给我喝,又坐在床边等着。
「阿烟,身体好点没?」
我点了点头,下一秒身体被他紧紧拥入怀中。
「夫君,你勒的好紧。」
他松开臂膀,不可置信的看着我:「你刚叫我什么?」
我又重复了遍。
「阿烟,我是。」
我又再次被他拥入怀中,
「夫君为何这样,好生奇怪?」
他看着我神情疑惑,叫来太医为我诊治。
太医说我在湖里泡的时间太长,伤到了脑子,记忆才有些错乱。
他问:「你都还记得什么?」
我:「从前的事我大多都记得,赏花看月,逛街游玩,后来我们要成亲,父皇都同意了。」
「只是我想起那些回忆的人都很模糊,不过我看见你,就觉得是你。」
他突然一时沉默。
「怎么了?」
他唇角扬起弧度:「没事。」
「我送你的簪子,你可还记得。」
他拿出一枚精致绝伦的簪子。
「当然记得,浮云阁的新簪子,你说过的。」
他目光柔和,满是深情:「你记得就好。」
10.
宇文邈待我更胜从前。
这小院里每日流水似的礼物精品,在这东宫中可是独一份的。
东宫中有不少妃子眼红,也有人上赶着巴结。
我耳边再也没有人提起过柳侧妃的消息。
我从她门前经过,只见大门紧锁。
我问:「这里住着谁,为何锁着门?」
婢女回:「夫人,这里是弃院,许久没人住了。」
我看了一眼温顺的婢女,没有说话。
是吗?
不在了,会去哪里?
死或是藏。
11.
窗外雪花飘飘,红梅傲然挺立。
屋内地龙烧的正旺,暖意融融。
我躺靠在他腿上,玩弄着他的长发。
「夫君,今年生辰准备了什么礼物?」
他垂眸看我,唇角微扬:「那你给我说说往年我都送你了些什么?」
我合眼思索,娓娓道来。
「去年送了篦梳,前年送了香囊,上前年送了……」
他:「这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记挂在心上。」
我伸着臂膀去捏他脸上的软肉,对他一顿蹂躏:
「夫君你记性又不太好了,你难道忘记这些都是你亲手送的吗?」
「哼。」
他搂着我哄道:「是我不好,兴许过的太久了,竟连这些都忘了。」
「从前是我亲手做的,那今年我也亲手给你做一件。」
我使起小性子:「那可不行,我得惩罚你。」
「那你说想怎么办?夫君都满足你好的。」
我:「这还差不多,地址我都看好了,燕岭崖。」
他眉毛一挑:「这有何意?」
「燕岭崖,传说中命中注定的情人会在月圆之夜遇见前来送祝福的飞羽燕。」
「得到祝福的情人会相伴一生,幸福老去。」
他不屑一笑:「你还信这些?」
「我不管你信不信,你就跟我说你去不去?」
「去。」
12.
11月25日月圆之夜,燕岭崖。
银白色的月光洒在大地,周围不用点灯也不妨碍夜间行动。
「夫君,你瞧着风景多美啊!」
「你走慢些。」
「不碍事的。」
我还没有走到边上,便被他扯了回去:「都给你说了,又不听话。」
我憋了憋嘴,不高兴道:「就你管的多。」
忽然不远处传来叽喳声,只见一团鸟中间那只嘴上还叼着一支花来。
我趁机跑到崖边,伸手去接。
花落在手上,我欣然转身,却脚下一滑。
「夫君。」
崖边断开一点,我只能一只手抓住旁边。
宇文邈飞身在我下方,把我脚放在他肩上:「别怕,你现在往上爬。」
我借力使力终于能爬到崖边,他额头冒出曦汗,松了口气。
「你去叫钟越,他们会……」
「夫君,他们是不会来的了,你还是下去吧!」
我掏出头上的簪子用力捅在他手背,直接贯穿整个掌心。
「阿烟,为什么?」
他忍着痛,换一个手继续坚持。
「宇文邈,你说为什么?因为你才是傻子啊!」
我拔出簪子继续捅另一个手掌。
他双手沾满鲜血,双眼猩红的看着我。
「阿烟……」
他没坚持多久,就没了力气掉了下去。
我掏出手帕,擦去手掌的血迹,一脚将簪子和帕子踢了下去。
「宇文邈,这都是你自找的。」
13.
我短暂的平复自己的情绪,开始演戏。
「快来人啊,夫君他掉下去了。」
我告诉他不想让人跟着,他便让人远远待着却没想到成为害死自己的帮凶。
其实我也没想到,像宇文邈这样的人,也会相信我失忆这样拙劣的谎言。
找了半宿,我开始装肚子疼。
「太子妃,太子这边我们会继续找,您先回去,您和您肚子里的皇嗣都很重要,要是出了什么事,太子也不会放过我们的。」
宇文邈的属下钟越恭敬站着我的面前。
说来,这也多亏了宇文邈。
我不过一句忘记成婚的记忆,想再重温一遍。
他就忙前忙后举行举国盛大的婚礼,还给了太子妃的名分。
「那好吧,你们可要好好找!」
14.
宇文邈死了。
钟越找到他时,他已经成了一架枯骨。
带血的手帕就落在他身边,倒是那根簪子不见所踪。
他死相残忍,附近的居民说这个地方常有狼出没,肯定是被狼分食了。
我抹了几滴眼泪,晕了过去。
宇文邈的手下的确得力,尽管他已经不在了,他们这些人仍然忠心耿耿。
次年五月,我诞下一个皇子。
皇帝病逝,他的那些兄弟也死的死伤的伤。
到是我,靠着襁褓里的孩子垂帘听政。
15.
大雨滂沱,我躲在亭子里避雨。
一个疯妇直奔我而来,身边的人立马拔刀相向。
「大胆疯妇,胆敢冲撞太后,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那妇人看我的眼睛充满仇恨,恨不得将我生生咬碎了。
「都是你这贱 人,杀了我的儿子。」
我额头突突跳,心脏莫名有种说不清楚的感觉。
我只留下2个婢女护着我,让其他人先退开。
我问:「你的儿子是谁?」
她咬牙切齿道:「你亲手将他推下悬崖你忘记了吗?」
我心如坠悬崖,她说的是谁我再清楚不过了。
她脸上流出两行泪,悲切十分。
「你是谁?」
所有人都退下,现在只有我们两人。
「我是他的母亲,早死的昱国先后,其实我并没有死,我一直苟活着。」
「我知道你一直恨着他,你一直以为是他害死你的弟弟,但真正害死你弟弟的是柳相。」
「当时,柳相利用了时翊的单纯让你误以为是他杀了你弟弟,其实这都是先帝和柳相的阴谋为的就是离间你们。」
「你是他的枕边人,能伤害他最深的只有你。」
柳相与柳侧妃是父女,时翊是柳相的亲生儿子。
我:「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你和柳相是什么关系?」
妇人悲痛大哭:「你知道为什么邈儿如此痛恨时翊吗?」
「他们原本该是表兄弟,可时翊小的时候带头欺负他。我就在那里看着他被那些人喂虫子吃,大冬天的泡在冰水里。」
「他是太子啊,怎么会过的这样惨的太子。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是我眼瞎看错了人。」
「我假死后,邈儿恢复了太子身份,第一个就是回去报仇。
时翊就是亲手被他打成傻子的。」
「你恨他不该杀了这个,又杀了那个,你又怎么知道他心里的痛。」
「他从小最是聪明,你真心或者假意他一眼就看的出,可他还是愿意相信你,可是你还是害死了他。」
16.
这是他死后的第三年,还是第一个在我面前提起他的人。
孩子在我脚边哭泣问:「母后,我为什么没有父皇,什么死了。」
我抱起孩子抹掉他脸上的泪珠:「瑜儿,死了就是再也见不到了,你不会见到你父皇了。」
「我也不会再见到了。」
恍然间,我脸上一片冰冷。
「母后,我今晚遇见了一个人,他长得和我很像,他会不会是我的父皇?」
「我和他说话,他都不理我,我们一起去看看好不好?」
小孩子认定的事总是很难改变,我拗不过他,随着他去了。
灯光慌慌幽幽,忽明忽暗。
宫墙角的末端,黑色的挺直身躯端站着。
「阿烟。」
「夫君,我后悔了。」
——番外(宇文邈)
我是昱国太子,不过是可怜的太子。
我生下来时在军营。
母后随父皇征战,本该是件嘉赏的事,可却有人进谗言,说母后与军中将领常常厮混。
父皇生性多疑,忘了我母后未曾嫁给他之前也曾是一位厉害的女将军。
战功赫赫的女将军成为废后,我也成了人人可以打骂欺辱的杂种。
可有一位我记得很清楚——柳时翊。
他本该是我的表弟,可偏偏这些人中属他欺我欺的最狠。
那些人只要坐在那里,他便会鞍前马后的处理好我。
恶心的虫子,难闻的脏水,都塞进我嘴里。
腐烂的死老鼠会莫名出现在我床上。
他们会寻个蹩脚的理由,说是丢了什么东西,兴许是被什么没见识的人给顺走了。
我知道这个人说的是我。
他们剪破我的衣服,大冬天里穿着破洞的衣裳是我最惧怕的事。
我更知道这些人如果不在我身上得到满意,他们就会把目标转向另一个更可怜的人,我的母亲。
我宁愿自己过的苦一点也不愿意。他和我遭遇一样的事情。
可她还是在这些人的逼迫下自尽了。
那天火烧的很大,她说:「邈儿,好好活着,你一定要让这些欺负你的都遭到报应。」
就这一句话,我记了很多年。
她说的我都做到了。
柳时翊被我打成了傻子,我很开心,像是这几年的负担突然在此刻得到了放松。
我没有放过他,我向父皇建议送他去敌国做奸细。
这一呆就是许多年。
傻子,还真是好福气,北渊帝竟然要下嫁一个公主给他。
这么好的事情怎么能便宜他呢?
大婚当日,我抢婚了。
那公主我曾见过几面,宫宴上见过几回,还有一次是她偷溜出宫。
元宵灯会,她穿的喜庆极了,我只看一眼就记住了。
那时,我在想,我的女儿会不会像这样淘气。
为了追寻宫外的热闹,瞒着大人偷溜出宫。
我本来就想当着那傻子的面,玷污他的妻子。
可我也瞧见她眼角的泪痕,我改变了主意,我只让柳时翊站了一夜门口。
可他是真傻了。
第二天,他巴巴跑进来,没想到被我撞得正着。
我很生气,做了很多过分的事。
我摸到她身下流了好多血,想起她刚才说疼,我却没理会。
我心中不忍,转而又想她和这个傻子是一路人,这是她该受的。
尽管这样安慰,我还是叫来了大夫喂她诊治。
越长时间相处,我发现她是一个坚毅、有主见、心软的人。
她常常假装温柔,可她眼里的倔强我都看的一清二楚。
她既然要装,我也跟她一起装。
对此,我乐此不烦。
她私下又和他见面了。
我明明告诉过她,只要她愿意和我好过,我一定会好好待他的,她怎么总是不听?
我们大吵一架,她就像一只愤怒的刺猬,弓着身子,把全身的刺都对向了我。
我故意很长时间不去她那里。
她也不生气,还是那样过着自己的日子。
全东宫都在传我对柳侧妃宠爱有加,这是我叫人传出去的。
她还是没什么反应,我又控制不住砸了许多东西。
可我没想到她竟然敢去赴约柳侧妃的鸿门宴。
到底是有多蠢,才会敢去。
我外出刚回来就听到出了事,急忙把人救上来。
她已经人事不省。
昏迷了两人,才醒过来。
一张口,却很奇怪。
她叫我夫君,从前她不会的,她气急了骂我都能说的出口,却很少能听到这么温柔的话。
她说她记不得从前的事。
她一点一点讲着我们的过往,可她记错了人,他不是关于我和她的。
不过,我没纠正,我想着不如就这样下去。
曾经是谁不重要,关键的是现在陪着她的是谁。
起初我也以为她是失忆,可渐渐也发现些不对劲的地方。
她不记得自己身边的不是原来的那些人,也不记得自己的父皇和弟弟。
她只记得我是她夫君。
我全然当做不知,反而享受这其中的美好。
月下漫步,雪中欢舞……
这一切都和普通的恋人没什么区别。
今年是我陪她过得第一个生辰。
那天月亮很圆,她褪去了小白兔的伪装露出了狐狸的尾巴。
她竟想我死,原来想过生辰只是她骗我的谎言。
我看着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想让我摔下去,心很疼。
这么多日的相处她就没有一点点动心……
其实细想来,先动心的人是我。
我给她找了一个有一个借口,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她的改变都是因为她爱我。
她想忘了过去,和我在一起。
可我错了,错的彻底。
我摔下悬崖后,幸好被一颗树挂着,但还是受了重伤。
这个让我伤透了心的女人,我不想再见到她。
也算是有意外之喜,我的母亲还活着。
我见了她一面,她现在生活虽没那么富足,但胜在安心。
她重新嫁了人,只是一个山野村夫,淳朴、老实。
她心疼我的遭遇,独自就跑进了宫里。
我担心她,便悄悄跟随着。
她哭着说完我的经历。
我竟然在那个狠心的女人上看见了悲伤。
我心里既生气又觉得隐隐有丝快意。
她会后悔自己亲手杀死了我吗?
三年了,我第一次见到她,她给我生了个儿子。
像我,也像她。
调皮的很,哪有做皇帝的样子。
我鬼迷心窍告诉这小鬼,我是他死去死父皇。
没想到他直接把人给我拉来了。
我情不自禁叫出我 日思夜想的那个名字:「阿烟」
她真如我想象的那样后悔流泪,我的心却像是空缺了一块。
我们就这样和好了。
我没有提我这几年的苦难。
再次见到她,我就看清楚自己的心。
我还是想和她好好在一起,哪怕她曾经伤害过我。
过往的那些事情也并非要争个对错。
今晚还是个圆月,我们在院里赏月。
她和孩子倚靠着我。
我突然信了那个传说。
真正的爱人是不会走散的。
原创,可原处转发。
故事虚构,请勿对号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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