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西抗戰紀念館
作者 沙必璐 保山市隆陽區政協
在雲南人民的抗戰歷程中,有一段歷史不能忘記,1942年5月至1944年5月,歷時兩年多時間裏,20萬將士以血肉之軀捍衛國家民族之安,留下了讓我們永遠銘記的英雄壯歌和歷史功勛,這就是著名的滇西抗戰。抗戰時期的保山地區地處滇緬公路交通咽喉,自古以來就是中國西南邊陲重要的經濟文化中心和軍事戰略要塞,是遠征軍長官司令部駐地,也是抵禦日寇東進的重要防禦基地。在這場事關國家民族存亡的戰略決戰中,保山,起到了不可替代的關鍵作用。
李根源,這位保山人民引以為傲的同鄉,在滇西抗戰的關鍵時期主動請纓,從昆明趕赴保山為滇西抗戰積極奔走。他以雲貴監察使,國民政府元老的特殊身份,構築起百裏江岸防線,上情下達,下情上傳,喚起民眾,誓死保衛古城保山,為滇西抗戰的勝利立下了汗馬功勞。
扶病自昆明西上,襄助軍務
1942年5月,日軍先後占領了龍陵、騰沖,狂轟濫炸保山縣城,滇西告急。眼見家鄉被摧殘,父老鄉親被蹂躪,李根源義憤填膺,堅決請纓上前線殺敵。他扶病自昆明西上,襄助軍務。
5月24日,李根源從昆抵保,隨行人員有陳復光、張鳳歧等23人。此時怒江戰事正緊,敵機又經常轟炸保山,由前方撤離下來的官兵、難民、難僑眾多,保山籠罩在一片恐怖中。李根源沈著以對,帶領隨行人員到交通要道勸返退散的公職人員,令其回崗位堅守本職,對安定民心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滇西告急後,蔣介石下令放棄西(昌)祥(雲)公路以西地區,滇西守軍聞風而逃。李根源力排眾議,親臨怒江東岸,聯絡軍隊,組織抵抗,沿怒江設防,遏止日軍東進,僅一月,江防就趨於穩定。李根源到達保山未數日,日軍先頭部隊偷渡怒江成功,軍情危急,高官們勸其離開保山回大理以保平安。他答道:「我不可去,不能去」,誓與保山共存亡,並賦詩一首:「老夫冒險生來慣,總向人間險處行」。
李根源目睹了保山縣城慘遭轟炸及霍亂暴發的慘況,遂通電國民政府各要員,要求給予賑濟。他在通電中指出:「自臘戌不守,倭窺滇西,突於五月四日中午十二時,先以寇機五十四架,分兩批襲保山,因境界毗近,情報被斷,疏散不及,一城同盡。敵投空中爆炸燒夷病菌等彈三四百枚,狂炸之後,繼以機槍掃射,歷數十分鐘,死傷萬余,血流溝渠。次日又以五十四架來襲,連續投彈,蓋向者喘息待盡之余生,都成慘死之冤魂矣。人道澌滅至此而極。是後,每日均有敵機或二十七架或九架,多少不等,更番搜尋。至十二日,見城內尚有斷垣,又復投炸彈一次,次是至而城中生物盡矣。國立華僑中學、省立師範學校、省立保山農業學校、縣立保山中學,各校址鹹毀焉。學生死傷甚重。十三日,敵機炸城郭各農村,並以機槍掃射,我辛勤農民死傷尤眾,獸機肆虐之後三日,城鄉各處發現霍亂,迄今日環保山周圍平壩,死者已五六千人。醫藥乏竭,仰天待絕,傷心慘目,寧有是耶?……我政府軫念遺黎,賜款賑恤,中央第一次捐款10萬元,又賑濟委員會賜款5萬元,雲南省政府賜款10萬元,委員會增撥20萬元,共計捐款45萬元。仰見我政府體恤災黎之原意。然杯水車薪,無所彌補。保山今日據怒江之前線,關滇西之戰局,系西南之安危,為盟國之據點,民心所系,不獨所關一隅而已也。根源此次西行,目睹慘狀,哭不成聲,爰敢再事呼籲,尚祈恤念保山民眾死事之慘,及以保山一地今後對於全民抗戰貢獻之重要,切實救濟,死者得以安丘隴,生者得以荷戈而衛國,臨電迫切,伏乞垂鑒。」此段記載,為後來者了解那段歷史提供了真實的史料。
奔走呼號「天下興亡、匹夫有責」
1942年6月5日—6日,李根源在保山金雞村主持召開了八鄉四哨軍民大會。會場設在金雞小學內,由省督學金雞村人張笏任大會主席。參會者為八鄉四哨紳老暨全縣的鄉鎮長、在鄉軍官以及中小學教師計300多人。
李根源在會上作了慷慨激昂的發言,他以「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激勵參會者,又以保山如一根竹子的疙瘩,「如此節被破,則節節難保」的淺顯道理來啟迪眾人,希望大家能負起守土之重責,保衛國土、保衛保山;並行動各鄉鎮組織義勇自衛隊,負責巡邏查哨,防奸防盜,協助國軍抗日保家。
金雞會議期間,李根源寫了六首詩以抒胸臆——
金雞村校會場開,父老含悲到會來。
一道教條先足食,八鄉四哨把秧栽。
錦繡保山誰與享,難危賴眾苦支撐。
兵民一致同生死,兵即是民民是兵。
騰龍失守祖宗辱,緬甸淪胥盟國恥。
復土復仇偌大事,人人應挺鐵肩頭。
鄉裏沈淪敢惜生,荷戈力疫永昌行。
存之誓與軍民共,昭告呂侯鑒此盟。
金雞村湯溫如玉,滇西道上疫鬼哭。
人言此湯能治疫,疫鬼何不來一疫?
願決此湯沃滇西,為彼流亡祛疫毒。
內王外霸願難償,六四老翁臨戰場。
此去死多生日少,昭昭不昧此心光。
【告滇西父老書】石碑
發表【告滇西父老書】號召同胞奮起反抗
與此同時,李根源發表的【告滇西父老書】,成為抗戰期間的一聲號角。【告滇西父老書】號召滇西人民奮起反抗,其言辭正氣凜然,慷慨悲壯,全國各大報紙紛紛轉載,極大地鼓舞了騰越人民的抗日鬥誌,同時也激勵了全國人民抗戰到底的決心。【告滇西父老書】亦是李根源表明自己決心與滇西人民一道同侵略者決一死戰的戰鬥檄文。之後他又分別給滇西各土司寫信,號召土司上層及各族人民要「抱定更大犧牲的決心,保住滇西過去歷史上的光榮」。
在【告滇西父老書】中,他首先講了雲南戰略地位的重要性「雲南是中國的國防重要根據地,居高臨下,高屋建瓴。滇西又是雲南西陲的重大屏障,且通印度洋的國際交通的唯一生命線」。以犀利的戰略眼光指出滇西戰役勝敗的關鍵「雲南已成戰區,滇西即是前線,保衛雲南,須先保衛滇西。保衛滇西須先扼住潞江,保住保山」。並分析了滇西作戰的有利條件「滇西握有天時、地利、人和的一切作戰條件。這些都是對我們有利的。只有發揮了有軍紀的軍隊配合著有訓練有組織的民眾的偉大力量,敵人不敢輕舉妄動。敵人若不量力冒險侵入,那潞瀾川谷中,便是他們的葬身窟」。
在文中,他以對這片土地的無限深情談到:「根源生在騰沖,滇西是我的桑梓,也是我父母祖宗墳塋廬墓的所在地」。他懷著對家鄉父老的深厚情懷,憤怒譴斥日寇的暴行:因日寇入侵造成「公私損失奇重,真所謂生靈塗炭,哀鴻遍野,看看五月四、五兩日,保山遭受獸機的轟炸,頹垣敗墻,血肉橫飛,保山縣城立成死市。鴨狗群聚,時疫蔓延,舉市聞悉,同聲憤慨。百年浩劫,慘不忍睹。根源聞此,能不動心」。
對於抗日的艱巨性他表達出「敵人在淪陷區的橫征暴斂,祭毒殘殺亦愈兇,而我滇西民眾所遭受的痛苦和犧牲也一定愈來愈大。但茍可有利於國家民族,有利於抗戰者,雖毀家紓難,赴湯蹈火亦在所不辭。我父老必抱定更大犧牲的決心,方能保住滇西,驅除敵寇,恢復失土,能在雲南抗戰史中占最光輝的一頁」。
在【告滇西父老書】中,李根源一再表達了自己與侵略者誓不兩立,願以血肉之軀與滇西河山共存亡的決心,「我帶來一個衰病老年之身,帶來一顆純潔的赤誠之心,願追隨諸父老之後,拼老命以赴之」。
【告滇西父老書】在滇西人民心中樹起了一座巨大的抗戰精神豐碑,是向日本侵略者發起進攻的戰鬥號角。抗戰勝利後,李根源提出修建英雄冢,倡導建設「騰沖國殤墓園」。如今園內的「告滇西父老書石碑」成為一個特別景觀,同時也是全世界愛好和平的人們鑄造在心中的永遠的豐碑。
(本文圖片由騰沖市委宣傳部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