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地鐵，兩節車廂連線處的一個L形角落裏，一位女生在那裏化妝。她用一個方形塑膠箱充當化妝桌，內建的折疊馬紮充當化妝椅。塑膠箱上擺放著一個圓形鏡子，兩個印有卡通圖案的中號化妝包位列鏡子兩邊。我在她斜後方站定，偷偷觀察她。 現在的社交媒體上流行「地鐵化妝大挑戰」，我以為她一邊化妝，一邊錄視訊或直播，沒想到並非如此，她真的只是在認真化妝。此刻，臉上的底妝已經妥當，她右手拿著金屬睫毛夾，正在卷睫毛。
【無法成為野獸的我們】劇照
在她此刻的人生中，化妝屬於一項充滿儀式感的活動，這令我想起多年前的自己。 那時我不僅會在每天出門上班前認真化妝，如果下班後有約會，我甚至會在洗手間裏用卸妝油將白天的妝容全部卸掉，再化一個適合晚間約會的妝容。不過遺憾的是，在那些有著溫柔橘色燈光的餐廳裏，那些雜誌上提倡的適合晚間約會的大地色系眼影和唇膏完全沒有精致的感覺，反倒像是眼皮與嘴唇上的色素沈澱。
認真化妝心境的消失，更有可能與經濟狀況相關。 我因為投資失敗，銀行卡上呈現的資產大幅縮水，這時再面對那些誘人的化妝品廣告，心如止水、平靜無波瀾便是我的唯一狀態。但不化妝不意味著沒有辦法變漂亮，細細想想，除了使用商家推出的化妝品，自然界也給予我們很多如同化妝品帶來的但更實惠便宜的美麗效果。
冬天大風呼嘯的時候，不戴帽子站在大風中吹吹，不僅頭發變得蓬松自然——如同美發師用氣墊梳及吹風機制造出的高級效果，臉頰也會變得粉粉嫩嫩，如同掃過腮紅一般。根據大風級別的不同，臉頰的紅潤程度甚至也可以分級，根據我的親測，3至4級勁風能使臉頰呈現幹枯玫瑰色，5至6級強風能使臉頰呈現赤茶草莓色，7至8級疾風能使臉頰呈現糖漬番茄色，至於再往上的風級，我覺得自然腮紅已經不重要了，還是躲在室內避風比較安全。
【請回答1988】劇照
除了頭發和臉頰，嘴唇也能不倚賴口紅而受益於自然界的饋贈。 我對芒果過敏，但又貪戀芒果的味道，所以，但凡想讓嘴唇顯得豐盈又犯了饞癮的時候，我就在購物App上快速下單。半小時內芒果送到，我在辦公室內迅速消滅一個，十分鐘之內，嘴唇保準腫起來，就像註射了豐唇玻尿酸。我帶著這因過敏而腫起的嘴唇去會議室開個會，覺得自己性感無比，心情大好。兩個小時之後會議結束，過敏癥狀也消失了。我帶著自然又正常的嘴唇，愉快地去享用午餐。
【歡樂頌】劇照
晨間地鐵上那位認真化妝的女生給人的感覺是美好的，但我想說，更美好的是，無論化妝與否，你都能篤定地認定自己是美的、獨一無二的。 如果化妝時的心境是主動將自己置於一個「被凝視者」的地位，寄希望於透過無與倫比的妝容來得到更多的愛與成功，那便是錯的和愚蠢的。 所有化妝的人都該明白，與其讓凝視者觀察你的臉，不如讓他們看你的臉色過日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