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我很窮,我每月的薪資52.9元,妻子的薪資37元人民幣。總計89.90元。顧了吃的就顧不上穿的。吃的也沒什麽油水,父母從來沒有資助過我們一毛錢,盡管我從八歲就開始為家裏挑水,種田,養雞養鴨。幹了許多人都無法想象的苦工,糊商店裏裝各種東西的紙口袋,最多的每天糊二十三斤紙的紙口袋,都是舊書拆下來的紙,小開本的紙要兩張紙接起來用,每斤成品的紙口袋能賺到一毛五分到二角錢,最少的時候我也是每天要糊十斤左右的紙口袋。
後來,有食品廠需要核桃仁,將有願意賺這份錢的人家可以在自己的家裏砸核桃取仁。每斤是6分錢,大約每斤有70個左右的核桃,每草袋裝有核桃大約120斤左右,這種核桃是我們東北這邊的有棱角的很厚的皮的仿佛石頭一樣的那種核桃,用斧頭的頂面很用力的砸在上面一連四五下子都不碎的那種核桃。我每天從早晨起來到天黑一直不停的砸,才能砸一草袋約120斤左右的核桃。我的手指始終是粘著厚厚的膠布,以防砸到手指,盡管防護的好,一錘子砸下去核桃沒有碎跑走了,我的拇指和食指就是鐵錘下面的核桃,鉆心的疼痛,每天都被砸好多次,到了晚上,我經常在手指的疼痛中醒來,醒來是我的無奈,天亮了還要繼續的砸核桃。
這樣的苦活我每年要做半年以上,一連做了好多年,都不去上學了。
我為家裏做苦工從來都無怨無悔,沒有得到一分錢的報酬,就在我最需要錢的時候父母都沒有拿出來一分錢資助我。
盡管我辛辛苦苦盡心盡力的幹很多的別人無法做的活,還是不能討得父母的歡心。父母說我是奶奶的兒子,對我有成見,因為我是奶奶養大的。我知道父母那裏富裕的很,生活條件優越,他們的房頂上面院子的矮墻上都曬著很多的吃不完的魚,還有儲藏了很多的水果。連他們養的黑貝大狗都能輕易而舉的偷到生雞蛋。我從來都沒有羨慕這一切,也不想去沾父母的光。我總是想:誰有都不如自己有。自己也一定要做到豐衣足食,不依賴任何人。哪拍是父母我也不依賴的。
我們的家一貧如洗,連一根針一雙筷子的生活用品都要從少得可憐的薪資裏出,甚至家裏的玻璃碎了都沒有錢鑲,缺個釘子都要到同學那裏借,說是借,同學當時就說是送我了,我也只好大臉皮預設了。主要是還要養孩子,送孩子去幼稚園的費用要用去我的薪資的百分之百還要多,每天帶零食水果,給孩子買他喜歡的玩具,帶他去公園開碰碰車,我不能我小時候得不到的關愛,也讓我的兒子得不到,我一定讓我的兒子幸福快樂。
我會做木工活,自學的。到新華書店買了幾本書,就按照書上教的方法去做。每天下班回家妻子做飯,我就給鄰居和工友們做家具,有立櫃,有寫字台,有廚櫃等等,凡是那時候家裏有的家具我都會做。每天要幹到晚上十一點以後才疲憊的睡覺了。後來,我在單位的工作有了變化,我不用在單位也做木工活了,去施工現場做管理員,我依舊是在家裏做木工活到晚上十一點以後,雖說是挺辛苦的,我心裏很高興,我能以我自己的能力使我的家裏一天天的富足起來,有時候木工活沒有訂單了,我也自己買些木料,做成大立櫃,寫字台等,做完後拿到三馬路露天家具市場賣,有時候賣不掉,就換成其他老板們的我喜歡的家具。大家都很高興。
一個星期天我休息,正在家裏吃午飯,門開著,有一只貓咪悄悄的走進來,是我們東北的那種普通的成年的老虎貓,黃白相間的條紋很討人喜歡的,瞪著那圓圓的黑黃分明的大眼睛,用無奈的眼神微弱的聲音向我喵喵的打著招呼,看樣子是餓極了,我不知道貓咪是怎麽知道我正在吃飯很警覺很小心的走進來的,這時我才反應過來知道貓咪的嗅覺很靈敏。
我看看我碗裏的面條,沒有肉,只有幾小塊白色的豆腐和蔥花的香味,淡湯寡水的。我給了貓咪一塊說道:叔叔沒有魚沒有肉你能吃不?貓咪一聲不吭的走近了我,走到了豆腐的旁邊,慢慢的低下了頭,很急急的狼吞虎咽的一般吃這豆腐。可能豆腐有點燙,幾次要從貓咪嘴裏掉出來,都被貓咪很嫻熟的兜著嘴巴快速的含了回去,我心想這貓咪是餓極了。然後我把碗裏的面條也給了貓咪,貓咪很快的吃完了,還看著我,不離去。我說:叔叔沒有面條了,叔叔的都給了你,叔叔也沒有吃飽,你堅持堅持晚上叔叔多做點,帶你的份。貓咪好像是聽懂了,就坐在我家的水泥地上不走了。
我也不知道這只貓咪會成為我的好朋友。貓咪是善良的,很友好,從來沒有幹擾過我做活。無論我有什麽吃的都給貓咪帶一份。貓咪也就成了不是我家養大的而成了我家的座上客。經常的住在我家不走了......
那時候,我們住的是平房,貓咪來來去去的野生的一樣,經常的幾天不回來,凡是貓咪一連四五天不回來的時候,我就心煩意亂的,我好想好擔心貓咪會不會遇到什麽危險,是不是又餓壞了,人餓壞了會想辦法弄吃的,貓咪會嗎?我把貓咪當做了僅次於兒子的地位的孩子了。
在我最困難的時候,我沒有朋友,沒有親人,有幾位比較信任的好同學和工友我也不好意思去打擾他們,給他們添麻煩。
漫長的二十多年艱難困苦食不果腹備受欺淩的孤軍奮戰的淒涼生活,養成了我堅強的意誌,不屈不饒的性格。這個世界我什麽都不怕,我一定要混出個人樣來,給那些看不起我,想看我笑話的人看看,看看誰的將來更美好!
我愛這個世界,可是這個世界給我帶來的是很多的表面一套背後一套,口是心非的虛情假意的,口蜜腹劍的,兩面三刀的,無中生有的,謊話連篇的,人前做人,人後做鬼的人的誣陷和迫害,期待你死不死的親近的人要看你的笑話。而貓咪沒有那麽多的惡習,那麽多的令人發指的壞心思。你對貓咪友好貓咪也對你友好,你對貓咪的每一份的關愛都能得到貓咪的信任和溫存。
一天晚上都八點多了,我還在做家具,就聽到貓咪遠遠的嗚嗚的悶悶的哼哼聲,我停下手裏的活開門把貓咪讓進來,一看,貓咪的嘴裏卡住了一根大魚骨,橫穿在臉頰上,臉頰鼓鼓的,還有血從嘴角淌出來,我一看不好,就順手拿起一塊木條塞在貓咪的嘴裏,以免貓咪疼痛傷了我的手指,我快速的伸手稍微搖動著魚骨,將那根卡在嘴裏的魚骨拔了出來。我感覺貓咪很疼,但是沒有叫,渾身顫抖著,我把它抱起來,放到了我的木工案子上,用手輕輕的撫摸它,安慰它,它一聲不吭的臥在我的木工案子上。
它太可憐了,為了生存差點丟了性命。看看貓咪,我心裏一陣陣的酸楚,難道我不是也和貓咪一樣的為了生存在拼盡全力的掙紮嗎?
野生般的貓咪在家裏是養不住的,因為,貓咪的野外生活比我過的好,我是經常的沒有肉吃的,更沒有魚吃了,每周全家能吃上半斤肉已經是過年了天堂一般的生活了。那時候,兒子就是我們的最大樂趣,還有貓咪,我們生活在一起,其樂融融。
春天的時候,我看貓咪胖了,雖然是掉了些毛,毛色還是很鮮亮的,我撫摸著貓咪說道:你看你多幸福啊!是不是天天有肉肉吃啊?能不能給叔叔也搞點肉肉吃啊?叔叔很想吃肉肉了。不知道貓咪能不能聽懂我的話,我也是隨口說說,有口無心的。
過了幾天,清早不到四點鐘,我在睡夢中就聽到貓咪用爪子撓我臥室的門,我感覺不對,我是留了貓咪的通道的,貓咪也從來不撓我臥室的門,今天是怎麽了,又有什麽情況了?我把臥室的門開啟一條縫,看看貓咪出了什麽事情。不看而已,一看,貓咪的嘴裏含著一個圓圓的肉蛋,仔細看時,是一只剛剛出生的小老鼠,粉紅粉紅的一團肉,嫩嫩的皮好像透明的一般,仿佛能看到內臟的活動。我大吃一驚,急忙對著貓咪大聲的幾乎是吼的一般說:叔叔不吃,叔叔不吃。貓咪好像是更謙讓的要進我的臥室,嘴裏嗚嗚著要闖,我急忙的關上了臥室的們,隔著玻璃大聲的說:叔叔不吃!叔叔不吃!貓咪楞了好一會,才嗚嗚的把小老鼠叼走了。我感覺我前幾天對它說:」叔叔很想吃肉肉了「貓咪聽懂了。那時的叔叔的確是不如貓咪的,貓咪有人疼,有人惦記,有吃到肉肉和魚魚的機會,可是,叔叔沒有,叔叔靠累死累活的拼命幹活也沒有貓咪的自由和享樂,叔叔好想自己也是一只貓咪啊!
體力活有點幹不動了,我太累了,想做點輕快一點的活,到市場轉轉,看市場上賣金魚的生意不錯,心想,金魚這東西吃的不多,又不用多大的地方就能生存,大魚生籽幾百條幾千條的,一本萬利啊!算著小賬想著能是賺錢的好門道,就拿出了一百元錢,買了一百多條能有三寸多長的金魚,興高采烈的要養魚了。買回家才想起來沒有養魚的缸,就把家裏最大的洗衣盆拿出來,把魚放進去。由於那個時代每星期只有一個休息日,沒有時間去市場買養魚的裝置,只好魚放在盆裏暫時的養著,說是養著,也沒有餵食,好在魚兒自己也不喊餓,就這樣,魚兒在盆裏擠擠巴巴的活著。星期天到了,計劃是今天去買養魚的缸。
早上起來,我蹲在盆邊看魚兒遊得很緩慢,很多魚的嘴都漂在水面,我想一定是缺氧了,快去買魚缸吧。這時,貓咪也湊過來,趴在盆的邊上,我剛剛想撫摸一下貓咪,跟他聊聊魚兒好不好,只見貓咪小爪一撩,一條魚兒就進了嘴裏。一切都是靜靜悄悄,水面連個浪花都沒有。我大駭,看看貓咪還在盆邊看著水裏的魚兒,好像什麽事情也沒有發生一樣的安靜。我再看看盆裏的魚兒,和買的時候感覺是少了不少,只不過是我不留心,沒有發現罷了。這些天貓咪肯定吃了許多條魚兒.....
貓咪吃了魚兒,貓咪吃魚是本性,誰能改得了?以我和貓咪的交情我又不能懲罰它,你就是懲罰了貓咪,魚兒也活不回來了,何必即丟了魚兒,又傷了貓咪,我只能忍了,我的魚兒是不能養了,養魚致富的夢想就這樣的破滅了,因為家裏有貓咪,貓咪的天敵是魚兒,貓咪吃了魚兒是順理成章天經地義的事情,能追究貓咪的不是過錯的過錯嗎?
春節了。三十年夜的晚上我做了好多的吃的。有魚一盤,肉一盤,丸子一盤,蝦一盤,還有餃子和炸饅頭。放在了桌子上,貓咪也在家,躲在了墻角的凳子上,雖然看上去不怎麽的舒服,也還是盤著身子團躺在上面,微微的呼吸,緊閉雙眼只是只楞著耳朵,不時的甩甩頭。很乖巧,沒有上桌來吃東西。
兒子說要去廁所,我們那時沒有室內的廁所,天黑了,我陪兒子去廁所,回來後看到貓咪正守著那盤魚,大口的朵頤,吃的神飛意滿,我和兒子都進屋了貓咪還是不管不顧的大吃起來。這時我想奪下可能貓咪也不會松口的。
此情此景,我只好把那盤魚端到了貓咪平時吃食的地方,說道:過年了,這盤魚是你的了。貓咪好像是沒有聽到一樣,繼續的大嚼猛吞。
貓咪懷孕了,肚子挺大的,由於貓咪經常的不回家,已經形成了習慣了,很擔心它生小貓咪在哪裏生活。
一天晚上,貓咪回來了,直接的去拖拽一個我早已準備好的給貓咪生小貓咪用的空紙箱,我看了,立即明白了貓咪是早已知道這是我給它準備的生小貓咪的窩。我幫它把紙箱放在了一個安靜的角落,還在裏面放了一件黑色的棉布大衣,貓咪很滿意的鉆了進去,我送它的食物聞了聞也沒有吃。大約半夜分時貓咪的窩裏有了動靜,我打著手電筒用手極力的遮罩燈光,避免手電的光亮直刺到貓咪和小貓咪的眼睛。我數了數一共五只。我們的家又添了新的生命。
說來也怪,自從貓咪來到了我家,雖然給我平添了許多的麻煩,我也不覺得辛苦,好像貓咪跟我的交流越來越多的,我的家具也好賣了,生活也漸漸的好起來。兒子也喜歡貓咪,妻子也喜歡貓咪,我更是喜歡貓咪。
很多年過去了,想想貓咪給我們帶來的快樂和幸福,溫馨和浪漫都歷歷在目,令我終身難忘。
我懷念貓咪。貓咪的形象始終在我的心裏縈繞,雖然近四十年過去了,貓咪早已不在人世間了,貓咪的舉止形態始終印在我的腦海裏。
我常常把貓咪和人比,有些人和貓咪比都不配。我們是感恩的人,誰對我們好我們都不會忘記的,誰對我們的不好我們也不會忘記的。
人在做,天在看,天地之間有神明。你的因會結你的果。你的果會證明你的人品,你的道德,你的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
願老天爺保佑這個世界上的生命都善良真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