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濟安自小跟著做生意的父親,耳濡目染,十八歲時,他便已經開始南北往來,南邊發了北邊賣,北邊貨物南邊出。
十八歲的小夥子,卻能有如此頭腦,加上已經到了婚配年齡,媒婆自然是頻繁上門提親。任誰都能看出來,一旦嫁過去,以後吃穿不愁,媒婆如此上心,圖的也是一份媒利錢。
兜兜轉轉,孫濟安看中了一個李姓姑娘。此姑娘名喚晚霞,生得貌美,以前家中家境也不錯,但在幾年前突遭橫禍,父親去世,導致家道中落。
孫父孫母也都同意,因此,孫濟安和李晚霞大婚得成。孫父的生意雖然沒有兒子做得好,但頗有積攢,加上孫濟安這幾年也賺了不少錢。兒子大喜,孫家又為兒子蓋了一處院子,婚後的孫濟安和李晚霞單獨住在新院之中。
李晚霞性子恬靜,極少出門,多數時候在家中做些針線女紅。
家有嬌妻貌美,外有生意興隆,孫濟安的生活被眾多人羨慕。可小夫妻也有難念的經,一晃二人成婚已有兩年,李晚霞卻久不顯懷。
李晚霞是有苦難言,孫濟安一年之中在家的時間有限,滿腦子都是生意,她能有什麽辦法?面對別人質疑的目光,李晚霞只能獨自承受,委屈的話萬萬說不出口。
孫母馬氏同為女人,且溫柔賢惠,她理解兒媳,自己兒子做起生意來不要命,常把嬌妻獨自扔在家中,豈能那麽容易有孕?故,馬氏趁著兒子回家的時間,委婉提醒,溫柔勸說,勸兒子莫要為了生意而冷落枕邊人。
孫濟安仔細思考,認為母親說得有道理。於是,他便決定短暫放下手頭的生意,專心在家休息一段時間。
如此,他一直在家中休息了三月有余,每日裏閑暇下來便攜妻逛街遊玩,夫妻感情更進一步的同時,李晚霞顯懷,孫家上下都非常高興。
妻子得孕,自己幾個月之後便要當父親,孫濟安異常興奮,生意盡量少做,時常回家陪伴妻子。
這一日,他將從南邊帶來的貨賣完,高興地在集市上閑逛,想給李晚霞買點東西。
逛來逛去,也沒有什麽稀罕物可買,唯有一枝手工雕刻的木簪引起了他的興趣,此簪雕工精美,最重要的是,上面雕了兩只憨態可掬的娃娃。
他也不糾結價格便買了下來,小心放在懷中便動身回家。剛走幾步,突見前面人群中一陣騷亂,還伴隨著陣陣叫好聲。
心情頗為不錯的他背著雙手走過去,想看看有什麽熱鬧的事。
近了後才發現,眾人在圍觀城中的張屠夫,此人一身橫肉,黑胖粗壯。此時的他左手緊緊按著一只黑狗的腦袋,右手持著一把利刃,得意洋洋地看著眾人,很享受別人的叫好。
黑狗被繩子牢牢捆綁,欲要掙脫而不能,全身忍不住顫抖,兩只眼睛裏竟有淚珠捲動。
孫濟安一看便大為不忍,眼見張屠夫便要手起刀落,孫濟安趕緊過去喊停,張屠夫不滿自己的表演被打斷,兩眼圓睜,問他有什麽事。
孫濟安指著黑狗說自己想要出錢買下,張屠夫憋了一肚子火,張嘴要了一個極高的價錢,不料孫濟安並不講價,直接掏錢。張屠夫無奈,只好將黑狗交給他。
其實,孫濟安買下這條黑狗,並不是為了自己養著,他也不認為家中需要狗,只是單純看黑狗將要被殺時眼中含淚,起了惻隱之心。帶著黑狗出城後,他松開套著黑狗脖子的繩索,想讓黑狗離開。
可是這黑狗一直跟著他,他走黑狗也走,他停黑狗便停,無奈之下,他只好將黑狗帶回家中。
李晚霞有孕在身,喜靜不喜動,此時正坐在院中曬太陽,見孫濟安回家非常高興,對他帶回來一只黑狗,卻又表示不解。
孫濟安將在城中發生的事簡單說了一下,李晚霞點頭稱他做得對,這黑狗健壯,平白被殺,的確可惜,正好丈夫經常不在家,有了這條狗看家護院,也可以讓人安心一些。
孫濟安又拿出了簪子,李晚霞隨手放在了一邊,見她不太熱情,孫濟安臉色有些不好,李晚霞頓時明白自己的舉動有些不妥,趕緊拿起簪子別在頭發上,孫濟安這才高興起來。
李晚霞無可奈何,她跟孫濟安已經生活了好幾年,丈夫什麽都好,就是有些小心眼,小肚雞腸,什麽事都容易擱在心裏,且他還不愛跟別人說,生氣也是生悶氣。
今天這只簪子,假如自己不別在頭發上,他肯定又會陰沈著臉,明天便出發再去做生意。當然了,人都有缺點,對於丈夫的小心眼,李晚霞多是包容的態度,她並不過多糾結這種事。
幾月之後,李晚霞分娩,竟一次誕下一兒一女,龍鳳胎!孫家人喜氣洋洋,特別是馬氏,整天誇兒媳,這就叫一鳴驚人。別人也都羨慕孫濟安的好運,做生意風生水起,夫人又誕下龍鳳胎,這樣的運氣,哪裏找去?
孫濟安當然也非常高興,就連線生的穩婆黃氏也給了不少錢。
人逢喜事精神爽,孫濟安得此大喜,生意竟也異常順利,給孩子辦過滿月後,他幾次生意都非常賺錢。這一天,他在城中將從南邊帶來的貨賣完,合計著買點東西再回家。
孫濟安此人,心眼小是小,但他的小心眼並不是在花錢上,事實上他一點也不吝嗇,他的小心眼在對待某些事情上,就是比較容易鉆牛角尖,假如他吝嗇,也不會從張屠夫手中買下黑狗。
對於給家中的妻子花錢,他更是從不吝嗇,只要夫人能看上,只要他自己能看上,多少錢是不在乎的。
如今兩個孩子將近一歲,咿呀之間,自有樂趣,只是苦了李晚霞,她需要同時照顧兩個孩子,其間辛苦,孫濟安雖然沒有親歷,卻也感同身受。所以,買些禮物,也是理所應當。
以前買東西,只給夫人一個人買就行,如今有了兩個孩子,他便要同時給孩子買。其實孩子的東西花不了幾個錢,無非是一些木雕的小玩意兒,比如撥浪鼓什麽的。
買完後便想要趕緊回去,不料此時,他卻被眼前兩人吸引,此時二人正在低聲交談,不時有笑聲傳出。
兩人說話聲音極低,劉濟安聽不到他們究竟在說什麽,他之所以註意此二人,是因為發現其中一人手中有樣東西,自己極為熟悉。
他也沒有聲張,而是站在不遠處盯著這二人。這兩個人說了一陣話後,又進入一家飯館,叫了酒菜後對坐而飲,看著心情極好。
孫濟安仍然沒有聲張,也進入飯館,隨便點了兩樣菜後,坐在了此二人鄰桌位置。他邊等飯菜邊盯著這兩人,不遠處的一張桌子上坐著另外的人,他們也在交談。
「想那孟氏,平時看著極為賢惠,可誰能料到她竟在暗中藏了男人?當初也是奇怪,為什麽別人都一次生一個孩子,她卻獨獨生了兩個,哈哈!」
「對呀,可是她丈夫竟還認為是大喜事,卻不知道這其中有貓膩,如果這次沒有發現,不知道會被瞞到什麽時候。」
兩人說者無心,孫濟安聽者有意,此時酒菜上來,他卻連一點胃口都沒有,傻子一樣望著這些酒菜。
一直過了半個時辰,人們相繼離開,他方才從發呆中醒悟過來,轉頭一看,自己跟著的那二人也早已經離開。
他站起身直接出城,埋頭便向家裏趕去。快到家時,他又突然站住,在原地思索半天後,找了個地方貓了起來,並沒有回家。
一直到天黑,都兩更天了,他方才從貓著的地方出來,悄悄進村,到了自己家門前。
沒有拍門,也沒有叫喊,而是站在墻外找了個著力點,費力地向墻上爬。好不容易爬上去,他又慢慢跳下去,不料剛站穩,就聽黑狗一陣興奮狂吠。
黑狗在他家已經差不多一年,跟他極為熟悉,平時很少見到他,凡是他回來,黑狗必定會興奮叫喊,算是打招呼。
但這次他卻極為惱怒,正欲小聲喝止黑狗,屋中卻亮起了燈,並且傳出李晚霞的聲音:「誰?」
孫濟安懊惱地回答,裏面的李晚霞非常高興,穿著單薄的衣服便迎了出來。
孫濟安暗暗告誡自己要高興一些,可他心眼兒小,實在無法讓自己裝出笑臉。李晚霞見他陰沈著臉,就小心問道:「可是生意上遇到了什麽難題?做生意有賠有賺,不用太掛在心上。」
孫濟安隨意敷衍了兩句,簡單洗漱後,準備上床睡覺。
看著李晚霞拿著他買來的東西愛不釋手,他突然感覺怒火直沖腦門,深吸一口氣,他緩緩問道:「娘子,之前我為你買的那根簪子呢?」
李晚霞臉上擠出笑容,溫柔說道:「也不知道隨手放什麽地方去了,明天找找看。」
孫濟安微微點頭,然後便合上了眼。
他根本沒有睡著,李晚霞憑著他的呼吸,也知道他沒有睡著,但同樣沒有再說話。
次日天亮,孫濟安再一次讓李晚霞找簪子。李晚霞沒有辦法,只好聲稱簪子丟了。
孫濟安心如刀割,他直視著李晚霞的眼睛說自己要馬上走,生意不等人,他不能在家中多耽擱。
李晚霞聞言,想說什麽卻並沒有說出來,點頭表示同意。
吃過早飯後,孫濟安便出發而去,李晚霞看著他的背影,一張俏臉上全是擔心,這次孫濟安回來很不對勁,不僅是言語上不對勁,他連父母院子都沒有去,以往每次做生意回來,他是必去的。
當天夜裏,黑狗又一次狂吠,李晚霞亮燈大喊是不是有人,可外面並沒有人答應。
孫濟安離開了家,可是他並沒有去南邊做生意,而是在城中。
他在城中如沒頭蒼蠅般亂逛,不覺又到了上次聽到人家談話的飯館,進去隨便要了酒菜,獨自飲酒,顯得悶悶不樂。
這樣的悶酒最容易醉人,幾盅酒下肚,他便已經開始上頭,也不知道借著酒勁想到了什麽傷心事,眼中竟隱有淚珠。
便在此時,一邊又開始有人聊天,好巧不巧,正是上次聊孟氏生雙胞胎的那二人。
孫濟安給店家要了一盤肉,自己端著肉到了人家桌上,詢問他們所說的孟氏生雙胞胎是怎麽回事。
此二人聞言便笑,低聲說了一件讓他瞠目結舌之事。
原來,這兩人並不是當地人,人家是做生意到了此處。在他們老家那邊,有員外娶了個姓孟的女子為妻,員外經常在外面奔波,時常不在家。孟氏突然得孕,並且產下一對雙胞胎。
員外非常高興,後來驚訝發現,他久不在家,孟氏竟養了別的男人,要不然怎麽會生雙胞胎呢?實際上,這兩個孩子,有一個是別人的。
孫濟安還欲再問,店中夥計卻在驅趕一只狗,這只狗在店門口狂叫不止,嚇得別人不敢進店,店中夥計驅趕,它便繞著圈子跑,氣得店夥計不住叫罵。
坐在孫濟安身邊之人見狀失笑,沖著店裏夥計大喊:「你這人可真笨,狗本是養不熟的,你如果丟給它吃食,它以後會天天在這裏影響你生意,唯一的方法,要麽殺了它,要麽捉住賣掉,這樣才不會狂吠嚇人。」
店夥計猛拍眉頭,對此人表示感謝,孫濟安如醍醐灌頂,又陷入了沈思。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孫濟安看天色將晚,趕緊結賬出城,直奔家裏。
李晚霞見他出去兩天便又回來,心裏感覺詫異,但也沒有多問,加上孫濟安一直臉色陰沈,她預感到家裏有事要發生,可任她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會發生什麽事。
次日天亮,孫濟安要賣掉家中的黑狗。
李晚霞不樂意,她以前從來沒有養過狗,這只黑狗也不是她從小養大的,而是被孫濟安從屠夫手中所得。可黑狗在家中生活了一年,乖巧聽話,李晚霞養出感情來了,她不舍得賣掉。
況且,孫濟安賣狗的舉動充滿著詭異,家中又不缺錢,狗又沒犯什麽錯誤,也不是誤咬了家中人或者是外人,好好的,為什麽要突然賣掉它?
孫濟安不過多解釋,只說自己看著黑狗討厭,所以要賣掉。
李晚霞雖然不情願,可她知道自己阻攔不了丈夫,最後只好含淚看著孫濟安將黑狗帶走。
孫濟安想要賣掉黑狗當然不是為了圖幾個賣狗錢,他就是不想讓黑狗再留在家中。如果單純是想趕黑狗走,他出去扔掉黑狗就行,可是這狗不同於別物,他根本扔不掉,也甩不掉。
黑狗一直跟著他,他去哪裏黑狗去哪裏,就算是暫時甩開,由於它記得路,到時候還會回到家中,只有賣掉,方才能一了百了,為防止黑狗會在賣掉後還偷跑回家,孫濟安甚至想要將黑狗再賣給張屠夫。
可思來想去,他終究沒有舍得,把黑狗賣給張屠夫,黑狗的命就已經丟了大半,它絕對逃不過被殺。那麽,當初自己將它從張屠夫手中救出還有什麽意義?
不如找個人家,讓人家養著,只要人家答應從此拴著黑狗,不讓它再回自己家,那麽便分文不要。
到了集市,他也不知道該如何找到買狗之人,思來想去,認為必須要去牙市,找到牙郎,人家應該能找到買狗之人。
奔牙市時,他又碰上了一個認識的人。
這是個婦人,不過年齡有些大了,五十歲上下,此時的她跪坐在地上,面前還擺了一個碗,求別人施舍點錢財。
孫濟安此時的心情極為惡劣,本來想直接過去,當前最重要的事是賣狗。可經過婦人時,他兩腿如灌了鉛般沈重,為什麽?無它,還是不忍心。
輕嘆了一口氣,他從身上掏出一些錢財,蹲在婦人面前說道:「拿了這些錢趕緊回家吧。」
婦人接過錢,呆呆的看著他。他起身便欲帶著黑狗離開,婦人卻一把拉住了他。
這個婦人是誰?她是個穩婆,姓黃,一年之前,孫濟安的兩個孩子都是她接的生,當時心情大好的孫濟安還給了她不少酬謝錢。
見黃氏拉住自己,心情惡劣的孫濟安有些不悅,可沒等他說話,黃氏卻搶先說道:「恩公意欲何為?」
「我要去賣這條黑狗。」
黃氏聞言,反而把他拉得更加緊,手死死不松開,惹得他勃然大怒,好心給錢,還被拉住衣服。
但此時,黃氏卻突然嚴肅說道:「此狗千萬不能賣,看你給錢,是個好心人,老身實在不忍心,你且聽老身一言吧,此狗可保平安,你賣狗必遭橫禍。」
孫濟安感覺黃氏簡直在胡說八道,可黃氏碗也不要了,不由分說拉著他就走,他當然不會跟著黃氏而去,且他年輕力壯,惹惱了他,就想把黃氏的手生生掰開。
但黃氏小聲說了兩個字,使他直接住了手,黃氏輕聲說道:「木簪。」
他呆呆的看著黃氏,黃氏怎麽會說出這麽兩個字?她知道些什麽?
見他不再反抗,黃氏拉著他到了自己家中,先將黑狗拴在家中,又帶著不明所以然的他出門,到了一處緊閉的院子前停下,黃氏和他皆躲在拐角的隱秘處,向此院不住窺視。
過了半個時辰,院門突然開啟,有四個人從院子裏走出,黃氏轉頭看孫濟安,孫濟安盯著此四人,感覺自己腦袋被雷擊了一下,此四人為什麽在一起?這裏面究竟藏著什麽貓膩?
他本是個極為聰明的人,只是有些小心眼,有時候會鉆牛角尖。當看著這四個人鬼鬼祟祟離開後,他突然想到了一個可怕的可能,不由得一臉懊惱,臉色變得非常難看。
想了一陣後,他低聲跟黃氏說了一陣話,黃氏點頭答應了他。
孫濟安還是將黑狗賣掉了,獨自一個人又在城中轉了一圈,然後便出城回家而去。
李晚霞可憐黑狗,養得好好地突然賣掉,她能不心疼嗎?可又不敢惹孫濟安,只能自己悶悶不樂。
吃過晚飯後,孫濟安早早上了床,李晚霞先將兩個孩子哄睡,又就著燈光繡了一陣花,待到眼睛酸疼時,她放下東西,也上床安歇。
街中傳來三更天的梆子響後,孫濟安家外墻邊上突然出現了四個人,此四人蹲在墻根下小聲嘀咕了一陣,然後便搭著人梯,相繼爬上了墻頭。跳進院中後,四人分工明確,兩人站到了窗戶邊,兩人到了門前。
在窗戶邊上的兩人手持棍棒,顯然是為了預防裏面有人從窗戶跳出來,一旦有人跳出來,便會遭到他們的棍擊。
而站在門邊的兩人則拿著利刃,開始慢慢撥動門栓。幾下撥開,慢慢將門推開一條縫隙,兩人悄悄進入。
沒過多久,裏面突然傳出悶響,站在窗戶邊上的兩人正在詫異,就見進入屋中的兩人又悄悄出來,他們提著利刃到了窗戶邊上的兩人身邊。
窗戶邊上的人正欲發問,從屋中出來的兩人卻突然將利刃架在了他們的脖子上,兩人目瞪口呆之際,墻上亮起了火把,院門被開啟,有一群人湧了進來,將他們圍在中間。
站在窗戶邊上的人就著火把亮光才看清,從屋中出來,拿利刃架在他們脖子上的兩人,根本不是剛才進屋的同夥,不知道什麽時候換成了兩個陌生人。
他們手中的棍棒被奪走,人們用繩子將他們牢牢捆綁,片刻後,有人從屋中扔出兩個被捆綁得結實的人,正是他們的同夥。
四個人全都被捉,卻都一臉茫然,根本不明白他們是哪裏出了差錯,這麽些人,又都是怎麽變出來的。
此時,孫濟安和李晚霞從另一間屋出來,沒過多久,黃氏也牽著黑狗進入院子。
孫濟安仔細打量這四個人,這四個人,在他第一次看見時,其中兩人拿著一根木簪,也就是他送給妻子李晚霞的那根。因此,他才跟著這兩人進入飯館,卻在飯館中聽到了另外兩人的聊天,說什麽孟氏生雙胞胎不對勁啥的。
那麽,這一切究竟是怎麽回事呢?他們是什麽人?要幹什麽?
此四人在眾人逼問下,很快便說了實話,事情的真相也就此浮出水面,但這個真相讓孫濟安感覺恐懼又羞愧異常。
原來,這四個人是流竄的大盜,他們專做偷竊和劫掠的勾當,心狠手辣。
他們四個人來到此處,盯上了做生意有名的孫濟安,欲要搶他的錢財,沒人會將錢財放到明處,所以他們需要逼問孫濟安。
孫濟安從張屠夫手中買下黑狗,養在了家中,使四個大盜的計劃不能成行,因為黑狗機靈,見陌生人便會狂吠。
於是,這四個人借著孫濟安心眼小,做出了一個針對性的計劃。
他們趁著孫濟安不在家,李晚霞帶孩子去公婆院中的機會潛了進去,偷走了那只木簪,這是他們的第一步。緊接著,他們盯著孫濟安,故意拿著簪子在他面前出現。
孫濟安認出了簪子,心中疑慮,其實他疑慮的是,妻子趁著自己經常不在家,跟人家好上了,所以此人手中才會有自己送給妻子的簪子。
他跟著進入飯館,而飯館中的兩人馬上開始了第二步。他們假裝在閑聊,虛構杜撰了個生雙胞胎的孟氏,目的是為了在孫濟安本來就不大的心眼兒裏紮一根釘子。
孫濟安聽後,果然上當,心中更加疑慮。所以,他故意等到天黑,想要跳墻進家,看能不能抓現行。不料黑狗狂吠,驚動了李晚霞,使他無法在暗中窺視。
於是,他便旁敲側擊,問李晚霞簪子哪裏去了。李晚霞非常愛惜那只簪子,可是找不到了,她又不敢跟孫濟安明說,因為她知道,以丈夫的心眼,定然不會相信什麽有賊偷走了,因為那簪子是木的,根本不值錢,如果真有賊進家,放著值錢物不偷,幹嘛要偷一只簪子?
故,說了不如不說。她不說,卻更讓孫濟安疑慮,他怒火攻心到了城中,又碰到先前聊天的那兩人,其實人家一直盯著他,只是他不知道。此二人見他打聽孟氏生雙胞胎的事,心中暗喜,便編了瞎話。
這時候,他們這幾天一直讓狗在店邊轉悠也發揮了作用,他們故意說賣狗的話,使孫濟安想要賣狗。
一旦他將狗賣掉,此四人便會進入他家如入無人之境。
他去賣狗,恰好碰到黃氏乞討,黃氏家中有個重病的兒子,需要花不少錢,她一個婦人,雖然是個穩婆,卻入不敷出,經常乞討。孫濟安不忍心,便給了她錢財。
黃氏認出他來,告訴了他前兩天自己聽到的一件事,並且阻攔他賣狗。原來,黃氏前幾天乞討,在破院中休息時,無意間聽到這四個人在密謀,她原本不想多管閑事,可孫濟安給她錢財,使她決定要提醒孫濟安。
她引著孫濟安看到了四個賊人,孫濟安恍然大悟後決定將計就計,假裝賣掉了黑狗回家,實際上讓黃氏引了不少人在自己家四周埋伏。他們假裝入睡,其實悄悄換到了另一間屋子裏,而真正在他房間中的,卻是四個當地的捕快。
夜裏,四個賊人進家,進入屋子中的兩人被四個捕快制服,捕快裝成他們二人出來,又制服了外面的兩人。
事情到此,真相大白。四個賊人被帶走,孫濟安卻羞愧異常,這一次,如果不是穩婆黃氏,自己定然會上當,甚至是丟掉性命,而起因,竟是自己不信任妻子。
他小肚雞腸,不相信自己共同生活了幾年的妻子,卻相信幾個陌生人的話,這不是愚蠢是什麽?
從此以後,他將心放開,和妻子恩愛,一家人生活和和美美,作為報酬,他出錢幫黃氏兒子治好了病,一家人平平安安,直到終老。