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普一表態自己同樣期待與俄羅斯總統普亭會面,後者在最近一次的采訪中,再次談到了美俄關系正常化的可能性,稱俄羅斯「從未放棄這一願望」。
另外普亭還明確了一個原則,那就是恢復俄羅斯與西方的外交關系可以,前提是不能損害俄羅斯的利益。
他就講,國際關系時刻處於動態變化之中,但只有利益始終不變。
也就是說,只要符合俄羅斯的戰略利益,那普亭在做決策的時候,就會將有關因素納入重點考量範圍。無論是過去幾年的「向東看」,還是說近期對美俄關系正常化釋放積極訊號,都是出於這個邏輯。
但如果俄羅斯看不到與美國改善關系的好處,也就不會有更多動力,這就涉及美俄如何討價還價了,而普亭更樂意把這個難題留給川普。
也許在他看來,美國新總統是需要率先展示誠意的那一方。
普亭隨後舉了個反面例子,說上一代俄羅斯政客,為了加入所謂的「西方文明世界」,卻選擇了一條淪陷俄羅斯的道路,結果正中西方下懷。結果證明,俄羅斯的國力一旦受到損害,西方立刻就會趁虛而入,不是把俄羅斯改造成什麽「文明世界的一部份」。
普亭口裏的「上一代政客」,說的就是葉爾辛那一批人,所以這番表態,可以視為他對前任不點名的批評,對過去俄羅斯親西方外交的公開反思。
只不過普亭當年恰恰是以葉爾辛「接班人」的身份,走進了俄羅斯的核心決策圈,並一直活躍至今。葉爾辛為了給他鋪路,在離職前多次公開稱贊普亭,形容他是「俄羅斯的唯一選擇」。
葉爾辛最為世人熟悉的,莫過於他政治上一邊倒的親西方立場,以及經濟上相配套的「休克療法」。
但這一系列措施,反而給俄羅斯留下了沈重的歷史記憶,前者讓俄羅斯在與美歐打交道的時候,處於十分被動的局面,往往是幾句輕飄飄的口頭承諾,就換來了俄羅斯在重大核心利益上的讓步;
後者則是讓俄羅斯經濟一蹶不振,生活消費水平直接倒退二十年不說,與之而來的私有化浪潮,也嚴重沖擊了俄羅斯社會安全的底線。
這就導致,葉爾辛給俄羅斯民眾留下了十分糟糕的印象,他去世的時候,民調數據顯示他是一百多年來最不受歡迎的俄羅斯領導人,甚至比戈巴契夫還糟糕。
但考慮到葉爾辛對普亭多少還有知遇之恩,所以普亭在這裏沒有點名道姓,只是含蓄地以「上一代俄羅斯政客」進行指代,但批判態度是顯而易見的。
更何況,當年對西方抱有幻想的,又何止葉爾辛那一批人,普亭自己去年就承認過,他原本以為,在蘇聯解體後,西方就找不到與俄羅斯繼續對抗下去的理由,但回過頭來看,這種想法「十分天真」。
此前美國保守派媒體人塔克·卡爾森對他專訪的時候,普亭還專門提及,2000年,自己與時任美國總統柯林頓會面,就「俄羅斯加入北約」一事,初步試探了對方的意向。
這些都表明,當年普亭初步掌權時,外交上還是比較傾向於和西方交好的,但隨著時間推移逐漸改變了想法。
而且這幾年,普亭反復提及,俄羅斯不止一次地被西方「欺騙」,北約東擴如此,烏克蘭危機時同樣如此。
這就使得,俄羅斯在戰略安全利益受到威脅時,與西方溝通無果後,就選擇透過武力手段達成目標。
至於被西方孤立的代價,對俄羅斯而言已經不是什麽不可承受之重,「向東看」戰略的成功足以證明這一點。
但還是那句話,俄羅斯與美歐不可能無休止地對抗下去,在一些戰略精英看來,俄羅斯的外交戰略,就應該像國徽雙頭鷹一樣,一頭朝西,一頭向東,確保在歷史轉向的過程中,自身利益能夠做到最大化。
那麽川普再次上台,不斷對美俄關系釋放積極訊號,還公開表示自己很期待與普亭再次會面,討論如何結束俄烏沖突。普亭也從中看到了改善美俄關系的契機,判斷這符合俄羅斯的戰略利益。但他相信自己不會步前任的覆轍,更談不上當「第二個葉爾辛」。
川普與普亭如何安排接觸,兩人又如何就俄烏沖突、雙邊關系正常化開展溝通,還需要雙方團隊的進一步磋商,而這個過程,註定不會一帆風順。
即便川普與普亭的私交再怎麽密切,再怎麽重視「聯俄抗中」,美國在地緣政治上已經形成了對俄羅斯的提防心理,這種自冷戰時期開始的思維慣性很難被打破。
而由於過去的經歷,普亭政府也不會輕易相信美國的說辭,更不會抱有什麽僥幸心理,這就註定美俄難以建立正常的互信機制。與美國關系正常化,究竟符不符合俄羅斯的利益,可能只有等普亭再次見到川普以後,才能得出進一步的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