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隱身術」的起源和發展
■宋可旸 逯心一 蘇 健
①TDM-2K車載氣溶膠熱煙霧機。資料圖片
②Ray Service多光譜偽裝網。資料圖片
③MALD空射誘餌彈。資料圖片
④「梭子魚」Barracuda多光譜偽裝系統。資料圖片
今年10月，俄國防部公布了一段視訊。視訊中，一名身著吉利服的俄軍狙擊手偽裝成落葉堆，使用狙擊步槍，命中1000多米外的目標。
今年5月，土耳其一家公司在馬來西亞吉隆坡2024年亞洲國際防務展上公布了「馬拉曼」偽裝智慧水雷的解決方案。據稱，借助偽裝罩，該水雷能與海床環境融為一體，很難被聲學探測裝置發現。
今年2月，塔博集團宣布，將開始為英軍新型埃傑克斯裝甲車制造「梭子魚」移動偽裝系統（MCS）。和傳統的偽裝網相比，該系統不僅重量更輕，而且更加多能。
以上這些動作、動向，只是世界各國在研發與使用偽裝系統方面的一個縮影。可以說，隨著戰場環境的變化，尤其是隨著陸、海、空、天、電、網多維高技術感知手段的重重「圍觀」，融入更多科技元素的偽裝系統正在深度嵌入戰場。
什麽是偽裝系統？它有哪些分類？現狀與未來走向如何？本期「兵器廣角」，讓我們走進偽裝系統的世界。
防護機理萬變不離其宗
所謂偽裝，就是為了隱蔽、保護自己和欺騙、迷惑敵人所采取的各種隱真示假措施，是軍隊戰鬥保障的一項重要內容。
從戰爭史看，偽裝隨著戰爭的產生而產生。長期以來，戰爭的對抗越激烈，偽裝手段的演變就越迅速，發揮的作用就越大。這一過程中，偽裝涉及的物件不斷增多，所用方法持續創新，並漸成系統。
按照不同標準，偽裝系統可分為不同種類。從防護機理來劃分，偽裝可分為迷彩偽裝、遮障偽裝、隱形偽裝、示假偽裝4個大類。
迷彩偽裝，是世界上較早出現的偽裝手段，它的特點是用交錯分布、色彩對比明顯的幾何形狀來「割裂」目標的外部特征，「讓對手把目標看錯」。在戰爭題材的影視劇中，常會看到一些士兵塗抹迷彩油膏的場景，他們會給額頭、臉頰、鼻梁等高光位置塗上暗色如棕色油膏，消除這些部位的反光，然後用綠色填充空白，再用灰色對大色塊進行破壞。這種做法，就是一種迷彩偽裝手段，能讓士兵的面部特征不再明顯，從而融入周圍環境。
迷彩偽裝最常見的裝具是迷彩服。透過精心調配顏色和圖案，各國研制的迷彩服各具特色，但目的都是降低士兵在背景中的可辨識性，提高其生存能力。一些國家給所屬武器裝備「穿上迷彩服」，也是出於同樣目的。
遮障偽裝，簡單來說，就是用別的物體將目標擋住，「不讓對手看見目標」。二戰期間，在應對德軍「巴巴羅薩」計劃時，蘇聯用偽裝布覆蓋列寧墓和凱瑞姆林宮，使其免受德軍狂轟濫炸，就是遮障偽裝較為成功的戰例。如今，在眾多遮障手段中，偽裝網因其強大的通用性和有效性使用得非常廣泛。當然，很多時候，遮障偽裝會與迷彩偽裝一起使用，以達到更好偽裝效果。
隱形偽裝，出現得相對較晚。準確地說，它是隨著雷達等高科技探測手段的問世而出現的。隱形偽裝的作用機理是使武器裝備「低可探測化」，即透過各種技術手段隱藏己方目標的光、電、聲等特征，「讓對手難以辨識目標」。比如，20世紀90年代美國兩家公司制造的「食肉鳥」隱身戰機，對進氣道周圍進行反陰影設計，這讓其在空中飛行時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不會因為進氣道產生陰影而被發現。
示假偽裝，和前面3種偽裝有所不同。它的特點是「故意吸引對手的註意力」，想方設法在示假的同時隱真。二戰期間，為發現對方的狙擊手，有的國家研制出假人目標，假人的頭部做得相當逼真。有的假人面部裝有煙管，能透過發煙裝置模仿狙擊手的吐煙動作。一些假坦克、假火炮也被制造出來布置在戰場上，以示假來隱真。
縱觀偽裝系統的發展，「隱真」「示假」是其存在的根基，也是偽裝系統萬變不離其宗的「宗」之所在。
依仗新本領各顯其能
對武器裝備來說，現代科技的發展給攻守雙方帶來的影響都很大。衛星、預警機、無人機、高空高速偵察機等探測平台不斷增多，基於電磁、聲學、紅外、可見光等的探測手段更加先進，倒逼著偽裝系統以更高水平「應戰」。
這種情況下，偽裝系統也開始借助高新科技增強本領。明顯的變化是，開始從傳統的物理偽裝向先進的數位資訊化偽裝轉變，從靜態偽裝向動態偽裝轉變。
迷彩偽裝不只是在「變臉」。迷彩偽裝的一大功用是應對可見光探測，為此各國研發人員在這方面可謂絞盡腦汁。一是迷彩圖案設計的針對性更強，能更好地融入環境。俄國防部今年10月公布的視訊中，命中1000多米外目標的俄軍狙擊手所穿的吉利服，和過去有所不同，其外面的覆蓋物不是繩索、布條狀，而呈現為類似柞樹樹葉的葉片狀，顯然是專為在此類樹林環境中作戰而設計。芬蘭迷彩裝備制造商Savotta公司，2023年推出兩種新型偽裝套件，一種是5條長1.45公尺的條帶，另一種是專為頭盔設計的偽裝網帶，兩種套件都有綠色、棕色、白色等6種迷彩色可選，使用者可視情合理搭配這些「小配件」，增強偽裝效果。二是通用性增強。以往，在叢林、沙漠等不同環境，必須換用不同顏色的迷彩裝具。科技的發展為研發適合多種地形使用的通用性迷彩裝具提供了可能。如英國陸軍現役的PCS-CU迷彩服，由7種顏色組合組成，適用於多種地形地貌環境，士兵不需要頻繁地更換迷彩服。三是功能更多。如今的迷彩裝具不僅可應對可見光，也可應對基於其他多種波段的探測。如加拿大的CADPAT迷彩服、澳洲的AMCU迷彩服，不僅能在可見光譜下玩「變形」，還能在紅外和近紅外波段瞞過對手的「眼睛」。
遮障偽裝靜、動兼重。偽裝網是遮障偽裝中「靜」的代表。當前較為先進的偽裝網不僅能夠「障眼」，還能「隱物」。如捷克Ray Service公司在2022年國際防務展上展示的新型多光譜偽裝網，其采用新材料新設計，能應對基於可見光、紅外、雷達波等探測手段的探測。瑞典塔博集團的「梭子魚」Barracuda多光譜偽裝系統，透過將一些顏料、塗料與紡織品融合，來對抗基於紫外線、可見光、近紅外線、短波紅外線、熱紅外線等進行探測的傳感器。同時，遮障偽裝越來越多地在「動」字上做文章，如一些國家研發的卷簾式遮障、發煙式遮障、人造樹式遮障等器材，就具有這一特點。今年3月，俄羅斯軍隊南方集團軍偽裝部隊使用的TDM-2K車載氣溶膠熱煙霧機，就是一種發煙式遮障裝置，所形成的煙幕可以維持數小時，擴散數公裏，來掩護步兵與裝甲車輛進攻。
隱形偽裝快速發展。作為人們耳熟能詳的一種偽裝手段，隱形偽裝正朝著多頻譜相容與智慧化兩個方向發展。當前主要軍事強國的新研中大型空中平台，均在向隱形偽裝借力，如英國下一代戰鬥機「暴風」、美國的B-21「突襲者」轟炸機、法國的FCAS未來戰鬥空中系統等，都是如此。
示假偽裝有「守」有「攻」。在戰場上大量設定充氣坦克和飛彈，在一些水域設定假潛水艇等，引誘對方打擊，消耗對方彈藥，這種做法在當前一些武裝沖突中屢見不鮮。但是，這只是示假偽裝中「守」的一面。隨著科技發展，示假偽裝已開始有「守」有「攻」。如一些國家在飛彈上加裝反射器或金屬網，透過改變飛彈在飛行時的雷達反射訊號，來模擬大型空中作戰平台進攻的態勢。還有一些國家則使用空射誘餌來偽裝巡航飛彈和無人機等，從而實作真正打擊武器的有效突防。美軍使用的MALD空射誘餌彈，可以將來自對方雷達的入射訊號錄制下來，加以修改，以所需的方式發射回去，造成某一特定飛機、飛彈位元於某一空域的假象。不過，這種誘餌彈價格不低，一些國家的相關公司，如烏克蘭的Slobidka航空公司，就開始研發低成本的誘餌無人機，準備將其代替。
科技賦能使其功能更強大
當前，各國的偽裝系統總體上呈現出多元化發展趨勢。隨著科技賦能，偽裝系統正出現一些新的發展特征。
一是多功能化。當前，各國武器裝備遠端部署能力不斷增強，作戰環境愈發復雜多變，這使偽裝系統只有實作多功能化，才能真正發揮作用。瑞典塔博集團的「梭子魚」Barracuda多光譜偽裝系統就體現了這種趨勢，它既可以像普通偽裝網那樣發揮遮障作用，也可以降低敵方用電磁波探測的成功率，同時還允許己方選定的頻率穿透偽裝網，不影響自己對外界的偵察探測。前幾年五角大廈啟動的「超輕型偽裝網系統」計畫，具有類似特征，不僅要求能全天候使用並遮蔽多種現代化裝置的探測，還要能反射掉周圍區域射來的一些電磁波，避免所遮蔽的物件行跡暴露。土耳其國防解決方案公司在2024年亞洲國際防務展上展示的「馬拉曼」偽裝智慧水雷，也是如此。借助偽裝罩，它既可應對基於可見光的探測，也可應對運用聲學原理探測的裝備。
二是更加註重細節。高科技對探測手段的賦能，使其「眼力」越來越刁鉆敏銳。今後的偽裝系統只有更加註重細節，才能達到隱真示假的企圖。法國陸軍近年來在一些4×4輪式裝甲車上，采用了全新偽裝方案。這種方案中，車輛底色為棕色，割裂圖案由深綠等不同顏色的等邊三角形拼成，以此打破裝甲車的輪廓形狀。值得關註的是，該方案中還有一種可拆卸貼紙，透過對貼紙的快速替換，可使裝甲車輛很快在另一種環境中部署。註重細節，還體現在對偽裝系統的使用環節。2023年美國國民警衛隊的一次演習中，使用了一種人員攜行式偽裝機庫。該機庫大部份由充氣構件組成，在接觸地面的地方使用輪式框架，可以快速部署。值得關註的是，這種機庫既可以用作誘餌，也可以真正用作戰機藏身之地，透過躲在其中遮蓋熱放射線和其他特征。這種使用上的變化，使對手判斷其真假變得更加困難。
三是更加智慧。未來戰場對偽裝系統的更高要求，是具有靈敏的環境感知和即時調整能力。換句話說，自適應偽裝系統將成為今後各國發展的主要方向。自適應，是指偽裝系統能夠對敵方威脅、背景和環境等戰場因素變化做出自動連續的感知，透過人工智慧演算法和大數據分析，做出快速有針對性的偽裝響應，從而始終保持最佳「隱身」狀態。同時，該系統還能夠巧妙運用電子戰手段，誤導敵方的認知，擾亂其判斷決策過程，從而在戰局中占據有利地位。當前，一些已開發國家已展開對自適應偽裝系統的研究，但由於該系統涉及的學科與技術太多，目前還無法達到實用程度。可以預見的是，當該系統隨著相關技術的成熟並逐漸實用化，世界各國多年來一心想破除的「戰場迷霧」，恐怕又要蒙上一層「自適應偽裝系統」帶來的陰影。
供圖：陽 明
（來源：中國軍網-解放軍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